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沈煜書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伸手抓住了蘇染的皓腕,力氣大到讓蘇染險些端不住碗,他身上溢出的寒氣,讓她屏住呼吸,如同受了驚的兔子。
沈煜書近距離地凝視着她,直到蘇染眸中閃過一絲痛楚,他才恍然鬆手,“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伸手掀開她的棉袖,指尖涼涼的,觸在她溫熱的手腕上,有種異樣的感覺。蘇染心中錯愕,下意識地往後一躲,他的修長好看的手倏忽僵在半空。
“只是有點紅,不礙事。”蘇染拉下袖子,輕聲地說。
看着她長長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垂在眼瞼處輕微顫抖,他心中萌生一股莫名的歉意,“我從未跟哪個女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過,以前阿酒……”說着沈煜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嘆氣,“她也從不似你這般溫婉嬌柔,整天咋咋呼呼,無半點女兒像,跟她相處久了,我下手便沒了輕重……”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的。”
蘇染性子恬淡溫和,話雖說的溫軟,卻不時皺眉。阿酒愛笑,活潑,即使是傷了、痛了,她也總是沒心沒肺的笑着,從來不會流露出蘇染這種嬌弱的神情,良久,沈煜書回神,眸光變得犀利了幾分,“對了,你說阿酒怎麼了?”
“兩月前,文將軍奉昭王令四處搜尋你的下落,最後文將軍……找回了一具和你十分相似的屍體,大家都以爲你沒了……王妃,很傷心。”
很傷心麼?沈煜書目光落在牀沿,心裡像是被刺了一刀,他慢慢咬緊牙根,俊逸的容顏隱隱透着一絲冷意,語氣也冷了幾個度,“當時,我被人追殺,摔下了懸崖,幸得掛在樹枝上,撿回一條命,醒來後爲了麻痹兇手,我將衣物換在了一個兇手身上,將他的臉泡在了水裡,沿着河邊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人追來,我躲在河邊,沒想到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到了這裡。”
“難怪文將軍會認錯了人,想必是將那屍體當成你拉了回去,那陣子王妃真的很傷心。”蘇染說着淡淡的嘆了口氣。
“後來呢?京都可有發生什麼大事嗎?”沈煜書淡淡的說着,眸色微沉。
“依着王妃的性子哪能風平浪靜?我父親官拜尚書之職,府內常有同僚來訪,偶爾聽到他們在花園閒談幾句,再加上京都的形勢,我猜了個大概,當時昭王得到了一張羊皮卷,據說是你拼死留下的,上面記載着我朝大部分官員名字,說他們利用通州匪徒作爲掩護,做些通敵賣國的勾當,後來皇上查實後,這些官員少數下了獄,多半被處死,案情涉及最大的莫過於赫連府,赫連雲牽扯其中,下詔獄當晚,便被人秘密處決了,很多人都猜測是王妃的手筆,但皇上對外宣稱他是畏罪自盡,眼看赫連府沒落了,半月前皇上又將赫連貞兒賜給太子,做了太子妃,讓很多人大失所望。”
沈煜書頷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赫連雲那隻老狐狸就這麼被處決了?”
“很多人都感到詫異,不過昭王出手,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昭王和赫連雲明裡暗裡的爭鬥,京都裡怕是沒有不知道,赫連雲一朝落難,昭王豈會放虎歸山?
他太瞭解赫連雲了,赫連雲絕不可能這麼輕易被解決掉,否則昭王也不會與其糾纏了數十年,沈煜書瞳孔微縮,“傅府呢?”
迎着沈煜書高深莫測的眸子,蘇染突然感覺後背一涼,沒忍住打了個哆嗦,“你怎麼知道傅府也遭殃了?”
蘇染記得傅府傅姍出事的時候,沈煜書已經失蹤了,不料沈煜書卻道:“傅逸跟我一起長大的,他對阿酒是何心思,我很清楚,我只是擔心有人利用他對阿酒不利。”
蘇染看着他,像是被人遏制住喉嚨般,呼吸困難,“莫非你忘了?”
“忘了什麼?”沈煜書一臉迷茫。
“難道你回京的時候,王妃沒有同你說那時候王府發生的命案嗎?”蘇染皺眉,一臉疑問,她記得沈煜書回到京都便被聖上升遷爲兵部武選司,羨煞一衆官宦子弟,當天王妃便回了沈府爲他慶賀,就連文將軍也去了,難道那時候沈凌酒沒有提及傅府和王府牽扯出的命案?
沈煜書聽出了蘇染的弦外之音,越加肯定,一定有什麼是他沒有料想到的發生了,他沉眸,目光幽深如墨,“你都說一遍吧。”
蘇染嚥了咽口水,這要說道猴年馬月去?想了半天,她簡潔的將傅夫人和傅姍利用王府侍妾董漣漪行刺王妃的事說了一遍,之後,傅逸被昭王打傷,傅真做了嫡子,還娶了董漣漪,傅尚書自盡謝罪。再後來……傅姍在府裡陷害董漣漪和侍衛私通,被發現後,羞於顏面也自盡了,而傅逸則帶着江氏出了傅府靠經商來維持生計。
再後來便是沈凌酒侍女青葵在林府失蹤,沈凌酒親自緝拿了兇手找回了侍女,再後來的事情蘇染便不是很清楚了,只是在半路上聽說太爺賜婚宴上,沈府五小姐,沈雲兮失蹤了,尚陽公主遇害了,至今案子尚未找到兇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遊手好閒的果郡王因牽連其中,被皇上貶到了邊關去戍邊。
聽蘇染娓娓道來的說完,沈煜書約莫猜到了他跌下懸崖後,有人用人皮面具頂替了他,而很不幸的是,很快被阿酒識破,纔有了他被歹徒劫持,失蹤的說法,這麼一說,他已將京都近來發生的事兒瞭解了個大概,想不到他消失短短兩月,京都竟然發生瞭如此多的命案。
沈煜書在漁村修養了幾日後,身體大有好轉,如今他上半身能動了,下半身卻還是有些僵硬,行走都要靠柺杖杵着,閒了他便翻看徐壽留下來的醫術,一邊琢磨,一邊對準腿部自行施針,希望儘快活淤散血,恢復行動能力。
這幾日是漁村添置貨物的時間,臨近漁村的一個海灣,總是有商人冒着風險將外界的一切物品帶過來,高價賣出,低價收購漁村的一些名貴藥材和肥碩的魚類,喬嫂因爲要爲弟弟張羅喜事,添置的東西有些多便跟着大頭去幫忙了,據說要兩日才能回來,屋裡便只留下蘇染和沈煜書兩人。
在海灣等船的時候,喬嫂拉着大頭走到一邊悄悄說話:“我瞧着這阿染和醒過來的男人很是熟悉,加之這個男人長得俊俏,兩人整日眉來眼去的,搞不好阿染會悔婚,你瞧着該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