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進府元宵燈會 望族嫡女 青豆
今天是新年,南宮珏和南宮楓等都還算自覺,沒鬧出什麼風波來,二房一家來了先和南宮昊天寒暄兩句,隨後就領着一個帶了六歲孩子的女人過來,直往老太太房裡奔去。
興安堂,一堆南宮家族的女眷有大部分都坐在這裡和老太太聊天,老太太此時早就忘記自己之前唆使南宮蕊兒的事,擺出一副高貴優雅的樣子和各房的主母等吃茶,她以爲自己忘記了別人就不會記得,這些夫人要不是經常有事求着她,恐怕沒一個人會和她來往。
不一會兒,柳氏領着南宮蕊兒,南宮皙、南宮錦、南宮轍三個孩子,及一對母子走了進來,那對母子兒子生得脣紅齒白,着一襲澄黃色的小銀襖兒,頭上戴着只氈帽,一雙眼睛幽黑幽黑的,皮膚雪白粉嫩,怯生生的跟在女人的身後,神情呆滯,不敢隨意看去,顯得直分的拘束。
老太太一看到這是才滿六歲的俊哥兒,忙滿臉溫和的起身,親自下去迎接母子倆,底下俊哥兒的生母林雪柔一看到老太太,便滿目噙淚的上前去,母子倆當即撲通一聲給老太太跪下,“雪柔攜俊哥兒拜見姨母,姨母近年來可好,雪柔想死您老人家了,天天盼着來給您請安。”
老太太看到自己最疼愛的表侄女林雪柔到來,早就上前將她扶起身,打量了林雪柔一圈,發現她着一襲自己送去的紫潞綢襖兒,下身是白挑線裙子,外罩一件紅色段金比甲,丹綈絲履,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鳳眸生姿,小臉白皙如玉,神情顧盼生彩,一排長睫毛時睜時闔,睫毛上隱隱掛着點點淚珠,看上去柔弱可人,只是臉色略有些蒼白,身上也帶有風霜,大概是被窮苦的生活給折磨累了。
老太太知道林雪柔日子過得不好,一個寡婦,又帶着個五、六歲的兒子,在夫家那邊又常受人欺負,虧得她常私下裡接濟她,否則恐怕早見不到雪柔了,雪柔和俊哥兒身上的衣裳全是她私下送的。
見到林雪柔溫柔乖巧的樣子,老太太不禁想起以前和她在一起時的情分,忙親手將她扶了起來,疼惜的笑道:“一年不見雪柔了,我知道你這孩子的心意,要不是路途遙遠,路費難籌,你定會常來看我,你們娘倆最近過得還好麼?”
說完,老太太就將林雪柔扶到身側的位置上坐下,衆人一看,臉色皆有些微轉,老太太身邊的位置她從不給別人坐,如今林雪柔一來,她就讓給她坐,可見她有多喜歡林雪柔,以前常聽老太太說起和林雪柔的情分,說林雪柔從小就跟在老太太身邊養着,很孝順老太太,直到出嫁後才與老太太少了聯繫,兩人的情分,可比親母女還親,所以老太太這些年時常惦記着她。
最重要的是,當年老太太早就看中了林雪柔做南宮昊天的正妻,無奈林雪柔當時比南宮昊天小十歲,南宮昊天當年十五的時候,林雪柔才五歲,林雪柔等得,南宮昊天卻等不得,沒幾年就娶了趙氏。
那時候,林雪柔已經撐到十二歲,南宮昊天二十二,一直拖着未娶妻就是因爲老太太的多方阻攔,她就想把自己身邊的雪柔配給南宮昊天,好能掌控這個媳婦,又是自己家那邊的人,無奈這時候南宮昊天遇到趙氏,婚事拖不下去了,便先斬後奏娶了趙氏,同時還納了蘇姨娘做妾。
南宮昊天才成婚,趙氏便有了身孕,爲了避嫌,林雪柔在南宮昊天成親之日便被家族的人接回老家江西,之後便在那邊婚配出嫁,與老太太的聯繫就少了。
看到老太太對自己這麼關心,林雪柔感動的將自己的禮物掏了出來,是一大包江西山上的珍稀藥草,衆人一看,全都驚歎的點頭,別看這藥草的包裝不起眼,可這些藥草大多是要花大價錢纔買得到的好東西,其中就有幾株靈芝,可見林雪柔對老太太的孝順。
“雪柔手頭拮据,連給俊哥兒買個饅頭都沒錢,實在拿不出禮物送給老太太,只好帶着俊哥兒上山採藥,沒想到運氣好,竟然在山上撿到這麼多珍貴的草藥,還請老太太收下,以後有個頭疼腦熱的都用得上。”林雪柔說話間,左手的指頭便露了出來,一看,她左手上盡是薄繭,看得老太太直拉住她的手一陣唏噓。
“你看你,把手都弄成這樣了,你人能來就是好的,哪能帶着俊哥兒上深山去採藥草?那裡虎狼野獸到處都是,你怎能冒着生命危險去做這種事?你從小養在我身邊,和我親如母女,你身上到處是傷,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麼受得了,改明兒我叫嫿兒幫你做個全身檢查,看你身子怎麼樣了。還有,既然在江西日子難過,這裡反正是你以前的家,不如你和俊哥兒都在這裡住下,我相信慧清她心胸寬廣,不會說什麼的。”
