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原本沒注意南宮嫿的楚宸燁,突然用一種極其探究的危險目光打量她,很好,他原本對這小女娃沒興趣,如今她竟有如此有趣,不畏生死,竟敢用劍指着他,反倒激起他從不服輸的個性,以及對女人的征服欲。
“好,敢與我作對,我突然覺得你很好玩,直接殺掉一個人也委實無趣,那我就慢慢把你玩成人偶,反正叔叔時間很多,不介意多和你玩下!”楚宸燁聲音說得極輕,可聽在衆人耳朵裡,卻嚇得所有人都汗毛冷豎。
他們的世子竟然要與南宮嫿玩玩,說得輕巧,可要知道,沒有人能鬥過世子,敢和他玩的,以及不敢的,都沒有好下場,這下,他們早已爲這位倒黴的姑娘擔心起來,偏生誰不撞,撞到這頭殘暴的狼。
南宮嫿渾身像長滿了刺似的,開始微微顫抖,這傳說中喜好征戰,神秘冷漠、喜歡日日攻打別國、嗜好掠奪別國財富的嗜血男人,要怎麼玩她?
楚宸燁是三王齊王的世子,總像雄獅一樣愛好征戰,替當今聖上奪下不少城池,掠奪不少奴隸,這樣的男人,既深得聖上寵幸,又讓當今聖上忌憚,時刻提防着他,因爲他野心太大。
如今太子與三王、五王已勢如水火,三王、五王又各有紛爭,皇上雖然早早立了太子,卻一直沒寫傳位於誰的詔書,使得三派日日爭鬥,整個朝堂已是腥風血雨,而三王這一派,就屬楚宸燁最出色最狠辣,這果敢殘暴的戰神,一直是五王以及太子黨必除之而後快的心頭之恨。
雖然楚宸燁有足夠囂張的資本,但不代表將來他父親真能成爲皇帝,他真能成爲太子,南宮嫿突然對未來迷茫起來,她甚至沒有未來,她不敢想象,不久的將來,楚宸燁這個地獄惡魔,會不會像折磨別人那樣折磨她。
正思忖間,耳邊已經響起男子戲謔的譏諷聲,“這劍出鞘必見血,看來,今晚我逃不掉了,咳……真是害怕啊!這劍泛着嗜血的冷光,真是嚇人!小娃娃,聽話,放下劍,叔叔就不怪你,且饒了你!”
南宮嫿並不相信楚宸燁這樣說是因爲怕死,他只想哄自己放下寶劍,可她其實早就知道,她這把劍根本威脅不到楚宸燁,想他堂堂戰神,不可能連她都對付不了,她甚至舉起這把劍都吃力,又如何用他殺人?
她知道自己早已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如今她這劍根本傷不了他,想到這裡,南宮嫿全身突然溢起滿滿的悲涼,她顫抖的擡眸,烏黑的鴉羽已經浸起心痛的淚珠,冷風吹拂着她烏黑的長髮,吹起她浸滿汗的衣袍。
想起前世的仇,想起滿面病容的母親,南宮嫿難受的昂首仰頭,緊緊閉上眼睛,任一行清淚從臉頰流下,突然,她猛地握住寶劍,將寶劍砰的一聲扔到地上,寶劍遁地,擦出一行冷冷的火光!
南宮嫿大義凜然的扔下寶劍,冷冷擡眸,堅定且沉穩的睨向如嗜血豹子的楚宸燁,語氣鏗鏘,“既然我今日難逃一死,還請世子留我一具全屍,好讓我母親知道這是我,讓她不至於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請你轉告她,我死的時候很安心,我是帶笑而死,有她的關懷,我很幸福!”
