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珍珍此時的酒早就被嚇醒了,抱着雙臂瑟瑟發抖,剛纔在家裡的一幕,令她心裡的恐懼感升到了極致,連此時看到喬北,兩眼中驚恐之色有增無減。
在看到徐珍珍糾集一幫人回來找場子的時候,喬北對這個女人的好感已經蕩然無存,這是一個禍害。如果不及早處理,劉浪肯定要摺進去,而自己說不定也會牽連其中。
原本想要給她一點錢,再嚇唬她一下,讓她從此離開古城。只是現在突生變端,這個女人必須留下來。這更是一個碩大的麻煩,怎麼辦?
喬北的腦子裡急速地運轉,想要找到一個好辦法來。但短時間如何能想到一個萬全之策?自己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尤其是對方派出的人,連畢勝都留不住,說明對手的實力極爲強勁。
萬山集團?
喬北腦子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就是這個萬山集團。自己和這個萬山集團有着割不斷的恩恩怨怨,從之前的種種事端,到現在的突發事件,這個萬山集團沒有一刻不在想着要致自己於死地。
這一次,做的比之前更隱蔽,更俱殺傷力。
這是要一招套牢小爺麼?小爺會如你願麼?
喬北眉毛擠成一團,想了想,決定下車給鄺文斌打電話。沒有警方的破案,以自己的力量,實在太單薄。手底下就那麼三個能打的人,林嶽出去之後,到現在還沒回來。而廣漢樓一定要有人在,因爲徐良娣母子在。
不好。
喬北腦中靈光一閃,連忙衝馮九斤叫道:“九哥,你快回徐姐家,我心裡很不蹋實,只怕徐姐和劉宇兩人會有危險。”
馮九斤和畢勝對視一眼,從車上跳下來,匆匆隱入黑暗之中。
定了定神,喬北撥通鄺文斌的電話:“鄺叔。”
“說。”鄺文斌仍然是那麼簡潔。
“想和你見面談點事。”
“……你在哪?”鄺文斌似乎感覺到喬北的異樣,因爲平時喬北來的每一個電話,都是各種調侃先入,今天的喬北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兩句話硬邦邦的,顯然有事。
“廣漢樓臨街的路邊。”
“十分鐘。”
鄺文斌掛了電話,喬北卻仍然頭痛不已。上車坐在徐珍珍前面一排的座位上,平靜地問道:“怕嗎?”
徐珍珍重重的點頭。
“如果我說讓你離開劉浪,你有意見麼?”喬北面無表情,近兩年來,喬北的心似乎變得越來越狠。原本是希望劉浪和徐珍珍能在一起,結果發生了這麼多事,這個徐珍珍必須離開劉浪,否則以劉浪的脾氣,早晚還要進去。
徐珍珍有些遲疑,低聲應道:“我叫利哥來,就是想嚇唬一下你們,我沒想讓他們真動手。”
“結果呢?如果不是我攔着,你會讓劉浪摺進去!”喬北不知不覺的抽高聲調,他心裡極其憤怒。不僅僅是因爲徐珍珍,而是因爲這個躲在背後的人令喬北生出一股寒意。
喬北已經半年多沒有過這種感覺。
“我下回不會了。”徐珍珍低着頭不敢看喬北,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是真喜歡阿浪,真的……”
“喜歡他就把他往火坑裡推啊?你知不知道劉浪剛剛出獄?你知不知道現在警局還有劉浪的案底?你知不知道每一個月劉浪都要去派出所報一次到?你又知不知道,我們所有兄弟都希望劉浪能蹋蹋實實的過上自己的小日子?爲了自己的面子,弄了那麼一大幫人過來,你這是喜歡嗎?你完全是給自己找金子往臉上貼!”
喬北越說越氣,仿若要將這一夜心裡面壓抑的怒火都向徐珍珍噴涌而出:“面子那麼重要嗎?你未成年嗎?我知道你在火玫瑰上班,看慣了紙迷金醉,也想讓自己活得像樣一點,也想讓所有人看你的時候,目光裡流露出一絲羨慕嫉妒恨。但現在呢?現在我問你,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命……”看見鐵青着臉的喬北,徐珍珍莫名的從心底生出一絲害怕,這和幾個小時之前坐在路邊攤上與一衆兄弟胡吹神侃的喬北有天壤之別,徐珍珍越來越覺得自己看不懂喬北,也看不懂他們這個圈子。
“哼,還知道惜命。”喬北冷哼一聲,掃過畏畏縮縮的徐珍珍,心裡又有一些心軟,自己真要把徐珍珍趕出古城,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畢竟,劉浪剛出來,能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也不容易。
他蹲過苦窯,也知道大多數人從裡面出來之後,會被很多人看不起,而這個徐珍珍卻喜歡上了劉浪,這也許就是劉浪的命。
“北哥,我真的知道錯了。”徐珍珍目光偷偷瞟了喬北一眼,碰上喬北的目光,又趕忙低下頭。
喬北心裡有些糾結,看着徐珍珍這付可憐的樣子,暗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可以同意你繼續留在古城,至於劉浪還會不會接受你,那是你們的私事,我不想管,但有一件,你如果敢有藉着劉浪幫你撐面子,甚至幫你去辦事的想法,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難受。”
“我不會的……”徐珍珍連忙承諾。
“但願如此。”喬北已經看到窗外鄺文斌的切諾基的大燈光,儘量讓自己平靜地對徐珍珍說道:“我叫了警察過來,你把所有事情都一一和他說,包括你怎麼認識你那乾哥哥徐利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明白。”徐珍珍不懂喬北爲什麼要自己這麼做,但還是點頭。
喬北交代清楚,就沒再理會徐珍珍,從車上跳下來,徑直快走幾步上了鄺文斌的車,並將情況簡略的對鄺文斌說了。
鄺文斌全程沒有插一句話,直到喬北說完,這才問道:“你怎麼證明是萬山集團的人?”
