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宮中妃嬪及趙菁華那派人皆嘲笑的看着自己,南宮嫿不慍不怒,淡然上前,朝琳琅公主溫潤的笑道:“臣女才疏學淺,定不及公主才情斐然,實在不敢獻醜。//
南宮嫿這麼一說,琳琅公主立即是滿臉的得意,又諷刺的笑道:“南宮姑娘莫非是怕了?你當和咱妹妹玩玩,反正今日是母后的壽辰,南宮姑娘就當給母后獻壽禮,適當表演一下,宮中姐妹們常年都要鬥舞鬥詩,既熱鬧,能增進感情,還能讓父皇母后解悶開懷,豈不一舉兩得?”
琳琅公主倨傲的擡起眸,那話裡的意思是,南宮嫿除了醫術,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所以不敢和棲霞比,膽小得做縮頭烏龜了。
她這麼一說,邊上一心要巴結棲霞公主的妃嬪們全都鬨笑起來,一個個皆是看好戲的看着南宮嫿。
祁翊狹眸半斂,鳳眸如潺潺流水般掃向南宮嫿,南宮嫿擡眸便見他正在看自己,這時,他竟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又微微點了下頭,眨完眼睛後,他便裝作擡頭望天花頂的樣子,身上散發出濃濃的尊貴之氣。
這眼睛一眨,點一頭,是在暗示她加油嗎?南宮嫿當即覺得心中一動,好似有電流滑過,覺得他那深邃的眼神好溫暖,溫暖得有如明黃的太陽。
右側的楚宸燁則捏着酒杯,始終淡漠的歪斜着身子,烏黑的眼裡迸出別人看不清的神色,不過目光卻有意無意的掃到南宮嫿身上,紅脣冷勾,給人一種放形不羈的灑脫感,身上卻又散發着殘酷的戾氣,讓人不敢直視,不敢靠近。
安容華低頭站在邊上,微微擡眸,便看到兩個一等一人中之龍的男人皆在看南宮嫿,心裡好似油鍋在煎似的,悲涼悲涼的,爲什麼世子不看她,從頭到尾,世子根本沒拿正眼瞧過她,虧她還以爲世子給她取名是對她有意思。
呵!這些高門大戶的公子,一向高高在上慣了,便像施捨般的給她取個名,說不定人家根本就當作好玩,根本沒放在眼裡,而她卻因爲這個名字,一直記在心裡。
容華容華,她真的能一世容華嗎?
皇后也微笑着看向南宮嫿,她倒真想看看這女孩子會些什麼,便道:“只是尋常的玩樂,南宮姑娘不必當作比試,你就和棲霞玩一下,讓大家解解悶。”
看着皇后溫暖人心的眸子,南宮嫿只覺得心頭有什麼東西在顫動,本以爲皇宮個個女人都是吃人的老虎,沒想到,還是有這麼多溫婉且平易近人的,更何況她是皇后,皇后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竟能如此溫和的與她講話,她心裡很感激。
想到這裡,南宮嫿便上前,朝皇后拂了禮,溫潤的道:“臣女遵旨。”
南宮嫿一接下挑戰,對面的棲霞公主便微微蹙眉,她不像琳琅那麼膚淺,她看南宮嫿之前的表現,便知道,這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她定有異於常人的表現。
想到這裡,棲霞公主感覺手心微微沁出汗,她連羽落郡主都不怕,如今看到面前平易近人的南宮嫿,卻感覺手心發涼,這個對手,表面看似柔弱,其實很強勁,她不能三心二意,定要贏!
那邊皇后下首的十四皇子楚雲飛則是小大人般的走到棲霞面前,伸手與她擊掌,道:“努力!”
就兩個字,簡潔有度,聽得棲霞公主十分感動。
楚雲飛說完後,又一臉沉悶的坐到皇后身側,那小小年紀卻一臉正氣冷靜如松柏的模樣,看得皇上忍不住想笑,而楚雲飛支持完自己的姐姐,就擡眸眯眼看向南宮嫿,不發一語,緊抿着脣,規規矩矩的坐直身子。
而蘇貴妃知邊的十三皇子,今年十二歲的楚青楓,白皙的臉上掛着謙遜的微笑,聲音透徹響亮的道:“皇姐你舞姿賽貂蟬,才華馥比仙,以花爲貌,以月爲神,以柳爲態,以玉爲骨,是天下出了名的佳人,一會定能冠絕大殿,一舞驚四座,弟弟期待皇姐一如既往出色的表現!”
相比楚雲飛簡明扼要的兩個字,楚青楓說的話有詩有詞,看上去文才華麗,那神情熱情洋溢,渾身散發出皇家的氣派,在衆人眼裡看來,自然比楚雲飛出色不少,看得皇后瞪了楚雲飛一眼,恨不得掰開他嘴巴讓他多吐兩個字出來,頓覺有些尷尬。
皇帝那頭對楚青楓更是一臉的讚賞,看得那邊的蘇貴妃則假作謙遜的咳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不自覺的朝皇后勾起一個譏諷的眼神。
雖然大家都覺得楚青楓表現不錯,可南宮嫿卻不這麼認爲,比起楚青楓的刻意玩弄詞藻,以及對棲霞公主的過分諂媚奉承來,楚雲飛簡潔有力的兩個字卻代表着一切的支持與心意,她不喜歡浮誇的人,喜歡像楚雲飛這種含蓄內斂、沉穩有度卻不張揚的男子,雖然他還算不上“男子”。
趙麗薇、琳琅公主等人全都給棲霞公主加油,雖然她們認爲公主根本不用加油,用一根腳趾頭就能踩死南宮嫿,貴姐兒和趙影華握緊雙手,兩人拼命朝南宮嫿使眼神,讓她加油。
祁翊嘴角露出一個淡笑,一雙星眸仍是淡淡的看着南宮嫿,眉宇間似有期待,楚宸燁則冷斜鳳眸,身上罩着一股化不開的涼薄。
各方人馬加完油後,南宮嫿與棲霞公主站到大殿之上,棲霞公主琴棋書畫皆精,便朝南宮嫿淡然道:“比什麼,由南宮姑娘來挑。”
南宮嫿不卑不亢的擡眸,烏黑的雙眸清潤動人,淡笑道:“公主是東道主,由公主決定。”
“按理來說南宮姑娘是客,怎能由本公主決定。”棲霞眼裡迸出一道鋒利的寒光,卻是轉瞬即逝,模樣依舊淡淡的,像極了高傲的冷美人,令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瀆。
“哎呀,你們別讓了,就來一段舞吧。”老王妃眯起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南宮嫿,又道:“聽說皇后當年自創了一曲‘嫦娥飛仙舞’,就因爲這支舞,便迷倒了咱們皇上,她的舞姿傾國傾城,只要看過這舞的人,沒有人不驚歎喜歡的。如今,兩個孩子都來一曲嫦娥奔月,看誰跳得更有皇后當年的神韻,更能打動人。”
老王妃說完,對面的老將軍擄了擄鬍子,在瞪了眼老王妃後,也跟着道:“皇后這舞的確精妙,聽說舞到最後時,皇后竟能騰飛旋轉七圈,且一氣呵成,這圈數越多,就表示難度越大,表示跳得越好,聽說這宮中好多人習此舞,竟無人能轉到七圈的,不知道兩個孩子會不會跳。”
兩人一誇,皇后當即臉色羞紅,拿明黃緞繡帕擦了擦臉上的香汗,以掩飾自己的害羞,卻看得邊上的皇上朗聲大笑,“的確,朕當年看了皇后這支舞,便對她一見鍾情,繼而永生難忘,這舞難度很大,棲霞倒是常練,不知道南宮姑娘可否會?”