說到這裡,南宮嫿嘴角輕扯,咧出一個絕美的笑容,那笑容悽美迷人,目光清麗脫俗,樣子端莊大氣,整個人如同出水的紅蓮,看得對面男子身子攸地一怔,他從未見過如此個性的女子。
說罷,南宮嫿微笑着閉上眼睛,等待男人給的懲罰,她既然自己報不了仇,只能求上天讓南宮珏、袁逸升惡有惡報,不讓他們像前世那樣囂張。
忘川河、彼岸花、三生石、孟婆湯,她將再次走向那不見天日的黑暗,將再次掩埋自己的內心。
陡地,女子輕閉的鳳眸浸出一滴清淚,冷風蕭蕭,此刻的她,美得驚人,看得在場的侍衛都愣在原地,個個皆爲她惋惜起來。
而榻上的楚宸燁,在看到南宮嫿那不服輸的倔強,以及浸滿萬千悲苦的眼淚時,突然心神一怔,接着一個仰頭,無比魅惑的微微笑道:“叔叔剛纔已說了,只要你放下劍,叔叔就放了你,叔叔是講道理、守承諾的人。叔叔這人心軟,生平最見不得小娃娃流淚,別哭了,再哭,我又要改變主意了!”
怎麼這麼奇怪,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娃,竟有那種歷經千番的傷痛眼神。
啊?
南宮嫿迅速睜開雙眸,楚宸燁竟然沒有殺她,她吃驚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己的頭竟然還在,沒想到他真講信用,說饒就饒。
可南宮嫿還是心有餘悸,害怕得身子打抖,生怕這嗜人的大叔會立馬改變心意,而對面的男子已經一臉傲嬌的掃過南宮嫿,朝她嫌棄的擺了擺寬大的袖袍,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叔叔要走了,你這髒娃娃,趕緊下去,別弄髒我的馬車!”
楚宸燁才挑眉說完,已經不悅的皺眉,將南宮嫿的兩隻小短手提起,一臉嫌惡的扔到地上,黑曜石般的雙眸冰冷無情,又淡定且慵懶的斜靠在玉榻上,右手握成拳頭肘着頭,一頭烏黑的秀髮傾瀉而下,身上全是嗜人的寒氣。
一將南宮嫿扔下馬車,楚宸燁就開始閉目養神,前邊車伕便打馬慢慢前行,紅綢般的車簾隨風飛揚,在黑夜裡更顯詭異。
南宮嫿一被扔下地,便艱難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世上怎麼有這麼冷血的男人,他沒見她中毒就快死了?還見死不救,把她扔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地的地方。
再看四周,沒了齊王府的燈籠,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前方薄霧繚繚,遠處山脈高低起伏,像一個個酣睡的巨人。
突然,一聲巨響劃破天空,嚇得南宮嫿汗毛直豎,那是雄鷹啼空的聲音,不一會兒,四周沙沙作響,似風吹動草木發出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任何一點聲音,都會嚇得南宮嫿抱緊雙肩。
而此刻,前方碩大的馬車已經遠遠離去,雖然馬車裡的主人極其冷酷,可此刻南宮嫿卻覺得,這荒無人煙的深山比他要可怕十倍。
想到這裡,她咬牙上前,堅定的邁着步子,迅速朝那馬車追了上去,不知道是車伕可憐她還是怎麼的,她沒一會兒便追上了馬車,可憐巴巴的跟在侍衛們後頭。
幾名侍衛回頭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朝前走。
只要能見着生人,哪怕讓南宮嫿跟在他們後邊,她心裡也是踏實的,她只是擔心玉萼她們,不知道怎麼樣了。
就這樣走着走着,南宮嫿突然聞到前方飄來一股醇酒的香氣,她心裡暗自腹誹,她在後邊苦苦的跟着,那廝卻在馬車裡浪漫的喝酒,有人護着擡着就是爽,偏那酒香帶點淡淡的桂花香,十分好聞,聞得南宮嫿都差點醉了。
漸漸的,她感覺頭重腳輕,覺得有些體力不支,最重要的是,估計此刻那毒已經侵入她五臟六腑,再不救命,她就真的要下黃泉了。
如今這裡只有大叔可以救她,可他爲人冷血,怎麼可能救她?
四周已漆黑一片,沒有其他馬車,沒有其他人,南宮嫿難受的捂着胸,覺得自己真的就快支持不下去,要去求楚宸燁嗎?
