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九斤淡淡一笑:“陸總,坐下來先。你放心,我要對你怎麼樣,在你剛纔洗澡的時候,你已經在鬼門關走過七八回了,是不是找沐浴液找半天了?是不是沒有熱水了?你說萬一在你洗澡的時候漏個電什麼的,全身給燒得烏哧嘛黑的,這得多難看?”
“你是喬北派來的?”陸文龍在馮九斤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就一步不敢挪動,他心裡已然隱隱猜出,這個陌生的人偷偷進自己的家裡,絕不是爲了和自己共進晚餐那麼簡單。
馮九斤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廚藝,又給自己碗裡添了滿滿一碗魚湯,埋頭自顧吃着,半天才出聲應道:“誰派來的重要麼?哎呀,陸總,現在說這些多沒勁?趕緊的坐下來喝碗魚湯吧,等會涼了味道就沒那麼鮮了。真的,陸總,你聽我一句。”
“你不怕我報警麼?”陸文龍一直就想着這茬,但沒敢動。
“我又沒怎麼着你,最多是私闖民宅,你還能讓我坐牢啊?治安押留幾天而矣。再說,我如果不僅僅是想和你吃個飯,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報警麼?”馮九斤從兜裡掏出兩個手機扔在桌上,嘿嘿笑道:“陸總,我怕你無法專心吃飯,於是我幫你關機了,你不會怪我吧?”
“你到底想幹什麼?”
“坐下來先說成麼?”馮九斤示意陸文龍。
陸文龍瞪着馮九斤看了半天,咬了咬牙,坐在餐桌旁邊,看着碗裡的魚湯,兩條眉毛瞬時擰成麻花狀。
“陸總,我要是你,在古城已經賺了這麼多錢,我現在就趕緊的收拾自己的錢,有多遠走多遠。離開古城,到另一個地方逍遙去。不然的話,到時可能連魚湯都沒得喝。”馮九斤放開手腳大吃大喝。
“你真是喬北派來的?”陸文龍兩眼眯成一條縫。
“我是誰派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很不安全。你知我知,現在的局面已經不受你控制對吧?你身後還有人,對麼?如果你再晚走的一步,再要想走,可就來不及了。”
“你是在恐嚇我麼?”
“我沒有這個意思,因爲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做無用功。我喜歡直接開幹,要不是我那東家不喜歡打打殺殺,今天我殺的就不是魚,而是你了。你看,我多有敬業精神?不但沒動你,還幫你做了滿滿一桌子飯,你說我這種良民哪去找?”馮九斤自動將自己歸爲正義一方,這不是他說的,而是喬北一貫以來的要求。
雖然他有時候蠻煩這種要求。
像上次一樣,狠狠的暴揍對方一頓,然後扔給警察去擦屁股,這種事情他更喜歡做。
陸文龍沉默了。
他在衡量這其間的得失,他更在想,眼前的這個人,自己沒有把握幹掉得了他,但全毅那邊是不是有人能剷除?
不,不行。
這樣一來,自己身上還是沾上了骯髒的血腥,這不是自己所追求的。
“沒事,你慢慢想,我這吃着等你,也不耽擱事兒。”馮九斤臉色平靜,還掛着一絲微笑,很是平易近人的那種。
自己被對方三言兩語嚇走了?古城現在的局面是自己一手打開,百果園更是自己一手振興起來,並且在古城佔有大的優勢。現在走,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時候。
自己要損失很多東西,更何況,自己爲什麼要怕他?這個不足一米七的陌生人,真的想殺自己麼? 一想到這裡,陸文龍搖搖頭叫道:“我現在走不了。”
“看來,陸總是在懷疑我的能力了?”馮九斤笑笑,拿過餐巾紙擦拭嘴角的油漬,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你敢殺我嗎?”陸文龍心裡慢慢平靜下來,輕蔑地笑道:“喬北又敢殺我嗎?他難道沒蹲夠嗎?你要知道,一個人如果去坐牢了,那就什麼東西也享受不了了。我想,喬北派你來,也是爲了恫嚇一下我吧?只不過,你覺得我是被人嚇大的麼?”
