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擡起下巴,勾魂奪魄的鳳眸溢滿了嘲弄之意。
“李初然,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究竟成什麼樣子了,你喜歡我麼就說要娶我?!”
他當她是什麼?!
想要解決生理需求了就來碰她?!
還是如何了,心情不好了,腦袋抽風了,就來碰她……
經過她同意了麼?!
她有說願意麼?
強佔也是他一個朝廷官員做得出來的事情……
他平生不是最恨這樣的人麼?!
男人的動作一滯。
他垂眸看着她,靜靜的凝視着她,語調平淡溫和。
“我說喜歡,你就嫁麼?”
“若是早八百年前你這麼說了,不管你是真是假,我都會嫁你,至於現在……”
百里連兒斂了斂眸色,她低低的嘲笑他,“縣令大人,我不管你究竟是腦門被夾了,還是被人調包了,你強行非禮民女已是犯罪,要是還來個強行逼婚,你就不怕,當今聖上會摘了你的烏紗帽麼?!”
男人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他明白百里連兒現在對他是什麼心態。
就如她的語氣一般。
她說她喜歡他,他骨子裡希望是真的,但潛意識裡邊,卻又不覺得這種事情會是真的。
她也一樣。
覺得不會是真的……
“摘了烏紗帽,我也一樣有能力養你。”男人的語氣淡淡。
百里連兒看他的眼神深刻的莫名。
男人卻是連眼皮也沒有掀一下,再次將她的衣服仔仔細細穿戴好。
他沒有準備百里連兒需要穿的衣服。
因爲他不曾想過,要給百里連兒穿上她自己的衣服。
他要讓她穿上自己的衣物,然後將她送回莫府,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已經是他的人了。
但她如今這般不配合,脾氣鬧起來的時候,他忽然就不想將她送回去了。
綁在自己的身邊,時刻可以看見,那感覺會舒服一些……
他遣了人準備晚膳,百里連兒和他都是沒有用過午膳的。
如果不是顧念着她的身子,以及需要給莫府一個交待,不想把事情弄得難堪,或許到現在,他也不會願意放過她。
到底是個正常的男人,有些欲,念一旦挑撥而起,一會半會自然很難消除下去。
外頭進來的人,全都是侍女。
皆是低着腦袋不敢擡頭看裡邊的人,準備好了晚膳之後,就直接退下了。
百里連兒身上只套了一件李初然的外袍。
鬆鬆垮垮的,動作稍微大一點就能掉下來的模樣。所以她也就安分的坐在牀榻上。
看着李初然折騰,吩咐這個吩咐那個,冷豔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而之前被李初然扯落拋掉的衣物,早已被人收拾掉了。
這個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些茶套花瓶之類的裝飾物,連簾子都看不見。
佳餚全部擺放在面前,色相明亮,香氣撲鼻,光是聞着就讓人感覺很有食慾。
百里連兒被李初然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久,體力早已經被消耗完了,加之沒有食用午膳,如今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可,她卻連看那些菜色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李初然盛起一碗湯,修長白皙的手指持着湯勺,滿滿的盛了一口,遞與到她明顯有咬痕的脣邊。
百里連兒面無表情,沒有張口,精緻的臉上是滿滿的排斥之情。
男人看着她的臉,低着嗓音開口,語氣淳淳誘導。
“很滋補的湯,我特地命人去準備的,你一下午沒有進食,不能急於吃飯。先喝點東西,乖。”
百里連兒倪了他一眼,然後又將視線移開,冷漠的別開臉。
“你非禮了我,還想我聽話,你從何而來的自信?”
自她決定要離開皇宮那日起,她就已經準備好要忘了他的決心。
沒有什麼是時間做不到的事情。
他其實沒有過大的傷害過她,不曾殺她親人,也不曾害過她身邊的人,只是罷……
一日復一日的等待與主動討好,年復一年的希望再次落空的感覺,實在是太剜心了。
說不出是哪裡不想要再喜歡他……
應該是一直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放下過,看見他的那一刻,還是很期待,他會不會因爲她之前的離開,而感到是喜歡她的。
只是。
重逢的時間不算長,他對她的態度也的確是有所轉變,可真當她要一個答案的時候……
他卻還是,沒有說出他喜歡她的話來。
便連娶她,都是因爲有夫妻之實。
驀然間想到了些什麼,百里連兒轉眸看向李初然,男人正勾勾的看着她,眸色很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忽然轉了眼眸,他似乎是看出她有話要說,就沒有急於開口。
百里連兒冷淡的出聲,“你什麼時候給我送避子湯來?”
她差點就忘了這一茬。
李初然真的跟瘋了一般,癲狂的反覆對她做那種事情。
她現在連手指都是軟的,而且那兒也是疼的。
只是沒有第一次疼,所以情況稍微好些了點。
可伴在先皇后身邊多年,她自然知道,做了這種事情之後,若是不服用一些藥物,很容易就懷上了。
她雖然不懂怎麼怎麼算日子,什麼時候是最容易懷上的。
可服用避子湯之後,就可以避免懷上,這她卻是知道的。
眼下是什麼時候,她和他之間要斷不斷的,確切的說,是他突然轉變了太多,主動來纏着她,讓她心生恐慌。
而她便是心裡有期待,也終於是在他的進一步傷害之下,再一次泯滅了想法。
又豈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製造一些麻煩來?!
