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鄺文斌衝喬北點頭示意:“別緊張!”
“那什麼……我跟勇哥鬧啥磕來着……”喬北哆嗦着伸出手將屏幕上的接聽鍵划向右側,叫道:“勇哥,那啥……你吃了嗎?”
屏幕一閃,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你們看,這不怪我……”
喬北一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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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身邊有警察。”志勇直接掐斷了電話。
“不要緊,10分鐘之後,你再打。記着,每隔10分鐘你撥小北一個電話,但不要說話。”董四對兩個新來的青年中的一個叫道:“明子,你在這兒盯着,華子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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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
“董四到底想要幹什麼?”
鄺文斌擰着眉頭,沉思片刻,對歐陽凱叫道:“向局裡申請,通知各個派出所、治安防暴大隊協助出警,幫忙排查所有出租屋、黑旅館、洗浴中心……”
“鄺隊,萬一驚了董四怎麼辦?”李國華插話道。
“要驚早驚了,這已經是連續第五次撥號,對方在攪亂我們的視線,那我們就單刀直入,將他們趕出來!”
鄺文斌發出了第一個指令之後,拿着對講機,站在窗戶前一言不發。
歐陽凱和其他兩個警察全都出去了。
古城,今夜,註定有人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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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麼……”喬北看看尚在屋裡的幾人,對李國華叫道:“叔,那再來了電話我接還是不接?”
“接,對方肯定還會打電話過來的。”李國華笑道:“小北,別害怕,有叔在,沒人動得了你。”
“我倒不是害怕,我只是擔心……勇哥如果不答應四哥引我出去,會不會……”
喬北接了四五次電話,開始還緊張,後來漸漸習慣了,在電話裡開始試着和志勇胡扯,但總是說不到三句話,對方就掛了。這讓喬北心底裡催生一股莫名的思緒,勇哥,是不是已經被四哥……
“董四的目的是讓胡志勇引你出去,你不出去,胡志勇就沒事。”李國華對董四團伙根本不熟悉,自己也拿不準。但看着喬北臉上隱約浮現的擔心,心裡還是很欣慰。
這孩子,心是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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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古城的許多黑旅館和洗浴中心以及街邊掛着紅燈籠的按摩小店都被抄了,派出所抓了很多人。
而這其中,有無數是在洗浴中心去泡個澡的市民,硬被民警帶回了派出所,雖然終究沒什麼大事,交點治安罰款什麼的,也就出來了。
但洗浴中心、按摩店裡的老闆卻叫苦不矢,雖說早就有人通風報信,但在古城官場大地震的大背影下,防暴大隊的速度比浴場和按摩店通知人散的更快,一網下去,大魚小蝦無數。
浴場要生存,就必然要有所表示。當晚抓的這些人,所交的罰金,有很多一部分人的錢是要向浴場要回來的。
鄺文斌不在乎這些,這不是他所擔心的事情,當他向廖永忠開口之後,就沒有再管這些鳥事。
他關心的,是董四到底在哪裡。
黑旅館裡早就人去樓空,老闆爲了賺錢,哪還管住宿的人出示的身份證是否真實?有的則根本就沒問身份證的事情,只要給足錢,那麼,誰住不是住?
幾張破木牀,你還能搬走不成?
但令鄺文斌頭痛不止的是,董四一行就像是在古城憑空消失了一樣,根本找不到其所在。唯有那沒有聲音的網絡加密電話,卻隔一段時間,就撥通一次,連接電話的喬北都開始有些莫名的煩躁了。
“董四是不是已經不在古城了?”李國華皺眉,他對鄺文斌通知出警協助的事不以爲然,一直在基層派出所的李國華太清楚這裡面的事情了,不是特別重大的案子,沒有十足的把握而去抓人,尤其像這樣盲目地找,怎麼可能抓得到?
就是要掃蕩哪個場子,這邊派出所的人一動,那個場子不出五分鐘就能得到消息,自己在派出所那麼多年,歷來如此。
這已經成爲一個潛規則,而且是無法破壞的潛規則。
瞎貓永遠是瞎貓,怎麼可以碰上如履薄冰謹慎如此的老鼠?
