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纔剛眯了會,睡的時間一點都不多。
他至多便是比她多睡了一會,卻又在她睡着的時候掐她的腰。
儘管只是一秒的時間。
男人坐起了身子,他低眸看了林雪茶一眼,伸出手將她身上的被子掖好。
“你可以繼續睡。”
林雪茶的眉頭蹙起。
以她對男人的瞭解,男人一般故意扯開話題的時候,就是心裡有事的時候。
默了默,她還是開口問了句,“你不開心?是朝中哪裡出了問題,還是哪個地方出現民生問題了?”
男人低的過分的嗓音淡淡的,“朕說了,你就會幫朕排憂解難?”
“至少,我可以替你舒緩心情。”
這回,終是輪到男人沉默了。
他的手在她的臉上,慢慢的撫着,一寸一寸,從額頭,到眉心,到鼻翼,再到脣。
他的眸中是動人的深情,然林雪茶的眉頭,卻是緊緊的擰了起來。
他不說話,殿內就是讓人發顫的靜。
林雪茶的眼睫抖了抖,有些不敢想的問,“難道,是你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的手一頓,林雪茶心下一震,潛意識的就從牀上蹦了起來。
抓着男人的手腕便靜心診脈。
好在她素來容易調節自己的心情,很快就進入狀態。
脈搏有力的跳動,體內也應該沒有什麼不適,就是休息那一塊
林雪茶緊抿着脣,良久之後,她慢慢的放下他的手,“你怎麼,沒有好好休息?除了這個,你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蘇南星凝着她看,沒吱聲。
林雪茶的眉頭擰的更緊,她掀開被褥,摸索着下榻。
她知道,她現在和蘇南星的關係並不怎麼好。
他既然不說,那她去問問紫卉,總歸是可以的。
然,她還沒有來得及下榻,就被男人一個用力,重新按回了牀上,緊接着,棉被覆在身上蓋着,保持適宜的溫度。
男人壓在被子上,也等同於壓在她的身上。
他盯着她看,眼眸深邃而暗晦,嗓音低低的,帶着蠱惑的力量。
“這麼關心朕,有什麼想求朕的,嗯?”
林雪茶的面色一僵。
她關心他,只是出於本能。
哪裡還會求他什麼?
他是一年來,唯一支撐她堅強下去的信仰。
如果沒有想要活着去見他的心,她指不定,連孩子都無法順利生下,便已經抑鬱的要放棄了。
明明是他,一見到她就殺意畢現,在她得知真相的時候,卻又納了妃子,讓她連質問的勇氣都喪失了。
他可知,她有多心寒?
但,她說出廢后也只是心涼透頂,一時衝動。
無非就是想要他解釋,可他給的解釋又那麼的……
可說起來,若是真有那麼一日,他真的廢后了,她還說不準,是在哪裡心碎神傷。
林雪茶垂下眼簾,細長的眼睫遮住了她空洞無神的雙眸。
她沒再追問他的事情,而是問,“臣妾不明,皇上既然已經納妃,也曾對臣妾有過殺意,爲何眼下,卻又待臣妾這般好?”
男人低低的笑,他俯下身子在女人的脣上親了親,眉目深深。
“如果朕說,朕要勾,引你,要你愛朕愛到骨髓裡邊去,要你愛朕愛到一離開朕,你就會死的那種程度,你……會信麼,嗯?”
林雪茶怔住。
被他突如其來的,像是情話又比情話要更加血腥的言語驚住,一時無言。
男人卻沒有執意要她答覆。
他從她身上起來,披上了披風,掀開棉被下榻。
三日沒處理過國事,奏章堆積如山,他若還貪戀在她身邊的感覺,一直與她賴在牀上,遲遲不肯下榻。
那……
她就真當,背上了美色誤國的罪名了。
……
…………
時過一日,任旭王攜同任旭王妃進京。
林雪茶不太知道,一年前蘇南星給那些皇親貴族的稱號。
紫卉便在一旁解釋。
說任旭王便是昔日的五王蘇安,任旭王妃是李丞相之女,李婧兒。齊王是昔日十一皇子,容祈,還有安平侯已經是國舅爺了,只是眼下不在帝京,也不知,除夕夜回不回來。
林雪茶的眼睛在治療期間,爲了不讓其他人知道,她身爲一國之母突然看不見,這兩日便都拿着布條矇住了眼睛。
她的手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敲。
待紫卉說道,任旭王和任旭王妃拜見完蘇南星之後,可能會來給她請安。
任旭王可能不來,但依禮數來說,任旭王妃是一定會來的,教她做好準備。
林雪茶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話。
離除夕之夜只差兩日,也便是她眼睛恢復清明的第一日,就是除夕。
時間算的挺好的。
林雪茶無聲的想。
午膳過後,任旭王和任旭王妃果然來了。
禮數倒是很周到,林雪茶從沒有故意刁難的心,倒是任旭王不緊不慢的,與她說了一句話,教她聽的一頭霧水。
“皇后娘娘,原來你還願意回來。”
什麼意思?
