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畫餅
爾非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往門口那兒瞄,哪怕是經過一個人或些微的動靜,他都忍不住要瞧上一眼。
瞧什麼呢?昨晚林蕊一個電話,說她今天中午時分回。早上一覺醒來,他的一雙眼睛就被那扇門磁鐵般吸住了。明知印度國的火車向來以晚點著稱,她中午前肯定回不了,但一雙眼睛就是不聽使喚。
自己這是怎麼了?除了與關悅戀愛那會兒有過這種感覺,好多年都不曾有過了。莫非——不,自己心裡仍然裝着悅悅,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裝上另一個女孩,但那種感覺卻真真實實存在着。
卑鄙——!自己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去愛上另一個女孩,悅悅呢?難道自己不愛她了嗎?六年的感情啊,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
門,被人推開了,爾非飛快地瞄上一眼,是護士,發藥來了。他一口吞下藥,心裡突然慌慌的了,身體扭來扭去,“如躺針氈”般,他打開衣櫃,換上日常服裝,摸到門邊看了看,溜出了門。
下午13時,林蕊興沖沖地推開病房門,牀上竟沒人。她連忙跑到醫護辦公室,日常負責管理爾非病房的那名護士正被醫生狠狠訓着。午飯時間,這名護士突然發現爾非不在病房了,院內院外找了一大圈都沒見人。
林蕊退出辦公室,給爾非去了電話,一撥即通,問他在哪,他很簡潔地說,在監控屋裡。林蕊返身進了辦公室,告訴他們人找着了,自己馬上去把他拎回來。
林蕊推門進入監控屋時,爾非扭頭看了她一眼,又專注在視屏上。林蕊走攏去看了看,並未有異常情況,正想問他什麼,他卻自言自語道:“奇怪,太乾淨了。”
林蕊問:“什麼太乾淨了?”
爾非說:“田鳥那幫人哪。我在這兒呆了差不多倆小時了,就沒見他那幫人露過臉。”
林蕊也覺着有些反常,遂把光頭鬼召那檔事對他說了。爾非思索了一會兒說:“他們要這個盒子,肯定是爲麒麟丹備着的。昨天我讓佔伯派人盯了一天,也沒見他們有啥動靜,這事就透着些古怪了。”
林蕊對他說:“好了,有啥咱們回醫院說,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連跟醫生護士不打聲招呼就跑出來了,害得人家護士猛挨醫生的剋。你只怕還餓着肚子吧,走啊!”
在路上帶了些吃的回到醫院,那名護士黑着臉進了病房,恰好看見爾非往嘴裡塞着漢堡包,正好借題發揮一把奪下扔在地上,厲聲道:“誰讓你吃外面的東西的,有本事跑就有本事不回呀。”
林蕊忙代爾非道了歉,說他關在醫院裡太悶了,保證下不違例。
吃過護士重新熱過的粥,林蕊打來一盆水讓爾非洗了臉,倒了水過來坐到牀邊,很正式地問爾非,下面怎麼辦。
爾非迴避了她直視的目光,眼睛往天花板上瞟着說:“我昨天已經在想這個問題了。密室已然進不去,公開去奪肯定是不成的,不僅僅是人手不足的問題,在神廟這個地方,一旦惹了衆怒,咱就等着被人碾成肉泥。想了許久,也許是一種下意識行爲,我讓佔伯加派人手緊盯住田鳥,看他有何動作我們隨機應變。現在依據你說的情況,我這麼安排是對了。”
林蕊面上一喜說:“你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吧?這確實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目前也只好這樣了。你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我再去那屋裡看看,然後去佔伯那兒一趟,摸摸天教的情況,我擔心田鳥打他們的主意。”
林蕊去那屋看了看,沒什麼情況,就約了佔魁在社區俱樂部。到了那,佔魁在茶館裡又擺了一桌的小點心。
田鳥的人雖然沒在神廟前露面,卻頻繁與神教和天教兩方面的人在接觸,他本人窩在酒店裡。
佔魁擔憂地說:“我擔心田鳥在策劃一個裡應外合的陰謀,最怕的就是這個了。我逮着神教裡一個跟田鳥來往密切的法師,許了他一筆錢,估計會給我們帶來一個比較確切的消息。”
林蕊說:“我們也可以效仿這個辦法,搶在他們前頭。”
佔魁說:“可以當然可以,但實施起來難度不小。神教核心內的法師是極難買通的。我擔心田鳥的不是在這個方面,是怕他對這些法師下黑手,或下藥害了他們,或散了他們的功力。你我會這麼幹嗎?”