老太太話一說完,臺下衆人皆是一臉的驚愕,柳氏臉上雖一直在笑,眼裡卻有幾分不滿和嫉妒,這老太太對林雪柔也太好了點,一個已經嫁人並且死了丈夫的寡婦,還領着個外人的兒子,怎能住在侯府,這讓侯爺的臉往哪擱。
而且老太太根本沒問過趙氏的話,就自作主張,誰知道人家趙氏同意不,換成任何一個女人,恐怕都無法接納一個與自己無關還帶着孩子,生着一雙媚眼,又十分柔弱可憐的女子進府,老太太以前本就有意將林雪柔婚配給南宮昊天,如今林雪柔要是順勢住進來,不得和南宮昊天舊情復發?看幾眼就看對眼了,哪個主母樂意。
這時,早在門外聽了一會的趙氏和南宮嫿皆是相視對看了眼,趙氏眉宇間溢出一抹深紫的顏色,面無表情,南宮嫿則微微帶笑,拖了拖她的袖子,笑道:“娘,林姨來府裡玩,是件好事,咱們快進去和她們說說話。”
趙氏搞不懂南宮嫿在想什麼,不過想着嫿兒不會隨便出主意,便也強顏歡笑,命沐瑤打開湘妃竹簾,領着南宮嫿走了進去。
一走進去,趙氏便點頭朝衆人微笑,衆人立即起身向她行禮,並打招呼,“侯夫人來了。”
趙氏淡笑着回了衆人一禮,並不擺侯夫人的架子,在朝老太太行完禮後,便拉着林雪柔的手,溫柔的笑道:“好久不見雪柔妹妹,如今更瘦了,不過肌膚還是那麼的雪白,果然是青春佳人,還正是年青的時候,一來就把咱們全比下去了。”
林雪柔聽見趙氏開玩笑似的誇自己,忙斂了斂目,朝趙氏也道:“表嫂還有兩、三個月就快生產了吧?和我當時一樣,肚子尖尖的,肯定是個男孩,恭喜表嫂了。”
說完,林雪柔伸手一下子按在趙氏的肚皮上,看得趙氏及南宮嫿等人都大驚失色的上前,見林雪柔迅速的收回手,並笑道:“我試了試,這孩子健康得很,真是好福氣,表嫂好幸福。”
趙氏見林雪柔只是好奇摸自己的肚子,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由南宮嫿扶着坐到邊上,南宮嫿則似冷非冷的看了眼林雪柔,隨即恢復一臉的微笑,也不知道林雪柔是不是故意的,這孕婦的肚子可以按,但她剛纔分明見她用力戳了下,力道用得那麼大,就有問題了。
老太太見趙氏一進來,原以爲她要擺主母的譜,沒想到她卻只是淡然坐在邊上微笑,將這裡最大的位置讓給自己,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側頭看向趙氏,滿目試探的道:“對了,慧清,你來得正好,你雪柔妹妹老家在江西,這一去一回真是太遙遠了,我近年又十分想念她,要不然,讓她在侯府小住一段時間陪陪我,到時候你生產時也有人照應着。”
趙氏面色略微一變,她生產有的是丫頭,用得着林雪柔麼,不過老太太只說住一陣,底下又這麼多夫人看着,她便微笑道:“好啊,我也很想雪柔表妹,她也好久沒來侯府住過了,就在侯府多住一陣,沒住個十天半個月,可不準走哦!”
別人一聽趙氏如此大度,全都覺得她是真的溫和好相處,而老太太聽到趙氏的話,開始高興,聽到後半截就不高興了,她說的是住一陣,其實是住很久,住一輩子都成,自己當成親閨女的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她詢問趙氏不過是按規矩問問罷了,趙氏還以爲她真徵求她的意見。
要是事事都昨聽趙氏作主,她這個老太太不就成了擺設?況且,趙氏最後故意說十天半個月,意思上林雪柔只能住幾天,最多能住十天半個月,這女人好歹毒的心思,談笑間就在拒絕了。
林雪柔見終於不用在江西受苦,不用受自己逝去相公那家的欺凌,自己和兒子都有了着落,忙拉着俊哥兒朝趙氏跪下,一臉感激的道:“雪柔多謝表嫂,表嫂這麼善良,真讓雪柔感動,以後雪柔一定會盡心侍奉表嫂。”
最後一句話已經表明,她會在這裡長住,否則哪用她侍奉趙氏,南宮嫿見林雪柔和老太太一唱一和的,便淡淡喝了口茶,恐怕從今以後,府裡就熱鬧了,但她絕不會讓林雪柔在這裡呆得太久。
老太太笑眯眯的握着林雪柔的手,眼睛轉了恐怕不止十幾下,在看了各方的反應後,又道:“既然雪柔來了,就把飛羽院讓給她住吧,以前嫿兒未出生時,雪柔就一直住的飛羽院,如今嫿兒經常在鳳莛軒侍奉,再加上鳳莛軒那麼大,抵兩、三個大院了,慧清一人住着也冷清,不如讓嫿兒住在那裡,你們兩母女也好多增進感情,嫿兒,你覺得如何呢?”
