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是醒來時,這間放映室裡,只剩下我和白斬雞。他正在百無聊奈的玩手機,身上的外套不見了蹤影,我低頭才發現,他的外套在我的身上,心裡有些感動,只是有些納悶,爲什麼衣服上還夾有一張面巾紙,我望向他,希望能夠得到一個解釋。
“哦,我看你在流口水,怕弄髒理我的衣服!”
他到是如了我的意,只是在聽完的瞬間,我恨不得掘地三尺,然後跳下去,祈求被當場活埋。這是什麼話?他這是在嫌我髒,並且試圖,不對,是當機立斷,用對待智障或者癡呆一樣的方式對待我,而我吳三鳳同志就如此的被他齊仲軒瞧不起嗎?我以爲我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早就習慣了各種打擊,不想仍然被這隻雞咬得遍體鱗傷。如此體無完膚的我,還怎麼能在他面前站的住腳,不如乘早打消了對他報復的計劃,這毒蛇,我終究是惹不起的。
我看着他倘若無辜的表情,恨透了這張從容不迫的臉,轉身就準備開溜,懦弱如我,每逢遇到這類事情,最先想到的也只有“逃離”二字。不過,看得出,白斬雞貌似十分不待見我這樣的處事方式,因爲每次我要在他面前開溜的時候,他都會叫住我;“喂,出口在這邊。”
我回頭看他,他正準備穿外套,只是在穿之前,用力撣了撣肩部,也就是剛剛放在我下巴的部位,我突然紅了臉,覺得周圍的座椅都開始擬人化,各個帶着譏諷的表情看着我。那表情,和我在白斬雞的臉上看到最多的那一種如出一轍。
“肚子餓不餓?我知道這裡有家壽司很好吃。”
我出了神,而他的突然說話,猛的將我從譏諷中拉出,語氣雖然依舊的平調,但我似乎能夠感覺到他是在對我進行救贖,心情變得有些晴朗,只是剛準備擡腳,就反應過來,丫的,他不會又讓我付賬吧?於是,我趕緊翻出錢包,頓時傻了眼,那裡面的票子,不用仔細計算也明白根本就吃不起倆塊壽司。
可能因爲個高腿長的緣故,在我打算盤的這短短的時間內,白斬雞已經走到了出口,聽不見後面有聲響,便轉身回頭,然後碰巧看到我的一臉尷尬。
“走吧,快點。”
“喂,齊仲軒,我?”
“我買單!”
就當我剛準備告訴他自己沒錢,請不了客時,沒想到他不聽完就打斷了我的話,但當我反應過來鐵公雞要拔毛的時候,就顯得異常興奮,飛也似的跑向白斬雞,甚至忘記了剛剛的在心裡掙扎很久的不愉快。可是,這又如何,人生在世,總會有些始料未及的事情,誰規定悲劇之後不能欣賞喜劇呢?
?狂風暴雨來的是不是太快?
流言蜚語這種東西,大概是現在我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夠戰勝白斬雞賤嘴的東西了。自從和白斬雞約會回來以後,系裡的各種流言就呼出欲出了。我大概猜的出會是怎樣的話,無非就是“厚臉皮的女生攀上帥氣多金男”,又或是“插畫班的胖子不知好歹想要追求建築的帥哥,慘遭拒絕”等等,諸如此類,對白斬雞大肆褒獎,對我貶上加貶的話。我太瞭解這些了,因爲我是百年剩女,翻閱過各式奇書。
我瞭解這些個蜚語流言出自各班長舌婦之口,或許是哪一個暗戀白斬雞的小女生,不敢對其表白,又氣不憤白斬雞與我有的這段特殊經歷。索性,放棄時也要拉個墊背的,將我踩扁在身下。只是這羣小女生似乎太小看我了,我是誰?我是經歷過二十多年風風雨雨的獨行俠、衛生女,我都不在乎自己的婚戀人生,怎會在意這些個沒閱歷的人做出的無聊把戲?我猜白斬雞也不會在意這些,因爲,在我瞭解的他,是一個無論怎樣,都顯得從容不迫的人,可惜,即使閱男人無數,也在他身上慘遭滑鐵盧。
接到白斬雞的電話是在流言狂炸的第二天大清晨,當時,還睡意濛濛的我聽出白斬雞語氣的中夾雜的闇火,火速的從牀上彈起,狂奔到宿舍樓下。遠遠的,就看見他,穿着淺灰色的運動衫,面對着陽光,白淨的皮膚在初升的太陽下,顯得越發的好看,我看的有些失神,但彷彿在瞬間就明白了,爲什麼那些話語都選擇去褒他貶我。單看長相就這樣俊俏,受人歡迎的男生,誰會捨得去批評、去唾棄?轉而低頭看看衣衫襤褸的我,也活該會被那樣的嫌棄。
“發什麼愣?快點過來啊!”
