蘇南星是坐着的,聽林雪茶這麼一問,他似是挑了挑眉,一個反手,便將林雪茶揪着他衣襟的小手,扣住。
往前一拉。
下一瞬,林雪茶便穩穩當當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林雪茶劇烈的掙扎着。
男人卻是如她所願,鬆開了她的手。
卻是,一雙手臂伸過,搭住了她的雙肩,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他的懷裡。
他的雙手溫熱而有力,林雪茶被他緊緊的禁錮着,竟無法推拒開來。
男人輕輕的瞥了一眼千霧,千霧低垂了眼眸,眼不見耳不靈的,出了房門。
林雪茶暗恨咬牙。
可惜她現在不能動用暴力,否則,否則……
“本王昨夜對你做了什麼,”蘇南星淡淡的凝着她生動的俏臉,“你確定想知道,嗯?”
他這反問,問的極是暗晦。
尤其是那句尾那個淡淡的挑音,更是情不自禁的誤會些什麼。
鎖骨上那抹曖,昧的印記,霎時又涌入了腦海中,林雪茶登時漲紅了臉。
她身爲醫者,雖沒有經歷人事,但卻也知道,那抹印記到底是什麼……
然,若眼中的男人,真對她做了什麼,按處子之身的體質來看,她亦該感受到痛楚纔對……
可,並沒有。
沒有痛楚,一點都沒有。
“我只想知道,殿下到底有沒有,有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她咬着脣問他。
凝着她的動作,視線在她豔紅微腫的脣上,落定。
那地方,似是讓他想到了什麼,忽然就勾脣笑了。
他的眸色有點深,“有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你都只能是本王的女人了,問那麼多,亦無用。”
這麼說,就是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前一句話,她是聽的分明,然後一句話的時候,林雪茶卻是愣了愣。
知蘇南星的性子,是不會開玩笑的,她怔愣了半晌,才呆呆的答。
“殿下莫要說笑了……”
她不過只是一時氣惱,才找他來問的話。
目的,不過是爲了討一個說法。
倘若昨夜,喚她的人,是蘇南星的話,在遇見她之後,直接給她一掌便是,何以……
何以要在這樣的位置上,留下那麼曖,昧的印記。
畢竟那是,那是透着非禮本質的舉動。
但,儘管如此,她卻也還沒有,要到成爲他女人的地步。
男人漆黑如墨的雙眼眯起,盯着她看。
“你以爲本王,是在說笑?”
“難道不是?”
林雪茶推了推他的長臂,沒有推動分毫,不由有些挫敗的道。
“雖然殿下沒有直說,但雪茶都明白,不論昨夜如何,定都是雪茶唐突了殿下。
九王妃一位,極是尊貴,殿下不必因爲,要對雪茶負責,而捨棄了自己擇妃的自由。”
她知,不論是不是她自己主動的,依蘇南星的性子,若他真對她有一絲一毫的輕薄,他都會一一承擔下來。
對她負責。
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女子的清白,就像生命一樣重要。
按他們的想法便是,即使沒有毀了她的清白,但已是如此肌膚相親,如此親密,蘇南星,理當對她負責。
可……
她的靈魂,畢竟不是這個朝代的。
更何況,之於蘇南星,她有的只是朋友,師徒之間的感覺。
並沒有,愛情。
雖然,很多時候,他們之間的有些動作,皆超出了朋友,師徒的範圍。
但,總歸是誤會,是失控。
她會吻他,是因爲,她蠱毒發作,這纔有了親密。
如今他抱着她,是因爲,他以爲他要對她負責,故而覺着無所謂。
這些,皆是有理由可以解釋的。
他們之間的界線,還是那麼的明朗。
沒有一絲一毫的分歧。
垂眸望着林雪茶清美的臉頰,男人的眸色,閃過誰也說不出的情致。
“你是這麼認爲的?”