林蕊驚駭地說:“如果這樣,那太可怕了,有辦法阻止他們嗎?”
佔魁頗無奈地說:“怎麼阻止?這只是我們單方面的擔心而已,目前只能靜觀其變,或者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
林蕊沮喪地說:“我寧願不要這個機會,太血腥了,違背了我們做人的根本。”
佔魁深嘆口氣說:“若這樣想的話,恐怕你是拿不回你要的東西了。”
林蕊垂了眼瞼說:“其實我當初也是憑着一口氣來的,到這會兒了,竟真覺得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佔魁說:“這就是人和人不同的地方,如果你把它當作一場戰爭來打,一切的手段必須無所不用其極。到底是女人哪,你好好想想吧,同那個爾老師商量商量,是否改換策略。”
林蕊當真有些後悔不該在這個時候約佔魁的,本來還有些信心和底氣的,讓他這麼一說,她就不該來這兒的。前面就是醫院了,她竟有些躊躇起來,一時好象無法面對爾非了。
電話鈴聲響起在包裡,取出來一看,一個陌生的號碼,她哪有心思接呀,掐了。過一會兒,又響了,還是那個號碼。
“喂,誰呀?”她沒好氣地說。
“是我。”對方說。
“你誰呀?”她正要掛,對方說:“你怎麼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才幾天呀,不至於吧?”
是馬警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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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正心煩着,沒聽出來,不好意思啊。可是我現在沒什麼話跟你說,改天你再打來吧。”
馬警官在那頭喊了起來:“姑奶奶,你千萬別掛,知道我現在在哪嗎?”
林蕊說:“你在哪關我啥事?”突然一個機靈,她趕緊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傳來馬警官陣陣暢意的笑聲:“我也過來了,剛下飛機就打你電話,因爲田鳥應該和你在一起。”
林蕊聽不明白:“喂喂,什麼你過來了,又什麼田鳥會和我在一起,我已經夠亂的,你別再讓我瞎迷糊了。”
馬警官竟大笑一聲後說:“是我詞不達意省略了中間一段。你聽我說,我現在就在裡德國際機場,剛到的,是爲田鳥的案子,想着他是跟着你過來的,就那樣說了。我的意思是說,你在哪兒,田鳥也就應該在哪兒。”
林蕊鬆了口氣說:“這還差不多。你查出田鳥什麼了?”
馬警官說:“他涉嫌殺害駟正和康樂,我們報請國際刑警組織,到這邊逮他來了。”
林蕊禁不住大叫道:“好哇好哇,馬警官,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哪,你簡直就是及時雨。我告訴你,我已經把田鳥盯得死死的,正拿他沒辦法。抓他真是太好了,你什麼時候能到?”
馬警官也興奮地說:“太妙了,你可是立了頭功。不過,你也別太着急,我們快也要明天中午前後到,你給我把他盯死就是。你還好嗎?”
林蕊說:“廢話,不好你跟誰說話呢。快來,我等着你。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爾非,掛了啊。”
她撒起腳丫子往醫院裡跑,樓梯被她踏得嗵嗵直響,惹得醫生護士從辦公室裡跑出來,她一陣風從他們面前掠過,砰一聲把病房門碰得山響。
躺在牀上的爾非還以爲她被什麼人追殺呢,撐起身子便問:“怎麼了,誰在追你?”