南宮嫿心裡咯噔一下,面色有些愕然,這反應在衆人看來,是怯弱,是不會的表現。
琳琅公主一見,眼裡閃過得意和譏諷,“南宮姑娘如果不會,可以選擇認輸,只是本公主聽說,南宮家嫡出小姐慧質蘭心,琴棋書畫不在話下,沒想到今日一見,竟不似傳聞中那般,都說傳聞多爲假,果然如此。不過一首飛仙舞,南宮姑娘竟窘成這樣,如果不會,就挑別的比吧。”
琳琅公主十分得意的仰着頭,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她身邊的妃嬪們也紛紛捂嘴輕笑,一個個都爭先恐後的道:“如果南宮姑娘真的連支舞蹈都不會,可嘆北麓侯府是怎麼教養的女兒,堂堂一個北麓侯府,連嫡女都沒什麼東西能拿出來,更別說侯府其他女兒,將來要說門好的親事,恐怕難嘍!”
“這飛仙舞幾乎人人都在學,只是學得好與壞罷了,這裡的官家千金哪個沒跳過?南宮姑娘不會,莫不是你孃親沒有教過你,還是你孃親自己也不會,如今這可是大殿之上,南宮姑娘若敗北而回,想必也讓北麓侯失望,只覺毫無顏面吧?”
妃嬪們要適時的巴結棲霞公主和皇后,也要巴結貴妃之女琳琅公主,便一個個嘲弄起來,急得貴姐兒和趙影華兩人直咬牙,牙齒都快咬酸了,這些人根本就是存心刁難,以前嫿兒甚少出門,哪有什麼琴棋書畫皆精的名聲?
甚至,這裡的千金小姐有好多都沒見過嫿兒,誰又知道她會些什麼,琳琅公主故意誇大嫿兒,又讓嫿兒如今下不了臺,不僅損了嫿兒的面子,連整個北麓侯府都跟着她丟臉,如此一來,她回府必定會遭那些姨娘們的白眼。
最重要的是,一支誰都會的舞,嫿兒不會,那麼就表明她根本不是慧質蘭心的女子,這不好聽的名聲一傳出去,將來說親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安容華則挪了挪腳,嘴脣微張,身子開始輕擺,似乎有話想說,又不敢說,只得在原地絞着手指。
所有人都對南宮嫿不抱希望,祁翊卻只是朝她溫暖一笑,那笑容如沐春風,好似三月的煙花,好像在場除了南宮嫿之外,他都不關心,而對面的楚宸燁在喝了口酒之後,突然朗聲大笑,站起身,朝南宮嫿道:“小娃娃,就是獻醜,你也要上啊!叔叔可沒見過你這麼膽小的人,能成爲大家的笑柄,能逗大家笑,也是你的一項功德,咳……咳……”
話還沒說完,楚宸燁就捱了紀老將軍一拳,紀老將軍力氣大,打得楚宸燁似笑非笑的咳了一聲,便坐回自己位置,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那眸子,卻透着淡淡的涼薄和悲慼,無人能看懂他眼晴裡的悽迷。
琳琅公主也是滿臉帶笑,不過這卻是譏諷的笑,又冷冰冰的道:“怎麼樣,南宮姑娘想好了麼,沒想好,就讓安姑娘上,本公主看安姑娘躍躍欲試,似乎很想表演呢!”
琳琅這麼一說,當即說得安容華滿臉羞紅,她的確想表演,爲了提升自己,爲了尋到好的親事,爲了進入上流社會,從小她就愛跳舞唸詩,雖然家裡條件不好,不過她經常扮成男子去歌舞教坊,躲在牆角偷看美人的跳舞,再回家偷偷學,就是爲了有一天能通過自己的才華找到合心意的男子。
這飛仙舞她正好跳過,幾年前教坊裡就流行這種舞,都是跟皇后學的,平民老百姓都不知道,教坊裡的人懂得多,她就跟着跳,每天都在割完草後在田野裡苦練,只不過,她平時事忙,又要學其他的,這舞,她學得不是很好。
但是,看南宮嫿的眼神,她根本不會,就算她安容華跳得不好,不如棲霞公主,但總比南宮嫿強,做不了第一,她這樣的身份,做第二也不虧。
只要一有機會,便要上前一試,就算入不了皇帝的眼,入這些王孫公子的眼,都是她爬上枝頭的機會,她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爲人上人的機會。
南宮嫿聽琳琅公主的諷刺,嘴角淡淡勾起抹冷笑後,突然挑眉,上前兩步,道:“既然公主如此盛情,那嫿兒不妨一試,如果跳得不好,還請大家切勿見怪。”
見南宮嫿應戰,安容華臉上閃過一抹心急,會不會沒有她的份了?
琳琅公主則很是得意的點了點頭,與大殿中央的棲霞公主對視一眼,又看了眼對面的翩翩公子祁翊,轉了轉眼珠,道:“能應戰就好,我看安姑娘似乎也想跳,這樣吧,你們三個比試,看誰厲害。聽聞祁世子年有十八還未娶妻,要不這樣,誰跳贏了,就讓你們嫁祁世子如何?”
“咚”!琳琅公主的話像聽得衆人像炸了開鍋似的,皇家公主與世子的姻緣,哪能輕易由一支舞來決定?