如果她求他,他一定會嘲笑她,說不定還會殺了她,可這是生死關頭,她也顧不得什麼尊嚴,想到這裡,南宮嫿努力快跑兩步,嬌小的身子迅速與馬車平行,看見車上的男子正昂首望着沉寂的夜空,玉指拈着酒瓶,那表情卻比兇殘的狼更爲陰冷可怕。
南宮嫿心底叫了陣苦,小心翼翼的瞄了男子一眼,“大叔……呃不,叔叔,我已經毒發,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沒命了,剛纔是我得罪了叔叔,還請叔叔大人不計小人過,救救我吧!”
如此狗腿的說完,南宮嫿當即咬舌,心裡恨極了楚宸燁的見死不救,如果有一天她能與他對抗,她定要讓他嚐嚐她今日的苦。
“咦?你還在?”楚宸燁思緒正飄忽遊離,陡然看見面前的小女娃正楚楚可憐的望着他,便邪佞的勾起嘴角,雙眸卻始終含着嗜血的殺機。
“嗯,你就跟着吧,有本事跟上來,我便救你。”楚宸燁考慮一下,擡眸便笑了,他笑得魅惑,笑得邪佞。
說罷,再也不理會南宮嫿,楚宸燁繼續輕眯鳳眸,開始假寐,身上傳來一陣淡淡幽香。
南宮嫿無言,她不是已經跟上了嗎?可她也不能怪他,他們素不相識,他不救是本份,救她是人情,她不該奢望一頭豹子會有憐憫之心。
正思忖間,前方車伕已經用力打馬,只聽嗖的一聲,那馬車如離弦的箭,迅速朝前方跑了開去,南宮嫿冷冷揚眉,原來他所指的跟上,是讓她重新跟上這快速度的馬車。
差不多離了四、五丈遠時,前邊男子已經冒出一句毒舌,“記得跟上!今夜真是倒黴,遇到你個礙事鬼,打攪本世子清夢!”
你纔是礙事鬼,南宮嫿正在心底暗罵,嘆息馬車已經漸漸遠去時,突然,她餘光瞥見暗處有幾道黑影,那幾人正在暗處跟着她,似乎想伺機做什麼?
黑影?南宮嫿突然想起之前刺殺她的刺客,再用餘光瞟這幾人,發現他們的個頭和之前的賊人很像,難不成,他們見她沒死,一直跟蹤在後邊,試圖伺機再殺她?
這些人膽子真大,爲了殺她,竟敢跟蹤齊王世子的馬車,簡直是活膩了!
南宮嫿嘴角冷冷勾起,她就是死,也要拉這些人下地獄,如今楚宸燁在前頭,她正好可以利用他的人解決掉後邊的麻煩。她走在最後邊,周圍又十分安靜,所以她發現了刺客,可能前邊的車馬因爲聲音太大,並沒有發現。
想到這裡,南宮嫿忙朝前快跑兩步,朝對面的靜簫大聲疾呼道:“公子,暗處有刺客!”
“有刺客?”靜簫一聽,當即凌厲的皺眉,冷喝一聲,緊急着,周圍的侍衛已經迅速涌動,朝草叢飛奔而去,同時,侍衛手中的弓箭齊齊發射,只聽嗖嗖幾聲,幾十支弓箭朝草叢中飛射而去。
不一會兒,只聽幾聲痛苦的嘶吼,當即有三名黑衣人從草叢裡滾落出來,他們身上插滿箭矢,一個個像極了刺蝟。
“靜簫,本世子要活的!”陡地,馬車裡傳出男子藐視衆生的聲音,男子聲音極其冷酷,南宮嫿見幾名刺客倒地,仍有一名壯漢在草叢裡掙扎,他身手尚算矯健,還未被弓箭射中,不過也離死期不遠了。
這時,前邊馬車早已停了下來,所有人的都集中在對付刺客身上,南宮嫿嘴角溢起抹甜笑,迅速跑到馬車前頭,望着馬車裡把玩着巨闕劍的楚宸燁,努力撐住身子微微笑道:“叔叔,你說過,我能跟上你,你便救我,如今我已在你前頭,你是否還信守承諾?”
