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笑的價值
吃過飯的伊倍趕着去學校。在林蕊的撫慰下,辛恬總算沒哭了,
勉強吃下林蕊幫她盛的那碗飯。林蕊把她拉在身邊坐到沙發上,勸導她,別再總動不動就哭,這樣會給伊倍增加很大的壓力。
辛恬起身從抽屜裡拿來一張醫院的催款單,對林蕊說:“我昨天就拿到了,可沒敢跟伊倍說,就是怕給他帶來壓力。可他不該讓林姐你看到我們的難堪樣的,我是爲這事難受。”
林蕊看過催款單蹙了下眉,隨即又打開了,笑道:“是我嘴饞,要怪你怪我好了。可是你不該對我見外,我是誰呀,是你們的大姐。”
辛恬嘆了口氣道:“林姐,現在該怎麼辦哪?醫院一下又得八千多,我昨晚算了算,加上你的那份,還差兩千。我跟展醫生說了,他要是停衣依的藥,我就跟他拼了。展醫生答應我,藥他可以不停,但每天光房錢得四百,這是個大問題。林姐,你說怎麼辦?”
林蕊收了催款單拍拍她的臉說:“有我呢,會有辦法的。我走了,你睡會兒,別急,啊?”
辛恬拉住她的手說:“你就在這兒睡會兒吧,兩頭跑不累呀。我們這屋子雖不怎麼的,可沒空調照樣夏天不熱冬天不冷,住得挺舒服的。”
林蕊打量着他倆住的一廳一房,全都貼滿了卡通人物畫兒和許多離世和在世的大音樂家的畫像。辛恬讀音樂學院,想崇拜誰了,就弄張畫兒往牆上一貼。
室內光線很暗,門關着窗簾也拉着,林蕊隨手把客廳的窗簾拉開了隨口說了聲,大白天把簾兒拉着也不怕悶死。
辛恬羞羞地一笑說:“伊倍討厭啦,成天小動作不斷,不拉簾兒能行嗎?”
林蕊戳了她一指頭說:“也怪啊,這屋裡沒裝空調怎麼會這麼涼快。你們這棟樓也不高,一共就五層,要是住一樓還有些陰涼氣,可你這是三樓,沒道理呀。”
辛恬開玩笑說,老天可憐我們窮唄。過來拉她進了臥室摁在牀上說:“躺下吧,保準你睡得舒舒服服的。”
手機鬧鈴把林蕊吵醒,辛恬還趴在牀上不肯起來。這一覺讓林蕊睡的,身體內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透爽,感覺有生以來從未睡過這樣一個好覺。
晚九點半,是林蕊在夜不歸夜總會歌舞廳的第一場表演。整個表演過程中,臺下異乎尋常的熱烈,叫好聲口哨聲就沒斷過。中途,一大帥哥還讓人擡來了兩個大花籃,這可是近一段時間來從未有過的事。
下場後,夜總會丁老闆特意讓人把她請到了辦公室,封了她一個三百元的紅包,興奮地對她說:“林小姐,如果你每場演出像今天這樣賣力,就不是我給你封紅包了,大佬們的賞錢一定大大的。”
林蕊笑了笑說:“老闆,我不覺着跟往日有什麼不同哇,按你的意思,我之前就不賣力了?”
這時,舞臺領班敲門進來了,對老闆也是對林蕊說,三號包廂宋總請林蕊散場後宵夜。
丁老闆便大笑起來,說:“瞧瞧,何時有人請你宵過夜?也就是你初來那會兒有人捧場請過。這說明什麼?肯定你今晚的表演嘛,什麼原因你知道嗎?”
林蕊搖搖頭。
“因爲——你今晚嘴邊一直帶着笑。”丁老闆哈哈大笑着說。
再搖了下頭,林蕊問他也是問自己:“我笑了嗎?”
丁老闆饒有興味地告訴她,這個宋總名叫宋傑,是本市房地產巨頭級人物。
“有他捧你的場,你將紅透整個中北,意義非凡哪!”他竟有些興奮得過頭了地說。
林蕊想說這關你什麼事了,但沒說。
後兩場的反應同樣的好,並且最後一場演出完後,林蕊果然如丁老闆預言的那樣,收到了三號包廂宋總賞的紅包——一千元人民幣。
這一千元當然不是那麼好拿的。初入這行時,林蕊曾婉拒過無數次類似的封賞。娛樂業女郎的墮落,往往就是從這一步邁開。
下場時,丁老闆已殷勤地守在場邊,笑容滿面地對她說:“希望你這次不要撥了宋總的面子,也給我一個面子,好不好啦?”
