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你既是夫人的人,又怎麼會向着成姨娘?”南宮嫿穩穩篡緊拳頭,這一次蘇姨娘和成姨娘下了狠勁,看來,她們早就預謀好了,定要扳倒母親。
小詩忙朝南宮嫿磕了個頭,又眼淚汪汪的道:“奴婢本來是向着夫人的,可是夫人太狠心了,奴婢心裡過意不去,奴婢親眼看着夫人掐死孩子,她一邊掐一邊罵:‘讓你奪我孩子的東西,看我不掐死你’。都是夫人太黑心,奴婢害怕她會殺我滅口,才站出來指證她,求老爺開恩,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奴婢要是不聽夫人的,夫人會打死奴婢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小詩已經反水指證趙氏,驚得趙氏倒抽了一口冷氣,她目光憤怒的盯着小詩,大聲斥道:“小詩,我平日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替成姨娘陷害我,你會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說完,她又猛地看向成姨娘,厲聲道:“我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死的,但成姨娘你殺死自己的孩子來栽贓我,難道不怕孩子前來向你索命,不怕你下半生心裡難安嗎?”
趙氏說完,猛地咳了一記,南宮嫿見狀,忙扶穩她,如今她要再說,爹爹和祖母定會說她強詞奪理,現在他們都很氣憤,哪裡聽得進她的分析?
成姨娘這孩子已經死了,她現在不是開口的時機,只有等她找到證據,才能將成姨娘一擊擊倒。
“作爲當家主母,你竟如此狠毒,敢殺我侯府子女,這次我定要好好懲治你!”南宮昊天看着緊閉眼睛的嬰兒,猛地一揮手,目光森寒的睨向趙氏,又怒地拂袖道:“人證物證俱在,趙氏,你還有何話說?”
“我……我沒有,小詩和她們是一夥的,她背叛了我。”趙氏驚駭的指着小詩,而此時,小詩已經冷冰冰的跪在地上,看都不看趙氏一眼,眼裡盡是無情和冷血。
南宮昊天冷哼一聲,他實在不相信趙氏會做出這種事,可證據皆擺在面前,便哀痛一聲,色厲內荏的道:“來人,把這個賤人關進地牢,等明日宗族宗親到場,再當着衆宗親的面處置。”
因爲趙氏是侯夫人,地位尊貴,不能隨便處置,要處置她必須有南宮家族宗親在場,定了罪才能按律處置,南宮昊天本不想家醜外揚,如今犯事的是趙氏,他不得不沒臉的請宗親來處置。
“爹爹,母親懷有身孕,你怎麼能讓她去那種地方?”南宮嫿恨恨的盯着南宮昊天,她就知道這個父親是沒有心的,他就像楚宸燁說的那樣,是個大蠢貨,大傻瓜,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不相信,還做什麼父親?
無奈,南宮昊天根本不聽,扶起已經氣得開始喘息的老太太便走了,立即有一干侍衛上前將趙氏拉住,南宮嫿的人根本鬥不過這些侍衛,她生怕他們對母親動粗。
可是侍衛頭領竟然是方管事,這個蘇姨娘的走狗,他一定會害死孃親的,想到這裡,南宮嫿忙把左明和何然拉住,她眼裡噙淚的看着左明,朝他輕聲道:“左大哥,我孃親是無辜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怕方管事在地牢裡對母親暗下黑手,麻煩你帶一隊人去保護母親,守着她,好嗎?麻煩你了。”
左明平素和南宮嫿也算交好,便誠懇的點頭,“大小姐放心,夫人肚子裡始終懷着老爺的骨血,屬下定盡力守護。”
說完,便帶着一隊人跟了上去,南宮嫿又看向何然,從喜媽媽手裡接過一包銀子,“何大哥,麻煩你把這些銀子拿去打點方管事的人,讓他們務必對孃親好點。”
“大小姐,你別難過,我會的。”何然說完,也難受的跟了上去。
這時候,只剩蘇姨娘冷冰冰的站在原地,她目光如鷹的盯着南宮嫿,之前屢次交鋒,都是南宮嫿勝利,她還害得她的珏兒沒了名聲,做了三個月的苦活,手都做起繭子了,這一次,她終於勝利在望,一下子扳倒趙慧清,以後,侯夫人就是她的了。
