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顛簸,車內靜得出奇,都能聽到起伏的呼吸聲。阿伊卡坐在車內,雖然早就坐不住了,但回頭眼角瞥了眼身邊全身泛着寒氣的秦寒君,竟生畏懼不敢再造次。
凊依臉色不比阿伊卡好到哪去,她小心翼翼的遞上一杯清茶,思揣着如何開口。小姐她果然生氣了,姑爺這下麻煩大了。
“小…”姐字尚且還卡在喉嚨,馬車竟劇烈晃動,阿伊卡一不留神便和凊依生生撞在一起,差點沒把凊依壓扁。凊依嘴角一抽,哀嚎道:“哎呀~公主您該減肥了!”
“你!”阿伊卡氣結,勉強直起身子,剛想反駁,車子又一晃,凊依再次被壓下。聽到她的慘叫聲,阿伊卡倒顯得有些愧疚了,難道自己真太胖了。都是爲了絕食拒婚害她不能吃正餐,只能小點心、小甜點充飢,可能是吃多了,反倒是胖了。正當阿伊卡胡思亂想之際,卻聽清冷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一把玉簫就突兀的砸在凊依頭上,凊依一愣,擡頭望向秦寒君。
“凊依,保護公主。”秦寒君雙眸冰冷,比之剛纔的寒氣,隱隱中還帶着股殺氣。她挑開車簾一角,望向車外,眼眸變得狹長,異常冰冷。他們來的比預想到還要快,下手更高明。阿爾圖猜的沒錯,這些人果然選擇在大軍過雪山的時候下手。“他們來了,凊依準備好,帶公主下車。”
“是,小姐。”凊依點頭,起身一手抱住秦寒君的古琴,一手抓着阿伊卡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
“怎麼回事,喂!誰告訴我啊,你這丫鬟不會是要帶我出馬車!外面很冷好不好!”雖然剛纔馬車晃動,但是比起在車外吹冷風,阿伊卡寧可呆在車裡,死抱着東西不肯出去。凊依幾番拉扯,都撼不動這塊頑石。顯得有些氣惱,要不顧及阿伊卡公主的身份,她早一掌把這個公主打暈了。
凊依正氣惱着,秦寒君回頭淡淡的瞥了她們一眼,輕嘆一聲,食指輕彈,點了阿伊卡的穴位。
秦寒君看見落在榻上的金色摺扇,眼眸輕垂,瞳中閃過一絲的恍惚,最終還是拿起金色摺扇。她雙眼淡定的看向窗外,語氣甚是平靜的說道:“凊依,你留在車裡保護公主,我出去。”
“可是小姐。。。”
“不必多言,車外鈴鐺一響,你便帶着公主即刻衝出。”
“是。”
秦寒君說完,便掀起簾子,衝了出去。
外面和着人聲,紛雜的金屬撞擊聲,馬匹的嘶鳴聲,相較車內反而顯得安靜的有些壓抑。阿伊卡再笨也聽出情況不妙,她不安的舔了舔嘴脣,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豎起耳朵,生怕聽不到那約定好的鈴鐺聲。一瞬的時間,在等待的人看來,卻是那麼的久,久到世間彷彿就只剩下車外的聲音和自己。
“叮噹~”鈴兒響起,如同緊扣許久的琴絃突然放開,聲音遇風而破。無論音色如何,都在人的心湖蕩起一串波紋。
車簾被掀開,突如其來的光亮,阿伊卡竟無法睜開眼,只感覺到自己被提起。耳邊灌入的是呼嘯的風聲,刺骨的寒冷在慢慢地侵蝕着身體,她打了個哆嗦,發現穴道居然被解開了。待到腳跟着地,阿伊卡忙抱住凊依,打了個大噴嚏。她這才睜開眼睛,見到眼前的情形,竟樂了。
因爲,她的口水鼻涕全飛到了那個舉着大刀,要偷襲她的黑衣人臉上,那鼻涕還粘在黑衣人的眼部,迷了視線。
阿伊卡倒是曉得何爲,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連一旁的凊依見此景也楞了神,她卻能迅速的抽出腰間軟鞭,一鞭子把黑衣人劈死。她轉臉,叉着腰,對旁邊一臉愕然的凊依嚷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本公主這麼高超的技術麼!”
末了,她還補踢了黑衣人一腳,喃喃自語道:“有潔癖就不要當殺手嘛!一點專業素質都沒有,怎麼跟本公主鬥!”