不過,人人都知道棲霞公主意屬祁世子,祁世子經常進宮爲她診病,傻子都看得出皇上有意將棲霞許配給祁翊,只是棲霞公主才十三歲,還未到出嫁的年齡,所以皇上還在考慮此事。.
“胡鬧!婚姻大事豈能兒戲?”皇帝雖然表面訓斥了琳琅公主一句,眼神卻看向祁翊,祁翊狹長的鳳眸微挑,眼神瑩潤淡漠,眼珠則似攝人心魄般冰冷,面無表情,緘默不言,令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右側的楚宸燁已經坐直身子,如鷹的目光掃向南宮嫿,眼底有一縷蒼涼的孤獨一閃而逝,正在這時,他邊上的紀老將軍忙道:“皇上說得對,琳琅公主就是調皮好玩,哪能就這樣決定婚事。”
萬一把南宮嫿挑給祁翊了,那他的燁兒怎麼辦?燁兒也是個可憐人啊,從燁兒的眼神裡,他看出了孤獨和寂寞,也看出了對南宮嫿的緊張,所以他要爲燁兒爭取。
座上的老王妃則很是穩重的看向南宮嫿,不過她也很喜歡棲霞公主,便微微笑道:“棲霞和嫿兒我都喜歡,所以我沒意見。”
言下之意,誰做她媳婦她都高興,只是,老王妃的話卻讓其他夫人們不解,按理說,世子是高高在上的武穆王之子,最少也要配郡主,怎麼可能配個侯府的女兒?而且這侯府侯爺的官位並不大,又在朝中毫無建樹,家底也不殷實,再這樣下去估計侯府很難再繼輝煌,再加上南宮嫿又沒棲霞公主出色,根本配不上祁翊,老王妃竟然不介意,真是奇怪。
皇后心疼棲霞公主,目光溫情的移到她身上,做母親的哪會不知女兒的心思,便道:“世子是人中之龍,婚姻大事不能兒戲,不過,世間緣份從來不是成文的東西,如果這支舞能促成一段好姻緣,本宮也不介意兒戲一次,世子,你說呢?”
皇后已經明顯的幫棲霞公主說話了,聽得棲霞滿臉害羞,其他人心中都默許的點頭,公主配王世子,兩人都是才情絕佳的人,正好相配。
楚宸燁嘴角冷勾,他身邊的紀老將軍則擡眸,與對面的老王妃咬了咬牙,老王妃也還他一記“呸”字,兩人就在底下你鄙夷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十分活寶的一對。
聽皇后問話,一向不愛說話的祁翊突然擡手放到脣前,頓了頓,原本白皙的臉色突然羞紅起來,兩扇如刷子般的睫毛閃了閃,有些尷尬又不好意思的紅着臉:“不知怎麼的,我有點熱血沸騰……這主意,好像還不錯……”
啊?祁翊害羞且沙啞的話一說完,南宮嫿迅速看向他,只見他臉色害羞,嘴脣紅潤如櫻桃,泛着清潤的光澤,安靜乖巧的樣子看上去十分迷人,甚至有些撒的意味,天哪,一談到說親,這個平時冷漠的男人,竟然一瞬間就成像小白兔似的,看上去有些呆呆的,還有些可愛,而且還會臉紅。
南宮嫿從來不知道祁翊竟還有這一面,以前總覺得他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只知道女人一提到說親就害羞得搖頭擺身子,這男人也含羞帶怯,還是第一次見。
連祁翊都答應了,皇后臉是更是高興,棲霞公主則是十分激動,安容華小家子氣肯定跳不好,南宮嫿又不會,如今只有她會跳,她一會定要好好表現,說不定世子這麼說,就是暗示要娶她爲妻。
想到這裡,棲霞公主臉上更散發出濃濃的自信,看着祁翊脣紅齒白、低頭微笑的模樣,棲霞公主更是怦然心動。
邊上的安容華似乎也找到鍥機,既然世子都同意了,那不是表明自己也有三人之一的機會?她一定要努力,說不定世子表面對她冷漠,心裡其實很喜歡她,所以才答應的。
怪不得世子要給她取名字,原來世子心裡是有她的,飛仙舞,她一定要超過南宮嫿與棲霞公主。
祁翊的話不僅讓皇后面露微笑,也讓皇帝朗聲輕笑,好像被祁翊所感染,他也變得年輕了似的,現場原本有些冷清的氣氛,因爲祁翊那害羞的表現,登時變得活絡起來,所有人都饒有興味的盯着他,想看看這樣兒戲的緣分,究竟會點中誰。
皇帝登時也起了好奇心,皇后一句緣分,一個兒戲,竟讓他有些期待,想到這裡,他朗聲一笑,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朕就拋卻世俗一次,就讓她們三個比試比試,勝者,賜與祁世子爲世子妃。”
皇上一捶定音,現場頓時沸騰起來,千金小姐們一個個都瞪着眼睛,憑什麼是她們三人比試,爲什麼她們不能,姑娘們一顆心都碎了一地,她們也想做世子妃,如果祁世子被預定了,那她們就只能轉投齊王世子以及其他男子了。
可一擡眸去看齊王世子,就被他那雙嗜殺陰戾的目光嚇倒,這麼兇狠的男人,只能仰慕,卻不能靠近,只能喜歡,卻不敢表白。
衆多女子都遺憾的盯着祁世子,突然,那羞怯的世子擡着晶瑩的眸,對大家溫潤一笑,這笑容溫潤如玉,好似春風拂面,看得姑娘們更是擰緊繡帕,一個個緊張得小鹿亂撞,爲什麼這麼優秀溫和又儒雅善良的男子,不是她們的。
謙謙君子,雅緻如玉,美詞氣,有鳳儀,正是大家心中的世子寫照。
皇帝吩咐完,南宮嫿、安容華與棲霞公主都下去換舞衣,宮中妃嬪們平素經常跳舞,宮裡許多漂亮的舞衣,安容華看到這件很美,那件也不錯,挑來挑去都挑不中。
棲霞公主的是特地訂製專屬的舞衣,早早的換了在前邊等兩人,南宮嫿站在一排排掛着的舞衣面前,開始細細打量着。
安容華見自己面前的哪件都好看,哪件都想要,一時不知道究竟要哪件,怕選了件不出彩的,一會影響跳舞的效果。
這時,南宮嫿已經拿起一件翡翠色且綴有絢麗的羽毛、瓔珞、寶石的一件孔雀翎月華裙,這件衣服華麗亮彩,南宮嫿就打算穿這件了,這時,邊上的安容華見狀,忙抱着手中的兩件衣裳,趕緊走到南宮嫿面前,滿眼羨慕的道:“嫿妹妹,你這件月華裙真漂亮,剛纔我怎麼沒看到,我選來選去,眼睛都看花了,不知道選哪件,現在看來,還是你這件好看,真美。”
說完,安容華眼饞的盯着南宮嫿手中的衣物,眼裡直是讚歎,這衣裳真的很美,她剛纔竟然不覺得,可南宮嫿一拿起,她便覺得這件她挑剩下的衣裳,比其他的都美。
南宮嫿如何不懂安容華的意思,便將衣裳遞給她,微笑道:“既然姐姐喜歡,你就穿這件吧。”