林蕊直衝到他牀頭,大口地喘着氣說:“好消息追着我。告訴你爾非,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馬警官領着人來抓田鳥了,就是那個郝金。”
爾非疑惑道:“抓他?抓到這兒來了,那犯的事兒可不小。”
林蕊直點頭道:“他把駟正給殺了,國際刑警組織要抓他。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瞌睡遇着枕頭,咱們正拿他沒法了,你說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給咱們清除了一個最大的障礙。”
爾非也樂得直摩拳擦掌,說:“這真是沒有想到的絕好的消息,咱們往後就一門心思對付神教了,麒麟丹指日可待了呀。簡直樂得我沒法在這屋裡呆了,得出去透透氣。”
好哇,林蕊舉雙手贊成。經過值班醫生辦公室時,醫生在裡面問:“這麼晚了,你倆上哪兒去?”
林蕊一忘形,竟使上了正宗的北方話說,我們遛彎兒去。
那位醫生土生土長在這兒,雖也說得上幾句華語,這種北方話他可聽不懂,搖了搖頭說,早點兒回呀。
於是,林蕊在前,爾非在後,倆人沿着社區向外走去。可林蕊卻是倒着在走,挺起勁地對爾非複述着跟馬警官的通話,樂呵得手舞足蹈的。
不知不覺中,倆人出了社區,前面傳來一陣陣歡快的舞曲聲,林蕊對爾非說:“咱們上那邊林子裡去看看,挺好聽的印度音樂,看,還有人在跳舞呢,以前只在電影上欣賞過,今天逮着好好過過癮。”
這之間有段距離,倆人邊走邊說着話,爾非又扯到林蕊當兵那陣兒的事上去了,非要她告訴他,怎麼突然退役了的。
林蕊心情好,也就忘記了那天說這事時的不快,眉飛色舞地說:“是我犯紀律了唄,犯了一個挺大挺大的錯。但我始終認爲,錯不在我,扛着不寫檢查。上面惱了,要我在退役和寫檢查之間選擇。我那時可能腦子裡灌糨糊了,桌子一拍說,打死我也不寫檢查。就這麼着,被部隊給處理了。直到處理下來那天,我悔呀,爲了一個破檢查把前程生生弄丟了。”
爾非說:“你噼裡啪啦說了一通,到底犯什麼錯了?”
林蕊嘆一聲泄氣地說:“說起來,真冤。那是一次給歐洲某小國小王子夫婦站班,一切都毫無徵兆。小王子夫婦在賓館後院樹下吃飯,好好的,小王子借給夫人去穿她撒嬌蹬掉的鞋子時,從我身邊經過,突然伸手在我臀部摸了一把。我事後也不知當時怎麼了,可能是一種條件反射吧,掄起巴掌給了他一耳光。後面就不用說了吧,就是現在有時躺牀上想起自己何苦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悔得要死,但世上萬千種藥裡沒後悔藥。快看她們哪,跳得多好哇。”
倆人已經來到樹林子邊上。裡面一塊空地上,多名當地婦女正載歌載舞,歌聲清亮柔婉,尤其舞姿優美極了。
爾非和林蕊的出現,讓歌聲曾中斷了一小會兒,但舞着的並沒有停下來,歌聲又繼續下去。
歡歌熱舞一下把林蕊給迷住了,雖然唱着和跳着的都拿一種戒備的目光瞧着她和爾非,她根本無以爲意,看着看着,身體竟然隨着扭動起來。她怎麼一扭,旁邊的人自然讓開了些,她索性放開了扭。跳着跳着,那些當地婦女漸漸舞攏了過來,兩下里相視一笑,林蕊被捲入進去,和她們一塊兒跳了起來。
爾非含笑望着。在他眼裡,林蕊的舞姿格外地好看,竟比那些當地女人跳得還要好,或許有先入爲主在裡面吧,林蕊腰肢的柔曼,手與腳的和諧舞動,那些女人根本沒法和她比,他眼裡就一個林蕊了。
林蕊滿面由衷的笑容似從心底涌出,好久好久了,她都沒像今天這樣舒心過,放鬆過,並且是在異國他鄉,跳着自己從前只在電影裡見過的異國舞蹈,被異國女人簇擁着,那種感覺就像是飄在雲彩上,見爾非一雙眼緊盯在自己身上,她竟然朝他飛去一個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