再幹掉南宮嫿這個小崽子,整個侯府就是她和楓兒的天下了。
“哎喲,大小姐,老爺現在只顧安慰成姨娘,我也得去看看,就不打擾你了。”蘇姨娘眼裡帶着冷笑,她現在還不想諷刺南宮嫿,她要等趙氏死掉,再一步步逼緊南宮嫿,到時候她要刺激南宮嫿,讓她知道趙氏是怎麼死的,要氣死她。
南宮嫿強壓住心底的怒氣,冷冰冰的盯着蘇姨娘,一臉沉穩的道:“劊子手,你沒好下場的,你等着遭報應。”
南宮嫿說完,發現小詩竟不見了,也沒心思和蘇姨娘鬥,看來,這事蘇姨娘纔是主謀,成姨娘不過是她的一條走狗,她得先走到小詩,讓她翻供,再去找那個了緣大師。
回到飛羽院時,剛聽到消息的玉萼、綰綰等人全都急得哭了起來,南宮嫿則比平日都要鎮定的踏進飛羽院,朝綰綰道:“你去替我請祁世子來,把事情告訴他,讓他幫我看看那孩子的死亡時間,看與孃親去清荷園時是不是一樣。”
“是,大小姐。”綰綰說完,迅速朝外面跑去。
接着,南宮嫿又叫來驚蟬,吩咐她去找了緣師太,聽說了緣師太還沒回塵觀寺,應該往定國公府去了,如果能找到,再拿錢透出她的口風。
想到蘇姨娘那冷笑的眼神,南宮嫿就恨不得掐死她,不過她努力咬牙,佯裝鎮定,開始抽絲剝繭分析這件事情,如今各種證據都指向母親,對母親極爲不利,她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件件事都能想通透。
正在這時,南宮嫿突然聽到豆蔻的驚叫聲,豆蔻連滾帶爬的滾進房間,一進來,就驚恐的瞪大眼睛,“大小姐,不好了,小詩她死了,而且是在夫人的房間裡上吊死的,她臨死前留下一封信,說她對不起那孩子,良心不安,實在無顏面苟活,死都要拖上夫人,就上吊自殺了。”
“什麼?”南宮嫿啪的一掌打在桌上,小詩那麼怕死的人,怎麼可能上吊自殺?好她個蘇氏,竟狠成這樣,殺人滅口!
“小詩呢?”南宮嫿陡地起身,心裡盼望祁翊快點到。
“她的屍體還擺在鳳莛軒,沒人敢碰,據着死得極慘,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豆蔻嚇得趕緊捂住胸,步子沒站穩,身子差點懸空起來。
“她們竟這樣狠!”南宮嫿說完,突然,門外飄進來男子溫潤有力的聲音,“快帶本世子進去。”
接着,撅着嘴的半夏領着一襲牙白箭袖刻絲卷金滾邊對襟褂子的祁翊走了進來,祁翊身後跟着菱紗和童哥,兩人拿着兩隻黑箱子,祁翊一進來,便焦急且深情的看向南宮嫿。
“嫿嫿,你沒事吧?”
嫿嫿?南宮嫿登時想到面具男人說的那句,嫿嫿只能是他的,之前祁翊都叫她嫿兒,那面具男人一聽楚宸燁叫她嫿嫿,立即厲聲說了那句話。
難不成,祁翊有可能是那面具男人?
南宮嫿暫時不想理會這些,便上前朝祁翊行了一禮,真誠的道:“世子,我有事求你幫忙,如今最重要的證人小詩已經被蘇姨娘的人殺死,我想請你幫我看看那屍體,看她究竟是自殺,還是被人勒死的。”
“你別急,我這就去。”祁翊說完,突然一把拉住南宮嫿的手,烏金般的眸子深邃的看着她,一片流光溢彩,眼神溫潤無比,聲音低沉而沙啞。
不知道怎麼的,看到祁翊關切的眼神,南宮嫿感覺被一股溫暖包圍着,便領着祁翊朝鳳莛軒走去。
到了鳳莛軒,沐瑤和笙媽媽已經將小詩的屍體擡了出來,祁翊遠遠地挑眉,上前伸出修長的玉指,查探了一下小詩的眼、耳、口處,再仔細看了下她脖子上的勒痕,眉宇穩重的皺起,神色也變得深沉起來。
“怎麼樣?”南宮嫿也定定看了眼小詩,小詩死狀慘烈,且瞪大眼睛,哪像自殺的人,自殺的人應該不會死不瞑目。
“可以斷定,是勒死的,死亡大約一柱香時間。”祁翊接過童哥手裡的白色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孩子呢?”祁翊劍眉冷豎,眉飛入鬢,斜挑眼睛又道。
“孩子被成姨娘守着,不過,我已經想好了一個辦法,就是沒有那孩子也無妨。”南宮嫿緊盯着前方,目光錚錚然,眼裡透露出一股無比凌厲且如墜深淵的墨色。
祁翊狹眸飛挑,溫潤的看向南宮嫿,眉宇間溢出一抹凌厲,“她們竟敢如此陷害世伯母,簡直沒天理王法!”