安容華眼睛一亮,有些顫抖的接過那件衣裳,忙點頭道:“如此這般,那容華就多謝妹妹了。”
說完,安容華跟着宮女走到銅鏡前去試衣裳,跟在南宮嫿身後的趙影華和貴姐兒當即對視一眼,兩人皆是滿目的疑惑,怎麼這安姑娘性子如此優柔寡斷,自己挑了那麼多挑不中,等嫿兒挑好了,就來要她的,真不夠姐妹。
等安容華去試衣裳的時候,南宮嫿嘴角勾起抹淡笑,也不惱,雙眸在滿殿的衣裳中輕輕掃過,突然,一條玫紅色的裙角引起她的注意,她拿開上面的衣裳,將底下那第裙子拿出來。
拿出來一看,這裙子上綴有寶石,是一條玫紅色玉蓮蓬綴翡翠紅絲結綵球形的飛羽裙,貴姐兒和趙影華看到這裙子,兩人都是眼前一亮,見這飛羽裙流光溢彩,上面閃着粒粒珍珠寶石,素紗質地十分柔軟,飄逸如仙,穿上去一定步履生姿,有如行雲流水。
剛換上孔雀月華裙的安容華正滿意的欣賞着鏡中的自己,待她回眸時,發現一抹耀眼的紅光刺激着她的眼,只見南宮嫿已經換上那件赤紅的飛羽裙,纖細的腰上繫着一條白玉搔頭刻鳳凰的絲帶,兩條絲帶如蝴蝶般隨風飄動,將南宮嫿襯得恍若太虛幻鏡的神妃仙子。
一看到這幕情景,安容華又是很後悔,她剛纔怎麼沒看到這條美麗耀眼的裙子,想到這裡,安容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南宮嫿的飛羽裙上,上前一把勾住她,在她身上摸了摸,羨慕的道:“妹妹,你從哪裡找來的這條舞裙,剛纔我竟沒有看見,真漂亮啊。”
說完,安容華撫上南宮嫿裙上殷紅若瑪瑙的七彩流雲碎金絲絛圖案,眼裡盡是羨慕,南宮嫿則淡然擡眸,拾起珠盤裡的一朵用絨絲線和金絲纏成的金牡丹,將這朵絨花戴在頭上,邊上跟來的慶姑姑便嘖嘖讚道:“南宮姑娘真聰明,這花有個好彩頭,叫‘頭頂榮華’,當年皇后娘娘跳飛仙舞,就穿的這身衣裳,戴了這朵絨花,南宮姑娘的眉眼都有些像娘娘當年的神韻,真是美極了。”
一聽到頭頂榮華四個字,安容華心裡咯噔一下,聽到慶姑姑贊南宮嫿,她的心一下子好似雷擊,身子怔在原地,沒想到南宮嫿挑的衣裳,竟是皇后穿過的,連那朵絨花,都有個頭頂榮華的好彩頭,她爲什麼沒想到?
不行,一世容華只能是她,祁世子說了是她,想到這裡,安容華看了眼珠盤裡,發現根本沒有其他的絨花了,便咬了咬牙,有些羞怯的走到南宮嫿面前,滿目真誠的讚道:“妹妹這絨花真漂亮,配上這裙子,當真窈窕雅緻,只是我覺得妹妹身板小,這衣裳穿在妹妹身上顯大了些。而我身上這件翡翠孔雀裙又比較緊身,我……我想厚着臉皮,和妹妹換一下,可以嗎?”
安容華說完,睜着無辜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盯着南宮嫿,可這副情景,卻看得趙影華咬牙切齒,安容華這是跟嫿兒搶裙子嗎?
之前嫿兒挑中的那件就被她換了去,如果嫿兒挑到更華麗的,她又喜歡想換,趙影華真是覺得,這安容華怎麼和以前不一樣,還是她以前的溫婉善良都是假的,今天爲了在大殿上一展風采,她真是把節操丟到了腦外,怎麼只想着換嫿兒的好東西。
邊上的貴姐兒也有些不悅的盯着安容華,不過安容華還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只是有些貪心,她只覺得她應該是以前沒見過什麼世面,才這麼不懂事,便拉住南宮嫿,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不能再拖時間了,嫿兒,容華姐姐,我們走吧。”
這時,慶姑姑則一臉精明的看向安容華,她在宮裡呆這麼久,一直在皇后身邊伺侯,哪樣的人沒見過?這安容華,從她在大殿上哭的時候開始,她就覺得,這女孩子心計手段都不簡單,嫿兒姑娘可別被她騙了纔是。
南宮嫿目光慢慢變得冰冷,暫時不打算把事情鬧大,畢竟這在皇宮,便準備跟着貴姐兒走,這時,安容華一把走到南宮嫿面前,看着南宮嫿紅豔豔的舞衣,她好後悔自己當時沒找到這件。
南宮嫿有了這件舞衣,到時候還沒跳就吸引衆多人,她必定會輸的,想到這裡,她豁出去了,咬了咬牙站在南宮嫿面前,淚盈於睫的模樣,眼看就快哭了,如果南宮嫿這時不和她換,倒顯得南宮嫿小氣。
南宮嫿心底五味雜陳,她寧願相信容華是沒見過世面,加上性子猶豫纔會這樣,否則,她在路上救下她,對自己來說就是在親手給自己種孽。
正在這時,邊上的慶姑姑實在看不過去,一把上前,將身子攔在安容華面前,淡淡的道:“安姑娘這是做什麼?我倒覺得南宮姑娘這衣裳挺合身的,安姑娘已經向南宮姑娘換了一件,一會兒南宮姑娘若是再挑一件,安姑娘若是覺得好,是不是要再換?容姑姑多嘴一句,這裡是皇宮,安姑娘還是不要算得太精,要懂得知足,有時候太心急,會摔得更慘。而且,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安姑娘生得俊秀清雅,皇上就喜歡你自己的風格,何必東施效顰,什麼都跟別人一樣,那不就沒自己的風格了,姑娘我向來說話直,還請姑娘別介意,如果準備好了,都快去吧。”
慶姑姑洋洋掃掃的說完,前邊明裡暗裡的諷刺安容華,後邊像長者似的勸安容華有自己的風格,如此“善意”的提醒,又讓安容華找不出錯處,聽得趙影華和貴姐兒只覺解氣,多虧姑姑心直口快。
慶姑姑的話像把把尖刀刺進安容華心裡,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慶姑姑,她竟用“算得太精、心急、東施效顰”等極具侮辱人的詞來說她,她登時難受的扯着絹帕,眼淚眼看着就要掉下來。
貴姐兒不想好好的日子被破壞,便上前替安容華擦掉眼裡的淚,再拖着她往前走,並勸道:“容華姐,你別瞎想了,慶姑姑說話是直了些,但她是爲你好。姑姑這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以前還總說我個性囂張,她是讓你擁有自己的風格,讓你有自己的裝束,你忘了,剛纔皇上是怎麼誇你的?”