“不可能,董四一定還在古城!”鄺文斌斬釘截鐵地說道:“他花了這麼大的心思,搗鼓出這麼大動靜,怎麼可能空手而歸?從之前的案子來看,這不是董四的性格。”
“那什麼……鄺隊,我也覺得我叔說的對,四哥做事向來小心,之前我和他們一起的時候,連勇哥他們都不知道四哥要做什麼,四哥從來不說,永遠是臨走那一刻才告訴你下一步怎麼走,往哪走。”
喬北接了十來個電話,每一個電話都是他喊幾句,對方就掛了電話。
“貓捉老鼠,總是要將老鼠來回追趕的幾次,令老鼠完全放鬆警惕,以爲貓不會對自己有所爲,壯膽出來偷糧,貓才躲在暗處,伺機而出,一擊而中。”
一直站在窗戶前的鄺文斌忽然回頭衝屋裡的人笑道:“小北,只有你走出公安醫院,董四纔會冒險出現。”
“什麼……”喬北一驚,雖然心裡已經想了許多回,最後的結果可能是配合警察,出去和勇哥見面,但每一次自己都說服了自己,絕對不能走了這個房間。
“鄺隊,我也不同意!”李國華說道:“如果之前董四沒有派胡志勇來醫院對小北下手,可能還有機會。但已經做過一次,董四肯定會小心再小心,我們不能讓小北冒這個險。”
“不冒險,這個雷就永遠埋在小北身邊,說不定哪天就炸了。”鄺文斌對李國華說出了心裡的想法:“如果對方再打電話過來,讓小北直接表示出要出去和胡志勇見面的意思。”
“以小北做餌沒問題,但問題是經過了一次事兒之後的董四還會不會咬鉤?”李國華問道。
“不拋出餌,董四不會動的。”
鄺文斌的心裡已經堅決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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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老街**老禮堂。
董四一行輾轉了幾個地方,最後退到這裡。
膽大的董四一直沒有離開過老街,就和派出所的民警捉迷藏似的,轉着圈圈,來回折騰幾次,又回到這兒。
在董四看來,這裡是最佳的藏身之所,老街這個**老禮堂老已廢棄,周邊的居民都是棚戶區加平房裡的老人,年輕人早就往新區那邊陸續遷走,唯了幾戶老人捨不得離開這個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
晚上九點之後,老街這一片根本沒有路燈,更何況一座廢棄的**老禮堂,又有誰會來關心?
夜黑風高的,不怕人,還不怕鬼麼?
禮堂舞臺旁邊的一間小屋,是以前**時期用來守夜值班的一間屋子,後面禮堂破敗,整個禮堂連帶這間小屋都被周邊居民佔用,裡面堆滿了雜物,志勇在還沒開始活動之前,就在董四的招呼之下將這間小屋布成了一個工作室。
“再撥一次,這次你說話,直接告訴小北,四哥要殺你。”一直跟着志勇的青年衝接駁着一早就擺弄好線頭的志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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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
簡易桌上的手機又響了,喬北看着鄺文斌,用眼神詢問着。
“接。”
鄺文斌一說完,喬北極快地接通了電話,叫道:“勇哥,我是小北,你聽得到嗎?”
“小北,四哥要殺我。”
“勇哥,真的是你啊!我以爲四哥一直故意和我兜圈子呢。”
“小北,四哥要殺我。”志勇重複了一句。
“啊?你在哪?我身邊有警察,我讓警察去幫你。”喬北聽得志勇的聲音,哪裡還顧得上這許多。
“沒有用的,四哥說,不見到你,我活不了。”志勇應道。
“關鍵我出去也沒有用啊,我也打不過四哥,他手裡肯定有槍……”
“小北,那你就好好的,四哥要殺,就讓他殺吧,以後清明、重陽,別忘了給勇哥燒點紙。”
志勇說這個話的時候,心裡有一絲悲哀,他知道,縱使小北出現在董四面前,董四也不會放過自己。
“不是,勇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四哥在哪呢,你讓他跟我說話,他要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惹的事,他不能殺你。”
喬北聽得志勇的話,想着志勇以前對他的好,哪裡還忍得住,心裡的一腔潑天義氣就被刺激的不行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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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鄺隊,IP地址在公安醫院……”一名技偵警員滿頭疑問地在耳麥裡衝鄺文斌說道。
“查,馬上找到對應的電腦!”雖然知道沒有用,但鄺文斌還是立即作出了佈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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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小B崽子,牛B死你,這事你管不了的,聽勇哥的話,你好好的,知道嗎?”聽到喬北的話,志勇的心裡極爲欣慰,卻又無奈,畢竟被人用槍頂着腦袋說這些話,目的是爲了引出喬北。
“勇哥……”
喬北的話未說完,對方又掛了電話。
“確認是胡志勇嗎?”鄺文斌問道。
“當然,勇哥的聲音我還聽不出來嗎?”
“他叫你出去,哪你出去嗎?”鄺文斌又問道。
喬北猶豫了,如果之前還堅定不出公安醫院的主意,但聽到勇哥說話之後,喬北就開始猶豫了。
胡志勇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打在喬北的心上。喬北自幼淪爲孤兒,養父那時又對自己不好,除了自己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就只有胡志勇一個人在關心自己。
在荒島上的那一段時間裡,自己受傷,是胡志勇煮好鴨湯一口一口喂自己吃。在董四團伙內,也只有胡志勇一個人對自己和顏相對,還對自己無聊時的各種擠兌毫不在意。
可是……
威哥騙過自己,四哥爲了得到內存卡也騙過自己,而這裡面,勇哥是知道的,但還是和四哥他們一起合夥來騙自己。
但是……
勇哥又在明明能殺了自己的情況下對自己手下留情。
喬北擡頭望着鄺文斌,想了半天,又看向李國華,問道:“叔,如果我爸當時被壞人抓了,你會挺身而出去救他嗎?”
“會!”
李國華回答的乾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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