“你……”楚宸燁只消思索一下,便猜出其中原因,恐怕那後頭的刺客正是之前行刺小女娃的人,剛纔小女娃明明隔他有一段距離,她卻突然說有刺客,看來,他是被她利用了,幫她解決了那幾個刺客。
不得不說,這小女娃,還算機靈。
“你倒是聰明,不過,本大叔很討厭在我面前賣弄聰明的人……”正說到一半,前邊的小女娃已經臉色蒼白,眼睛一閉,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
楚宸燁見狀,很無奈的扶額,皺眉,本大叔有這麼恐怖,說也能把人說昏倒?
“罷了,來人,把她扶上馬車!”混亂中,靜簫已經一躍上前,迅速將嬌小的南宮嫿抱上馬車,放到世子身側的軟榻上,高興的道:“這小女娃真是好大的福氣,她是咱們世子第一個救的人,她命真好!”
靜簫朝眯起眼睛的南宮嫿眨巴一下眼睛,以前世子從來都是見死不救,這小女娃已經夠特別的了。
半昏半醒的南宮嫿心底很無奈,幸好她賭對了,這楚宸燁還是比較守信用,說過的話算話,不過要不是她裝快昏倒,估計還要受他一番刁難。
靜簫才說完,已經對上男子那冷酷的雙眸,他忙乾咳了一聲,轉身去抓已經被侍衛們制服的領頭。
“咚”的一聲,靜簫一腳踢在那賊人腿上,將他頭上的蒙面巾嘩的一下扯掉,露出他一張粗獷的臉,以有滿臉胡茬的下巴,南宮嫿裝作幽幽的睜開雙眸,吃力的盯着這大漢,眼裡迸射出冰川一樣的寒意,冷聲道:“你是誰的人,爲何處處要置我於死地,我哪裡得罪你了?”
“都這樣了還瞪人?清玉,給她服藥!”楚宸燁烏金般的瞳孔冰冷無情,冷冷掃了南宮嫿一眼,將目光移到那大漢身上。
接着,邊上名叫清玉的侍衛統領上前,將一枚銀色小盒拿出來,從裡面撿起一粒紅色的藥丸,迅速給南宮嫿服下,南宮嫿也不管是不是毒藥,奮力吞下藥丸,目光卻一直盯着那刺客。
靜簫則把那大漢往前一推,讓他堅實的跪到楚宸燁面前,那大漢才跪下去,馬車的紫袍男子已經陡地伸出雙手,雙眸閃着寒光,一掌扣上大漢的脖子,狂妄至極的冷笑道:“一隻小小的山賊,也敢動本世子的人?你好大的膽子,想死,還是折服?”
那修長的玉指一扣上大漢的脖子,南宮嫿便聽到一陣清晰的脖子咔嚓聲,那大漢雖然嚇得渾身冷汗,卻咬牙昂着頭,堅定的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臣服你!”
“很好,你不服氣,本世子就打到你服!”楚宸燁狂妄囂張的說完,一把拽住大漢的頭髮,朝身側的兩名侍衛使了個眼色,那兩名侍衛迅速上前,挽起袖子,掄起巴掌,啪啪啪,響亮且狠辣的朝大漢煽去。
登時,那大漢滿臉被煽成了豬肝色,不一會兒,嘴角便溢起陣陣鮮血,他見狀,便想咬舌自殺,正在這時,反應極快的楚宸燁已經挑起馬車上的酒瓶,將瓶口霍地塞進大漢嘴巴,那兩名侍衛更是一左一右對準大漢狂煽!
“說,指使你背後的人是誰,竟敢刺殺我的人?”楚宸燁危險的眯起眼睛,身上侵出一股令人膽寒的窒息感。
那大漢嘴裡塞了個瓶子,沒法咬舌自盡,卻還要承受齊王世子的羞辱,登時,楚宸燁一把將那瓶子拔出來,用無比冷酷的聲音道:“你要敢咬舌自盡,我就將你的屍體切成肉段,再送去你主子那!老實回答本世子的問題!”