“蘇氏如此可恨,我絕不會放過她。”南宮嫿冷咬銀牙,不經意發現祁翊帶有探究的目光,便仍舊一臉冷清的瞪着遠處。
這一夜,南宮嫿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從天黑她就在數時間,她一邊努力蒐集證據,一邊又跑去地牢門口守着。
此時,天已經擦黑,南宮嫿怕方管事暗中派人傷害母親,便準備好吃食,領着玉萼等人朝地牢走去,才走到地牢門口,嘴裡銜了根草的方管事已經像尊門神般守在那裡,在看到南宮嫿時,他眼睛都沒擡一下,一臉的得意和猖狂。
南宮嫿冷漠淡然的走上前,朝方管事道:“本小姐來看夫人,還請管事行個方便。”
方管事冷哼一聲,他可沒忘記上次在老太太面前被南宮嫿奚落的仇,便道:“抱歉大小姐,夫人如今是戴罪之身,小的不能讓你見她。”
南宮嫿冷笑一記,沉聲道:“爹爹都說還未定罪,也沒說不讓人來探望,方管事如此攔着我,難道根本沒把爹爹的話放在眼裡?”
方管事一怔,深黑的眸子閃過一記利芒,陰冷的道:“可老爺也說了,要小的們好好守住夫人,不準出茬子,大小姐這時候進去,是否也沒把老爺的話放在眼裡?”
“狗仗人勢!”邊上的喜媽媽氣得臉色蒼白,上前就叉着腰朝方管事道:“你個不長眼的東西,難道大小姐的話都敢違抗?大小姐是進去看望夫人,老爺可沒說不準,你再這麼阻攔,老孃我這就去回了老太太,說你公然侮辱大小姐。”
方管事冷冷挑眉,一臉橫肉看上去十分恐怖,天不怕地不怕的道:“別拿老太太來壓我,老太太如今也寒心夫人了吧?夫人竟然敢掐死侯府的大富貴,你以爲老太太會聽你們的?”
南宮嫿不怒反笑,目光慧詰的盯着方管事,突然上前,平淡的道:“就算成姨娘懷的是滔天富貴,如今這富貴已經沒了,老太太就指望着孃親肚裡的正經嫡子,你說我去告訴老太太,說方管事你縱子行兇,你這樣的人也配在侯府當差?還對我大不敬,你看,老太太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老太太無論如何都是極自私的人,雖然她在乎成姨娘的孩子,但她同樣在乎侯府嫡子,她憎恨蘇氏,巴不得母親生個兒子來壓制蘇氏的囂張氣焰,又怎麼會真的處置母親,她最多做做樣子,在她心中,子嗣纔是頭等大事。
而且,母親是侯府嫡母,她有隨意處置姨娘丫頭的權利,就是她打死個丫頭姨娘,都無人敢說什麼,這是嫡母應有的權利。
只是,這一次這孩子被了緣大師說成王侯將相之人,這就不得不讓老太太重視,如今母親懷有身孕還好,倘若她肚裡的孩子沒了,對老太太就沒任何價值。
老太太可以隨便娶很多填房,可以沒有母親,但不能沒有子嗣,所以,她很看重母親肚裡的子嗣,相信這麼說,方管事應該知趣了。
果然,方管事聽到南宮嫿說他兒子行兇那件事,知道兒子在外犯了事,因爲強搶一個有夫之婦,與人家丈夫打起來,他打了人家丈夫一頓,他花了好多銀子才把這件事壓下去,如今知道的人少之有少,他不知道南宮嫿是怎麼知道的。
但,這件事已經成爲他的軟肋,想到這裡,他臉色陰寒的退向後邊,南宮嫿則冷哼一聲,提起裙襬端莊大方的走進地牢。
地牢裡十分陰暗,四周散發出腥臭的味道,地上有許多死老鼠的屍體,散發出陣陣惡臭,小蟲子沿着地上到處爬,這裡有三間牢房,每間牢房裡都鋪滿了乾草,地上還有點點積水,是南宮府用來處置犯了事的下人的。
如今,她的孃親,竟關在最後邊的牢房裡,沒有人陪着她,此刻的她,顯得奄奄一息,臉色蒼白,頭髮凌亂,看得南宮嫿心都揪起來了。
