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真假莫辨
馬警官呵呵一笑問衣依:“你不是一直看她不順眼,怎麼幫她說起話來了?”
衣依極認真地說:“一碼歸一碼。雖然我是不怎麼待見她,也不論爾老師愛不愛她,但她一定是愛爾老師的,不大可能跟駟正串通一氣背叛爾老師。”
馬警官說:“可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了?”
關悅說:“我就是這幾個人當中之一,因爲我愛小非勝過愛我自己。”
馬警官中肯地點了點頭說:“戀愛中人往往如此表白,但無數事實證明,這樣的海誓山盟最不靠譜,一張嘴就茲溜出來了。”
“放……”,也許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關悅馬上改口道:“你胡說,我和小非的感情經得起任何考驗。”
“但事實又如何呢?”馬警官突然冷了臉說:“你跟這個駟正在極短的時間內走得未免也太近了吧。短短數天你儂我儂……你不必打斷我,有小區錄相爲證,你倆幾次在單元門口.含情脈脈……”
關悅仍然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憤然道:“我看你極有可能是色盲,極正常的對視在你眼裡竟成爲男女調情,簡直是下作!不妨糾正一下你的人生觀,我和駟正這個層面的人是具備一些小資情調的,聚在一起喝喝茶吃吃飯再正常不過,你不要斜眼看四方,怎麼看都是歪的。”
如此咄咄之態,馬警官馬上意識到自己嘴上功夫會有遜於她,立刻調整方略用事實壓住她的氣勢,道:“那我就跟你說點兒正的。事發當晚,駟正遭遇衣依的拒絕後,你便如此巧地出現了,用鑰匙打開單元門後挽着他的胳膊進入電梯。當你們二位出現在客廳時,衣依曾正告過你,駟正不能呆在這間屋裡,你不僅不聽,還出言羞辱她。若如你所說,跟駟正的關係僅止與一般,又爲何無視衣依的警告,硬性留下了駟正?”
關悅據理力爭道:“當時的情景完全因爲駟正是我的客人,她趕他走,一方面我會很沒面子,另一方面,我至少是這個家一半的主人,她憑什麼對我發號施令?你剛纔說她瞧我不順眼,難道我就瞧她順眼?我就是要和她擰着來,這純屬個性使然。所以,當晚留下駟正,完全出於這方面的因素,有很大的鬥氣成分在裡面。”
很合情合理,馬警官也就不在這個問題上硬性“栽贓”了,轉而道:“你可知因爲你的鬥氣造成了什麼樣的嚴重後果嗎?”
關悅卻說:“我傷了小非的心了。”
馬警官差點兒就沒詞了,語塞少頃道:“可你知道麒麟丹的流失極有可能傷到許多人的心臟和眼睛嗎?你不要跟我談唯心論,麒麟丹的存在超乎自然倫理已然是不爭的事實。而駟正利用你達到了他的目的,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關悅道:“可我並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即使有錯,也是無心之失。現在事實既成,你們去抓駟正纔是正道,跟我在這兒談什麼責任毫無意義。”
馬警官道:“他目前已經失蹤了。你能聯繫上他或知道他別的什麼住處嗎?”
這話就惹着關悅了,她當即掙紅了臉道:“你這什麼話?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再說了,如果他別有用心,他會傻得藏在一個我知道的什麼地方讓我領着你們去抓呀。馬警官,說句不客氣的話,你是不是沒轍了病急亂投醫呀!”
見馬警官的臉一紅,衣依挺身而出維護他道:“你才怎麼說話呢,馬警官查你,是因爲你有嫌疑,你還兇上了。”
關悅還真兇上了道:“你閉嘴!你們鼓搗一個什麼破麒麟丹,蠱惑小非走火入魔,不僅令他扔下我不聞不問,還把我和他好好的一個家給侵佔了,更無端端惹來這場無妄之災,我恨死你們幾個了。”
衣依毫不相讓地大聲道:“不是你引狼入室,哪來這場禍?不是你逞能,駟正能魚目混珠盜走麒麟丹?這其中至少有你一半的功勞,你就踏踏實實等着爾老師回來怎麼收拾你吧。”
這下似乎擊中了關悅的軟肋,她張了張嘴氣餒地收回了抻着的脖子,猛一下站起身,抓起兩個沙發靠枕使勁朝衣依扔去,衣依忙也起身去抓靠枕,未料關悅已一陣風般跑進了主臥室,門被摔得震天價響。
馬警官向衣依詢問了前晚駟正進屋後的幾個細節,告辭走人。他已然確定關悅不是駟正的同路人,那麼要找到失蹤的駟正,只能從沿途街頭的監控錄像入手了。
他是以另一件案子爲藉口進入交通指揮中心的錄像資料庫的。
東西兩條大街,西大街的第一個監控點沒有出現他的身影,馬警官搜索東大街。駟正所乘坐的出租車一路向東,在美景苑酒店下了車,走進停車場打開一輛黑色別克的車門上去了。車開出停車位,進入攝像探頭盲區。
約三分鐘後,這輛車進入五號監控區域,車速極快,馬警官皺了下眉頭,他是急欲逃走嗎?似乎有些不符合犯罪心理學上所稱的後懼怕心理,這樣極易出車禍。
接下去的六七*號區域顯示的車速愈來愈快,趨於*號區域時,已大大超速,倒帶的警員說,至少一百四十邁了。