林雪茶點了點頭。
她微微擡眼,直視着他的目光,“是,這是雪茶心裡的想法。”
她早已說過,她不可能嫁給一個皇室中人。
五王蘇安是。
九王蘇南星,亦然。
不會有差別。
她的反應太淡,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冷靜鎮定。
一般而言。
未出閣的女子,身上若是被人沾了痕跡,哪怕,只有一處。
哪怕只是一時失控,皆算是被毀了清白……
女子不哭着求着男人娶她爲妻,不羞憤自盡,便已算是奇詭。
眼中的女子,不僅沒有像平常女子那般,反倒還口口聲聲,大氣凜然的,將失控的錯,全往她自己身上攬的……
攬了還覺着不夠,還要補上那麼一句,選擇了她,就是捨棄了他自己擇妃的自由……
男人的眼眸深了又深。
良久後,纔將她的身子,往外推開。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本王不會給你太多機會。”
林雪茶很知趣的點點頭,那是自然。
她當然知道,機會不會有那麼多。
她也不會覺得,機會可以有那麼多。
彼時,她以爲,蘇南星口中所說的機會,指的是她反悔的機會。
後悔自己說的話。
後悔自己沒有答應他的負責。
卻是到了後來才知,男人此刻說的機會,是指,拒絕的機會。
他不會給她,太多拒絕的機會。
……
昨夜,林雪茶是被蘇南星抱着回廂房的。
紫卉知道此事,沒有多問,是因爲紫卉不會多嘴。
同時,她亦沒有那個資格,去問去幹涉主子的事情。
但聽聞,蘇南星在抱她回房的時候,曾撞見過太子蘇堇,和林雪玉二人。
林雪玉這個人,極少出現在她的視野裡,當然,她亦極少出現在世人的視線中。
加之,林雪玉素來謹言慎行,極少開口說話,每每開口,又盡是說些,十分順耳的話。
她較爲捉摸不透,林雪玉到底是個什麼樣性子的人。
目前爲止,對她較好的印象,就是神秘。
其餘的,給她的感覺,是心機深。
一個人,可以與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混得好,沒有絲毫的糾紛,並且,還混的很出名氣,那就得依賴她過人的手段。
其中包括,精通語言的技巧。
這種人,不是聰明人,就是心思多的一種人。
林雪茶不想多加揣測,她這個妹妹性情如何。
只是覺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適當的防備,總歸是好的。
出乎意料的,林雪玉並沒有提昨夜,蘇南星抱她回房的事情。
就那樣靜靜的,上了百里連兒的馬車。
大觀音寺裡頭,亦沒有傳出什麼難聽的傳言來。
省去了她許多麻煩。
亦省去了許多,不該有的誤會。
畢竟,之於蘇南星,她是萬分需要的。
一旦有了她與蘇南星之間,有了什麼不乾不淨的傳言,她便只能是對他退避三舍了。
莫要說什麼走自己的路,讓旁人說去的話。
在這個流言猛於虎的朝代裡。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一個人活活淹死。
何況,蘇南星還是她的教習師父。
師徒禁,忌,就更不能有那種異樣的關係了……
好在一切,風平浪靜。
昨夜的種種,如同做夢一般,只有自己,纔看到了全部的過程。
真是萬幸。
林雪茶心裡邊慶幸着,邊從林雪玉的身邊走過。
太子蘇堇的視線,卻是一直跟在她的身上。
她朝蘇堇微微頷首,便掀開蘇南星馬車上的車簾,坐了進去。
身後那雙銳利的視線,這纔有了阻隔,不再那麼扎眼。
林雪茶暗中送了一口氣。
車內的氣氛,異常安靜。
馬車不疾不徐的驅動着。
早上吃了點大白菜菜包,直吃的林雪茶覺得反胃。
他們這一行人,來了大概三天的時間,早上午時晚上,一日三餐皆是吃素。
這也便罷了,大觀音寺裡的和尚,怎就那般喜歡大白菜呢?
一日三餐都能見到大白菜,難道他們不覺得,吃多了會膩麼?!
林雪茶弓着身子,在小木桌上,倒了一杯茶水來喝,漱漱口中大白菜的味道。
她白皙如玉的手指,纔剛碰到茶杯,便猛地頓住。
幽深似井的眼眸,赫然一縮,林雪茶的視線,凝在蘇南星手中,把玩着的銀針上。
呼吸,微滯。
男人轉動着手上的銀針。
他的眸色清淡,不見有什麼情緒起伏。
聲音清清冷冷的,與她道。
“大觀音寺的禁,區那邊,發現了三具屍體。”
林雪茶的眼皮抖了抖,狀似自然和諧的收回視線,繼續倒着茶水來喝。
男人又道,“聽說,是這三根卒了劇毒的銀針,使他們命喪黃泉的。”
林雪茶將茶盞放好,端着一杯水,便退回了原位。
她默不作聲的,坐在男人的身旁。
而男人卻是慢慢的側了視線,緩緩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是你做的?”
這輕輕地,不輕不重的四個字,像是突然投來的炸彈一般,一下子炸的她顫了幾秒。
他竟這般問她。
問她是不是她做的?
莫不成,他已經知道,她會武藝的事情了?!
可是,她當時解決他們三人的時候,並沒有第三人在場啊……
還是說,昨夜她也在那個禁,區裡,所以,他有此一問,也是正常的。
手中舉着的茶水晃動了幾圈,林雪茶倏地擡眸看他,保持冷靜的道。
“殿下何出此言?”
“本王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