南宮嫿還真不知道她從有記憶起住的飛羽院是以前林雪柔住過的,那飛羽院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種起來的,房子修繕的時候她也參與了設計圖紙,把飛羽院裝飾得十分華麗大氣,是她想清淨時一個人單獨呆的地方。
她雖然要整天侍奉孃親,但侍奉完後,她卻不想在人來人往的鳳莛軒,想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一個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皎潔的月色,或者輕飄的大雪,這樣愜意美好的日子,是她最鍾愛的,怎能讓給林雪柔住。
還沒進來就要這要那的,這種氣焰可不能助長,一旦助長,以後恐怕林雪柔要得更多,你要不給,她恐怕能鬧翻天,這種死了丈夫過慣窮日子,還帶了個兒子的婦女,是最可怕的,在她們心中,金錢和地位已經是第一位,早不像未嫁女一樣單純,因爲她們窮過苦過,如今能逮到救命稻草,就像安容華一樣,一定會努力去爭去搶屬於別人的東西。
她可不能彎下腰來讓別人踩,便微微一笑,有些遲疑的看向老太太,輕聲道:“回祖母,飛羽院裡放着太多中草藥,那裡佈置得又十分沉悶,恐怕不太適合表姨,再說到時候搬來搬去的又麻煩。要不,把表嫂安置在成姨娘以前住的聽雨軒,那裡一直空着,環境幽雅,地方又大,很適合表姨和俊哥兒。”
南宮嫿嘴上拒絕,卻是滿臉堆笑,雖然讓老太太聽得一肚子氣,卻無法開口反駁,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去吼南宮嫿,便又道:“哪裡需要搬來搬去,我最近身子骨不好,想讓你表姨多陪陪我,我可不想她住十天半個月就走了,我想她在這住個一年半載,她以前最懂怎麼按摩穴位,我想她在這兒,多和我說說話,我這把老骨頭也能多活幾年。”
老太太終於忍不住,直接說要住一年半載了,這時候,林雪柔仍舊滿臉的驚慌,只是一臉安靜的坐在原地,有老太太出面,就不需要她出面了。
她聽說那成氏是個不祥人,和外面的男人偷情,又死了兒子,而且還是個低賤的妾,她怎麼說也是從侯府出去的人,雖姓林,可這侯府她卻十分熟悉,她纔不會住成姨娘那種賤妾做過的院子,要住也是飛羽院這樣她從小住過又吉利漂亮的大院。
見老太太堅持,林雪柔默認不語,趙氏眉頭緊蹙,要不是爲了肚裡的孩子,她早發火了,便強忍住一口氣,邊上的南宮嫿則看了眼粉雕玉琢的俊哥兒,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後,有些爲難的抿了抿脣,“飛羽院和鳳莛軒隔得近,嫿兒只是個女兒家,如今俊哥兒又漸漸長大了,讓她住在女眷如此多的地方,恐怕有許多不便。再說,嫿兒在飛羽院種了許多藥草,每日都要細心打理,實在不適合小孩子玩。聽雨軒十分優美,連爹爹都贊那是塊寶地,他還經常去那裡小住淨心,最重要林姨的了。”
南宮嫿聲音很溫柔,臉上一直掛着笑容,說話細聲細氣,雖在拒絕,卻讓人覺得十分舒服,連老太太聽了,都只是心頭不爽的別過頭,一聽到那句兒子常去,便覺得這能給兒子和雪柔製造點機會,這才默認的點頭,“我侯府處處地兒都是寶地,既然那是個清淨之地,連老爺都常去散心,雪柔你就帶着俊哥兒住那裡吧。”
林雪柔微笑着給老太太道謝,心裡卻十分排斥聽雨軒,那個不吉利死了妾又死了孩子的爛地方,哪裡是什麼寶地,與飛羽院根本不能比,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衆人聽到最後,一個個臉色都有些微微的改變,心想,這老太太和林雪柔臉皮也太厚了,竟想着霸佔嫡女的院子,這嫡女的院子豈是外人說霸佔就霸佔的?這老太太真是明着大氣,暗地裡渾得要死。
老太太和林雪柔寒暄一陣子,看到隨後跟進來的南宮蕊兒,南宮蕊兒頭上包着頭巾,戴着一頂帽子,一進來就怯生生的躲在柳氏身後,不敢看其他人,老太太心裡憐惜,忙向南宮蕊兒招手,“蕊兒,祖母好久沒見着你了,快過來讓祖母看看。”
南宮蕊兒自從上次自殺未遂後,名聲就丟盡了,不過她這還好,是被強迫,不像方麗薇那樣是主動偷情,但是,表面是被強迫,實際上南宮蕊兒這個方麗薇那個嚴重多了,方麗薇畢竟是與一個男人偷情,南宮蕊兒卻是被十幾個乞丐輪爆,這樣的女人,誰會要,誰又會看得起?
南宮蕊兒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柳氏一直緊張的盯着她,見老太太將身邊的位置讓給了南宮蕊兒,讓南宮蕊兒與她一起坐,柳氏心裡的不平這才漸漸消了些。
“孩子,你每日可用生薑塗抹頭皮了?這樣頭髮生長得快。”南宮蕊兒本不想再提此事,可也聽到老太太是真的關心,不是故意提起,便溫和的點了點頭。
一擡眸,便看到正在對面與南宮雪小聲談論的南宮嫿,看着南宮嫿那頭烏黑如雲的頭髮,她心裡的妒意漲到極高點,爲什麼南宮嫿毫髮無傷,她卻變成了癩子!
“只是……經常有人在背後取笑蕊兒,說蕊兒是癩俐頭。”南宮蕊兒說完,便難受的闔上眼睛,聽得老太太心都碎了。
老太太忙把南宮蕊兒抱在懷裡,眼裡閃過一抹冷色,厲聲道:“誰這麼大膽?竟敢隨意編排我的心肝?你告訴祖母,祖母給你出氣,定撕了她的嘴不可。”
南宮蕊兒卻搖了搖頭,小聲道:“哪裡查得出來,有些人是面善心惡,別看整天對着我笑眯眯的,可在背後不知道怎麼編排我,說我嫁不出去,可我分明還是清白的,當時那些叫花子欺辱未遂,我是被燕國太子救下來的,我根本沒失身。那些亂嚼舌根的倒好,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在我面前裝得很善良,在我背後就成天和別的交頭接耳的說我閒話。”
說完,南宮蕊兒順勢看向南宮嫿,在南宮嫿臉上足足停了三秒,這讓老太太和衆人登時感覺,這話是南宮嫿說的,老太太臉色當即下沉,剛纔南宮嫿不讓飛羽院出來已經夠讓她氣憤的了,如今南宮嫿又敢編排她的孫女,她心頭立即騰昇起一股子火苗,差點就燒向南宮嫿。
南宮嫿表面在和南宮雪聊天,實則將南宮蕊兒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到耳朵裡,在看到南宮蕊兒看向自己的時候,南宮嫿仍舊一臉溫和,假裝不知的笑道:“蕊兒妹妹看着我做什麼?是不是喜歡我頭上的金步搖,上次你問我要那支步搖實在是我保身之物,不能給你,今天這支只是只尋常的步搖,如果妹妹喜歡,我這就摘下來給你。”
南宮嫿這麼一說,原本看着她的夫人們登時覺得,這南宮蕊兒也太過分了吧,誰都知道嫿兒體寒,從小就戴得有一支保身的金步搖,這裡起碼所有人都知道,因爲這金步搖的來歷很傳奇,又很漂亮耀眼,大家雖然喜歡,卻因爲這是驅寒之物,是嫿兒保命的東西,從沒人問她要過。
這南宮蕊兒倒好,竟腆着臉要別人的東西,而且剛纔還在那告狀,陰陽怪氣的指責那說她是癩俐頭的是嫿兒,嫿兒爲人處事謹慎小心,又慣會說話,從不會背後暗箭傷人,待人都很和氣,這樣一個善良的女子,又怎麼會隨意編排南宮蕊兒?