聽到白斬雞的訓斥,我才又嗅到他剛剛打電話時夾雜的火藥味,他到底是怎麼了?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白斬雞,難道說,這纔是真正的齊仲軒?我有些膽怯的挪着步子,擡眼正好碰上他不耐煩的眼神,我突然顯得很沒出息,竟被嚇的加快速度小跑到他的面前,低着頭,不敢做聲,那場景活像犯錯誤的小學生在受訓。
我不敢再擡眼看他,可能是他現在真的很“爺們”,氣場中透露着各種霸氣。
“吳可璐,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吧?”
我本想罵他神經病,問他是不是起的太早忘記打針吃藥,大清早的,找我出去聊什麼東西。但是我沒有這麼做,因爲白斬雞叫了我的名字,不是“吳三鳳”,不是“胖子”,而是我的名字,“吳可璐”。我知道,他現在很認真,從內心到外表,認真到我沒法用幽默或者嬉鬧去褻瀆,而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聽從,任由他怎麼指擺我。
他帶我來到食堂,挑兩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可能因爲秋後的早上太冷,食堂裡的人並不多,我看着白斬雞,心想我與他上輩子是不是因爲一個包子而發生過什麼過節,不然爲什麼他總喜歡把我框在這,我可不認爲這是學校裡唯一可以交涉的場所,所以打心底篤定白斬雞一定對食堂有些什麼。
“這個,給你。”
白斬雞看着我,從運動服口袋裡掏出一袋山寨牛肉乾,我看着這個山寨貨,心裡立馬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我不想要去肯定這個理由,於是,我寄希望於白斬雞,希望他幫我否定。
“就是爲了給我這個,一大早吧我叫過來啊?你無聊哦??”我有些皮笑肉不笑,性藥緩解一下這有些危險的氛圍。
“對比起。”
我看着他,很認真的看着,打住了假笑的動作,並且努力的提起嘴角,保持話音的平衡:“幹嘛說對不起?”
“胖子,我,”白斬雞換了一個姿勢,看他的神情好似是要和我解釋,但我好像不大願意聽他的理由,於是打斷了他。
“喂,齊仲軒,你今天很奇怪誒,搞什麼啊?”
我停頓了一下,緊接着又開唰起來,並不打算讓他有接話的機會。
“算了,不和你計較,反正你一直都這麼怪,我等一會還有課,不和你瘋了。”
我又開始逃避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理由,但還是義無反顧的逃開,白斬雞好像明白,又好像是無奈,這次,他並沒有叫住我,只是坐在那,一動不動,望着攤在桌上的山寨牛肉乾。
回到宿舍,顧不上舍友們疑惑的眼神,我又重新鑽進了被窩,我需要冷靜一些,然後去理清這件事情的原委。我明白白斬雞要說什麼,雖然明白的並不徹底,但也大概猜得出,白斬雞大有與我絕交的想法。聯想到近期的閒言碎語,我沒有想到白斬雞會在意這些流言,更不會相信是這些咂舌破壞了我的計劃。
但我突然很喜歡自己遇事就逃避的習慣,因爲就是這樣的習慣,纔沒能讓白斬雞成功擺脫我。我猜不到他想要擺脫我的動機,但肯定白斬雞想要擺脫我的決心並不強,至少,已經有些動搖了。我也猜不出爲什麼自己不願被他撇開,只是安慰自己,不會耽誤報仇的計劃。
但從那以後,我和白斬雞就很久沒有見過面,我不去找他哈拉,也害怕他來找我談判。我們沒有商量着避而不見,可能是雙方已經心照不宣,誰都沒有巧遇誰。大學的校園,自那天起,讓我真心覺得真的得用“偌大”來形容。
可是,該見面的總會見面的,只是我們之間好久不見後該有的欣喜與激動,被他與她的攜手出鏡,轟然擊碎。暴風雨,來的太夠猛烈,,讓我來不及做任何準備,就被擊垮在地,然而我在倒地的瞬間竟然發現,我那個花了二十多年以剩女身份鑄造的堅強竟被心中剛剛燃起的少女情懷打的慘敗,這是我未曾考慮到的結局,也不是我認可的結局,所以,我似乎還是足夠的“小強”來下定決心,要把白斬雞重新收納囊中,雖然他從來沒有屬於過我。
在白斬雞面前,強大的我弱爆了。
我一直以爲,單身時間長了以後,即使再有什麼情況也會變得很淡定,直到我看到白斬雞拉着劉青青的手在我面前晃過,我才明白,我沒有那麼的萬聖,沒有將那些情情愛愛完全屏蔽,至少,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做着讓我憤怒的事情時,我還會在表面假裝鎮定,而心裡,正咕噥噥的冒着酸水。
我猜想,當時的我一定很呆,呆到發懵,都不知道找個角落,躲一躲,藏一藏,最起碼,不讓白斬雞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不過,我自己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故意裝傻發愣,好讓白斬雞注意到我,然後好讓我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有我想要的慌張?可是,他還是沒有注意到我,或許,在這個還算不上大的教室裡,所有的光芒都聚焦在劉青青的身上,而我這種卑微的小人物,怕是連個裝飾的花草都當不了。也難怪,充斥着睡眠氣息與戀愛滋味的教室裡,誰還會需要一支花草來製造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