“娘,你怎麼樣?”南宮嫿迅速撲到牢門前,趙氏一聽到她的聲音,迅速擡起頭,在看到南宮嫿心急的臉龐時,她眼裡嵌滿淚水,“嫿兒,你怎麼來了?這是地牢,這裡髒,你快回去。”
“娘,我來給你送吃的,你只要堅持在這裡熬一晚,你放心,明日嫿兒一定能將你救出去,嫿兒還要替你報仇。”南宮嫿緊咬牙關,趕緊將熱氣騰騰的食物拿出來,跟在後邊的沐瑤和笙媽媽也是一臉的淚痕,笙媽媽一邊抹淚,一邊將茶水倒進碗中。
趙氏捂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她蘇氏和成氏不會有好下場的。”
看完母親,笙媽媽主動留下來陪她,南宮嫿嚥着淚,命春、夏、秋、冬四婆子一刻不停的守在母親邊上,不準任何人接近母親,誰要敢進來搗亂,立即叫人通知她。
她還讓何然守在外邊,又命人把地牢守得嚴嚴實實的,蘇姨娘的人多次找藉口進去看趙氏,都被何然等人攔在了門外,所以,整個晚上,都無人能接近趙氏。
直到第二天辰時,南宮家族南宮昊天這一支的另外三房兄弟、姑姑,以及其他沾親帶故的旁支長老,紛紛到達南宮府,這時,趙氏才被人帶了出去,領到興安堂。
南宮嫿昨晚只睡了兩、三個時辰,其他時間一直睡不着,在想法子對付蘇氏,第二天一早,她便踏出院門,卻發現,那粉紅澄澄的石榴樹下,正站着一襲青色衣袍的男子,男子正擡頭望天,高大的身影給人一種濃烈的疏離感,整個人給人一種魏晉風流俊俏才子的感覺。
“祁世子,你來得真早。”南宮嫿覺得頗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答謝他,但見他聽到聲音,卻是微微冷然的轉眸,湖泊色的眼眸浸着淡淡寒光,眼珠烏黑且透着點點疏離。
“嗯。”他淡然點頭,便不再多言,神情凝重且嚴肅。
等南宮嫿她們趕到興安堂時,老太太早已經梳洗完畢,各旁支的兄弟們也全都聚了進去,一個個神色異樣,紛紛坐成兩排,開始議論起來。
蘇姨娘和成姨娘也早早到了,成姨娘眼睛腫得像核桃,蘇姨娘則一臉難過的模樣,老太太坐在上首位置,目光始終森寒的盯着下首衆人,眼裡的神色意味不明。
南宮昊天領着他三個兄弟和一個姐姐走了進來,大姑姑南宮儷一走進來,南宮嫿竟然看到她身邊站着的表哥李銘浩。
李銘浩鳳眉星目,身着一件天鵝絨紵絲金色滾邊的月灰色對襟袍子,外罩一件湖水褐且上綴金蟒珠石的刻絲披風,頭髮烏黑油亮,眼眸瑩潤澄澈,一進來,他目光就一直鎖在南宮嫿身上。
南宮嫿上着一件楝花色翡翠纏枝蓮花緞輕襖,下着着黃褐色孔雀羽翎邊的羅鑲石榴裙,烏黑的雲髻蓬鬆如雲,整個人看上去飄逸柔美,宛如花葉繽紛,穿這細褶長裙,她微微動一下便如水紋般盪漾,果真有小魚銜玉鬢釵橫,石榴裙染象紗輕的娉婷之感。
看到南宮嫿鎮定自若,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李銘浩心裡除了擔憂,更多的是疑惑,以前的嫿兒不是這樣的,如今的她,變得越來越自信和聰慧了。
蘇姨娘則在心底冷笑一記,南宮嫿此刻裝鎮定,不過因爲有祁世子在場,但就算祁世子在,也改變不了事實,這一次,她終於可以一力扳倒她們母女,看她們以後如何囂張。
侯夫人的位置是她的,侯府只能有楓兒一個子嗣,原本昨晚她想派人去弄掉趙氏的孩子,誰知她給的吃食根本遞不進去,她的人也被喜媽媽等人擋在地牢外,如今看趙氏犯了錯卻仍舊神情正常,她真像吞了蒼蠅似的。
南宮嫿籌謀得也太周到了,竟然連這都想到了,讓她無可乘之機。
