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王孫公子們的眼神全在南宮嫿身上,南宮嫿就那麼遺世獨立的站在大殿中央,微風揚起她烏黑松軟的秀髮,吹起她翩翩的髮帶,她一張清麗的小臉顯得十分精緻,如同精雕玉琢般風華絕代,且她眉如翠羽、齒若含貝,不像棲霞那般清高冷絕,只是莞爾一笑,便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陸少卿眼晴都看鼓出來了,上次在侯府,他就覺得這女子特別,沒想到她竟會用袖帶作帶,且一氣呵成,那柔婉中帶着剛強的樣子,真與平日溫婉的她大不一樣,還以爲棲霞公主會武藝,便是最剛強的人,沒想到,這南宮姑娘骨子裡也透出颯爽英姿的巾幗之氣。
還有許多就喜歡棲霞那冷清高傲性子的人,便直直的爲她惋惜,妃嬪們一個個臉色都難看起來,皇帝則只是讚賞的看着南宮嫿,皇后臉色卻漸漸變淡,眼裡似乎浸着淡淡的失落。
安容華恨恨的絞着手絹,她這次輸大了,她剛纔真希望南宮嫿摔倒,或者暈過去,可她都沒有,如今,南宮嫿便是世子妃,她不甘心,她硬要得到祁世子。
棲霞公主臉上是淡淡的悲慼,目光仍舊冷冷盯着前方,此時她眼裡已經噙着淚珠,白皙的手指已經握緊,從來就是天之驕女的她,沒想到竟輸給這樣一個姑娘,她從未輸過!
她不服氣,爲什麼她不能嫁給祁世子。
這時,祁翊則只是微微一笑,黑眸裡盛着縷縷星光,映照着一汪金色的影子。
“這……”莊貴妃有些遲疑的看向南宮嫿,大家都以爲是棲霞贏,公主配王世子,兩人都是那般的出色,正相配,怎麼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切事情都變了。
南宮嫿見在座妃嬪和皇后都有些爲難,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得罪那麼多人,在皇權面前,一切都是空談,皇帝雖然讚賞他,可皇帝心疼的是自家女兒,心裡肯定覺得顏面無光,更不忍心看着棲霞受傷。
況且,她早已不相信愛情,只對祁翊有點朦朧的好感罷了,她不是非他不嫁不可,也不想捲進皇族的鬥爭中,她不想做輿論的核心,這些人都是得罪不起的。
想到這裡,南宮嫿咬了咬牙,目光掃過祁翊一眼,便溫婉的上前,朝蒼祁帝行禮道:“皇上,臣女……有話要說。”
蒼祁帝微眯鳳眸,淡淡點頭,眼裡閃着不明的意味,不過,他是真的欣賞這個女子,只是女子卻不是他皇家人,看着棲霞難過卻硬是假裝堅強的樣子,他爲個做父親的心真痛啊,只有爲人父母,才知道這種失落的感覺。
“說吧。”皇帝看着桌上鋪平的賀壽圖,眼裡滿是讚賞。
南宮嫿上前,滿目的真誠堅持,一字一頓的道:“回皇上,這比試只是兒戲,當不得真,臣女年紀還小,婚姻大事當由父母決定。臣女獻舞只是僥倖,臣女很佩服棲霞公主,她有天姿一樣的國色,仙女一樣的舞步,且她與世子青梅竹馬,她們纔是天生的一對,臣女只當世子是師兄和哥哥,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還請皇上可憐可憐臣女,就撤消這個兒戲般的賭約吧。”
南宮嫿一說完,全場皆是驚愕,淡坐的祁翊眼裡先是訝異,接着微怔的挑眉,若有所思的看向南宮嫿,一派沉靜,眼珠卻是無比的疏離。
棲霞也沒想到南宮嫿會這麼說,她穩穩坐正身子,南宮嫿這麼做,是在讓她嗎?
不,她棲霞不需要別人讓,不需要別人的假惺惺。
安容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南宮嫿要是應了這門親事,就成了皇家的公敵,她還算聰明,懂得退讓,那是因爲她怕死,如果換成她,她定不會讓。
邊上的紀老將軍本來心情鬱悶,神情懨懨的,一聽到南宮嫿的話,眼神當即溢出抹精光,忙道:“小姑娘說得對,婚姻大事豈能由賭約促成?這小姑娘不喜歡祁世子,醒是配上去也是一對怨偶,不如這事就算了,當沒賭過?反正老夫是沒聽見。”
老王妃則瞪了老將軍一眼,她親切的看向南宮嫿,反正她第一眼見到她就很喜歡她,不過這婚事真不能隨便決定,搞不好整個南宮府會傾刻覆滅,那樣是得不償失,除非棲霞自動放棄孫子,但目前看來,這是不可能的。
皇后聽了南宮嫿的話,真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這孩子多懂事,也真遭人憐惜。
蒼祁帝微微皺眉,略微思索一下,便道:“南宮姑娘,你不必擔心朕的想法,你是聰慧得體的女子,朕也不是昏君。如果你真的喜歡世子,朕就給你們賜婚,朕的棲霞,將來定有他人來疼,你且放寬心。”
言下之意,皇帝安慰南宮嫿,叫她別介意棲霞的想法,只要喜歡他就主婚,南宮嫿知道皇帝還算英明,卻仍舊不能犯險,她現在大仇未報,哪能早早嫁人,那樣不是任由蘇氏在侯府興風作浪,到時候孃親和弟弟都保不住,她必須一步步剷除蘇氏,纔有可能想這些男女之事。
“皇上,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且嫿兒還小,不想自己的婚姻大事由一個賭侷促成,這對嫿兒來說,太過兒戲,婚事之事,關係着整個侯府,嫿兒想慎重一些。”南宮嫿態度堅決,目光鎮定,已經再次拒絕。
這時,下面的人什麼想法的都有,有說她傻的,不知道把握機會進入王府當世子妃,也有慶幸的,這下她終於不用早早的被人定了,他們還有機會。
皇帝見南宮嫿執意如此,知道她是有意相讓,心裡不得不讚嘆她高潔的品性,便道:“侯府有此女,真是南宮昊天的福分,既然你不願意,朕就不強求,剛纔之事,權當一個笑話吧。”
皇帝這麼一說,皇后等人的心終於放鬆下來,不過皇后卻歉意的看向南宮嫿,這孩子就是體貼人,知道爲人着想,將來一定會遇到真心疼她的人,她必有後福。
皇帝說完,看向祁翊,發現他只是微微帶笑,脣紅齒白,目光溫潤,“祁世子,你怎麼看?”
