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這麼久,有沒有想我?”
“今日站在閣樓上,我不禁在想,若你在我身邊多好?除夕夜我去沈府吃餃子了,我哥偷偷將有銅錢的餃子給了我,雖然摁掉了一顆牙,但那是福氣啊,是你的福氣,你說來年,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到了嗎?你說你們之間有心靈感應的。”
說着說着她泣不成聲,“新年夜不該哭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可以每天都吃好吃的,有一羣人在乎我的感受,圍着我轉,擔心我,可是你卻什麼都感受不到。”
“這幾日去沈府住的時候,我哥好像感受到了什麼,他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生怕我一衝動,便做了什麼傻事,我忽然覺得罪孽深重。”
“我沈陵酒這輩子從未覺得如此難熬過。”說着她擦了眼淚,手捧着他的手,額頭觸着他的額頭道:“夫君,新年快樂!”
沁雪園
沈煜書看着窗前挺立的人影,說道:“我要回去了,這些日子,你將她看緊一些。”
蘇玉樓皺眉,“既然放心不下,何不去看看?”
“不合適了。”沈煜書語氣低沉,“今晚她想來會比較難熬,她自小便聽不得鞭炮聲,從前未出嫁的時候,除夕夜都是我給她捂着耳朵,她才能入睡。”
蘇玉樓聞言點頭,“你回去吧,我去看看她。”
沈煜書停了一會兒,終是離去。
蓬萊閣
子時一刻,外頭的煙火爆竹聲一下子響了起來。
是到了新年了。
沈陵酒本就睡得淺,自然被吵醒了,然後慢慢翻了一個身。
她剛動了一下,就有一隻溫熱的手抓着了她的手腕,沈陵酒剛要出聲,忽然聞到一陣淺淺的幽蘭香,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外面的鞭炮噼啪作響,然後就被她用力的拉到了一個人的懷裡,她頭枕在了他的大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傳來他熟悉又陌生的氣息。他手有一搭沒一搭撫着她的背脊,像是哄小孩子入睡一般,姿勢僵硬,卻莫名的讓她心安。她欲擡頭,他的手輕輕摁住了她的腦袋,替她將耳朵捂住:“……睡吧。”
這一晚沈陵酒睡得很好。
沈府
次日是大年初一,自然該穿的喜慶些,蘇染穿了身大紅繡芍藥的蘇緞長裙,又配了鑲着金邊的紅披風,她覺得太喜慶了,丫鬟硃砂卻說這樣穿纔好,還給她配了對紅寶石耳墜,蘇染不喜,最後選擇了一對珍珠耳環,看上去清秀又不失端莊。
梳洗完畢,剛轉過身,便看到沈煜書正在穿衣。
蘇染愣了愣,正準備坐下等着,就被丹枝和硃砂提了起來,兩人朝着她使勁兒眨眼睛,暗示她過去。
都是夫妻了,還這樣生分,兩人不禁都爲蘇染着急,這沈煜書現在是京城出了名的炙手可熱,不管走到那裡都能引起一大堆女眷偷偷窺伺,許多豪門世族都想與這沈府攀個親,即便當個側室,也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一時之間沈煜書和文璽成了整個大燕炙手可熱的香餑餑,許多人都惦記着,就自己家小姐不當一回兒事。
蘇聖會晤過來,以後的日子還長,總要習慣的,就上前道:“我來吧。”
好像除了新婚第一次她給他穿過衣袍外,之後她都沒有盡過當妻子的義務。
沈煜書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想太多,她想做,就讓她來。
比起頭一回的手忙腳亂,這回蘇染算是輕車熟路,看來沒少拿着他的衣服練手,穿起來也不似第一次那般緊張,有條不紊的。替他穿好紅色外衣後,繫腰帶的時候,也沒有出過錯。
衣服穿好之後,蘇染又替他戴好發冠。再插上一支玉簪,他身材頎長,高大英挺,衣衫挺闊,真是穿什麼都好看的。
原本沈煜書穿好只要一柱香的時間,硬生生給蘇染倒騰了將近兩柱香的時間,見她盡心極力,他也不忍出聲催促。
蘇染第一次在沈府過年,去各院走動後,便和沈府的幾個女眷湊在一起玩葉子牌,不過她運氣背,就沒有贏過一次,索性這些錢財沈煜書也並不看重,是以,即便他知道了,也並沒有責怪蘇染,反而問她玩得累不累?
若是覺得累了,不想應酬,也不用理會府裡亂七八糟的人。
蘇染第一次覺得,沈煜書即便不愛她,可待她卻是沒的說,她若斤斤計較,反到失了大家閨秀的風範。
整個正月沈陵酒都比較忙,昭王府來往串門的客人較多,因她挺着大肚子,皇室祭祀等雜事都被葛鈺推脫了,日子捱到元宵後,事情才漸漸清閒下來。
沈陵酒摸着圓滾滾的肚子,這一個月來她不停的吃,原以爲會長胖,不想肚子大了起來,她卻沒長多少肉,她覺得這是好事。
過了正月,天氣便漸漸熱了起來,夕陽西下,蘇玉樓穿了一身素色衣衫,他彎着腰,正在沁雪園細心地擺弄花草。
沈陵酒輕輕咳了咳,他轉身便看見了她,“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何事?”
沈陵酒向前走了幾步,近到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師父,你覺得我肚子現在怎麼樣?”
蘇玉樓回頭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你想說什麼?”
“我想現在把他生出來,你覺得怎麼樣?”
蘇玉樓:“……”才六個月,她告訴他要生下來?
“師父,你聽到我剛纔的話了嗎?”
“師父——”
蘇玉樓終於擡頭,她的倒影在他清澈的眼眸中,他說:“六個月?”
他忽然明白這些日子,她即便沒有胃口也強逼着自己吃東西。也終於明白沈煜書所擔心的問題是什麼了,她要在孩子七個月的時候生下來,再去找顏司明交出赫連貞兒,至於代價是什麼,她已經別無選擇。
回過神來,沈陵酒已經跪在了蘇玉樓面前。
縱然是來到尊卑分明的古代,由於身份特殊,沈陵酒除了跪過沈煜書和沈煥,即便昭王她也沒有跪過,皇帝也沒有跪過,除了對她有養育之恩的人,她從來沒有在求人的時候爲誰下跪過。
但是現在她曲膝,爲了司行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