“大家都到齊了吧?”老太太是三品命婦,夫家又是侯爵之位,所以在這裡算最大的,她穩坐上堂,下面的叔侄兄弟個個神色迥異,都點頭答是。
其中坐得離老太太最近,始終一臉虔誠的三十多歲的男人,是南宮昊天的二弟南宮喬,他有三子一女,如今在經商,家裡孩子都還小,他自己當年無心仕途,纔沒去考舉做官。
如今他一介商人,雖然經商得力,家裡富足,卻沒有官位當靠山,所以他一直和南宮昊天來往密切,經常在銀錢上支持南宮昊天,他需要辦事時,就找南宮昊天,如今他已離不開南宮昊天的滔天權勢,自然很是籠絡巴結。
三房南宮文、四房南宮龍、五房南宮浩因爲是庶子,發展力度不行,則住在京城近郊,有做官的,也有經商加做官的,但只要沾着官職,哪怕是小官,也比二房強,態度都是不明不暗的樣子。
其他南宮家各支派系的人都有發展,但與侯府相比,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南宮昊天強忍着滿腹的怒氣,他侯府的家事,如今竟讓一些不如他的老不休來評判,他真覺得丟人,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南宮家族有聲望的老人都來了,老太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遍吧。”二叔南宮喬站起身,朝老太太拱手道。
老太太朝孫嬤嬤使了個眼色,孫嬤嬤就十分客觀的將此事對大家講解了一遍,當聽到趙氏掐死孩子時,所有人皆是一陣大驚,個個臉是皆是懷疑之色,平素爲人和氣,又沉緬於病榻的她,怎麼會做這種事?
大姑姑南宮儷首先就不服了,當即站起身,朝衆人道:“弟妹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們還不清楚?莫說她會掐死一個孩子,她連殺死雞都不敢。她自從嫁進南宮府,她的言行我這個當姐姐的都看得清楚,誰要說她掐死孩子,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南宮儷說完,目光森黑的盯着蘇氏和成氏,成姨娘見被質疑,當即衝上前,一把跪在南宮儷面前,眼淚鼻涕大把的道:“大姑姑,你可要爲奴婢作主,奴婢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夫人嫉妒奴婢懷的是祥瑞,怕孩子搶了她兒子的地位,纔想方設法要殺死孩子。有她的丫鬟小詩可以作證,難不成,她的丫鬟還會說謊?”
“那可不一定,這年頭爲了錢財出賣主子的多了去,聽說那小詩不是良心不安自殺了嗎?怎麼這麼巧,她把夫人拱出來,做了好事怎麼還會自殺?”南宮儷撅起嘴角,冷冰冰的盯着成姨娘。
成姨娘忙抹了把淚,楚楚可憐的道:“小詩是怕夫人報復,她有血書爲證,上邊說了是自殺,奴婢不明白大姑姑爲何總偏幫夫人,不能因爲夫人是主母,就可以隨意扼殺侯府子女,這樣做也太缺德了。如果大姑姑執意要偏幫她,這要傳出去,別人會說侯府不公!”
夫人是正室,是可以隨意處置妾室或者丫頭,但這是侯府的子嗣,成姨娘如此說,南宮儷當即翹起嘴角,目光黝深,細細打量着她。
正在這時,趙氏已經被人帶了進來,但看趙氏膚色略比昨天蒼白,但昨晚她並沒受什麼委屈,和平時精神差不多。
趙氏一進來,成姨娘就像發了瘋似的撲上去,對着趙氏又叫又嚷,“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的孩子被你掐死,你卻活得那麼精神,你還我孩子來!”