祁翊爾雅微笑:“嗯,的確太小了,臣還可以——再等兩年。”
咦?皇帝沒聽懂,不知道祁翊這個等字指的是棲霞還是南宮嫿,棲霞公主也是滿目的疑惑,南宮嫿心裡則咯噔一下。
祁翊說話總是有些高深莫測,令人一直回味一直思考,皇帝又道:“那世子心中可有屬意的人?”
祁翊沉默半晌,似若有所思的擡眸,思緒回到某個月色旖旎的夜晚,睫羽輕瞼:“有的人,見過一次,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很明顯,祁世子有中意的女人,但是他沒說是誰,皇帝聽了,便朗聲一笑,“祁世子難得有向大家敞露心扉的時候,祁世子說話總是這般難懂,朕也樂意由大家去猜,這樣纔有意思。”
皇帝也不逼祁翊說出來,他認爲,兒女自有自己的緣分,如果棲霞和祁翊真沒緣分,勉強在一起害的只能是棲霞,所以他很少試探祁翊,祁翊有自己的想法,十八歲還未定親,可見他是在等心中的女子,就像他一樣。
男人總是很懂男人,皇帝不問,其他人只好強壓下心中的疑惑,不過南宮嫿給皇帝皇后臺階下,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她本可以直接求皇上賜婚,但她卻拒絕了,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
在外邊聽到的南宮昊天則是遺憾的搖了搖頭,嫿兒這麼做是有深意的,如今棲霞喜歡世子,嫿兒如果同意婚事,那就等於得罪皇家,他南宮府得罪不起,只是可惜了嫿兒,本應配得上祁世子的。
這時,一直冷冷挑眉的琳琅公主看不慣棲霞受冷落,她在狠狠剜了眼南宮嫿後,起身又挑釁的道:“南宮姑娘,本公主對剛纔輕易打賭的事向你道歉,這個賭約只是個玩笑,但只是一支舞怎能判定高低?從你的舞姿可以看出,你身體不那麼柔弱,有深厚的舞蹈功底。這樣,舞跳過了,你和我妹妹比比射箭,如何?”
又要比,南宮嫿知道今天琳琅公主是盯上她了,琳琅公主那雙眼睛像極了嗜血的豹子,眼裡蘊着極深的恨意,她不滿棲霞公主輸給自己,想棲霞公主扳回一局。
南宮嫿嫣然一笑,溫和的道:“嫿兒箭術不精,不過以前隨師父學過,陪公主儘儘興是應該的。”
琳琅公主卻冷然一笑,誰不知道棲霞公主的箭術超羣,宮中任何女子都比不上她,雖然比不得男人,但在這些柔弱無骨的女人面前,棲霞公主就是最厲害的。
棲霞此時也擡起雙眸,目光黝深的看向南宮嫿,她篡緊拳頭,剛纔輸給她,是她此生最大的恥辱,她一定要從箭術上扳回來。
皇帝平時生活除了奏摺全是女人,本就無聊,如今有人比試,他自然是笑呵呵的道:“你們權當切磋會友,讓朕們也開懷開懷。”
棲霞公主淡然站起身,凌厲的冷揮衣袍,便走到大殿上,目光錚錚然的盯着南宮嫿,這時,常青山已吩咐人把射箭的弓箭、靶子等擡進來,一排排黑色的弓箭泛着陣陣寒光,整齊的排在大殿之上。
南宮嫿與棲霞並排而站,棲霞略顯冷清,南宮嫿即始終溫婉帶笑,前方五丈外一共有兩個黃色的靶子,南宮嫿和棲霞站在線外,三柱香內,誰射中紅心多,誰勝。
琳琅公主一臉的得意,這一次,定要爲皇族扳回面子,否則別人會說堂堂皇族沒人才,一個公主竟輸給一個黃毛丫頭。
箭靶上有紅圈,紅圈越往中間越小,最後便是一顆硃砂痣般的大小,按兩人一人一箭的規矩來,此時,所有人都看向場中,沒想到南宮嫿還會射箭,當真出乎衆人的意料。
不過,妃嬪們知道棲霞的本事,一般武將的千金都比不過她,這一次,南宮嫿一定會輸,但也有人心中懷疑的,剛纔在跳舞時,大家都以爲南宮嫿會輸,她卻贏得那麼漂亮,說不定這女孩子還有其他的技藝,不能小覷。
棲霞握緊弓箭,面容繃緊,紅脣冷揚,一派皇室風骨的模樣,在常青山喊開始後,她往後仰了仰身子,目光凌厲,嘩的一聲一箭射出去,只聽“嗖”的一聲,那離弦之箭射中八環。
八環已經是很難射中的了,這麼遠的距離,棲霞卻面不改色的射中,頓時惹得衆妃鼓掌起來,皇帝也是一臉的欣慰,皇后則滿目慈愛的看着棲霞,楚雲飛將手背在身後,淡淡揚眉,沉着冷靜,一言不發。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南宮嫿,有期待的,有嘲弄的,有諷刺的,有鄙夷的,南宮嫿沉了沉眸,知道如果表現不好,剛纔苦心爲侯府掙的顏面就會損毀,而且會被衆人嘲笑,但一旦表現得太好,處處超過棲霞,這視必不仁道。
她不能被人嘲笑,但也不能將棲霞的光環掩蓋住,想到這裡,南宮嫿沉着擡眸,舉起手中金色的弓箭,用力一拉弓弦,“嗖”的一聲,棲霞定晴一看,也是八環。
棲霞心裡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真會射箭,而且射得這麼好,不行,她絕不能輸,好在她只是八環,自己還有機會。
兩人打成平手,衆人皆翹首以望,南宮嫿神色始終溫婉淡然,謙虛謹慎,同樣射了八環,不會掩蓋棲霞的風頭,自己也不會被人鄙夷。
棲霞公主再擡眸,目光堅定的看向前方,身上散發出陣陣寒氣,這一次,卻是九環。
九環將要接近內黃心,棲霞放鬆眉頭,心裡卻仍舊緊張,南宮嫿微微一笑,那笑容璀璨生輝,她上前將弓箭用力拉住,眉宇間溢出淡淡的男兒氣概,瀟灑的一揚,只聽陸少卿已經道:“九環!真厲害!”