退一萬步講,嫿兒那麼聰明,又豈會亂說給自己招惹麻煩,倒是南宮蕊兒那嘴上沒毛的,在那兒隨意編造假話。
南宮蕊兒聽到南宮嫿的問話,立即委屈的揉了揉眼睛,沒好氣的紅着鼻子道:“姐姐這是取笑妹妹麼,明知道妹妹頭髮沒長出來,根本戴不了步搖,你送這個給妹妹,妹妹也戴不上啊。”
這麼一說,柳氏和老太太都心懷怨恨的盯着南宮嫿,柳氏更是恨不得將南宮嫿吃了,上次南宮嫿也去了齊王府,聽說齊王世子還向她提過親,說明他倆關係不錯,沒想到南宮嫿沒出事,蕊兒倒出了事,蕊兒的頭髮又是齊王世子剃的,難保和南宮嫿沒關係。
南宮嫿剛纔送步搖的舉動,根本就是藉此諷刺蕊兒沒有頭髮,氣死她了。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同的人聽來,理解也會不同,夫人們都覺得是南宮嫿大方溫柔,真的關心這個妹妹,哪怕這妹妹對她不敬,她仍舊笑眯眯的,而老太太和柳氏這種不知足的,就會把南宮嫿的話想成是諷刺。
趙氏見南宮蕊兒處處想着損自己的嫿兒,眉宇間溢出抹淡淡的不悅,擡眸不鹹不淡的道:“你嫿姐姐是好心送你禮物,若是這樣也算取笑你,那老太太和雪兒她們都爲你準備了好多珠釵首飾,不也成了取笑你啊。她們送你禮物,也是想等你頭髮長長,那時候就可以重新裝扮了。”
趙氏發話,老太太已經是一臉的不虞,無奈趙氏說得又對,她只得沒好氣的沉下臉,這時候,房間裡的氣氛就有些詭異了。
南宮嫿見這麼多客人在場,老太太還擺出這樣一副臉色,當即朝大家笑道:“各位夫人遠道而來,實屬不易,今天就由嫿兒帶大家逛逛侯府,你們一定要在這裡多住幾日,要住到元宵佳節,到時候嫿兒帶你們上街去看花燈,猜燈謎,那纔好玩。”
衆人一聽到元宵佳節,都來了興趣,一個個湊上去和南宮嫿講話,氣氛這才活絡起來,老太太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太沒風度,忙也擺出一副主人的笑臉,招呼下人給夫人們上瓜果茶點。
半晌過後,趙氏叫湘姨娘領着夫人們去院子裡逛,有的則去打雙陸,有的累了就去休息,老太太也有些乏了,便轉身進了裡屋,進去的時候,卻讓孫嬤嬤把南宮嫿叫了進去。
趙氏有些擔憂的看了眼南宮嫿,南宮嫿則示意她不要緊張,便將玉萼等人留在外邊,她自己朝裡屋踏去。
一進裡屋,南宮嫿就聞到一股子檀香的味道,老太太正陰沉着臉,坐在紫檀寶座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一看到南宮嫿進來,眼神更加陰冷了。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綰綰“啊”的一聲驚叫聲,緊急着,老太太已經擡眸,朝外面冷冷看去,“怎麼回事?”
孫嬤嬤忙將綰綰拉了進來,看了眼綰綰額頭的青印子,忙道:“沒事,就是這個丫頭剛纔在打掃的時候沒注意,不小心摔了一跤,將林姑娘撞到了。”
這時候,林雪柔也揉着手肘走了進來,一臉的悲慼,她深埋着頭,表現得好像被綰綰欺負了的樣子一般,綰綰忙咚的給老太太跪下,解釋道:“求老太太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下雪天,地上有夫人們帶進來的雪沫子,就容易滑,綰綰掃地時不小心才滑倒,撞到林姑娘。”
原來只是不小心撞到林雪柔,南宮嫿還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就不小心被撞一跤,林雪柔在家裡又不是沒吃過苦,哪裡連這點痛都受不了了,裝得跟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看得她眼裡浸起寒冰。
老太太看這丫頭竟然是南宮嫿的貼身丫頭,當即想起南宮嫿剛纔對自己的忤逆,而且一連忤逆了兩次,便“啪”的一掌將手中的佛珠拍到桌子上,眼睛斜挑,怒聲道:“作爲侯府的丫頭,你竟如此不懂規矩?嫿兒,你是怎麼教導下人的,掃個地都能把人撞倒?誰不撞倒,偏偏就撞倒雪柔,你明知道雪柔性子軟,就指使你的丫頭暗中整她?幸好沒摔着哪裡,要是雪柔有事,我老太太第一個不饒你,來人,把這賤丫頭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一定要給她長點記性,否則她尾巴翹到天上去,連誰是誰都分不清楚了!”
老太太這是殺雞儆猴,故意做給南宮嫿看的,說完,孫嬤嬤就叫來幾個婆子,要拉綰綰出去,南宮嫿忙上前護在綰綰面前,朝老太太道:“祖母,請聽嫿兒一言,這件事的確是綰綰不對在先,但今天這裡有那麼多的客人,當着大家打人,別人肯定會以爲咱們侯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是人家知道原因,又會怨咱們侯府得理不饒人,欺負下人了。”
“你這是在爲她求情,與我作對?我生平最討厭主僕一氣的聯繫來害我這老太太,你越是爲她求情,越有問題,我就不相信我一個侯府當家的,連個下人都打不得了,我想讓她活她就活,想讓她死她就死,來人,拖出去打!”老太太不由分說的吼完,那幾大婆子已經將綰綰像小雞似的擰了出去,迅速架到板凳上,拿來板子就開始打了。
南宮嫿氣得要命,想跑出去阻止,卻硬被孫嬤嬤按住,孫嬤嬤也一臉爲難的道:“大小姐你就別管了,你越管,她這刑就越重,快,跪下來給老太太賠個罪吧!”