趙氏冷冰洋的盯着成姨娘,眸光中寒光一閃,沉聲道:“本夫人又沒殺你的孩子,爲什麼不能活得精神?倒是姨娘,你做了虧心事,自然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小心遭報應!”
聽到趙氏如此篤定的話,南宮昊天一時也十分驚異,雙方各執一詞,他到底該相信誰,不過,看成姨娘如此可憐,昨日又有丫鬟替她作證,此時他更偏向於成姨娘,所以看趙氏的眼神仍舊是滿眼的複雜深沉。
祁翊微微挑眉,始終目光冰冷的坐在原位,嘴角冷冷勾起,狹長的薄脣緊抿,神情冷峻,給衆人一種穩如泰山的氣勢。
成姨娘被趙氏嗆了一記,當即紅着臉,氣呼呼的指着她,“蒼天大地,你看看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她害死我的孩子,還反咬我一口,如果老天有眼,你定要爲我報仇。夫人,你這麼砌詞狡辯,難道不怕自己遭報應,連累你腹中孩兒麼?你掐死我的天命富貴,我也要殺了你的孩子報仇,讓你嚐嚐痛失愛子的苦。”
成姨娘說完又要上去抓趙氏,老太太見狀,神色當即陰冷下來,南宮昊天看到趙氏隆起的肚子,心底騰昇一股憐惜,已經一個箭步衝到成姨娘面前,將她攔下,厲色道:“住手,就算夫人殺了你的孩子,宗族長老們自會公斷,怎麼容你挾私報復,你這行徑,傳出去,別人會怎麼說侯府?”
“就是,就算夫人真的殺了你的孩子,你也不能損害侯府子嗣,成姨娘,你安心等着吧,老爺自會公斷的,老爺若不公斷此事,外人也不會心服口服。”蘇姨娘慢慢走過去,把成姨娘扶起身。
成姨娘心底卻恨死了蘇姨娘,她纔是真正蛇蠍的第一人。
南宮嫿雙眸如珠的盯着蘇姨娘,目光寒意料峭,蘇姨娘這是逼爹爹下狠心呢,這時,宗族長老們已經小聲議論起來。
其中一名鶴髮老人站了起來,他是南宮族一旁支的三叔公,三叔公仔細聽了孫嬤嬤的話,沉吟片刻,擄了擄鬍鬚,又看了眼周圍的人,見大家都點頭後,便道:“我們很想相信侯夫人,但如今證據確鑿,有丫鬟和在場那麼多人證,如此多的證據,老夫們也不好說,此事是侯府家事,雖然要請宗族人評判,但怎麼處置,還是得看侯爺和老太太。”
三叔公說話極慢,但言下之意,人證物證俱在,他們就是想幫趙氏也無力,只能等南宮昊天懲罰了。
這一刻,南宮嫿感覺從頭涼到腳底,此時蘇姨娘的嘴角已經微微上揚,她一定以爲自己必定贏了吧。
老太太神色不明,一張臉十分陰沉,南宮昊天看着趙氏的肚子,臉色也十分難看,不知道怎麼處置,便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敬的拂身道:“兒子治家不嚴,才鬧出如此禍事,如今夫人懷有身孕,兒子卻是不忍處置,要不,由母親定奪吧?”
老太太看了看下首衆人,眼裡閃着陣陣寒光,對她來說,侯府的子嗣最重要,除此之外,便是侯府的面子。
想到這裡,她便擡眸,看了眼趙氏,一字一頓的道:“趙氏毒害南宮府祥瑞,按律應該判處重刑,只是她如今懷有身孕,這樣吧,等她把孩子平安生下來,便降爲貴妾,發配到宗祠清修十年,不準再出來。”
老太太要奪了母親的侯夫人之位,難道,她是在爲自己那邊的侄女林雪柔或者她的其他親信鋪路?南宮嫿冷笑一聲,果真老奸巨滑。
這樣做,一來保了侯府名聲,她又得了孫子,二來,還將她一直不同意的母親推下去,將母親降爲貴妾,封鎖在宗祠,讓她過永不見天日的日子,那樣的話,她自然可以弄自己滿意的媳婦進門。
果真很黑的心,要是以前的南宮嫿,一定想不到這一層,如今,她看老太太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暗藏算計。
此時,蘇姨娘已是十分得意,只要把趙氏弄下去,到時候,她若是無生無息死掉,誰又知道?誰又會管?