林蕊事後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如此回答他的——我說了不給二位面子了麼。
夜總會的門口停了輛奔馳車,後車門旁立着位面帶微笑的中年男子。林蕊不好擺出平常的那副面孔,面上便也帶了絲笑容。該男子禮節性地對她點了個頭,然後與緊隨在林蕊身後的丁老闆隨意寒暄了幾句,請她上了車。
車上,宋傑並未多話,先自我介紹了一下,隨後說有家館子挺不錯就閉了嘴,直到車停下。
找了個稍僻靜的座,宋傑也未徵求林蕊的意見,隨口點了四菜一湯,待服務員走開後,他的目光才落在她的臉上。林蕊並未迴避他的目光,甚至可以說和他對視了一眼。
眼前的宋傑看去也就四十歲上下,五官端正儀表堂堂,着一身隨意的休閒裝,雖然一看即是檯面上的人,可他的話並不多,但他於邊吃邊聊中有段話打動林蕊甚深。
“自從看過你的表演,我就像着了魔,有空沒空抽空都要來看。知道什麼原因嗎?是你表演過程中的冷豔打動了我。後來卻是想看到這種冷豔綻放後的笑容是怎樣的,才令我流連忘返。你今天終於笑了,笑得是那樣的好看動人,是我所見過的女人中笑得最迷人的。”
林蕊把他的一千元紅包推到他的面前,十分禮貌地說:“宋總,多謝您的誇獎。這個就不必了。”
面露詫異的表情,宋傑說:“這是對你的表演的肯定,現在不是時興這個麼?還是林小姐嫌少了?”
林蕊搖首道:“請宋總不要介意。這是我做人的底線,請諒解。”
打量她有頃,宋傑頻頻點頭道:“有意思,你這個人很特別,我很欣賞。”
快吃完時,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林蕊說:“我這個人喜好交這樣的朋友。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吃過夜宵,宋傑堅持開車送到林蕊居住地附近放下她。林蕊下車後,宋傑從車頭繞過來,向她索要電話號碼。林蕊搖搖頭說這個就不必要了吧。宋傑仍然堅持。想了想,自己若不給,他也可從別人那裡打聽得到,於是林蕊把號碼給了他。宋傑很滿意地笑了,卻在上車前突然說了句,小林,你應該多笑笑。
慢慢往家裡走,林蕊腦子裡在想,今天表演過程中自己笑了嗎?爲什麼自己感覺不出來?自己並未刻意這麼做,那麼別人看到的自己的笑從哪兒來的?
情緒——!一定是的,是自己在辛恬那兒睡過一覺後感覺渾身透爽自然而然表露出的一種情緒。可讓她想不明白的是,在辛恬那兒睡的一覺,感覺怎麼就會那麼的好。
爾非週六週日兩天白天都呆在酒吧裡,哪兒也沒去,連平常睡的懶覺也沒賴。這兩天,鋼管舞的場地安裝人員進場。伊倍和山遠要求留下幫忙,他沒準,一晚上夠辛苦的了。請他們之初,他就跟他們規定好了,絕對不能耽誤學習。沒有充足的睡眠,好好學習就免談。
安裝工人一看就是挺專業也很敬業的那種,一進場就默不作聲有條不紊地幹起活來。
上午十點鐘時,林蕊過來了。雖然此前與爾非僅見過一面,倆人卻像老相識般相互點點頭,然後並肩看工人幹活。
爾非問她,這些安裝工是否她請來的,幹起活來根本不讓人掛心。
林蕊說:“這與我的生命安全息息相關,我當然要請最好的了。不過,他們也明白事關人命,不敢馬虎。”
中午,爾非請工人吃飯。本來他認爲不便請林蕊相陪,因爲第一次請合作者吃飯不能太草率,何況對方是女人,尤其是位漂亮女子。但他也不能把她往門外推呀,於是神情上頗有些爲難。
工人在收拾工具時,林蕊上前去查看,爾非瞅準機會塞給領班一百元錢,讓他們自己找家餐館解決午餐。
林蕊退下來時,恰好看見工人們往外走,就問爾非怎麼不跟着一道去。可她又馬上醒悟過來,笑着問:“你是不是想單獨請我呀?那多費事,改天想請再說。走,一塊兒吃去。”
搞得爾非倒不好意思了。
到了一家家常館子,吃飯的客人挺多的,菜是東桌一道西桌一道掂着上。那些工人還沒等第四道菜端上來,兩碗飯就吃完了,對爾非說聲“老闆,我們幹活去了”,爾非只得愣愣地看着他們走了。
瞧着他那樣,林蕊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說:“這些工人踏實,都是陝北過來的。有時趕活,你想請他們吃飯都不來,給倆饅頭就行。”
爾非啼笑皆非地說:“可他們明知道我點了七八道菜的呀,先就讓我少點兩道不得了,這些人怎麼就轉不過這道彎呢。你看看,我倆吃得下嗎,簡直是種莫名的糟蹋。”
林蕊轉轉眼珠子說:“要不我把伊倍和辛恬叫來吧,只怕這會兒還賴在牀上呢。”
爾非連聲贊好。
打過電話,等着伊倍和辛恬趕過來時,爾非問了一個讓林蕊不知怎麼回答他的問題:看上去她和伊倍他們挺熟的,並且他們叫她林姐,關係很不一般,怎麼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