“我只是推測,鄺叔,這半年,我惹過誰?只有這個萬山集團,老冤家了。”擔到萬山集團,喬北心裡的急躁又生出來,言語之間也添了諸多埋怨:“鄺叔,都是因爲你辦事不力。要是你在半年前,把萬山集團這個犯罪窩點給搗了,現在那麼這麼多事端?天下太平咧!”
“牢騷不少,破案那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嗎?我只是一個刑警隊長,不是政客,有些事情比你想像中要複雜!”鄺文斌懟過喬北一句,又問道:“林嶽呢?”
“不借!”喬北想也沒想,直接吐出兩個字。
看到喬北一臉地主老財狀,鄺文斌不禁莞爾:“我說借了嗎?我只是想聽聽他的分析。”
“鄺叔,咱們倆認識兩年了,你是好警察我相信,但要說你是不打我身邊人的主意,那我是斷然不信的。這事提都不要提,沒用,鄺叔,你甭這麼瞧着我,你就是拿槍頂我頭上,我也不借。”喬北不但一口拒絕,連後路都給堵上了。
偷偷瞄了一眼鄺文斌的臉色,喬北想了想放鬆了一些口子:“情報可以共享,但人不借。”
“這麼說林嶽潛入了?”鄺文斌目光倏地一亮。
喬北立馬伸手指着鄺文斌叫道:“那那那,我就說,你天天打着我家林嶽的主意,還不承認?”
“我說什麼了?”
“少來!金盃車裡已經給你一個重要的人物了,你帶走,然後細細的盤問一下,以鄺叔你古城第一辣手神探的手段,肯定能從徐珍珍嘴裡獲取很多消息,怎麼樣鄺叔,這個人情大吧?”喬北一付慷慨的模樣。
鄺文斌擰起眉毛怒道:“只給我這麼一個女的,她知道多少?我不得安排線人獲取更多的情報啊?”
“那是你的事,你市局那麼多刑警,隨便派一個都是高手。我看那個歐陽凱就蠻好的,你可以派他出去試試。”
“還挖坑呢?”鄺文斌乜了喬北一眼。
“誰挖呢?誰挖呢?鄺叔,你就拍拍你的良心說說,認識你以來,我什麼時候在你身上佔過便宜?先是把我推出去誘惑董四,讓我沒了叔。後來又勾搭我家林嶽,害他差點沒了命……不行,你這個高危工種,我不能讓我的人幹這種活。”
“那你還不是派了林嶽去?”
“他只是出去轉一圈,這說話間可能就回來了。再說了,我被人綁了那麼多次,我身邊不得有人保着麼?你以爲我花那麼多錢是幹啥的?買我自己平安。以前沒錢的時候,別人都惦記。現在有點小錢了,別人不更惦記麼?”
“小北……”
“別……鄺叔,你這一套我都背出來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我吃了多少次虧?破案是你刑警隊的事情,我一小屁民……”
“好吧,我和你分享一個情報,如果你覺得值一個林嶽的話,咱們再細說,這種可以吧?”鄺文斌惦記把林嶽弄回警局不是一天兩天,卻被喬北堵的嚴嚴實實,幾次交鋒,喬北一點口風都不給,這讓鄺文斌沒有辦法,又不能用刑警的身份來壓着他答應。
喬北尋思片刻,點點頭:“先說來聽聽,看看是否等價。”
“現在還學得一付奸商的樣子哈。”鄺文斌一聽,心裡暗喜,臉上卻毫無表情:“徐良娣的官司從中院轉到了省高檢,現在差不多要最後判決了,有人惦記着劉衛民的那些產業,這你是知道的?”
“當然。”喬北心裡一驚,果然。
“ 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徐良娣死。”
鄺文斌語音一落,喬北霍地彈起來,腦袋磕上車頂,卻也顧不上疼痛,急道:“我就猜到,剛讓人過去。鄺叔,你繼續說。”
“借不借?”鄺文斌忽然打住不說了。
“你贏了!”喬北一臉苦逼,林嶽借出去憑他的能力還能活着回來,但徐良娣母子的安危,卻是喬北最擔心的。想了想,又補充道:“鄺叔,警民合作那必須的,但人是我的,不是你的,這個主次要分清楚。”
“好。”鄺文斌嘴角飛過一抹不經意的微笑。
“鄺叔,我怎麼感覺你像是偷摘了人家地裡的嫩黃瓜一樣的表情呢?” 喬北警惕地盯着鄺文斌,只不過,鄺文斌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
確定了林嶽的事,鄺文斌沒再釣喬北的胃口,繼續說道:“警方發現有通緝犯在古城出現,線人反饋回來的消息,有人接了別人的活,潛入古城。”
“那也不一定是針對徐姐的啊。”喬北有些後悔,自己答應的太草率了。
“你急什麼?警方在排查當中發現,他曾經在徐良娣的小區附近出現,而且是多次。”
“我靠……”喬北剛剛鬆馳下來的神經,瞬間又緊崩起來,苦着臉望着鄺文斌:“鄺叔,你們不會還沒抓到這個人吧?”
“案情比你想像中複雜。”鄺文斌搖搖頭,就打住不說了,見喬北低着頭想事,提醒道:“小北,我踩着線告訴你這些,你可不要輕舉妄動,不然的話,打草驚蛇了,你要知道這個後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