那時候的正妻之位,豈不非她莫屬?越想越得意,蘇姨娘差點笑出聲來,南宮昊天也是十分的凝重,沉思一會,便道:“既然如此,就按母親說的辦吧!”
“慢着!”南宮昊天才說完,南宮嫿已經滿目嘲諷的站出來,她烏黑的眸子嵌着譏諷的笑,心底已是冰冷如雪,“爹爹,事情都沒弄清楚,你就匆忙的下結論,會不會對孃親太不公平,女兒已經請了神醫祁世子來,他會驗屍,女兒想請他驗驗死去的孩子。”
“就是,弟弟,既然祁世子在場,他會驗屍,就讓他再查清楚,省得冤枉好人,將來悔恨終生不是?”南宮儷也一臉篤定的道。
南宮昊天私心裡其實不想處置趙氏,畢竟他和她是結髮夫妻,有多年的恩情,昨日他那麼氣憤,也是因爲當時情景太急,是人都有三分性子,證據在前,誰還會有好脾氣,不過經過一夜,他突然有些懷疑,此事那麼巧合,慧清會是那種人麼?
想到這裡,便默許的點頭,“本侯處事一向廉明,嫿兒,就按你說的辦!”
成姨娘這下卻不肯了,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冷冰冰的盯着南宮嫿,“大小姐,我孩子都死了,你要怎麼驗屍?”
南宮嫿嘴角冷然翹起,烏黑的雙眸嵌着無比凌厲的冷光,紅脣微啓,一字一頓沉聲道:“很抱歉,我們驗的不是孩子如何死的,我們驗的是,這孩子根本就該死,他是家醜,他根本不是爹爹的孩子,他是你和莊子上你表哥顧礎生的,別以爲我不知道!”
“啊?你信口雌黃,我表哥人在莊子,哪能和我生孩子?孩子都死了,你當然可以隨口胡說了。”成姨娘臉色大驚,心中暗叫不妙,沒想到南宮嫿竟能絕地逢生,將她表哥揪了出來。
南宮嫿的話聽得衆人皆是一臉驚駭,其中最驚訝的當屬南宮昊天,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嫿兒之所以能這麼說,肯定是證據確實,想到這裡,他不禁覺得從頭涼到腳底,身子如墜了寒冰般的顫抖着。
老太太也是一臉的灰敗,她微微張大嘴巴,目光錚錚的盯着成姨娘,又朝南宮嫿道:“嫿兒,此事十分嚴重,豈容你胡說?”
她最好的永遠是面子,如今南宮嫿將這事捅出來,萬一成真,侯府姨娘竟私下偷人,還懷了野種,這種事情絕不是什麼好聽的事,只會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如今如宗親都在這裡,是怎麼都包不住的。
南宮嫿心底則冷笑得厲害,這老太婆從來想的只有權勢地位,十分好面子,她想壓下此事,又想要孩子,就貶自己母親爲貴妾,好擡她那個都死了老公的表侄女進府,真夠癡心妄想。
她是老糊塗了吧?有人說人一旦年老,有時候做的事就一意孤行,老糊塗得厲害,果然,老太太就這樣了,之前還十分開明的,看現在這情況,她是真糊塗了,想擡一個帶着五歲兒子,且死了丈夫沒多久的女人做正妻,她真是妄想。
侯府沒了母親,再怎麼都是王孫貴胄家的高貴千金,哪輪到林雪柔的?林雪柔就是想做妾,還得把她那兒子解決掉。
既然老太太都不顧情面要拉下母親,那她也不會給她留什麼面子,當着衆人的面把成姨娘的事抖出來,反正,她早對這個家寒了心。
成姨娘則跟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指着南宮嫿就開罵,“大小姐,你一個閨閣千金,竟如此污衊我,我知道你救夫人心切,可你也不能顛倒事非黑白,你這女人小小年紀就如此蛇蠍,真不知道將來長大了會狠成怎樣。你孃親害死我的孩子,你這個小賤人就開始整我了,你說,我和我表哥有什麼關係,有本事拿出證據來,拿不出來,你這個女人就真是個小禍根,狐媚子,不要臉的野女人!”