安容華一聽,這才停止抽泣,是的,皇上就因爲她與別的女子不同,她勤奮樸素,才誇她的,若她都跟南宮嫿她們一樣,豈不是沒有風格和個性了。
想到這裡,安容華才迅速擦乾眼淚,對着銅鏡給自己塗上脂粉,轉眼看到玉萼正冷冷的盯着自己,她心裡一陣嘆息,爲什麼她們個個都是千金命,都有丫鬟服侍,而她卻是丫鬟命,只有自己一個人。
兩人打扮完畢,這纔來到大殿,此時,棲霞公主已經早早來到,一進去,南宮嫿便看到所有人都在讚揚棲霞,棲霞站在大殿中央,丰姿瑰麗,眉清目秀,身着一襲潔白如月的綴珊瑚木樨南國大袖襦裙,裙子穎長清雅,裙身上的飄帶上綴着一顆拇提大小的金團花嵌玉寶石扣,一頭烏黑的頭髮垂墜而下,發上簡單束了一條墨綠色的宮錦絲帶,整個人是無比的別緻秀雅,高貴淡薄。
簡單,棲霞公主的裝扮唯有用簡單二字方能概括,可雖然簡單,卻另有一種清新的味道,看得南宮嫿都忍不住傻了眼,邊上的安容華一看到棲霞公主的裝扮,登時臉色深黑。
原以爲棲霞公主會裝扮得很複雜,可她並沒有,自己走的就是簡單樸素風,如今棲霞公主蓬鬆的雲髻上只綴着一朵玳瑁瑪瑙紅牡丹,已經是豔冠羣芳,奪人眼球,她這身簡單的裝束,一下子被棲霞公主掩蓋住。
想到這裡,她袖子裡的兩隻手握得緊緊的,目光也愈發的深沉。
就在南宮嫿一踏進大殿時,陸少卿等人當即瞪大眼睛,一個個皆驚歎的看着她,只見她蓮步輕移,一襲緋紅如晚霞的飛羽裙衣裾飄飄,玉帶翩翩,婀娜多姿的走了進來。
她眉心飾一點火紅帶有金粉的紅蓮花鈿,雙瞳如剪水,烏黑的眸子晶瑩如黑葡萄,粉嫩的紅脣散發出如水蜜桃般誘人的光澤,端莊大氣,且輕靈飄動的走進大殿,每走一步皆腳下生輝,她擡起眉頭,平視前方,似一路輝煌的走到殿中央,娉婷溫婉的向皇帝皇后行了禮。
後邊着一襲翡翠色舞衣的安容華也學着南宮嫿的樣子,力求做到端莊大方的進殿,卻因爲眼神怯弱,步子邁得不自然,讓人覺得有種小家子氣的感覺。
看着南宮嫿華貴的打扮,棲霞微微轉了轉眸,便坐到自己位置上,皇后滿意的看了眼自己女兒後,將目光移到南宮嫿身上,覺得她態度親切,也是滿心的喜歡。
這時,常青山端來三隻玉牌,上面寫了一、二、三,抽中一的自然是先表演,安容華掃了眼那玉牌,拾了一隻打磨得十分光亮的牌子,一看,是一,隨即臉色有些深黑。
棲霞公主抽到的是二,南宮嫿抽到的則是三,所以是安容華先表演,南宮嫿和棲霞先坐下,南宮嫿一坐到千金席上,邊上的趙影華就朝她小聲笑道:“嫿兒,你看,今天你可是大家的焦點,好多公子世子都在看你,說不定這次表演過後,你便是一家女百家求,定會有許多公子上門提親的。”
南宮嫿羞澀的瞪了趙影華一眼,小聲道:“影華表姐別胡說,這裡那麼多出色的女子,這話要讓有心人聽見,我們倆都會惹麻煩的。”
趙影華看了看四周,發現趙菁華已經懷疑的看了過來,忙不再說話,後面和老夫人們一起進來的趙老太君便笑眯眯的坐在趙影華身側,一見到南宮嫿,便是滿心的歡喜,給她眼神示意她加油。
南宮畫也回老太君一個笑容,這時,樂聲漸漸響起,大殿中央的安容華就在起舞,邊上的人們紛紛擡首觀望。
南宮嫿也擡眸去看,發現對面一道灼熱且溫潤的視線真朝她射過來,正是祁翊,祁翊嘴角帶笑,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不似平日那般嚴肅,眼神倒有些若有所思。
很多人緊張的盯着安容華,她慢慢走到大殿中央,踮起足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瞟向皇帝,隨着樂聲起舞,她舞的姿勢倒是正確,只是因爲很少練舞,身板不太柔軟的原因,一舞出來,便給人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在座的千金小姐都是精通舞藝的,一看安容華這舞蹈,全都懶懶的閉上眼睛,有的甚至開始打起瞌睡來,倒是皇帝卻一直在看安容華,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他真覺得安容華模樣乖巧,惹人憐愛,身段也玲瓏。
安容華繼續用力的跳,心中只有那一句:贏了的人可以嫁給祁世子。
爲了嫁給世子,她一定要努力,現場的氣氛已經漸漸激烈起來,已經能聞到美人之間爭鬥的火藥味,安容華在場中輕靈踱步,在跳到時,將身子側轉,用力旋轉一個圈,接着,一個、二個,三個!