那大漢原想自殺,可一聽到楚宸燁要將他屍體切成肉段的話,當即愣在原地,在反應過來後,他恨聲道:“老子殺的是南宮家大小姐南宮嫿,她何時成你的人了?”
“老子?”敢在他面前稱老子,男人此刻已經滿目冰冷,與此同時,手中巨闕劍已經抖地出鞘,射出銀白的冷芒,霍地,男人手起劍落,只聽大漢“啊”的一聲慘叫,那寒光從他嘴邊閃過,登時,他已是滿口鮮血。
再看那地上,一半截鮮紅的舌頭正躺在地上,沾上一層沙石,嚇得南宮嫿驚恐的捂住嘴,雙眸赤紅的盯向楚宸燁,他好狠,竟割了這大漢的舌頭!
大漢舌頭一被割,再想說話,卻疼得說不出話來,他驚恐的盯着楚宸燁,看着楚宸燁手中滴血的巨闕劍,嚇得全身都抖了起來。
靜簫見狀,忙接過楚宸燁手中的劍,一邊擦那劍上的鮮血,一邊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世子,您割了他舌頭,他還怎麼說幕後主使是誰?”
“沒了舌頭,他還有手可以寫,如果還不說,那本世子就砍了他的手腳,拉上街遊行示威,定會震懾那背後的主人!”楚宸燁薄脣緊抿,狹長而殷紅,雙眸邪魅有神,像極了嗜人的惡魔。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幫南宮嫿問這背後的主謀,大概是因爲她尊他一聲叔叔!
“啊……咦……”楚宸燁話音剛落,那大漢已嚇得渾身顫抖,他從未見過如此殘暴的男人,看他嘴角掛着一絲笑,可那笑容卻十足的殘酷,他很後悔惹了這頭暴怒的獅子。
想到這裡,大漢頂着滿口的鮮血,伸手在嘴裡沾了滴血,忙跪在地上開始寫字。
南宮嫿努力撐起身子,可能是藥效的原因,她現在覺得昏昏欲睡,不過爲了看清刺殺她的主使是誰,她忙起身,冰冷的盯着地上的血跡。
只見大漢寫的是:陸震威。
陸震威是誰?南宮嫿並不認識,當即冷豎眉頭,無比凌厲的睨向大漢,“你說假話,我根本不認識陸震威,齊王世子在場,你也敢撒謊?”
才得救就利用他的名字狐假虎威?楚宸燁冷然睨向南宮嫿,忽然極冷酷的湊近她,寒意料峭的雙眸閃着十足警告的意味,“本世子審問人,與你何干?”
南宮嫿迅速轉眸,要不是自己現在需要他救命,她早與他對恃起來了,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況且這野豹般的男人性格古怪,不知道前一秒對人笑,後一秒會不會殺了她。
“本世子救你,不過是暫時留住你的性命,可這樣不代表你剛纔拿劍威脅我、衝撞我我會一筆勾銷,本世子向來討厭被人威脅,你不僅威脅我,還利用我幫你除掉殺手,不得不說,你很精明,可是,這正是我討厭你的地方!”
楚宸燁挑眉,烏黑的眼裡透出濃濃的諷刺,南宮嫿的一點小心思全被他掌控,他極不喜歡被人愚弄,尤其女人自作聰明。
南宮嫿眼裡浸着慧詰的光芒,楚宸燁言下之意,如今救她只不過想等她傷好,再慢慢玩她,要她死了,就沒玩的了,他還因爲她與他針鋒相對而厭惡她。
既然他都將話挑明,那她也不必和他裝什麼,坦誠相待更簡單,南宮嫿冷冷揚眉,目光凌厲非常,靜默不語。
這時,楚宸燁已經再次拽起大漢的頭髮,拉着他的頭髮開始轉,那大漢頭髮一被扯動,身子也跟着轉,像陀螺似的在原地打轉,他則昂首挑眉:“從現在起,你按我說的做,我就饒你不死,沒得第二條選擇!”