又是九環,兩人這一輪還是平手,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很明顯公主和南宮嫿箭術都優秀,要比出結果,只能看誰射中的紅心多。
這一下,由南宮嫿先射,南宮嫿一擡眸,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沉着淡定的上前,手一鬆,便射了個八環。
衆人一看,便有些小失望,還以爲是中心呢。
紀老將軍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英雄,一看兩人射箭的姿勢和氣質,心中便有了計較,這南宮姑娘分明在讓棲霞公主,別人看不出,他還看不出?她明顯是看着幾環射的,能想射幾環就射幾環,這已經是箭術中的高手,比一般的男子都強不少。
真想不到,這姑娘竟是個人才,還好沒配給祁世子,這下他家大楚有機會了。
見南宮嫿射中八環,好勝心切的棲霞便奮力一扯,只聽嗖的一聲,同樣是八環,看着那插在箭靴上的箭,棲霞心裡登時涼了起來,爲什麼沒超過她。
這次又是南宮嫿先射,南宮嫿一擡眸,便看到紀老將軍和老王妃都笑眯眯的看着她,因爲她總是面帶微笑,所以兩個老人原還比較中意棲霞,如今目光都放到她身上來了。
老將軍正對着南宮嫿傻笑,冷不防的,發現老王妃眼裡射出一道冷冷的寒光,還有濃濃的掠奪意味,他忙裝作尷尬的咳了一下,千萬不能讓這婆子知道自己看中了南宮嫿,否則她定會搶的。
老王妃見老將軍眼神不那麼熱烈了,這纔不去瞪他。
南宮嫿站直身子,整個人紅飛翠舞,華光溢彩,紅脣冷勾,眼神嚴肅的看向前方,擡眸輕輕一射,這一次,中了九環。
棲霞已經感覺到陣陣威脅,她有些緊張的將箭放在長弓上,十分認真的射了出去,只聽“嗖”一聲響,那箭竟然斜向前射,斜着射到南宮嫿的箭靶上,且直中紅心!
此時,大殿上的人都心潮澎湃起來,沒想到棲霞公主正射中紅心,而且,她射的不是自己的箭靶,而是南宮嫿的,再看棲霞,她冷冷睨向南宮嫿,眼裡盡是挑釁。
這下有好玩的了,連愛看熱鬧的皇帝都認真的盯着,棲霞射了南宮嫿的箭靶,這叫越矩,比試已經不那麼重要,她在挑釁南宮嫿。
自己家門的箭靶被射中,而且直中紅心,這不是赤果果的告訴南宮嫿,她棲霞纔是最厲害的?登時,王孫貴族們譁然了,陸少卿一臉擔憂的握緊拳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南宮嫿,希望她能還回去。
祁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眼神似能看透人心般散漫遊離,安靜的看着前方,那眼神深邃且散發出朦朧的冷光,他的眼睛,充滿溫情,且很誘惑人心。
他竟不知,她還會箭術。
棲霞公主射完後,冷冷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南宮嫿見狀,不緊不慢的揚起弓箭,眼神凌厲的斜視前方,沉穩淡定的輕拉弓箭,只聽“嗖”的一聲,所有人都差點哇了出來,因爲南宮嫿的箭斜斜的直射中棲霞箭靶上的紅心!
兩支箭栽在兩個箭靶的紅心處,很是動人心絃,棲霞公主沒料到南宮嫿竟不怕自己,會給自己來這一招,當即握緊弓箭,又是嘩的一箭,第二支箭直插南宮嫿靶子的紅心,南宮嫿也不惱,只是微微一笑,輕輕舉箭,再將朝斜對面射出一支箭。
這一支箭,又重紅心,且還是射的棲霞公主的箭靶,兩人你爭我奪,看得所有人提心吊膽,卻又覺得非常有意思,好久沒碰到如此強勁的爭鬥了。
棲霞也是很久沒遇到南宮嫿這樣厲害的對手,她眉目微挑,繼續射第三支箭,這一次,還是中紅心,而這一次,南宮嫿眯起眼睛,有些隨意的射出手中的箭。
就在大家以爲南宮嫿這次會射出紅心時,那箭卻只中九環,南宮嫿看到只中了九環,便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臣女學藝不精,還是公主厲害,次次射中紅心,臣女甘拜下風。”
說完,她好似遺憾的盯着那支箭,棲霞公主也大爲驚愕,看南宮嫿的樣子不像在讓她,是真的爲自己的失誤感到遺憾。
棲霞毫不放鬆的睨了南宮嫿一眼,眼裡盡是懷疑,這時紀老將軍便替南宮嫿解圍,擄着鬍鬚笑道:“你們兩個都厲害,之前跳舞時南宮姑娘稍勝一籌,如今比箭術,則是棲霞公主更出色些,兩局下來,正好打了個平手,我蒼祁有你們這樣的人才,真是我蒼祁之福。”
皇帝也是精於騎射的人,怎麼看不出南宮嫿有心讓棲霞,她讓了,卻做得不動聲色,讓人看不出在讓,那微微惋惜的模樣,已經勝過棲霞。
老王妃也一臉慈愛的看着兩人,悠悠笑道:“她們兩人一柔一剛,正好一對,如今打成平手,就像棲霞公主和羽落郡主一樣,從小到大比試都是平手,不過,南宮姑娘沒受過什麼訓練,卻能如此出彩,真是個聰慧得體的女孩兒。”
棲霞微微斂眸,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寒潭,在南宮嫿朝她拱手過後,她也淡淡的回過一禮,便放下弓箭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她心裡則十分不爽,爲什麼自己沒贏,只是和她打成平手。
她最後那一箭,是真的失誤,還是有意而爲?