轉完最後一個圈時,她已是精疲力竭,滿頭大汗,身上汗如雨下,緊張得要命,她很怕輸,這是她唯一能嫁給世子的機會,她愛慕世子,她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成功。
可惜,她只轉了三個圈。
一曲舞畢,只有少許的鼓掌聲,安容華慢慢停下來,已是滿頭大汗,她在最後只吃力的轉了三個圈,這三個圈對於她來說,已經令衆人大跌眼鏡,不過大家心中裝着棲霞公主,知道棲霞能舞七個圈,便沒人給她鼓掌。
趙影華翻了個白眼,“我都能轉三個圈,這也沒什麼看頭。”
見鼓掌的人寥寥無幾,皇帝便輕咳一聲,帶頭鼓起掌來,“不錯,安姑娘平日那麼辛勞,竟能達到如此水平,已屬厲害的了。”
皇帝先開口,皇后便淡淡一笑,也跟着誇道:“看到她們,本宮好像看到當年的自己,只是歲月一去不復返,真羨慕這些孩子。”
“皇后如今仍是風情萬種,深得朕心,可千萬別與這些孩子吃醋。”皇帝朝皇后戲謔一笑,逗得皇后忍不住拿帕子掩住臉。
才轉三個圈,安容華遲疑一下,眼裡是濃濃的驚詫,一雙眼睛蘊滿霧氣,幽幽的看了蒼祁帝一眼,這一記柔弱無依的眼神,看得皇帝心裡爲之一怔,覺得心裡有處柔軟被觸碰一般。
可安容華這個眼神,卻一下子惹怒了衆妃,當着皇后的面勾引皇帝,衆妃表情都很難看,皇后也是面無表情的睨向安容華,冷聲道:“既然表演完了,安姑娘就退下吧,霞兒,該你了。”
皇后說完,寵溺的看向棲霞公主,看安容華的眼神則是十分的冰冷,這姑娘小小年紀就如此有城府,可惜太心急了。
安容華忙行完禮,規矩的退到南宮嫿身邊坐下,擦了擦臉上的汗,她覺得自己背脊都溼透了。
在一片讚歎聲中,棲霞公主輕提裙裾,蛾眉淡掃,雙眸冷清,給人一種高傲的感覺,她輕靈的踱到大殿中央,手中白色的長袖輕輕一揮,便如彩練般甩了出去,那長袖在半空中翻飛飄逸,看得在場衆人皆是眼前一亮。
接着,棲霞身子柔弱的往右一扭,手中雙袖向左向右迅速飛舞,此時的她,舞姿行雲流水,如清麗的蜻蜓,在水上輕點而過,她舞姿柔美中透着剛強,與她常年習武有關,在樂聲中,棲霞的舞蹈很美,一些原本在打瞌睡的老臣也紛紛睜開眼,都將欣賞的目光投到棲霞身上。
“果然不愧是蒼祁的才女,這舞姿蔓妙絕綸,有如仙女下凡,跳得真好!”老王妃由衷的點了點頭,眯起眼睛仔細去看棲霞。
棲霞公主則輕擡眉眼,眉宇間盡是公主應有的高貴之態,眼睛不時朝挑眉淡笑的祁翊看去,只見祁翊眉目微挑,性感的薄脣微微抿起,神情似笑非笑,身上透出一股慵懶如謫仙的味道。
看着這似夢似幻的男子,棲霞頓覺心裡一痛,她竟然要通過和安容華這樣低下的女人比試的方式,纔能有機會嫁給他,由此可見,他根本不愛她。
他如果喜歡她,定會向父皇提親,可他沒有,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半句喜歡自己的話,甚至沒有半點表示,他那雙燦若寒星的黑眸,似乎只有南宮嫿。
可她喜歡他,她只能卑微的將自己放到塵埃的位置,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得不到心愛的男人,可有什麼辦法,她如果不爭取,將會永遠遠離他。
想到這裡,棲霞長袖善舞,輕盈如燕的滑動腳步,舞姿柔美,有如畫中仙,跳到最後的時候,她動作越來越快,似高山流水,又有如百獸率舞,在向空中甩出袖子後,棲霞雙眸一咧,開始了最後最困難的嫦娥奔月!
棲霞公主深吸口氣,頭上的步搖簌簌作響,紅脣如朱,右臂微彎,一個用力轉身,輕擡足蓮,開始向右旋轉起舞。
一圈、兩圈,棲霞公主跳到時,音樂也奏到,聽得在場衆人心潮澎湃,紛紛想看看她那舉國矚目的的嫦娥飛仙,此時的棲霞,鸞帶飛舞,墨發飛散,一臉的冷清淡漠,往右輕擡足,一咬牙開始旋轉第三圈,到第四圈時,她已經快騰昇起來了,接着是第五圈,此時已經看得衆人鼓起掌來。
皇后滿目的欣慰,高興提眼裡帶笑,她的棲霞就是不一樣,很優秀,臺下的衆人已經自發的數了起來,“三、四、五、六……七、八……九!”
喊到第九圈的時候,棲霞還要逞強的繼續旋轉,她冷冷咬着牙,她不能輸,她不知道南宮嫿能轉幾個,所以她能盡力就要盡力。
可是這時,她體力已經嚴重不支,身子在原地搖晃一下,差點就墜了下來,皇后見狀,忙吩咐慶姑姑過去扶棲霞。
這時,棲霞已經跳了九個圈,不可能休息好了再跳,便由慶姑姑扶着,深吸口氣,找回自己的狀態,朝皇帝皇后行了個禮,淡淡的回到座位上。
此時,大殿已經是人聲沸騰,九個圈,比棲霞的記錄七個圈多兩個,可見她用了多少力,苦練了多久,每一個圈都非常有難度,而且要考技巧和靈活性,要有嫦娥奔月的樣子,棲霞全都做到了。
“棲霞公主果然妙極,九個圈,已經是蒼祁沒有的人才。”紀老將軍將大拇指豎起,想當年,皇后也才轉三個圈,如今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長江後浪推前浪。
邊上的楚宸燁則不以爲意,嘴角淡炒勾起,目光淡漠的看向南宮嫿,臉上的神色不明。
紀老將軍則很高興,棲霞公主轉了九個圈,不就代表她要嫁祁翊了?這麼一來,他的外孫就有福了,他可看得出,棲霞和南宮嫿,究竟誰更好。
想到這裡,紀老將軍笑得流出一滴口水,看得楚宸燁一臉嫌惡的轉過臉,額頭上全是黑線,很無奈的皺着眉,“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丟人?”