“咿……啊……”那大漢被轉得頭暈,嚇得瞳孔瞪大的忙點頭,被齊王世子這樣玩,他真是生不如死。
“現在馬上右轉離開這裡,在前方有口井,你到了後,望着井口的位置,往後退兩步,再往左兩步,往前兩步,再往右兩步……呃……會回到原地,就跪在那兒,直到井中的水乾涸爲止!”
楚宸燁漠然說完,聽得在場的人都滿頭黑線,這跪到水乾涸,不得把這大漢跪死?靜簫聽完,忙一把扯過那大漢,用劍逼着他,在靜簫寶劍的威逼下,那大漢忙朝右轉,迅速朝夜色中走去。
只問到個陸震威,沒再問到其他的,南宮嫿冷冷盯着那男人的背影,因爲盯得太久,她覺得身子發軟,頭髮軟,大概是藥效讓她十分嗜睡,她也顧不得其他,慢慢閉上眼睛,斜躺在玉榻上,開始昏睡起來。
恍惚中,南宮嫿彷彿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這是來自男人身體的體香,融着很好聞的酒香,忽然,她感覺馬車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宅邸面前停下,這宅邸莊重典雅,她只隱約看清宅邸門口的一片金色燈籠。
馬車一停下,南宮嫿就感覺身子被那帶着香氣的高大男人抱進懷裡,她此時已是意識渙散,很想沉睡過去。
男人身子高大挺拔,胸膛堅硬踏實,南宮嫿小臉埋在他胸膛上,能感覺到他身上那不可靠近的疏離與高貴,再然後,她感覺自己被極其溫柔的放到苧絲錦繡大牀上。
這大牀實在太舒服,她好想沉沉睡去,而對方似乎不想讓她好過似的,朝她嘴裡灌了些酸酸苦苦的東西,那滋味,應該是中藥。
被灌了中藥後,對方似乎才准許她睡下,還極盡呵護的替她腋了腋被子。
朦朦朧朧中,南宮嫿覺得頭很疼,全身痠軟,她慢慢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間無比華貴的臥室,臥室面南設湘竹榻一座,置薰爐一頂,北面是一座金漆五屏風,牀頭小几上置古銅花尊一座,紫檀木嵌玉如意一柄,銅掐絲琺琅恩香筒一對;東西板壁下設銅掐絲琺琅魚缸一對,裡面有十幾尾正愜意暢遊的魚兒。
再看左邊,設紫檀木桌一張,上設松花石暖硯一方,青玉出戟四方蓋瓶一件,御製落葉詩十六冊,在桌上方,懸掛得有一柄綴有金黃穗子的寶劍一把,那寶劍在燈光的映射下散發出陣陣神秘的幽光,邊上則掛着一件熠熠生輝的銀白鎧甲。
南宮嫿一看到那把寶劍,便知道它是楚宸燁剛纔用過的上古巨闕寶劍,這房間的主要格調均爲紅、黑、深色,且裡面擺放許多武將用的武器,難不成,這是楚宸燁的臥室?
遭了,她怎麼跑楚宸燁臥室裡來了,她得趕緊離開,否則讓他逮住,定會治她的罪,隨手一摸,南宮嫿發現自己衣裳完好無損,再看自己睡的這張牀榻,紋幔上是金花刺繡紗羅,被褥則是金線苧絲錦繡,上面隱隱有淡淡薰香,端的是金貴無比、一片奢華。
此時,門外已經傳來一陣腳步聲,是楚宸燁進來了。
“退下!”
男子冰冷的說完,高大的身影已經踏進臥室,他身着一襲寬大的青衣,兩肩用金線繡着華蟲、火紋圖案,外罩織四章赤色綴翠羽纁裳,腰繫紫鸞鵲譜玉帶,綴有赤、白、縹、綠四彩的三色小綬玉環,腳蹬赤色玉靴,一頭黑髮高高束於頭頂,頭上的世子玉冠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走進來,男子狹長的眸便肆意掃向南宮嫿,目光高貴中透着傲慢,“你還沒死?”
南宮嫿身子還很虛弱,不適宜起身行走,便軟軟斜靠在牀頭,嘴脣冷勾,譏誚的道:“託世子洪福,我還活着!”