什麼叫她還願意回來?
她從來都是願意的,誰說過她不願意?
她有疑問,她也的確問出了聲。
但任旭王對她的態度,明顯不怎麼樣,只是冷冷的笑了一聲,便不作聲了。
任旭王妃又不知內情,便只能扯了扯任旭王的袖子,教他解釋解釋,任旭王面色一動,重重的呼了口氣。
“沒什麼,皇后娘娘便當是本王一時口誤,莫要追問了。”
他那態度,冷冷淡淡的,說出的話顯然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之意。
林雪茶的眼睛睜了睜,知她再問下去,只會惹任旭王生氣,並不能要出她想知道的。
她默了默,任旭王已經提出告辭。
她頓了一下動作,而後站起身來,說了句慢走不送。
兩人一走,整個殿內都安靜下來。
林雪茶垂下了眼眸,慢慢的坐回了原位。
她緊緊的皺着眉頭,脣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紫卉在身旁,她便問,“任旭王說的是什麼意思?”
紫卉瞧了她一眼,淡聲道,“皇后娘娘,難道不清楚麼?”
林雪茶更糊塗,一縷困惑浮上眉梢,“我,應該清楚麼?”
紫卉定定的看她,隨即笑了笑,那笑看起來挺美的,然而林雪茶還是聽出了一絲嘲弄之意。
她沒有迴應林雪茶的問題,只是告與她知,一件事情。
“太皇太后這幾日,得知皇后娘娘回來,特意吩咐紫卉,給娘娘熬些燉品喝喝,出門在外,可是消瘦了不少,定要奴婢,給娘娘補回去。”
到底是心疼林雪茶的,見她被主子帶回宮來,竟然遣人到主子面前,吩咐他定要好生照顧着林雪茶。
不許拿她出氣,亦不許與她生氣。
還坦白分明的說,當初雖然是林雪茶自行提出的離開,但,好歹她也爲皇家生了個皇子。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她人消瘦了不少,就不要再拿她置氣了。
她特別記得,昨日主子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一般,眉頭緊擰着,沾染了陰霾之色,語氣亦是少見的森冷。
“果真,是太皇太后會說的話。”
盡挑他的痛處來說。
她提起太皇太后,無非是想要提醒林雪茶,當初她自行提出離開的事情。
是以,任旭王纔會說,她還願意回來。
林雪茶不知紫卉的言外之意是什麼,但太皇太后……
她不說,她倒是快忘了,宮裡還有她這麼個人。
林雪茶的表情一瞬間陰沉。
自回來宮中,紫卉極少見她的情緒浮躁,且,她還特意仔細打量着她的表情。
見她如此,她的面上也浮起疑惑,她剛想問問林雪茶,有什麼不對之處。
林雪茶就陰陽怪氣的笑了笑,“是這樣麼,如此,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便要去太皇太后那,好好的給她老人家請安,謝她老人家,這一年來的照拂了。”
聽言,紫卉眉頭一蹙,感覺林雪茶的話中怪異,卻又說不上哪裡怪。
再後來聽她說,等她眼睛好了,要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她就一口氣梗在那,不上也不下。
很想嘲諷譏笑她幾句,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
…………
蘇南星這兩天對她的態度簡直又回到瞭解放前。
她和他說話,他不搭理,那她就閉嘴不說話,可過沒一會,卻是他逼着她說話。
一來二去的,林雪茶惱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做什麼都不順你心不順你意的,我想要見皇兒你不給見那我就不見,你要我來御書房陪你看你批奏摺,那我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裡陪你,你說我說話吵着你了那我就不說了,現在我不說了你又嫌太安靜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男人默了很久。
林雪茶以爲,他是被她一頓話罵下來,不會再想要說話了,卻沒想到,他卻是開口了。
且,聲音雖然低沉,但不難聽出,他語調裡的認真,“朕就是和你有仇。”
林雪茶愣住。
男人朝外面看了一眼,而後又收回視線,他淡涼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下。
“真的想要見皇兒?”
林雪茶眨了眨眼,隨後緩緩的垂下了眼眸,“你給我見麼?”
男人笑了聲,聲音略低,林雪茶聽不出來,他究竟是喜是怒,是何心情。
“吻朕,朕就讓你見。”
林雪茶太久沒有見過孩子了,尚不在宮裡,不知蘇南星就是楠樹大哥的時候,她雖然想念,但到底還有點信念。
現在她在宮裡,蘇南星的身份也知道了,她就倍加思念她的孩子。
現在蘇南星這麼說,她二話不說的摸索着上前,湊在他的脣角親了一口。
“好了,請皇上,把皇兒帶上來罷。”
男人懶懶的掀了掀眼皮。
他看了看眼前這個女人,似乎是在刁難,又似乎是很正常的陳述,語氣淡淡的。
“吻是這樣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