這時候,琳琅公主神情已是淡淡的,她還以爲南宮嫿不會射箭,想借此羞辱一下她,不料她竟然會,雖然射得不怎麼好,但傻子都知道,這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她無法再刁難她。
再這樣比試下去,南宮嫿會更出風頭,不行,不能讓她搶了皇族的風光,想到這裡,琳琅公主牽起棲霞的手,朝皇后笑道:“母后,比已經比完了,讓我們姐妹出去御花園玩玩吧。”
琳琅公主就差沒說大殿很無聊了,皇后見狀,便笑道:“本宮知道你們年輕人不喜歡悶,既然如此,你和棲霞就領着其他公主及千金小姐出去玩,記得注意安全。”
“多謝母后。”琳琅公主說完,又跳到南宮嫿面前,朝她露出一個淡諷的微笑,“南宮姑娘,你也一起去嗎?”
南宮嫿淡淡擡眸,如果不去,人家就會說她故意找機會想在皇帝面前露面,如果去,這琳琅公主一定會耍花招報復自己。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南宮嫿便溫婉一笑,“既然公主邀請,臣女便恭敬不如從命。”
“那安姑娘也一起去吧。”
琳琅哂笑的看了眼安容華,安容華原不想去的,但大家都看着她,她只好笑着點頭,跟在衆人後頭,在出殿門時,還偷偷的回望了大殿裡一眼,至於她忘的是皇帝還是祁世子,無人得知。
來到外頭時,安容華心裡很氣,面上仍舊裝得膽小悲慼的模樣,如果留在大殿,她定會加深皇上的印象,可一出來,她就要面臨被琳琅公主奚落的尷尬,如今只有南宮嫿是她的避風港。
想到這裡,安容華忙上前挽住南宮嫿,朝她溫柔一笑,“剛纔妹妹的表現真出色,妹妹那二十一個圈,已經破了蒼祁的紀錄,估計以後都無人能破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安容華誇得如此大聲,登時,引得邊上的棲霞和琳琅等人紛紛側目,尤其是棲霞的臉色,登時黑了起來。
安容華故作不知道的又道:“沒想到妹妹的箭術也很出色,我看你根本沒看靶子,就那樣射了出去,竟然百發百中,竟能與公主一較高下,可惜的是最後你竟沒中紅心。不過,你的成績已經很好了,要是你當時注意點,肯定能中!”
棲霞再一聽,臉色已經變成了紫色,安容華話裡有話,她明顯說南宮嫿故意讓她,根本沒看靶子都能射中紅心,最後卻沒中,不是故意放水還是什麼?
原來,南宮嫿竟真的如此小瞧她,刻意的讓她,她楚清語需要別人讓嗎?根本不需要,南宮嫿也太看不起她了。
想到這裡,棲霞心裡如火在炙烤,南宮嫿見衆人都嫉妒的看着她,知道是安容華的話引起別人不快,便冷然睨了安容華一眼,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抽離安容華,沉聲道:“姐姐還是小聲些吧,這麼張狂得意,只會給我們引來禍端,這裡是皇宮,不是外面。”
有這麼多人在,南宮嫿已經很給安容華面子了,她故意這麼說,不是成心讓棲霞公主記恨自己?她不敢想象,安容華心思竟這麼複雜。
安容華一聽,忙尷尬的垂下眼瞼,她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忙朝南宮嫿道:“對不起妹妹,我第一次進宮,不懂宮裡的規矩,也不知道大家心思都這麼敏感,本來是件很高興的事,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是真的替妹妹高興。”
安容華說完,很爲難的絞着帕子,猛一擡眸,卻發現正睜着雙眸幽幽看着她的南宮嫿,似要將她看穿一般。
而那邊的琳琅公主則不屑的嗤笑一聲,一個箭步走上紫晶橋,看着下方靜謐的河水,譏笑道:“安姑娘,你好心祝賀南宮姑娘,沒想到卻吃了個鱉,真好笑,我看,南宮嫿根本沒拿你當朋友,否則會這樣傷你自尊麼?呵呵。”
琳琅公主說完,還不屑的睨了安容華一眼,惹得安容華心裡顫抖一下,當即,她擡眸,朝琳琅公主不卑不亢的道:“嫿妹妹說得對,容華初次來宮中,不知道宮中的禮儀規矩,難免說錯話,有嫿妹妹指導我,我該感激纔是。我與嫿兒是真摯的姐妹情,我是真的爲她開心,她也真的爲我好,多謝琳琅公主關心。”
安容華說得特別真誠,說完便一臉愧疚的看向南宮嫿,堵得琳琅眉頭冷豎,這時,邊上的趙菁華則巴結上琳琅公主一派,上前戲謔的看向南宮嫿,諷刺的道:“嫿妹妹,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會跳飛仙舞,也沒見你射過箭,你今天突然來這一手,莫不成你是狐妖附體,變了個人?”
趙菁華的話如同一顆石子蕩進衆人心裡,南宮嫿只是淡淡的立在原地,並不懼怕趙菁華的挑釁,邊上的趙影華恨得咬牙,恨不得一口咬死趙菁華,便護着南宮嫿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嫿兒從小與我們一起長大,她經常在府上練舞,我是知道的,倒是你從不關心她,自然不知道她做了些什麼。”
趙菁華不屑的嗤笑一聲,與身側的琳琅公主對視一眼,慢條斯理的輕哼一聲,“你和她感情好,自然偏幫她,珏妹妹可說過,說嫿兒在侯府只知道發呆犯傻,從不學習琴棋書畫,更別提練箭了。以前從沒聽過她會這些,今天突然會了,難不成真是妖女變的?若真是這樣,那可得叫道士去侯府念念經,將鬼怪趕走。”
貴姐兒也氣不過了,當即憤怒的指着趙菁華,沉聲道:“女兒家的清譽怎能隨意亂說?這世上本無鬼怪,連聖上都不迷信,你這樣說,是想違逆聖上,想指責聖上?”
“好好的說話怎麼扯上父皇了?”琳琅公主不怕的挑眉,朝身側的方麗薇使了個眼神,方麗薇便上前拉住貴姐兒的手,柔弱的勸道:“大姐,你就別瞎摻合了,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幫她做什麼?”