南宮嫿忍住滿腹的怨恨,深刻的知道這個家裡,老太太地位最大,手段也是最狠辣的一個,比蘇姨娘對付多了,下人們的命,包括她的都捏在老太太手裡,她要是一個不高興,打死母親都行,這個惡毒的老婆子,幸好南宮嫿早早開始防範她,否則早就進她好多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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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外面已經響起陣陣霹靂帕拉的板子聲,以及綰綰痛苦的叫喊聲,南宮嫿被孫嬤嬤拉着,她又鬥不過老太太,人單力微,只好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到老太太面前,朝老太太求饒道:“請祖母息怒,都是嫿兒的錯,是嫿兒管教下人不力,才讓她衝撞了林姨。”
林雪柔這時候則懂得做好人,忙上前將南宮嫿扶着,也朝老太太道:“姨母,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那丫頭,你就大人有大量,饒了那丫頭吧,今天那麼多客人,讓人說閒話不好得,咱們侯府可不比別人家,侯府歷來地位尊貴,更不能讓這些夫人們在暗地裡嚼舌根。”
林雪柔說完,老太太臉上的怒氣這才消了些,她今天非要給南宮嫿一個下馬威不可,否則以後南宮嫿都飛到天上了,便沉着臉道:“你別扶她,她如今翅膀硬了,竟敢當衆違抗我了,剛纔分明向她要飛羽院給你住住,她就陰陽怪氣的不肯,這不是在故意爲難我這個老太太?”
林雪柔以後是要在這府里長住的,不想誰都得罪,到時候惹得自己日子難過,便道:“姨母,您這樣……讓雪柔很爲難,雪柔本來是開開心心想來陪你的,如今讓嫿兒爲難,還連累了她的丫頭,雪柔哪裡還敢來陪姨母,對不起姨母,都是雪柔的錯,給你添麻煩了,恐怕以後雪柔都沒臉見表嫂和表哥了。”
聽到林雪柔這麼說,老太太才覺得事情有些嚴重,要是真的這樣打嫿兒的丫頭,萬一以後下人們對雪柔起了芥蒂,趁她不在的時候刻薄雪柔,那不是害了雪柔?
想到這裡,老太太便揮了揮手,朝孫嬤嬤道:“出去叫他們別打了吧,雪柔,你也出去,讓我和嫿兒單獨說會話。”
孫嬤嬤出去立即喝了一聲,打板子的婆子們這才收手,林雪柔也退了出去,待屋裡只剩下南宮嫿和老太太后,老太太這才陰測測的開始打量起她來。
南宮嫿仍舊一臉溫潤的看着老太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老太太今天故意打綰綰,不就是在警告她,證明老太太纔是這個家的主宰,她的命令誰也不能違抗,誰也不能忤逆,誰敢忤逆,定沒有好下場,她纔是這個家最大的,給她一個這麼重的下馬威,她算是體會到這老太婆的狠毒的。
無論她怎麼伺侯她,如何的做小伏低,這死老太婆疼的還是她那邊的人,爲了那邊的人,竟豬油蒙了心,把她以前的付出都忘了。
老太太細細的盯着下首的南宮嫿,很想從她溫和的眼神裡看出什麼來,這麼多次南宮嫿與蘇氏的爭鬥,她早已經看出來,南宮嫿並不像表面這麼簡單,很有可能,她是一個心機深沉的高手,連她都被她騙了。
“嫿兒,我打了你的丫頭,你可怨我?”老太太捻了捻佛珠,眼皮輕擡,一張老臉溝壑叢生,看着極其的慘人。
南宮嫿忙搖了搖頭,恭敬的道:“嫿兒不敢怨祖母,是綰綰自己做錯了事,衝撞了林姨。”
“你知道就好。要是你永遠都像現在這樣,乖巧聽話,那就好了,可惜,我發現你對我生了二心,你心裡其實很恨我,對不對?”老太太這話像是探究,更像警告。
南宮嫿一臉無辜的看向老太太,假裝不懂的道:“嫿兒怎敢怨祖母,嫿兒陪伴祖母這麼多年,每日晨昏定省從不錯過,祖母想吃什麼,嫿兒就想辦法去弄來,祖母哪裡不好了,嫿兒就給祖母看病按摩,難道祖母覺得,嫿兒這一片赤誠,是有二心?”
看着南宮嫿眼淚汪汪的樣子,老太太突然有些愧疚,嫿兒說得對,她的確很孝順自己,是不是她誤會什麼了?