直覺告訴馬警官,開車的人已絕非駟正了。因車速太快無法看清駕駛座上的人,他讓一技警技術處理顯示開車人的容貌。影像很模糊,但這位技警很肯定地告訴他,經輪廓疊印,開車人已絕非是美景苑酒店上車的那位。
九號區域之後,便進入郊區,也就進入了監控盲區。
駟正是準備帶着麒麟丹逃跑,隱匿起來逃避司法?這與他口口聲聲欲探索麒麟丹醫療之迷背道而馳,也非他一向的口碑。否則,他的作案手法也太拙劣了。
反覆倒帶,都沒有發現有誰在半道進入駟正的車,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那個代駟正開車的人或這個人背後的某人是個作案高手,他把市區的所有攝像監控點幾乎都摸透了。
這人會是誰呢?駟正的同夥?然而駟正需要一個這樣的同夥嗎?馬警官取出僞麒麟丹仔細觀察着,其材質與做工的仿真度相當之高,顯然不會出自駟正之手,那麼他必定是有同夥的了。
第二天早上,馬警官帶着這樣一個相互矛盾的是與非觀點,攜僞麒麟丹來到文物市場。
八方軒的店門依然緊閉。康樂是死是活,他與麒麟丹有着多大的關係?馬警官無法設想,但他多半死了,這是基本可以確定的了。
馬警官隨意走進一家名叫如來古齋的古玩店。大約是上午極少有人光顧的原因,店老闆,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在櫃檯裡欠了欠身客氣地說:“您來了,請隨意,我給您上碗茶。”
馬警官說:“不必客氣,我有樣寶物想請你掌掌眼。”
老闆半信半疑地走攏來,盯着他空無一物的雙手。馬警官朝他拍了下雙手,說聲“起”,右手從旁邊的木架邊上拎起一個小巧的黑包來。攏來時,他順手把包放那兒了,想考考老闆的眼力,孰料老闆去打量他的臉,忽視了他手上的動作。
老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您跟我玩捉迷藏呢。”
馬警官說聲“你仔細看好了”,打開包的拉鍊,麒麟丹臥於他的掌心亮在了老闆的眼前。老闆眼神定定地盯着麒麟丹,馬警官盯着他的眼皮,至少一分鐘的時間眨也未曾眨一下。
“能放我手上讓我看看嗎?”老闆的聲音裡明顯帶了些異樣。
馬警官把麒麟丹輕輕置於他的手心,未料他的手竟瑟縮了一下。是讓冰的還是心理上的一種震顫?
老闆端祥有頃,從櫃檯裡拿出一具放大鏡,眼神衝馬警官遞去徵詢的一眼,馬警官還以隨意之色。
放大鏡在麒麟丹上至少逗留了三分鐘之久,老闆方從上面挪開眼睛,雙手離櫃對馬警官說:“您先收好了,我們再說話。”
馬警官遂將麒麟丹放入皮包裡,擡起頭時,老闆的一雙眼睛方從包上挪開,胸脯大幅度喘了一下,才望向馬警官,斟酌着問道:“這個寶物是您家傳的還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
馬警官道:“這個你暫且無須理會。能對我說出個一二來嗎?”
老闆默然點頭,轉身從櫃檯後一個茶盤裡取了兩個瓷杯,打開一個茶葉罐,用裡面一個不知什麼材質的小匙舀了些許茶葉放進杯裡,打開一個很舊的藤芯編制的熱水瓶的瓶塞,往茶杯裡兌着熱氣騰騰的水,一杯倒得快溢出來了,一杯則淺淺的只有半杯水。然後取出茶盤裡的兩個空杯子放一邊,把盛了茶水的兩個茶杯放進茶盤裡,小心端着往一旁一個老舊的茶几上放去,用眼神招呼馬警官過去。
馬警官走過去與他相向而坐,開玩笑說:“你就別故弄玄虛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別饞我呀。”
老闆頓了頓問:“難道您對它一無所知?”
馬警官道:“略知一二,但無法確定,所以就到這條街上來了。”
老闆點點頭,說:“它正是古玩行裡相傳千百年的麒麟丹。”
馬警官點點頭,表示事先已知,卻問:“你確定它是真的?既然相傳,應該沒多少人見識過,你憑什麼斷定是真的?”
老闆道:“民間傳說種種,但在古玩界,相傳甚深的是它的特徵,凡這個行當中人,莫不對此爛熟於心。您的這個東西,與麒麟丹幾乎所有的特徵極其相符,唯一不能確證的是它那能置人於死地的閃光。”
馬警官便道:“既然如此,它定是贗品無疑了,你卻爲何……”
老闆插嘴道:“首先剔除它本身真假而論,便是它的材質亦爲天然形成之珠,時價約在數十萬開外,有誰願用如此之大的手筆去仿另一顆傳說中曠世難見難得之寶物?且仿得如此毫無破綻?”
馬警官於是問:“你當真看不出一絲仿造痕跡?”
老闆竟然賭咒道:“以我的道行,若有人指出它哪怕星點破綻,我願挖出這對眼珠讓他當泡兒踩。”
馬警官心驚不已,但如何解釋它未發出傳說中的那道閃光。老闆說:“不難理解,千百年星轉鬥移,有多少能量不被塵封湮滅。”
臨別,馬警官讓老闆給麒麟丹估個價。
老闆搖頭道:“——無價。”
馬警官自然不信他的一言堂,接着又走進一家古玩店。店老闆見了麒麟丹,恨不能把它吞肚裡,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其所述與如來古齋老闆大同小異,堅稱沒人能仿得如此逼真毫無破綻。
走在明晃晃刺眼陽光下的馬警官大爲惱怒,這個林蕊又耍了他一次。可坐進車裡後他又想,她爲何耍自己呢?沒理沒由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