“嗯?你又錯了,叫叔叔!”楚宸燁目光銳利,眉頭高挑,淡然坐到紅雕漆屏風寶座上,玉手輕拈酒杯,沒有太多表情。
南宮嫿心不甘情不願的撐着身子,朝楚宸燁道:“叔叔,這下滿意了吧?”
“你好大的膽子!”楚宸燁說得漫不經心,狹長的鳳眸光華瑩潤,十足的攝人心魄,薄脣輕抿成一條線,殷紅如血,一頭黑髮隨意披在腦後,顯得他無比的陰柔。
南宮嫿本以爲楚宸燁又要想新招整她,沒想到他只是銳利且危險的眯起眼睛,就那麼瞪着她,像極了野性的狼,他一直盯着她,她也毫不畏懼的反瞪回去。
就這樣,兩人一直互瞪着,誰也不肯相讓,都是一股腦的倔強。
南宮嫿這下算是懂了,這世子真的很怪,傳聞他很少露面,經常在邊關打仗,是齊王最寵愛最得意的兒子,連太后都很寵愛,只是終年神龍見首不見尾,十分怪異。
如今他已與自己對視半盞茶時間,南宮嫿終於覺得,這危險的男人,果然如傳說中那樣怪,哪裡有人不睡覺,跑來跟人玩對視的,且一對視就那麼久,她眼睛好酸,她快撐不住了。
楚宸燁始終眯起鳳眸,淡漠如一的表情,雙眉挑高,眼神居高臨下,那眼神,好像一隻孤獨的銀狼,正盯着自己的獵物,很是魅惑人心,彷彿將南宮嫿整個給看穿。
南宮嫿有些急了,她感覺雙眼痠澀,再這麼盯下去,估計眼睛都會盯瞎,可誰讓她剛纔負氣與他對視,漸漸的,男人的雙眸已經眯成一條危險的縫,可卻仍舊有神。
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南宮嫿盯了好久,終於支撐不住,覺得眼皮沉重,好想重重的睡一覺,罷了,她不與他爭,迅速垂下眼瞼,找了個好位置,拉上絲絨被褥,準備好好睡一覺。
可才躺下準備睡覺,耳旁傳來男子如蚊子卻不失磁性的聲音,“你說我啊?今年整好二十三歲,我出生那天,天顯異象,降了紅雨,聽說北方出現祥瑞跡象,不得了了啊!有傳聞說我是真龍天子化身,聖上惱怒,當即就要下令斬殺我,可我那時還是纔出生的奶娃娃,只懂得哇哇哭泣,還好家父遇上一高人,高人告訴聖上,天降紅雨是娘要嫁人的意思,與什麼真龍化身無關,還說我是個短命鬼,最多能活二十年,根本活不長久。這樣,聖上才勉強留我一命,能活到二十三,已是我的幸運。”
南宮嫿原本已經閉上眼睛,可是那討厭的世子卻開始羅嗦起來,吵得她根本睡不着,她才蒙上頭,對方又開始了。
“論輩分,我是你叔叔,你蒙上被子,就是對長輩的大不敬。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沒有禮貌,真不得了!我還救了你一命,要不是我抱你進來,你不被我那兇惡的母親打出去纔怪!想想以前我們小的時候,見到長輩是了三鞠躬的,如果敢無視長輩訓話,矇頭大睡,是要捱揍的。我是齊王府最聽話的人,其他兄弟見到父親嚇得一溜煙就跑,只有我鞍前馬後服侍父母,所以父親立我爲世子。你還蒙着被子?是嫌叔叔羅嗦嗎?現在的小孩子真沒規矩,應該拉你去邊疆鍛鍊幾年,等你看到那些飢餓得要吃人的蠻族,跟叔叔上戰場殺敵人,再上山打獵下河捉魚,這樣訓練過幾年,看你還會不會這麼沒規矩!”
