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之際,阿伊卡立於馬車一旁,頻頻回頭往皇城之處望去。衆人只道,公主這是不捨離家,回頭觀望只因對家鄉的眷戀。只是,阿伊卡是公主,在如此盛大場合下,這不算小的動作,自然引起不少的騷動。在這樣的場合,就算情有可原,終究還是太不合禮數,太失禮了。
天朝是個禮儀之邦,對禮數自然講究。成信,作爲征戰沙場的大將,秦寒君倒是有些詫異,他怎會如此的拘泥於禮數,往往禮節做到滴水不漏。阿伊卡的這般動作,瞧在成信眼裡,自然讓他覺得有些不悅。他低頭佯裝輕咳,對站在身側的秦寒君使了個眼神,意思是請秦寒君出面。無奈,秦寒君就像是聾了那般,表情淡然的看着前方,站在那無動於衷。成信一急,自是咳得更大聲些,連一旁的凊依都看出來,忙上前輕扯她家小姐的衣袖。
秦寒君面無表情的扭頭,淡淡的掃了成信一眼,又恢復剛纔的狀態,依舊定定的看着前方。
“你。。。”成信氣結,這個女人真是。。。。他本想低聲說她,卻不料她倒是接過話茬,淡淡的回了一句。
“凊依,將軍喉嚨不適,還不快去馬車上沏杯茶,給將軍潤潤喉。”
“是。”凊依擡頭見成信臉都黑了,忙捂嘴忍住笑意,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她沒走幾步,便聽嗤笑聲從脣齒間溢出。所謂厭屋及烏,看來小姐整不到姑爺,只好拿姑爺的哥哥出氣了。哎呀,成將軍真倒黴~
成信扭頭鬱悶地瞪了秦寒君一眼,心中只念叨,這聖賢書誠不欺我,世間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自己不就是昨晚,打趣她和三弟麼,用得着這麼私心報復不可。
“你。。。”第二個‘你’剛出口,她又搶了他的話。
“將軍可知,公主這不是思鄉,而是在等一個叫紅奴的奴婢。”
“哦?弟妹還真是瞭解啊。”成信對兩次話都被搶白,表現出極度鬱悶加不悅,連回話都顯得酸酸的。好在這時,凊依及時出現,獻上一盞清茶纔算是打破那僵局。
“將軍知那紅奴是誰麼?”
成信接過凊依的清茶,似乎有意報復剛纔秦寒君的失禮,並不搭理她,而是低頭豪飲,還能聽到咕嚕咕嚕的喝水聲。秦寒君微微退到成信身側後方,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只聽到她淡淡的說道:
“將軍,紅奴是那日舞鼓的紅衣女子。”
某位大口飲水的將軍,一聽,果然將茶水噴出,幸好沒有被茶水嗆死。只是,前襟溼了;只是,引來別人訝異的眼光;只是,被恰巧撞上這一幕的阿爾圖取笑罷了。
再回頭看向秦寒君,她居然還一副淡然,豪不關己的神情。成信嘴角抽了抽,這個女人果然是故意的!