言下之意,貴姐兒如今沒有靠山,母親又死掉,還有被貶爲庶女的危險,讓衆人一聽,紛紛捂着嘴看向貴姐兒,像看妖怪一般的看她。
南宮嫿見狀,不緊不慢的將貴姐兒拉過來,朝方麗薇笑道:“方二姑娘,你牙齒上有根菜葉,少說兩句吧,王孫公子們都在那邊,若讓他們瞧見,損了定國公府的顏面,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你……你說什麼?”方麗薇羞得滿面通紅,忙轉身去找丫鬟拿銅鏡,羞得無地自容,這裡可有許多貴閣千金,很多厲害的女子都很低調,不會站出來說什麼,但她的一言一行,大家都看在眼裡。
一個牙齒上有菜葉的人,定會被人當茶餘飯後的笑料的,到時候還怎麼說親。
看着方麗薇吃癟的樣子,趙影華和貴姐兒都是冷冷一笑,趙菁華則氣得臉色醬紫,擡眸就要和南宮嫿理論,安容華則擋在南宮嫿面前,朝趙菁華幽幽的笑道:“公主都沒說話,也請菁華妹妹注意一下言行,不要動不動就發怒瞪眼,潑婦一樣的女人可沒人敢要。”
反正她說不說趙菁她們都恨她,她不如站出來幫南宮嫿,重新獲得南宮嫿的信任。
趙菁華一聽,便恨恨的盯着安容華,冷笑的揚起手,沉聲喝道:“你算哪根蔥?一個連奴才都不如的東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猖狂,今天本小姐就要給你點教訓,看你還牙尖嘴利!”
說完,趙菁華就要去打安容華,正在這時,只聽邊上的棲霞冷喝一聲,“都吵什麼?今天是母后壽辰,都給本公主閉嘴!”
棲霞冷冰冰的說完,轉身朝亭子裡走去,和幾個公主坐下開始欣賞風景,根本不理會趙菁華和安容華。
棲霞公主發話,趙菁華揮到半空的手自然的縮了回去,安容華先是眼神縮了一下,隨即眼裡浸滿淡淡的霧氣,一臉柔弱的看向趙菁華,一雙眼睛就那麼盯着她,看得趙菁華驚慌的退了兩步。
安容華這眼神怎麼像極了要吃人的惡魔,看得她直發毛。
這時,邊上的琳琅公主則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慍怒的衝上來,“啪”的一巴掌打在安容華臉上,這一巴掌打得十分響亮,讓南宮嫿等人都措手不及。
琳琅公主哪見過敢在她面前使性子的人,便冷笑道:“別以爲當了女醫官,你就夠資格和本宮說話了,像你這種連狗都不如的人,根本不配進宮,更不配站在世家千金面前,你還裝可憐扮柔弱,想誰來同情你?想我父皇嗎?你個不要臉的女人,在大殿上就朝我父皇拋媚眼使手段,別以爲本公主沒看出來。你還敢瞪我?再瞪我廢了你!”
琳琅從來就是暴脾氣,宮裡很少有人敢惹她,她這一巴掌打得安容華快懵了,安容華心裡恨得如烈火燎原,面上則一直緊咬着脣,死命的瞪大眼睛,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流出來。
難道沒家世沒後臺的人,就該被欺負麼?南宮嫿、貴姐兒她們同樣爭吵了,琳琅爲什麼不打她們,不分清紅皁白的專打她?
她發誓,如果有一天讓她有了權力,她一定會將這些傷害過她的人統統殺掉,她要報仇!
此時,所有人都嘲弄的盯着安容華,畢竟富貴圈子裡的人是容不下外來人,安容華嚇得全身顫抖,想流淚又努力咬住牙,南宮嫿見狀,便走到安容華面前,用手絹替她拭掉臉上的淚,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容華是和她一起進宮,一起學醫的,雖然她覺得她性格有些多疑敏感,還有點貪心,不過,大家好歹姐妹一場,她如果不出面幫忙,別人定會說閒話,指責她不夠義氣。
想到這裡,南宮嫿看向琳琅公主,紅脣輕啓,一字一頓的道:“公主何須咄咄逼人?不錯,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容華也是聖上欽點的女醫官,如果她有什麼事,聖上定會詢問緣由,難道,公主還想像在大殿上一樣,再給容華道次歉嗎?”
這時候她不能再溫婉待人,都到危急時刻了,便要表現出自己強硬不怕人的一面,只有自己硬氣,別人纔不敢欺負,因爲大多人都是欺軟怕硬,你一硬起來,人家就怕了。
有時候自己被人欺負,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先把腰彎下去,主動讓人踩。
果然,南宮嫿冷清的說完,琳琅公主想到在大殿上被逼向安容華道歉的事,知道那時候父皇就已經偏袒安容華,開始討厭起她來。
此時如果再鬧到父皇面前,憑父皇那強硬的性子,定會不分緣由處置她,想到這裡,琳琅公主冷冷勾脣,冷笑一聲,“算你伶牙俐齒,你們可別落到我手裡,否則有你們好看的,尤其是這不要臉的爛東西。”
琳琅一邊說,一邊拿眼去瞪安容華,再一次把安容華的尊嚴擊潰,說得安容華手心都發抖了,琳琅說完,便搖了搖手中的帕子,朝趙菁華使了個眼神,兩人走到紫晶橋邊去看白蓮,想借故平復此事,省得鬧去皇帝那。
大家見公主都看白蓮去了,也跟着湊上前看,沒人再理會安容華,南宮嫿知道,因爲自己的硬氣,所以琳琅剛纔不敢罵她,卻只敢拿容華出氣,不知道容華會難受成什麼樣。
前世,她早看慣了人情冷暖,前一刻對你笑的人,後一刻就可以揮劍刺向你,所以,她很少相信人。
對於安容華,她由開始的同情,變爲現在的儘量疏離,一切都是她自己變的,只要人真心對她好,她會百倍的報恩,只要有人想打她主意,她會毫不留情的反擊。