還在繼續還在繼續,南宮嫿氣得將被子疊成兩截,再次蒙到自己頭上,難道這惡魔不知道她是病人,現在很困嗎?他竟然在那裡羅嗦個不停,殊不知她最討厭自己睡覺的時候有人在邊上唸叨,並且聲音還那麼可惡的極其好聽。
可聲音再好聽,也擋不住她要睡覺的渴望,剛纔她倆對視的時候他怎麼不說話?南宮嫿決定努力不去聽楚宸燁嘮叨,轉身眯眼開始睡覺,可一轉身,身後又出現那惱人的聲音。
“咦?你這是在睡覺?你這種像野牛打盹的模樣真不好看,女人睡覺是你這麼睡的麼?還敢用背對着叔叔,你知道你彎着身子的樣子很醜嗎?咦,像極了黑不拉嘰的蚯蚓,真是醜啊!呃……叔叔弄錯了,你也只有兩點酸梅,還不能成爲女人,你只是個可惡的小娃娃!平胸?讓我看看,我沒看錯吧,你當真是平胸,乾癟瘦小的身材,剛纔我抱你的時候,真覺得磕磣,你長得這麼——磕磣,北麓侯那個老傻瓜有沒有給你許配人家?你這麼平的胸,大概只能許配給家丁、小廝或是牧馬童了,真是遺憾啊!看你智商也不怎麼樣,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賜給叔叔俊美的相貌,外加神童般的智慧,賜給你扁平如蛐蛐的身材,還有一頭豬腦子!真可憐啊!如果沒人娶你,本來叔叔想勉爲其難的娶你的,可叔叔是你的長輩,誰讓你生晚了這麼多年,你很倒黴的沒機會了!嗯,如果你的身材能再好一點,再長大一點,估計我會對你產生那麼一丁點兒興趣……怎麼?你不睡了,你怎麼起來了,還敢用牛蛙一樣的眼睛瞪着我,難道你不知道對長輩要尊重,小傻瓜,和你爹一個模樣,你爹是大蘿蔔頭,你是小蘿蔔頭……咦!小娃娃,你去哪裡?你要去哪?小——娃娃。”
還真是羅嗦啊,南宮嫿早受不了的爬了起來,悶頭就朝紫檀木桌走去,一屁股坐在楚宸燁坐過的凳子上,她此時已經被他整得又累又渴,她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可那不饒人的男人已經一個箭步追了上來,嚇得南宮嫿正要舉茶杯的手顫抖的愣在原地,她眼淚汪汪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用帶着苦腔的聲音求饒道:“叔叔,您就饒了我吧,我知錯了,我不該拿劍指着你,不該對你不禮貌,可你不要再念叨了,我真的知錯了!”
南宮嫿嚴重懷疑,這位大叔的戰神之名,是靠在戰場上羅嗦對方,使對方受不了求饒得來的。
她真不該惹他的,這叔叔絕對是個異類,是最不能招惹的人物,是個極其無聊喜歡耍人的人物,她懂了,他說過要整她的,如今在她睡覺的時候嘮叨只是第一步,以後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她快受不了了,真想宰了他!
想到這裡,她又懂了,怪不得剛纔他爲什麼一直盯着她看,原來那也是整她的一步,這麼盯着她,讓她慢慢崩潰,果然狠啊!
“你真笨啊,喝茶不是這麼喝的!”大叔的話終於變得簡短了,不過他已經伸手奪過南宮嫿手上的茶杯,將她倒好的茶一飲而盡,然後迅速將杯子放到桌上,往裡邊倒了一杯酒,再將桌上的茶壺迅速移開,漂亮的丹鳳眼極其誘惑的盯着她。
“要喝,喝酒!”陡地,男人的聲音已經由剛纔的戲耍變得深沉起來,他高高在上的盯着南宮嫿,目光變得無限複雜,一如既往的冰冷嗜殺,眸中似乎多了層似笑非笑。
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她,他做初一,那她就做十五,想到這裡,南宮嫿端起那杯酒,仰頭堅定的一飲而盡。
接着,她又給自己倒了幾杯,在飲下之後,不一會兒,她整張臉都變得一陣陀紅,開始思索如何對付楚宸燁,以報剛纔被騷擾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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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G,大叔其實還比較萌,也愛記仇的。世子會不會來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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