阿伊卡正在得意之時,又有一個黑衣人撲過來,嚇了她一跳竟忘了躲開。她正想着自己死定了,卻見一把通透的劍從黑衣人的身上穿透,劍鋒隱隱泛着琉璃之光,不沾一絲血跡,真是把好劍啊。
黑衣人應聲而倒,站在背後的凊依這才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是自己大意了,以爲黑衣人全解決了,沒想到還藏着一個,幸好反應快。
“哇~你也挺能幹的嘛!“阿伊卡很開心的拍了拍凊依,可惜對方並不理睬她,雙眼警惕的環顧着四周。待到確認沒有黑衣人,四周安全了,那雙眼眸的主人才開始在白雪皚皚中尋找她家小姐的芳蹤。
四周留下的全是保護公主的士兵,掃視了一週後,凊依的秀眉不由倒豎。爲何軍隊人數變得如此的少,其他人呢?還有小姐和將軍在哪?
“凊依。”絕塵又淡然冰涼的聲音自凊依頭頂傳來,凊依尋音擡頭望去,見秦寒君一身白衣站在高高隆起的雪丘上,身旁站着的成信一身戎裝。她家小姐身穿白衣像是融入這白雪世界般,如果不是成信站在她旁邊,估計凊依還要再找上一會兒。
“小姐!”
秦寒君輕輕一躍,來到凊依跟前,朝她輕輕頷首,還是一臉的淡然。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遇襲了。”秦寒君淡淡的說道,眼眸眯成一條縫,輕瞥了一眼後面跟上的成信,繼續用更淡的口氣回答道:“因爲某人的疏忽,昨夜出行的士兵被下毒了。”
成信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心直嘆這個女人果真惹不得。他抱拳單膝跪下,對阿伊卡說道“是末將疏忽,讓公主涉險了。”
阿伊卡一呆,沒想到堂堂的天朝將軍竟然會對她行如此大禮。呆呆的回了一句:“將軍言重了,請起。”
待到她消化完聽到的那些話,這才反應過來,朝秦寒君嚷道:“喂!聽下人說你不是醫術了得,能起死回生,怎麼不救那些中毒的人。”
“哦。”對於阿伊卡的無禮,秦寒君也只是淡淡的應了聲,便垂眸,看起來很認真的整理起衣袖。阿伊卡嘴角抽了抽,這個洛王妃可真夠可以的。該說她天性涼薄,還是反應遲鈍。
理好衣袖,秦寒君這才淡淡的回了阿伊卡一句:“全中毒了,藥不夠。”
也就是說,剩下的這些士兵的多少,完全是取決於她帶藥的多少。人太多,藥不夠這也不能怪她。
“算了,你們也別自責了。好在黑衣人不是全打跑了。”阿伊卡顯得十分樂觀,那羣要害她的人估計不會這麼快來了,等過了雪山便是邊境,天朝軍隊定會在那接應的。可惜,成信的下一句話卻如冷水潑下,澆得阿伊卡身心俱涼。
“黑衣人只是來拖住我們而已,如果我沒猜錯,不出一刻鐘,真正來阻擊我們的大軍很快就會來了。”
說完這些話,成信那五官也快因爲發愁,而團聚在一塊了。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雖說他是名將,但是現在人加起來也才20來人,還有不少已經掛彩的,如何讓他應對那即將來臨千百敵軍。
他側臉看向旁邊的秦寒君,見她正低頭似在尋找什麼,雙眸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落魄。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是啊,就算女人再怎麼聰慧,面對如此情況,怎能不落魄吶。他暗下決心,不能把這個女人扯進來。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弟妹,但是她畢竟是無辜的,以她的武功,定能自保,如此也算對得起他那個寶貝弟弟了。
“將軍接下來如何是好。”林克的話,打斷了成信的思路。他一臉嚴肅的,斟酌道:“林克,你帶着其餘的人保護公主撤退,我殿後。”
“是。”
凊依一臉訝異,這個黑炭頭居然沒有反駁。可凊依這個小丫頭哪知道,林克心裡的苦澀,所謂軍令如山,他能有何異議,何況以將軍武功,自然能幫他們贏得更多的時間。將軍是殿後的最佳人選,只是這一留,恐怕性命難留了。
成信輕嘆一聲,轉身想喊住秦寒君,卻見她從裝煙火的車中抽出金色摺扇,剛剛還失落的雙眸,竟會亮得出奇。原來,她剛纔是在找三弟送的摺扇,她果然還是與普通女子一樣。
不知爲何,這麼一想,成信的心情竟倒得有些低落。他剛想開口,卻見秦寒君轉身衝他微微一笑,成信竟一怔。她這一笑說不上傾國傾城,卻雅緻極了,如露珠滑落心田,潤物無聲。
秦寒君走到他跟前,捋了捋衣袖,淡淡的說道:“將軍,我也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