“你當真沒有二心?”老太太不確定的看向南宮嫿,不料南宮嫿仍是一片赤誠,看不出她臉上有其他表情,看得老太太都有些迷惑了。
“嫿兒只是個盡心侍奉祖母的弱女子,哪能有二心,祖母怎麼會這麼想嫿兒?”南宮嫿心裡恨極了這老不羞,敢動她的人,她在心裡發誓,以後定要把這老不羞整得半死不活,讓她死不了,活着又十分痛苦。
老太太見南宮嫿眼睛幾乎要哭出來,這才睨了睨眼睛,略帶警告意味的道:“你沒有二心便好,這侯府怎麼都是我當家,你若敢有二心,我定不饒你。你先起來,去看看你那丫頭,平時沒事,也去聽雨軒幫我看看你林姨,還有那可憐的俊哥兒。”
南宮嫿這才慢慢起身,朝老太太拜了三拜,恭敬的點頭答應之後,這才走了出去。
來到飛羽院,綰綰已經被玉萼等人扶上牀躺着了,南宮嫿看到眼淚鏈鏈卻堅強不喊出聲的綰綰,忙心疼的替她看傷,還好,因爲制止得及時,這傷口不是很嚴重,只是點皮外傷,南宮嫿便招呼玉萼將玉肌膏拿出來給綰綰擦上。
綰綰痛得小臉皺起,見南宮嫿不但沒怪自己犯了錯,反而一臉的擔憂,感動得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綰綰何德何能,能讓大小姐那麼關心,多謝大小姐。”
南宮嫿則捏住綰綰的手,滿目溫柔的看着她,心疼的道:“你們是我的丫頭,無論生死都是我的人,我明白你們的爲人,不相信你會真的衝撞林雪柔,那是老太太在藉此事給我下馬威呢。以後你們見到林雪柔母子,就離她遠點,免得她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怪到你們身上,你放心,你不會白白捱打的。”
南宮嫿說完,目光堅定的看向前方,眼裡浸着烏黑的寒光,等着吧,她會一步步除掉這老不羞的。
綰綰此時已經感動得眼淚流了下來,玉萼、驚蟬、半夏等人看着,一個個都難受的在抹眼淚,老太太這次也太狠了,竟然這樣對大小姐。
看着驚蟬她們的表情,南宮嫿緩緩斂了斂眸,還好,她剛纔說**時,已經試探出來,這幾個跟在她身邊的一等丫頭暫時沒有二心,一個個都是真心的爲綰綰流淚,她很怕這些丫頭裡有老太太或者蘇姨娘的人,到時候不知不覺暗害她她都不知道。
將綰綰安頓好之後,南宮嫿又忙趕到鳳莛軒,一到鳳莛軒,就看到挺着肚子想出門去找她的趙氏,她忙上前將趙氏扶住,溫柔的道:“孃親,你別擔心,嫿兒沒事,嫿兒好得很。”
趙氏氣得捏緊拳頭,眉宇間溢起陣陣寒光,嘴角不屑的冷勾,沉聲道:“她們敢一唱一和的爲難你,我這個做孃的也不會在邊上看着,嫿兒你放心,這個林雪柔,我會想辦法弄走。只是老太太如今身強體健,身邊到處是眼線,咱們母女倆還不是她的對手,咱們就暫時忍一忍,等到時機,再將她擊挎!”
最重要的是,嫿兒還沒婚配,如果老太太半路出點什麼狀況,嫿兒就得再等三年,雖然嫿兒等三年也才十六歲,但始終不好,所以讓老太太暫時多喘息幾年,等嫿兒出嫁,再對付她也不遲。
南宮嫿看了看外邊的丫鬟,深知隔牆有耳,便扶着趙氏進門,微微笑道:“娘,嫿兒是經歷過萬事萬物的人,有什麼打擊受不了的?祖母只是打了綰綰,並沒有傷着我,這點我還撐得住。”
趙氏淡淡笑了笑,心裡卻十分擔憂,雖然蘇姨娘雙腿出了問題,估計不能下地走了,但她們周圍仍舊到處是威脅,爲了緩和氣氛,趙氏便朝南宮嫿笑道:“嫿兒,你生辰就快到了,元宵節那天,娘準你出去和你表姐們玩。”
南宮嫿微微一笑,打趣的道:“那娘有沒有給嫿兒準備什麼禮物呀?”
趙氏點了點南宮嫿的頭,起身走到玉屏架前,從抽屜裡拿出一隻金色的盒子,微笑着走到南宮嫿面前,將盒子打開,一打開,盒子裡便閃着陣陣金光,只見裡面是一整套由金絲、珠寶打造而成的頭面首飾,這一副頭面,細分有十幾樣,每樣都金光閃閃,一看就是上等之物,這一副頭面恐怕價值萬金。
南宮嫿看着這副珍貴的頭面,趕緊擺了擺手,“娘,這太貴重,你還是給弟弟留着吧,弟弟們將來要用的錢太多。”
趙氏忙搖頭,將盒子塞到南宮嫿手裡,笑道:“傻丫頭,你和弟弟一樣,都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麼能厚此薄彼?我的嫁妝這麼多,就是全給你我都願意,這些可都是你從蘇姨娘那裡要回來的,你放心,你弟弟的老爺會爲他們準備的。再說,你和宮裡的棲霞公主同一天生辰,她生辰還未到,已經收到好多珍貴的禮物,你是我的女兒,我疼你,我們家的女兒可不能比公主寒酸,這副赤金紅寶石瓔珞頭面,全是由我親手挑選的,最適合你了。”
“娘,謝謝你,嫿兒好感動,有這樣疼我的孃親,以後我和弟弟一定會孝順孃親的。”南宮嫿感動眼淚嘩嘩的流,有孃的感覺真好。
趙氏則很是欣慰,嫿兒作爲長姐,不和弟弟爭搶東西,什麼都只爲弟弟着想,不像南宮珏那樣總是和南宮楓爭吵,希望將來兩個弟弟也能多尊敬嫿兒,姐妹間和和美美,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長久。
“嫿兒,你知道嗎?每年公主的生辰宴,全城都要燃放煙火,那煙火好美,護城河兩岸十分熱鬧,老百姓們都出來看煙火,公主是金枝玉葉,是被聖上捧在手心的人兒,她會乘着一艘精緻的畫舫,由上百名宮女侍衛守護着,盛裝的站在畫舫前頭,朝老百姓們招手,與老百姓打招呼,公主要先放花燈,她放花燈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得先放,一切都要等公主做完,你們才能做。那種場景每年都有一次,從公主小的時候,由奶孃慶姑姑抱着,漸漸長大了,由慶姑姑牽着,她身上金光閃閃,珠光寶氣,是全天下女子都羨慕的人。連爲娘,都十分的羨慕。”趙氏回憶起以前的事,臉上浮起陣陣幸福,只是後面她臥牀生病,纔沒能去護城河看公主出遊。
南宮嫿聽到棲霞公主如此隆重的生辰宴,心裡也很羨慕,她真幸福,只是孃親怎麼知道皇后身邊有個慶姑姑的,聽孃親的口氣,好像認識這個慶姑姑一般。
趙氏微微擡眸之時,眉宇間已經溢起陣陣水氣,公主的確是十分高貴,她過着世上最尊貴的日子,可她的嫿兒,卻只能站在下面仰望她,而這一切殊榮,原本不該是公主的,只是……