“成將軍。”阿爾圖收斂笑意,此刻顯得異常嚴肅。秦寒君看見,他按住成信肩膀的手,分明重下三分:“沿途難行,特別是雪山,將軍可要小心。皇妹的安危,就全權拜託將軍了。”
“是,請王上放心。”說道這,不僅成信,連一旁的秦寒君,眼眸也顯得凝重起來,現在纔是剛剛開始。
卡斯城雖然氣候宜人,但是行至雪山,氣溫驟降。阿伊卡帶在身旁的女眷不多,紅奴她沒有等到,顯得有些懊惱。與秦寒君同處於輛馬車中,竟一路未語。好在,秦寒君素來喜靜,擁被而坐,一盞清茶,一卷書,倒也自在。而從小伺候她的凊依,也習慣這樣安靜的氛圍。但是,阿伊卡不同,她剛開始的安靜是因爲鬱悶。她的性格是來得快去的也快,一會兒便坐不住了。
“喂!洛王妃,聽下人說,你用一把摺扇竟換來皇兄的貼身之物。”
秦寒君很給面子,眼皮擡了擡,掃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書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凊依見阿伊卡顯得有些窘迫,忙輕聲解圍道:“那把摺扇是我家姑爺送給小姐的信物。”
阿伊卡一愣,原來那把摺扇是那個可惡至極、誤人青春、不能人道的洛王爺的東西。還什麼信物!分明是禁錮少女芳華的枷鎖。難怪,洛王妃會不理睬她,她不該莽撞,戳到她痛處。阿伊卡愧疚的輕聲說道:“對不起。”
凊依眼角一抽,小姐無視在先,阿伊卡怎麼倒是滿臉歉意,太詭異了。要是凊依知道,她家小姐爲了騙阿伊卡,竟翻開衣領讓阿伊卡見到那守宮砂,非爲姑爺叫屈不可。人家成諾是個君子,強忍着吃掉她家小姐的慾望,她家小姐倒好,反倒陷害起成諾來。
過了半晌,阿伊卡實在是太無聊了,新痛便忘舊痛傷,嚷道:“喂!你別看了。從剛纔開始,你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第一頁的一二行。”
“公主,我家小姐這是在思考問題。”凊依解釋道。
“哼~”阿伊卡努努嘴,瞥見秦寒君身側放的不正是那把摺扇麼,做工甚是精細。她狡猾一笑,佯裝睡覺,卻一把奪過摺扇。“借本公主看看。”
“好。”秦寒君連眼皮都不擡一下,回答的倒是乾脆。可卻把一旁的凊依給嚇出一身冷汗。爲了姑爺的小命,她只好拼了。姑爺,您以後可要善待小姐啊~凊依想是那麼想,可是剛把摺扇奪過來,便和秦寒君擡起的眼眸撞了個正着。
“嗯?”秦寒君挑眉,眼眸清冽,略有責備。凊依無奈,只好悻悻看阿伊卡把摺扇從手中抽走。
慘了~
這下完了~
姑爺,以後您還是自求多福吧~
“見扇如見君,念甚~”凊依一聽更是冷汗直流,這阿伊卡看就看麼,還唸了出來。
“這麼羞人,還念什麼念。”凊依忙說道,乘這個阿伊卡還沒念摺扇的另外一面,趕快讓她打住吧。凊依看向秦寒君,見她目光有些迷茫,臉頰微紅,想必不會再攔她,此時不搶扇等待何時。她是那麼琢磨着,但阿伊卡也不笨,早在她愣神之際,點了她的穴道。於是,某人那驚世駭俗的言語,合着阿伊卡的聲線,就這麼闖入秦寒君的耳朵裡。
“告親親孃子書:爲了能早日進的娘子香閨,風流倜儻無所不能英俊瀟灑用情至深的成家三少成諾我在此承諾,我以後會保護娘子照顧娘子有好東西都拿來孝敬娘子有危險時要挺身而出娘子如果生病了我會去藥姬姑姑那盜靈丹妙藥來救娘子如果哪日我欺負娘子當然我怎麼捨得欺負娘子娘子就罰我跪搓衣板只求娘子出門在外每日都要想我,總而言之娘子要記住不要讓其他男人看到你的容顏娘子你屬於你家親親相公也就是成諾我的~”阿伊卡一口氣讀完之後,也顧不得其他,忙抓起秦寒君手裡的茶喝了一大口。
等緩過氣來,她纔開口對凊依說道:“這是誰寫的,如此強悍了,扇面狹小,虧他擠得進那麼多字,還有寫文都不用標點的。幸好本公主我天生說話就這麼流利,一口氣讀了下來。喂~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哦~”
這時候的凊依豈止是臉色不好,簡直是心驚膽戰,她都不敢看她家小姐了。這個捅了漏子的阿伊卡,這纔想起摺扇的主人,回頭看向秦寒君,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爲,聽完成三少的那席話,某人的眼睛竟直了,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