成姨娘罵得越來越兇,才罵完,就發現南宮嫿正安靜清新的看着她,並不慍怒,反而,南宮昊天及老太太都冷冰冰的盯着成姨娘,南宮嫿再怎麼也是侯府嫡長女,她爲母親找證據是孝道的表現,竟被成姨娘如此唾罵。
當即,南宮昊天心裡就不那麼偏向成姨娘了,蘇姨娘見狀,忙拉住成姨娘,朝她冷聲道:“你怎麼說話的,就算大小姐污衊你,你也不能如此衝動。你這麼衝動莽撞,不得被有心機的人利用?你已經失了孩子,再這麼跳腳,別人只會說你不講理,然後去信那虛假的一方,你人正不怕影子歪,和大小姐爭論什麼?你要相信,事非自有公斷即可!”
南宮嫿微笑着看向蘇姨娘,不緊不慢的道:“蘇姨娘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你掌管侯府內外,竟容許此等事情發生,難道不是你治家不嚴,不配當這個當家主母麼?”
南宮嫿的話說得蘇姨娘大驚失色,她斂了斂目,便道:“既然如此,那大小姐請拿證據出來。”
“滴血驗親。”南宮嫿淡淡開口。
蘇姨娘嗤之以鼻,成姨娘則冷笑道:“我孩子都死了,還怎麼滴血驗親?”
“滴血驗親不行,那就認骨,誰都知道,如果滴血的話,水裡有醋就不相容,相反,水裡加了白礬,就相融,這些想必你們都知道,這樣做假的太多了。而認骨卻不同,取一截孩子的骨頭,讓爹爹滴血認骨,如果這血直接滑下去,不浸進骨頭,就說明孩子不是爹爹的人,成姨娘,你敢嗎?”
成姨娘當即篤定的道:“我自然敢,孩子是老爺的,我怕什麼?孩子如今還擺在靈堂,請老爺請個可靠的人去取骨。只是,如果一會老爺的血能融進骨頭,那還請老爺治大小姐一個污衊罪,她這樣取骨,是對死者大不敬,另加一個不敬罪。”
南宮嫿眼神溫潤,眼珠卻無比冷漠,孩子是爹爹親生的不錯,不過,她會想辦法讓這孩子不是。
南宮昊天見成姨娘如此肯定,便朝身後的左明道:“左明,你領人去取一街孩子的腿骨來。”
左明忙恭敬的拱手,“是,屬下這就去辦。”
左明說完,領着何然等人走了出去,南宮嫿看了那何然的背影一眼,眼底露出一抹微醺的神采。
“在左侍衛去取骨頭之際,我想請祁世子把他剛纔驗屍的結果說一下。”南宮嫿說完,朝祁翊恭敬的行了個禮,便站在邊上。
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臉淡漠的祁翊身上,南宮昊天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嫿兒如此鎮定自若,難道,這其中真有隱情?
如果有的話,那就表明有人欺騙他,在這侯府,竟然有人處心積慮要欺騙他,簡直沒把他這個侯爺放在眼裡。
祁翊淺淺擡眸,纖長的睫毛散發出點點光澤,修長的玉指輕輕掠過嘴角,“本世子剛纔查探過,小詩——是被人用繩子勒死的,並非自殺,那血書的字跡力道很重,且雜亂無章,毫無筆法,應該是被人按着手掌,強迫寫的。”
“啊?竟有這等事?”大姑姑率先站起身,目光如鐵般盯着成姨娘,成姨娘此時已經驚異的看向祁翊,臉色一會青一會白,額頭已經沁起冷汗,而蘇姨娘則是一臉的鎮定,看不出什麼表情。
“不會的,小詩早吊自殺,怎麼可能被人害死?”成姨娘這下子已經雙腿打抖,南宮昊天則更是注重此事。
南宮昊天看向祁翊,誠懇的拱手,“還請世子說說其中原由。”
祁翊沉穩且淡泊的挑眉,眼裡閃着睥睨萬物的神采,道:“死者手上有明顯的抓痕,這痕跡表明,她在死之前做過掙扎,她想活,所以會用手去扯繩子,卻與勒死她的人起了爭執,那抓痕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且小詩肯定也會反抓兇手,只要查看府裡哪位下人身上有異樣,便有清楚。而且,小詩瞪大眼睛,如果真是自殺,不會死不瞑目,這是有人害她,她纔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