正在這時,門口卻傳來一陣笑聲,“哇,嫿兒你手中是什麼,全是紅寶石、藍寶石,熠熠生輝的,好漂亮,讓二嬸看看。”
這尖細的聲音,不是柳氏還能是誰,趙氏和南宮嫿回眸,見柳氏和林雪柔,以及南宮蕊兒、俊哥兒一行人,不經通報就擅闖了進來,趙氏心裡雖有不悅,不過因爲今天是新年,也不好說什麼,便笑道:“二弟妹來怎麼也不先譴人通報一聲,好讓我好生準備着迎接你啊。”
言下之意,趙氏在怪柳氏不守規矩,竟然不請自入,這裡可是侯府,不是一般的人家,柳氏聽出了玄外之音,硬是裝作沒聽到似的笑着上前,將林雪柔也帶了進來,忙道:“這都是自己家,我哪敢勞煩大嫂準備什麼。對了,大嫂,剛纔因爲雪柔的事,綰綰捱了一頓打,雪柔心裡過意不去,硬要來給嫿兒賠罪,我沒辦法,才把她帶來了。”
林雪柔此時目光卻看到南宮嫿手中的頭面首飾,見那裡面的金累絲遊舫小插、金蟾蜍瑪瑙荷葉銀腳簪等一樣樣都閃着璀璨的光芒,看得眼晴都直了起來,這麼多的金鑲寶蟬、翡翠瑪瑙,南宮嫿真是幸福。
南宮嫿見林雪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寶物看,便不動聲色的將盒子和上,把盒子遞給玉萼,讓玉萼收了起來。
林雪柔這纔將目光移回來,朝趙氏行了禮後,有些害羞的道:“表嫂,都是雪柔的錯,剛纔來的時候,雪柔一路上一直忐忑,生怕嫿兒不原諒我,要不是我不小心衝撞了綰綰,也不會連累綰綰捱打,雪柔帶了三棵野山參,知道嫿兒是學醫的,想拿這個給她賠罪。”
南宮嫿看着林雪柔展開的三棵肥大的人蔘,沒想到林雪柔這麼大方,爲了籠絡自己,她可真捨得,這些老山參她拿去市集上賣,一棵能賣到上千兩銀子,畢竟這是吊命的好東西,又珍貴稀少,人人都搶着要,沒想到她竟然願意送給自己。
而且藥館裡賣人蔘,都是一克一克的賣,這些人蔘每枝都有半斤那麼大,的確是好東西,不過,南宮嫿卻微笑道:“嫿兒多謝林姨的好意,只是嫿兒無功不受祿,哪敢要這麼貴重的東西,林姨日子本就過得拮据,你把老山參賣了換銀子,給俊哥兒添點文房四寶,給她上個好學堂不更好?”
林雪柔忙搖頭,輕聲道:“雖然這些人蔘是我大戰野豬、黑瞎子等才尋到的,極其的珍貴,但我卻做不出用它們換錢的事,它們是救命的,不是錢能衡量的,這人蔘送給大小姐和夫人,用到自家人身上我才放心,要讓我賣到外面去,給我一萬兩我都是不肯的。還請大小姐收下,夫人要生產了,這人蔘用得上。”
見林雪柔如此殷勤,南宮嫿知道她想在侯府長住,只在人在侯府了,老太太又疼她,哪能少了她的一份子,到時候她獲得的比這三棵人蔘多得多,只是她沒想到,一個弱女子,爲了生存,竟然敢上山與野獸搏鬥,當真是厲害。
不過她自己那裡一小半老山參,是上次去大表嫂李氏那得的,當時大表嫂就是齊王世子在塞外打仗尋得,後來她用來給母親續命,又切了一半給老太太,只後只剩一小截了。母親就快生產,既然林雪柔如此捨得,她就收下,到時候可以給孃親救急。
想到這裡,南宮嫿將那人蔘接過來,朝林雪柔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嫿兒和孃親就多謝林姨了,孃親,林姨都送了我們東西,我們是不是也要送點東西給她?禮尚往來嘛!”
南宮嫿其實不想承林雪柔這份情,怕她會因爲老山參的事來求自己辦一些自己不想辦的事,忙轉頭看向趙氏。
趙氏知道嫿兒不想欠人家人情,便朝身後的笙媽媽擡了擡手,笙媽媽立即進去,不一會兒就端了一小盤子珠寶首飾出來,這些首飾件件閃着金光,上面綴滿瓔珞寶石,雖沒南宮嫿剛纔那副頭面貴重,但也是十分值錢的。
林雪柔看到這樣的珠寶,高興得眼睛都直了,趙氏便將那盆首飾遞給林雪柔,溫和的笑道:“雪柔你大老遠趕來,又給我們帶了好禮,我們怎麼能怠慢了你,這些首飾你留着用,反正你也沒幾件首飾,就當你進府玩我給你添的。”
林雪柔本來就想的是首飾,忙朝趙氏行過禮後,顫抖的將首飾接了過來,這邊的柳氏看得眼睛都綠了,她和南宮蕊兒對視一眼,趙氏做事也太過了,光給林雪柔,什麼都不給她們,這不擺明了偏心?
林雪柔這下子高興得嘴都咧開了,趙氏仍舊臉上帶笑,她早將南宮蕊兒和柳氏的表情收在眼裡,這些年,老太太從她嫁妝裡搜刮來送柳氏的還少?二房又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哪裡缺這些首飾了,分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也懶得搭理她們。
林雪柔又看向玉萼手中的盒子,滿臉羨慕的道:“是不是嫿兒的生辰到了,表嫂已經在幫她準備禮物了。”
趙氏微微一笑,淡然點頭道:“是的,正是元宵節。”
柳氏在一旁忙插話道:“怪不得大嫂出手那麼大方,我看那些金銀珠寶,恐怕得值上萬兩銀子,只是,過生辰送珠寶,還是有些俗氣,她們小姑娘家都講究一些情調,要自己動手做的東西纔有意義呢。”
趙氏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淡淡道:“這些首飾全是我親自給她挑選的。”
南宮嫿出淡淡看了眼柳氏,道:“只要是母親送的,什麼都有意義,嫿兒很開心。”
柳氏本想挑撥兩母女的關係,沒想到被人家不硬不軟的打了回來,便轉了轉眸,忽然想起一個事,便道:“我想起宮裡的棲霞公主也是元宵節的生辰,嫿兒,你和公主生辰竟然是一天,到時候可熱鬧了。那天孩子們都要上街吧,公主又會像往年一樣,尊貴的站在畫舫上,接受全城老百姓的祝福。當公主就是好,就像被捧上天似的,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哪敢比,只是嫿兒,你竟然和公主同一天生辰,兩人的命運卻相差這麼遠,二嬸真爲你鳴不平啊,論外表,你比那公主漂亮多了。”
柳氏言下之意是在挖苦南宮嫿,說她同人不同命,比不上棲霞公主罷了,南宮嫿則一本正經的看向柳氏,突然放冷聲音,“二嬸說話要小心,今天人多口雜,萬一你貶低公主擡高嫿兒的話讓有心人聽去,那還得了?”