不過,有時候,人還是要僞裝,雖然她已經開始防着安容華,但大家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搞太僵了反而對自己不利。
既然她要裝,她就不動聲色的與她裝,不露痕跡的將別人的計策扼殺在萌芽狀態。
一些千金巴結棲霞去了,一些則圍到琳琅身邊,南宮嫿也拉着貴姐兒、趙影華看那一湖的白蓮,蓮葉何田田,蓮花潔白勝雪,散發出清新的味道,一朵朵迎風搖擺,好像星星綴在翡翠碧綠的玉帶上。
安容華仍舊難受的捂着臉,她今天這臉丟大了,琳琅公主太可恨,竟二話不說打她兩頓,第一頓已是奇恥大辱,這一次又是一巴掌,她好恨,恨死了。
一招眸,她就看見琳琅正捂着嘴和邊上的趙菁華說笑,兩人注意力都在湖水裡,趙菁華比琳琅要退後一些,大家神情都專注的盯着湖水中遠遠駛來一的艘畫舫,看那畫舫十分精緻,奢華無比,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想着自己剛纔所受的恥辱,安容華滿腔憤怒無處發,正在這時,她發現沒人看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畫舫上,心裡便有了計策。
她裝作不經意的上前,意味深長的看了南宮嫿一眼,一把撲進南宮嫿懷裡,然後在撲進南宮嫿懷裡的瞬間,她左腿朝趙菁華使力一蹬,只聽“啊”的一聲驚叫,趙菁華被狠蹬了一腳,重重撞到前邊的琳琅公主身上。
只聽又是“啊”的一聲驚叫,琳琅公主被趙菁華撞飛進水中,接着撲通一聲,琳琅已經如箭般砸了進去,此時,安容華早就將腿收回來,隨即裝作難受的樣子,抱着南宮嫿在哭,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在找南宮嫿尋求安慰,並不清楚她剛纔有沒有其他動作。
所有人剛纔的思緒都被畫舫吸引,誰還會注意周邊的事,直到琳琅公主已經難受的在水裡撲騰起來,千金小姐們這才尖叫起來。
那邊的棲霞公主見狀,也迅速領着人跑了過來,因爲這裡大多數是千金,侍衛們爲了避嫌,早守到御花園外面去了,可如今一出事,竟沒侍衛救琳琅。
南宮嫿看着在水裡一冒一冒的琳琅,一雙星眸冷然射向安容華,她竟沒想到,安容華竟這麼厲害,用別人都想不到的這一招,就替自己報了仇。
這進,趙菁華已經急得哇哇大叫,渾身發抖,大聲吼了起來,“快救人,誰去救救公主,嗚嗚,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誰撞的我……”
“你還敢說不知道?就你和公主隔得近,不是你撞的還能有誰。”邊上的翠玉公主跟着棲霞走上來,指着趙菁華就大罵。
棲霞也是冷冰冰的盯着趙菁華,沉聲道:“剛纔我們一聽到聲音,就見你撞了姐姐,你還敢說沒有?”
說完,棲霞忙朝遠處大叫道:“來人,快來人,有人落水了!”
這裡全是女眷,哪裡會游泳,正在這時,伏在南宮嫿懷裡哭的安容華忙擦乾眼睛小前,一把卷起袖子,朝棲霞公主道:“公主,民女小時候在莊子裡幹活時要捉牛蛙和黃膳,所以會游泳,讓我下去救公主!”
說完,安容華一臉正義的上前,二話不說就脫掉外套,扔掉手上的頭釵,再脫掉鞋子,挽起袖子閉上眼睛就這樣跳進湖裡。
這湖水很深,又冷又急,不比尋常的河水,手一碰到都發涼,別說其他的了,衆人見危難關頭,安容華挺身而出,一個個不由得十分臉紅,都很後悔剛纔跟着琳琅公主欺負她。
尤其琳琅公主還打過她,她竟不計前嫌,不顧生死的跳下去,這樣的氣度和節操,真令人佩服,唯有南宮嫿始終淡淡的看着湖中,眼珠無比的冷漠。
剛纔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安容華哪是去救人,恐怕她是去害人!
許多人開始給安容華吶喊助威,連棲霞的臉都有些紅,也着急的看下去,只見安容華迅速遊戲到快沉下去的琳琅面前,一把將她抓住,奮力的往岸邊遊。
可不知道怎麼的,可能是安容華力氣太小,承受不住琳琅,不一會兒,兩人迅速沉了下去,嚇得所有人都尖叫起來,有的膽小的還哭了,一個個張望着遠處,可救人的侍衛還沒來,這是女子呆的地方,更別提能有個英雄好漢前來了。
正在大家心急之時,安容華又一把將琳琅抓了出來,此時琳琅已經滿臉漲紅,一個勁的在湖裡吐水,不過臉色還算正常,只是嗆水嗆多了,安容華抓着她慢慢往湖邊遊,看得衆人膽戰心驚。
南宮嫿則淡淡轉了轉眸,恐怕琳琅公主剛纔根本沒嗆多少水,剛纔經安容華那麼一按,才真正的嗆了許多水。
這個安容華,心可真野,也真毒,琳琅的手段哪裡比得過她,就連自己都覺得,這個女人很危險。
這卑微的女人,心計深沉先得皇帝賞識,如今爲了報仇又來這一出,南宮嫿不打算介入,只淡淡的看戲,有人願意演,她就願意看。
湖裡,安容華一邊游泳,一邊冷冷的盯着被自己玩弄於股掌的琳琅,眼底呈現出一抹怨毒的神色,才遊了兩步,她就裝作身子一沉,力道不足的一把將琳琅拖進湖裡,自己再迅速閉氣。
琳琅不會游泳,自然不懂閉氣,一被拉進湖裡就亂吸一氣,這下子,嗆得她喉嚨都快裂開,她感覺胸口火辣辣的疼,使力的抓住安容華。
安容華見琳琅嗆得難受,又一個使力,將她提了起來,並架住她的身子,自己則馱起她,“公主,你沒事吧?你小心點,我會救你上去的,你堅持住!”