楚宸燁聲音很小,卻被紀老將軍聽得清楚,他不屑的睨了楚宸燁一眼,這男人永遠是表面嘴硬,其實內心非常的脆弱,都是守寡太久的緣故。
紀老將軍這次卻出其不意的沒和楚宸燁鬥嘴,卻是與座上的老王妃互瞪起來,棲霞公主的九個圈讓衆人直讚揚,棲霞也滿臉羞紅的看向祁翊,發現祁翊仍舊是一臉的淡笑,那眼珠卻十分無神,薄脣冷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似乎不擔心南宮嫿能否贏,不知怎的,棲霞公主感覺手心徹骨的涼,心裡好像有塊石頭壓着,壓得她呼吸難過,快要窒息。
棲霞公主讓衆人讚歎,已經讓所有人都精神一震,皇帝高興得合不攏嘴,大家此時已經心知肚明,看來,今天這棲霞公主就要許配給祁世子了。
待南宮嫿波瀾不驚的走到大殿之上時,妃嬪們已經是滿目的嘲弄,已經有膽大的開始小聲私語,“這還用比嗎?很明顯是咱們公主勝,這小丫頭還有膽子上來,當真不怕死。”
“棲霞公主與祁世子是天生的一對,這世上除了公主,無人配得上祁世子,九個圈可是拼了公主的命,看來公主真的很喜歡世子,咱們就等着喝公主的喜酒吧!”
衆人的話一字不落的傳進南宮嫿耳朵裡,有對整個南宮府不屑的,有嘲笑她的,有叫她不比了下來的,此時此刻,這些聲音都很刺耳的傳進她耳朵裡。
突然,南宮嫿不經意的朝左邊看去,見那眉目如畫的男子正對着她眨眼睛,他眨得極快,眨完便朝她微微一笑,眉梢一挑,脣若含丹,彎起了嘴角,湖泊色的黑眸中帶着點點笑意,好像很有把握似的,好奇怪。
南宮嫿似乎接收到他那溫和的笑意,便擡眸上前,她不自覺的往右看了下,只見楚宸燁正懶懶的靠在椅上,朱脣殷紅,一雙冰冷的深眸散發出野狼一樣的氣息,他眼裡好像浸滿了濃濃的孤寂,又透着野狼一樣嗜血的寒光,那雙眼睛好像在暗夜樹叢中偷窺着敵人,令南宮嫿頓生一股膽寒。
“南宮姑娘,開始吧。”皇后對着南宮嫿微笑的點頭,其他妃嬪則對她沒抱希望,一個個神情都懨懨的,估計這南宮姑娘連安容華的三個都轉不到,不如趁早別比了算了,省得出來丟人。
南宮嫿知道這裡有太多人瞧不起自己,她走到大殿中央,突然將身子往後一仰,與此同時,手中兩條緋紅如薔薇的袖帶嘩的一聲扔了出去,在半空卷出一個美麗的弧度,看得衆人大吃一驚!
棲霞公主瞪大眼睛,安容華原本帶笑的臉突然尷尬起來,只是這一招,已經表明,南宮嫿會跳嫦娥飛仙舞。
登時,南宮嫿擡起細膩的臂彎,纖細的手指在空中靈動紛飛,像極了孔雀在啄食,這一段是她自創的,以前的飛仙舞並沒有。
南宮嫿慢慢擡眸,輕輕閉上眼睛,身上一團火紅色顯得緋紅刺目,雙帶翩翩,似從蕊宮閬苑墜下凡的仙子,她青絲墨染,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玉袖生風,舞得婉轉卻又矯健,看得衆人皆像吞了顆雞蛋。
祁翊則似早料到一般淡定的坐在原地,這時,卻接收到對面楚宸燁陰戾的目光,他薄脣微微揚起,氣定神閒的喝了口茶。
此時,趙影華和貴姐兒早已經與慶姑姑搬來兩盆先前準備好的墨汁,將那濃黑如雲的墨汁放到大殿邊上,放好後,三人迅速將早準備好的一幅巨型畫卷展開,畫卷白如玉瓷,被三人牽到大殿兩側。
此時,所有人已經屏神凝氣,紛紛沒想到南宮嫿竟能跳飛仙舞,而且擡手投足好似翩若驚鴻,蛟若璃鳳,且貴姐兒們展開這畫卷,不知道有何用意。
等墨汁放好之後,南宮嫿踮足輕靈的飄上前,銀牙一咬,手中兩條玉袖猛地騰飛出去,玉袖一下子蘸進墨汁裡,在衆人誇張的驚呼聲中,南宮嫿用力一扯,在將沾了墨汁的袖子扯回來時,迅速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然後揮舞手中袖子,將袖子用力擊到畫紙上,接着身子輕靈的飄動,她竟舞着袖子在畫紙上寫字作畫!
這一幕,連皇帝都看得目瞪口呆,楚宸燁已是滿目冰涼的坐直身子,嘴角邪佞的勾起,玉指握着手中酒杯,擡頭猛仰了一口烈酒。
皇后看得站起身子,見南宮嫿正舞着袖子在畫上畫畫,她用袖代筆,身上凝聚着無窮的力量,滿頭大汗,仍舊不放棄的努力寫字。
只見一個蒼勁有力的壽字佔滿畫的中部,這字跡如雄勁松柏,絲毫不輸她用手寫的字,接着,她再次騰飛旋轉,開始甩袖在畫上作畫,在她旋轉幾次之後,所有人都看見,那畫上竟浮現一個栩栩如生,和皇后很像的女子。
南宮嫿再簡略的畫幾筆,女子的眉、眼、脣都勾勒出來,正是當今皇后,看得在場的男子滿心的仰慕,一個個已經熱血沸騰,目光盯着南宮嫿不肯移開。
這纔是有真才實學的女子。
南宮嫿緊緊咬牙,這可是她練了許久的絕技,今天既然這麼多人瞧不起她,她就給她們露一手,雖然她此時已是有些吃力。
“好,這舞太絕妙了!”皇帝大喊一聲,啪的一掌拍在龍椅上,此時,南宮嫿已經柔繞嬛嬛的繼續在女子身旁畫了株紅梅,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真正的像極了醉態翩然的嫦娥,好多人都似醉了一般,癡癡的看着她。
南宮嫿那靈動的舞姿,看得大家都有些熟悉,這舞姿,像極了當年的皇后,卻比皇后更青出於籃,不經意的一看,她的眉、眼竟然像極了皇后,身上有着皇后當年的影子。
此時,棲霞公主已經快坐不住了,她感覺自己心裡在滴血,目光森寒的盯着南宮嫿,爲什麼這個女人這麼出色,她不服!