男人柔和的臉色陡然就沉了下來,一雙幽深的黑眸就像是沁了墨一般,黑的不見底。
持着湯勺的白皙如玉的手指驀然僵住,連動作都定格都了原位。
他的脣間溢出五個字,“你再說一遍?”
“避子湯。”
百里連兒看着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你不給我送避子湯來,難道你真的想要我懷上你的孩子麼?!”
且不說,她弄不清楚他究竟喜不喜歡她,但依目前來看,她還是喜歡他的。
若是因爲有了身孕而被迫嫁給了他,嫁給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那不是與孃親生前所囑咐她的,相駁了麼?
可以嫁給一個愛自己的男人,至少對方懂得疼你珍惜你,但絕對不要嫁給一個並不愛你的男人,那樣……
連珍惜都會顯得很奢侈。
七年來的追逐,每每遍體鱗傷的時候,她還是覺得,總可以兩情相悅,而不是選擇被愛,或者愛人的。
可七年後,她個人覺得孃親說的這句話,真對。
男人盯着她幾乎沒有顏色的臉頰,臉色沉沉的近乎可以擰出水來。
“爲什麼不可以懷上我的孩子?”
他的眼神逐漸轉深。
似乎聯繫到想到了什麼,眸底戾氣猛地翻涌而上。
捏着碗和湯勺的手指,發白的厲害,他慢慢的將手裡的東西,放置到了原位。
未待他說些什麼,百里連兒便挑眉反問,“爲什麼要懷上你的孩子?”
微微默了一會,她又補上了一句。
“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憑什麼,要我懷上你的孩子?”
等她出去,不告他一個朝廷命官強,暴民女就已經是寬宏大量了,還想要她懷上孩子?
他到底哪裡來的自信,憑什麼認爲,她喜歡他那麼多年,就一定會願意爲他懷上一個孩子?!
男人沉默,盯着她的臉看了良久。
百里連兒沒有任何的迴避,就這麼坦坦蕩蕩的跟他對視。
她的眼睛沒有被蒙上,能夠很清晰的瞧見,男人俊美臉上的輪廓,緊繃的厲害,氣息也寒涼逼人,最後,他卻是面無表情的扯出了幾分笑。
“百里連兒,你果然……知道如何戳我心窩是最痛的。”
這話題轉的太快,百里連兒的腦回路還未來得及跟上。
男人就已經伸出了手,扣着她的腰將她手勁極大的摁在了牀榻上。
牀上的被單已經收拾過了,因爲是夏天溫度高的緣故,南荒之地都是睡涼蓆的,百里連兒現在也一樣。
他大力的按倒她,她的背部一陣鈍痛,而他低頭看着她的臉,涼薄的脣溢出她的名字,深冷而陰沉,沒有任何的溫度,但語調中的沉鬱之色卻甚是明朗,“你不給我生孩子,你想給誰生,當今皇上,還是季臨客?”
他扣在她腰間的力道驀然更重,深沉的眼眸裡漸漸瀰漫出猩紅之色,“讓我來猜猜,你詐死離開皇宮,肯定是不想與皇上多有糾纏。而天南地北天陳國地方這麼遼闊,你偏要選擇南荒,還選擇了千山鎮,離我管轄區最遠的一個小鎮。你說,你是不是來這裡找季臨客的,你是不是後悔當初拒婚了,想來舊情復燃,你說,嗯?!”
她詐死離開,的確是詐死,可當初她身上是帶着傷的。
選擇南荒,不是她選的,蘇南星安排的人在南方,那就在南方,有什麼可說的……
千山鎮上的縣長是誰,她更是前一陣子才知道。
要是真的後悔拒婚,她何必等到現在?
當年就只有一面之緣,連情都沒有要復燃什麼?!
他李初然不是很聰明的麼,整天嘲諷她愚笨的很,如今怎麼了,連這一點都想不通透,智商掉線那麼嚴重,也敢在她的面前說出來,他還是不是李初然?
還是說……
“李初然,你是不是因爲見着故人,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他好,所以心情不好,而又碰巧遇上了我,於是就把負面情緒都發泄在我的身上?”
百里連兒異常好笑的嘲弄着,然笑意卻是未達眼底,“你別難過,爲人處事方面你的確不如他,難過也沒有什麼用。”
就現在他這幅隨時能將她掐死的模樣,她真的不覺得,他的爲人處事會比季臨客好?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可以從李初然的身上,感覺的出來那一股完全掩飾不住的敵意,或者說,是妒意?
很濃烈。
尤其是,當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男人身上妒意不僅更重了,還有一股驀地涌上來的莫名怒意,翻滾而出,全面的展現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