琳琅公主吐了幾口水之後,總覺得死亡的恐懼蔓延在她心間,她難受得狠吸幾口氣,這纔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安容華,這一刻,她心裡咯噔一下,她以爲沒人會來救她,沒想到,竟然有,而且來的人,竟然是她纔打過的安容華。
琳琅這時不知道怎麼面對安容華,只覺羞愧無比,嘴脣顫抖的跳動着,看着安容華吃力卻硬要救自己的模樣,她強硬的心防終於瓦解,臉色登時羞紅起來。
她出了事,第一個救她的,竟然是她很厭惡的人,難道,她之前一直錯了,錯怪了安容華,想到這裡,琳琅忙歉意的看向安容華,感動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公主別說這些,容華沒事,容華就是死,也要救你上去。”安容華“難受”的說完,突然手一滑,抱着的琳琅又沉下湖去,安容華見狀,忙沉下去抓,又嚇得岸上的人往前搜尋。
沒有人看見,安容華眼底那抹濃得化不開墨的恨意。
一沉進水底,安容華便憋住氣,心中感覺十分暢快,讓這女人囂張,讓她欺負自己!
不過,自己仇得報了就很好,要做過了,恐怕惹人懷疑,她也下不去手,想到這裡,安容華迅速把琳琅公主拉起來,咬牙向前游去,這時,棲霞已經和千金小姐們解下綢帶,奮力扔到湖裡。
安容華一把抓住那綢帶,抱起已經快奄奄一息的琳琅向前游去,快到的時候,棲霞等人幫着扶安容華,好不容易纔將兩人拉了上來。
這時,琳琅公主嗆得厲害,她難受的閉着眼睛,安容華往她胸處一擠壓,她便咳出一大灘水,這水一咳出來,她便好多了,也不再那麼難受。
這下子,面前的安容華形象頓時光輝起來,好像救世的活菩薩,看得琳琅眼淚直流,這輩子,她從來沒見過如此以德報怨的人,自己對她那麼狠,她卻不顧性命的救了自己。
“謝謝你……”琳琅艱難的說完,又嗆了一口水,安容華忙拿來自己的衣袍給琳琅蓋上,“公主請先別說話,多休息一下就好了,現在暫時不要移動身子,等身體休息正常再行回宮休息。”
“嗯。”琳琅懨懨的躺在翠玉公主懷裡,此時,太醫和侍衛、太監才趕到,太醫到時,迅速放下藥箱,正要給琳琅診病,安容華已經先行一步上前,扶手去探琳琅的脈。
那太醫知道安容華和南宮嫿已是初級女醫官,都會醫術,加上他是男子,不太方便,便自覺的退到一邊。
安容華探了一把琳琅的脈,便欣喜的道:“還好,只是嗆了幾口水,並無大礙,只要好生休養便沒事了,嫿妹妹,我醫術不精,你也來診診,看是不是這樣?”
安容華說完,笑着看向南宮嫿,南宮嫿嘴角勾起抹淡笑,玉手輕執琳琅的手腕,眉毛輕挑,認真的探了探脈後,點頭道:“幸好你救得及時,尚無大礙,回去煎幾服補藥服下,就不會感染風寒了。”
正在這時,聽到消息的皇帝皇后早領着大臣妃嬪從遠處走來,安容華眼尖,早瞧見了,一瞧見,她便用手捂着頭,感覺頭暈暈的,咚的一聲暈倒在琳琅身旁。
這下子,千金小姐們又急了,翠玉公主已經大喊道:“南宮姑娘,你快給安姑娘看看,她估計體質不好,被那冰涼的湖水鬧出病了。”
南宮嫿遲疑一下,見皇帝皇后已經趕來,本不想趟這渾水,只好硬着頭皮上前,執起安容華的脈,前一刻纔好好的人,怎麼突然就暈倒了?
難道,安容華體質真的不好,才暈過去了。
想到這裡,南宮嫿忙給她診脈,此時,外面已經傳來千金小姐們給皇帝請安的聲音,皇帝一上前,便急急的走到琳琅公主面前,見琳琅雖然面色疲憊,卻睜着眼睛,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才說完,他又看到已經昏過去的安容華,一看到這副情景,皇帝已經氣得吹鬍子瞪眼,怒道:“這究竟是怎麼了?安姑娘這是怎麼回事,誰來說!”
這時,安容華卻不失時機的悠悠轉醒,一張小臉蒼白且羸弱的看向蒼祁帝,“皇上,民女沒事,請皇上息怒。”
看到安容華轉醒,南宮嫿又在給她診病,皇上一顆心這才慢慢放下,邊上的玥貴妃已經撲到琳琅身邊,一邊抹淚一邊抱着她詢問究竟。
這時,棲霞忙上前,朝皇帝恭敬的道:“回父皇,剛纔我們在看對面的畫舫時,趙菁華不知道怎麼的撞了皇姐,把皇姐撞進湖水裡。當時附近沒有侍衛,幸好安姑娘及時跳下湖,將皇姐救了上來,如果是一刻,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幸好皇姐沒事,至於安姑娘,有可能是體質虛弱,才暈過去了。”
棲霞將事實還原一遍,邊上的翠玉公主也複述一遍,大家的說辭都一樣,就是琳琅被趙菁華撞進湖裡,安容華捨身爲義的跳下去將她救上來,卻沒說安容華捱打的那段。
人羣中的祁翊在看到南宮嫿安然無恙時,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看着倒在地上的琳琅,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負手而立,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南宮嫿。
接收到祁翊的目光,南宮嫿忙尷尬的垂下眸,繼續給安容華診脈。
皇帝皇后在聽到安容華救人的事蹟,兩人不禁一臉欣慰,皇帝更是親自上前將安容華扶起來,關切體貼的問:“傷着哪裡沒有?難不難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就請世子來診斷。”
安容華一聽祁世子,忙溫潤的點了點頭,皇帝便轉身看過去,發現幾個貴妃都直釘釘的看着他,他這才覺得自己正扶着安容華,十分尷尬,便慢慢收回手,站到祁翊面前,輕輕拍了拍祁翊的肩。
祁翊脣紅齒白,吐出一句噎死人的話:“男女授受不親,我小師妹的醫術見長,如此這般,正好鍛鍊鍛鍊她。”
安容華有些尷尬的張了張脣,如此這般?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暈倒這事,正好可以用來給南宮嫿練醫術?