安容華也是一臉的詫異,臉色當即僵直起來,身子巋然不動,一眨不眨的盯着南宮嫿,不可能,她不是不會跳嗎?怎麼會用袖子寫字,而且還跳得這麼好?
原來,大家都被騙了,她根本就會跳飛仙舞,之前都是裝的。
樂聲清脆悅耳,透着醉人的舒適,南宮嫿緩緩移動舞步,深情的目光朝祁翊看去,在她有些尷尬的時候,祁翊已是滿目深邃的看着她,眼神爾雅。
待踱到右側,南宮嫿卻接收到楚宸燁那宛若利刃的眼神,她能感受到他在發怒,此刻的他像頭暴怒的獅子,顯得殘酷異常。
終於到了的時候,南宮嫿輕輕踮足,目光沉着的盯着前邊的畫,此時的畫已經快完成,只需要在畫邊寫兩行詩,再在皇后額前點一粒三瓣的牡丹花鈿便行。
沉住氣,南宮嫿一躍仰頭,身子翩然影動,一個凌厲轉眸,她已經揮着玉袖開始旋轉,這旋轉有如精靈跳躍,好似嫦娥騰飛,一踮足,就像要飛上天上的月宮,從此住進那孤獨的深宮,一生不得相見。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南宮嫿一邊念出聲,一邊轉着圈上前,執起毛筆開始在畫上寫這行詩,她每轉一圈便上前迅速寫一個字,中間不間斷。
“一、二、三、四……”陸少卿等人已經不自覺的數了起來,一個個看着大殿的女子如仙子般翩翩起舞,見她每一個旋轉騰飛都十分標準,而且還能在空檔的時間寫字,每人都拍案稱奇,個個叫絕。
這時候,棲霞公主一顆心也緊張得溢到喉嚨口,她也跟着衆人數了起來,她很害怕南宮嫿的圈數超過她,如此一來,她就不能嫁給祁世子了。
安容華眼裡盡是陰戾,她狠狠咬着脣,心裡不由得罵了句:賤人!
“五、六、七……”
這時候,整個大殿都有如雷動,已經七個圈了,所有人都緊張得冒汗,皇帝皇后兩人也是呆目若雞。
“八、九、十……十一、十二……”這下子,圈數已經超過九個,在朝十五進發,棲霞一看,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便頹然的坐到凳子上,一雙眼睛也變得無神起來。
祁翊眉梢微擡,似早就料到般轉了轉眼珠,整個人顯得光華瑩潤,十分沉得住氣,又透着一股尊貴的王者傲氣。
此時的楚宸燁已經快將手中酒杯捏破,見他如此,紀老將軍嘆了口氣,輕飄飄的道:“不是還沒成親麼?還有的是機會!”
“你說什麼……外公?”楚宸燁聽到紀老將軍的話,突然露出一個冷笑,將握緊酒杯的手慢慢鬆開,裝作不懂的看向老將軍。
老將軍擄了擄花白的鬍鬚,裝作沒聽見的道:“孫兒,你說老夫可不可以用何首烏把鬍鬚染黑?老夫要年輕,這太顯老了!”
楚宸燁咬牙切齒,“我看用墨汁更方便!把臉湊上去,讓她畫一筆!”
“喜歡,就去追啊!你是齊王世子,皇帝肯定會賣你這個面子,正好成全了祁世子與公主。”紀老將軍冷不防的冒出這一句。
“誰說本世子喜歡她了?不過一個平胸的乾癟醜丫頭,難道外公不知道,本世子心中還住着逝去的妻子?”楚宸燁裝作不屑的睨了眼南宮嫿,冷然站起身,狹眸半斂,似冷非冷的掃了眼老將軍,“我累了,要出去透透氣。”
說完,他頭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從側門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襲孤傲的身影,看得老將軍直嘆氣,這個孫兒,比他還可憐,他身邊至少還有幾個姿色不錯的婢女,可這孫兒身邊,全是一堆臭男人!
南宮嫿正在寫字,突然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似的,在看到那抹黯然離去的高大背影時,她心裡微地一怔,咯噔一下,好像有根筋被抽掉似的,覺得很疼,這是爲什麼?
接着,南宮嫿繼續轉圈,在衆人齊聲的呼喝中,穩穩將第二十一個圈轉完,在她如飛燕般落地之後,大殿上的人用力的拍起掌來,尤其是陸少卿。
祁翊嘴角溢起抹淡笑,鳳眸也好像在笑似的,就那麼看着南宮嫿。
南宮嫿跳完,皇帝已經親自拍起掌來,“好出色的女子,嫿,嫺靜美好也!你果真配得上這上‘嫿’字,來人,把畫呈上來!”
南宮嫿安之若素的站在邊上,貴姐兒和趙影華已經滿目驚歎的將那畫呈了上來,所有人都看過去,只見畫中央是個用袖子寫出來的大大的壽字,左側是正站在梅花下吹笛的皇后,皇后着一襲紅色鳳袍,神韻逼真,好像她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最右側是剛纔南宮嫿唸的那首詩,落款是一個嫿字,此時,又是一陣濃烈的掌聲,趙老太君驚喜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要讓慧清知道嫿兒今天光宗耀祖的事,她定會開心得哭的。
在外面和大臣們商議事情的南宮昊天聽到這個消息,已經迅速趕到皇宮,在通報過後,他小心翼翼的站在宮門口,安靜的看着大殿中豔冠羣芳的女子,他萬萬沒想到,這萬里挑一的女孩,竟是他南宮昊天的女兒,他感覺十分光彩,興奮得眼淚縱橫。
“好一個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皇帝唸完這首詩,已經情深意重的看向皇后,皇后則是十分感動的站起身,朝南宮嫿微微一笑,“謝謝你。”
南宮嫿忙行禮:“臣女只是略盡綿力而已,比起他人的壽禮來,很是微不足道,臣女祝皇后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永享安康,萬壽無疆。”
南宮嫿微笑着說完,皇后帶笑的眼裡卻透出一股難過,二十一圈對九圈,棲霞輸得太慘了,不知她怎麼承受得了。
安容華氣得咬牙,身子差點沒坐住,就快坐椅子上掉下來,她被南宮嫿壓得好慘,她原以爲自己有幾分機會,如今,自己竟是那樣的丟人,虧她剛纔還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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