南宮嫿說完,果然嚇得柳氏縮了縮手,自討沒趣的轉了轉眼珠,忙尷尬的去喝茶。
農曆正月十五,是小正月的日子,今天便是一年一度的元宵節,元宵節又稱上元節,元夕或燈節,其中老百姓們吃元宵、賞花燈、舞龍、舞獅子是今天最熱鬧的活動。
下午的時候,南宮府各姐妹們就悉心打扮,一個個將自己裝扮得十分華麗,相約準備上街去看花燈,今年的上元燈會,恐怕比往年還要熱鬧,因爲京城裡最炙手可熱的祁世子和齊王世子,竟然都歸來了。
往年,要麼齊王世子在打仗,要麼祁世子還在天山,今年卻不一樣,兩位世子都回來了,肯定也會上街去湊熱鬧,姑娘們一個個都興奮得汗毛倒豎,力求把自己打扮得最漂亮,裝飾得最完美。
原來趙氏想留一些親戚在侯府多住些時日,等過了上元節再走,可因爲老太太那天小氣的打了綰綰一事,大家都覺得侯會不是久留之地,一個個要麼在外面尋了住處,要麼提前回了老家,這事讓南宮昊天極其沒臉,心裡對老太太的怨恨也越積越多。
南宮蕊兒和她的三個兄弟也來了,南宮蕊兒雖然頭髮還沒長起來,不過她倒央求柳氏給她做了假髮,將假髮綁在自己的短髮上,再戴上紅瓔珞抹額,將頭髮別得十分結實,頭上插着比較輕巧的珠翠,看上去還真的像模像樣的,又好像恢復了以前的美貌。
南宮珏一早就開始打扮了,打扮到下午的時候,她才從藕香院緩緩走了出來,南宮珏牽着南宮楓,南宮嫿領着南宮雪和南宮怡,南宮蕊兒則和自己的幾個兄弟,一羣人都率先來到興安堂像老太太行禮。
等大家一到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奇怪的朝南宮嫿看去,只見南宮嫿竟將頭髮挽起,戴了頂青色帽子,身上着一件華麗的對襟長袍,而這袍子,竟然是牙白色的,是公子們特有的裝扮,此時的南宮嫿,着一襲男裝,一張小臉看上去眉目如畫,脣紅齒白,竟比尋常的俊公子們要俊削不少,她那白皙得能掐出水的臉蛋,真讓人想上前親一口。
南宮珏等人看南宮嫿竟弄的是男裝,心裡頓覺少了不少威脅,她們巴不得南宮嫿穿男裝,這意味着,到時候沒人和她們搶風頭,不過她們心裡更巴不得南宮嫿不去。
南宮珏着一襲百蝶刻絲穿花大紅的飛羽裙,外罩白狐狸皮裘,頭上插着一支金鑲玉嵌寶鈴瓏福字簪一對,鬢邊是一對金鑲玉嵌寶吉祥鬢釵一雙,這鬢釵上面綴着通體粉紫、粉紅、粉白、雞血色一般的玉石,看上去尊貴無比,十人的吸引人。
南宮雪和南宮怡也都打扮得十分隆重,南宮蕊兒是柳氏唯一的女兒,只要頭上戴了假女,頭髮暫時回來,身上自然是配得得十分精緻,柳氏反正是什麼昂貴就往南宮蕊兒身上戴,最後竟顯得南宮蕊兒像個暴發戶一般,看上去俗不可耐。
半晌,老太太在林雪柔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在看到這一干打扮漂亮的孫女後,尤其盯了南宮蕊兒一眼,滿目的誇獎,笑道:“不愧是我南宮家的孫女,一個比一個漂亮,最重要的當屬蕊兒,如今蕊兒戴上假髮,竟比那些妃子還美。”
南宮蕊兒被當衆誇獎,忙不失迭的低下頭裝害羞,這時,老太太在淡淡掃了眼南宮珏後,忽然看到一襲貴公子裝扮的南宮嫿,眼睛當即一亮,“這可是嫿兒?這身裝扮,哪有女兒家的樣子,還不快去換成女裝。”
南宮嫿心道,這死老不羞巴不得她不搶南宮蕊兒的風頭,便打趣的笑道:“嫿兒今天身子不適,實在不適合穿女裝,幾位妹妹已經這麼漂亮了,嫿兒穿男裝好保護她們。而且,蕊兒妹妹今天打扮得最隆重,一定要看看能不能尋到什麼緣分,嫿兒就不搶妹妹們的風頭了。”
見南宮嫿事事以蕊兒爲先,而且十分識大體,老太太更是笑得歡樂,“還是嫿兒懂事,你們上街的時候,一切要小心,知道嗎?”
“多謝祖母關懷。”幾個姐妹忙朝老太太下拜行禮。
老太太笑過之後,朝南宮嫿微笑道:“嫿兒,我就將蕊兒託付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千萬不能讓她出事。”
“嫿兒緊記在心,請祖母放心。”南宮嫿又朝老太太施了一禮,這老太婆,沒想到顧自己的親孫女,嘴裡一直護着南宮蕊兒,偏心偏得太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