別人聽不懂世子這意思,她卻聽得不含糊,想到這裡,她的心如千瘡白孔,痛得要滴血,爲什麼她心愛的男人不愛她。
皇帝一向欣賞祁翊,有時候和他交情更像老少配的朋友,便搖了搖頭,“無論如何,你也要給她確診一下,朕只信你。”
堂堂皇帝爲了個民女再三開口,讓皇后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祁翊皺了皺眉,不好再推辭,便上前,接過菱紗手中的紅絲線,讓菱紗將安容華的手腕綁起,他則用線斷脈。
安容華一直抿着脣,要是世子能用手給她扶脈,該有多好?可惜,她不是他的妻,也不是他的親人,沒有那個資格。
祁翊狹長的鳳眸斜飛入鬢,纖纖玉手輕執紅線,神情認真而嚴肅,在略微沉思一陣後,淡淡垂眸:“無妨,只是師妹中午未有進食,再這麼耗力損氣,所以才暈了過去,多吃點東西就好了。”
說完,祁翊笑着鬆開手,輕抿薄脣,又有些誘惑深邃且呆呆的看向南宮嫿,惹得邊上的棲霞心裡一滯。
皇帝一聽,一顆心終於定了下來,南宮嫿也微微轉眸,晚宴還未到,中午安容華的確心情不好沒吃東西,再加上如此耗費力氣,所以才暈了過去,但她總感覺,不至於皇上一出現就暈過去,或許這只是巧合。
太醫聽到後,忙拿了一顆補血丹給安容華服下,待她先休息穩定了再進食,否則會引起反效果。
這時候,邊上的趙菁華已經驚恐的瞪大眼睛,直往後退,一邊飆淚一邊哭了起來,惹得趙老太君滿目怒氣,冷冷的盯着她。
“大膽,可是你推的琳琅下湖?”皇帝安慰完受傷的人,現在要興師問罪了,便冷冷盯着趙菁華,無比威嚴的道。
趙菁華嚇得渾身哆嗦,忙撲通一聲跪到皇帝面前,忙搖頭道:“回皇上,臣女沒有,臣女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人撞了一下,隨後纔不小心將公主撞下湖,請皇上明鑑。”
趙菁華說完,努力瞪眼去看對面的人,發現個個都一臉正氣的盯着她,這些人都不像會推她的樣子,到底是誰呢?
她明明感受到被人踢了一腳,或許是推了一把,可那時候極其混亂,她根本沒看清那人,就快被嚇死了。
“你沒有?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你,你敢說你沒有?如果不是你,那又是誰?”蒼祁帝危險的眯起眼睛,只要這眼睛一眯,就意味着有事發生。
趙菁華已是嚇得汗如雨下,嘴脣直打顫,她忙撲到琳琅身側,朝她懇求道:“公主,菁華和你是好朋友,怎麼會推你下湖?菁華沒有,我哪有這麼傻,敢在皇宮犯事,請公主幫我說說好話,真不是我乾的,當時真的有人推我。”
琳琅此時則有些厭惡的看了趙菁華一眼,誰和她是好朋友,兩人不過多說了幾句話而已。
她盯着趙菁華,冷哼一聲,怒道:“若不是你挑起我和安姑娘的戰爭,我又豈會罰她?我若不罰她,又豈會被父皇罵?都是你,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竟將我推下湖,父皇,此事一定要嚴懲!”
琳琅已經認定自己是被趙菁華推下湖的,這一說,不僅嚇得趙菁華渾身打顫,連邊上的趙老太君,都嚇得臉色蒼白,忙一個箭步上前,朝皇帝道:“請皇上開恩,臣婦的孫女定不是故意的,這其中定有誤會,定有人在後面動手腳,請皇上調查清楚再下定論。”
如果這事沒處理好,那就是整個中威伯府的錯,有可能中威伯府會被趙菁華連累消亡,趙老太君已經嚇得快站不住。
南宮嫿見狀,忙上前將她扶住,替她順了順背,一臉擔憂的道:“外祖母別擔心,皇上是明君,絕不會亂判,他一定會查清楚的。”
這世間對她好的人,寥寥可數,外婆就是其中一個,她又怎麼忍心看伯府出事,伯府和侯府是魚與水的關係,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一個出事,另一個也會受到牽連。
最重要的是,這是她最親愛的外婆,她不要自己的親人受傷。想到這裡,南宮嫿不禁冷冷的瞪向安容華,要不是她鬧出這些事,又怎會連累伯府,又怎會讓外婆傷心?
她冷冷的看向安容華,發現她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瞼,皇帝見南宮嫿站出來說話,眼神便變得緩和起來,這女孩子給他的感覺一直很好,他也不再那麼生氣,準備查查究竟是怎麼回事。
琳琅則深吸口氣,她突然覺得自己被趙菁華當槍使了,肯定是趙菁華和安容華有仇,藉故挑起她和安容華的戰爭,才惹得她打了安容華,後邊趙菁華推她,肯定也是想栽贓給安容華。
沒想到安容華卻救了自己,看來,有時候,朋友不一定是朋友,敵人也不一定是敵人。
琳琅冷冷瞪了眼趙菁華,沉聲道:“當時只有你站在我身邊,和我有說有笑的,藉故引開我的注意力,我懷疑就是你,你卻說不是,那你說,不是你,還會有誰?”
“是……是是……”趙菁華掃了掃衆人,突然想起之前安容華離自己最近,只是她是撲在南宮嫿懷中的,她當時只有這點印象,不然安容華怎麼撲過來這麼快。
想到這裡,趙菁華想都沒想,便憤怒的指着安容華,道:“是你,肯定是你推我的,當時就你離我最近。”
“你說什麼?”安容華一聽,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當即難受的揉着眼睛,憤怒的道:“我雖然喜歡忍讓,但也實在忍不住,趙姑娘你對我多次羞辱就罷了,如今我救了公主,你卻嫉妒我,把我說成兇手,你真的太狠了。人在做,天在看,請你給自己積點德。”
安容華說完,便揉着帕子梨花帶淚的滴起淚來,皇帝也是氣得大吼一聲,“真是無法無天了,要是安姑娘推的,她爲什麼不要命的衝下去救琳琅,難不成她瘋了?朕看,說假話的就是你,推人的也是你!”
“不,真不是我,請皇上息怒,不是臣女。”趙菁華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又看了南宮嫿一眼,突然心生一計,忙道:“皇上,臣女知道是誰了,是南宮嫿,一定是她,當時她隔臣女也近,如果不是她,臣女就……就……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