“我嚇你幹嘛?吃飽了撐的慌?我一般喜歡直接動手。”馮九斤嘻嘻一笑,手腕一翻,一抹寒光閃過,陸文龍面前的筷子兩根變成了四截,中間被人削斷,斷口光滑,一看就是剛剛切出來的剖面。
陸文龍不由得一驚,對方出手極快,快到自己肉眼都快瞧不見的地步。卻又清晰地展示在自己面前,所有的動作乾淨又準確。
馮九斤嘴角上揚,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將兩個手機都還給陸文龍,慢條斯理地說道:“要動你,有一萬種手法。不過,我都不喜歡,我只喜歡烹飪。尤其喜歡做葷菜。陸總,你是廣東人,吃過叉燒包嗎?要不要嚐嚐?我對白案也蠻有研究的。”
叉燒包?人肉?對方這是在很直白地威脅自己,沒有給自己留一點餘地,陸文龍臉上不由得抽搐一下。
馮九斤卻全然沒在意,仍然一本正經地衝陸文龍說道:“從骨頭上剔下精肉,再剁成肉餡,做成叉燒包,這工序也不是很繁複。要不,陸總,我試試?”
馮九斤的兩隻眼睛散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這讓陸文龍的身體不禁微微一顫,打了一個寒戰。
“走吧,陸總。古城很危險的,你還是回廣東吧。”馮九斤笑道。
“我走不了。”陸文龍沉吟半晌,搖了搖頭,現在他有點後悔去找全毅。如果沒去找全毅,自己還能撤退,最多損失一些錢財而矣。但現在自己已經去找過全毅了。全毅手下的人肯定已經動手了,不然這個陌生人也不會找到自己家裡來。
還赤祼祼地恐嚇自己。
他現在有點羨慕那個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搖擺不定的鄭總,在最早的時候撤出股份,不但錢保住了,連命也保住了。
“現在走,你還能全身而退。”馮九斤笑笑。
“我百果園加上幾大商場,上千萬的資本,能說走就走麼?”陸文龍不禁有些怒了,這個陌生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自己離開古城,還一付爲自己着想的模樣。
這讓陸文龍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我東家說了,出錢買你百果園的的股份。當然,如果你一天之內回覆,價格是五百萬。晚走一天,價格下降一百萬。那什麼,陸總,我不急哈。我那摳門的東家似乎也不怎麼着急。你儘可以慢慢想,但他說了,你知道他性格的,這種摳門的事情,他的確做得出來。”
“他是在趁人之危!”陸文龍怒火中燒,哪裡還能忍住?
“陸總,這趁不趁的,你自己掂量着辦。再說了,你的本錢不是早就賺回去了麼?”馮九斤似乎已經完成任務一般,拍拍肚子,又衝陸文龍笑道:“陸總,你還別說,純血金龍味道的確不錯,下次看來我還要再煮一鍋嚐嚐。”
說罷,將陸文龍一個人撂在屋裡,輕鬆地出門,揚長而去。
“你……”陸文龍想叫住馮九斤,卻又哪裡叫得出口?
喬北,你欺人太甚!
陸文龍看着餐桌上已然只剩下魚骨架的純血金龍,想要一把將餐桌掀了,手剛搭上去的時候,卻又忍了下來。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餐盤發呆。
這個陌生人,能夠隨時進到自己的家裡。還自顧在廚房煮出這一桌菜。肯定是早就溜進屋,潛伏在家裡。如果他要殺自己,那真是分分鐘的事情。想到全毅之前派人要殺死劉坤的事情,陸文龍不寒而慄。
喬北逼急了,能綁架了劉衛民。
自己要不退,他也能綁架了自己。
全毅派出去的人,都被喬北身邊的人收拾了。更何況自己在古城根本沒有一點底子。之前還是因爲有孟廣漢,後來全毅找上自己,要不然,自己早就退了。
可是,現在能退嗎?
全毅會讓自己退嗎?
馮九斤的恐嚇,的確讓陸文龍有些後怕。但陸文龍心裡卻在想,要自己就這樣退出,又有些不甘心。但如果不退出,兩家即將面臨的就是開戰。像上次劉衛民和孟廣漢一樣,殺個你死我活。全毅連自己請的小混混都敢殺,喬北他不敢動麼?
到時喬北再派這個陌生人來找自己,自己能躲得掉麼?可是……陸文龍不禁陷入兩難之中。
……
秋月湖。
本想放鬆一下的喬北心事重重。
這個死條子,誰不好找,偏偏找上自己?是,小爺是長得帥,又極有眼色,還身兼三家公司的董事長,要人有人,要財有財。可小爺也是一個有尊嚴的人,能在死條子的淫威下屈服嗎?
能的!
不然,那死條子絕對敢滅口。
毫無疑問!
“小北舅舅,快來,這裡有好多魚。”劉宇許是在家裡一直埋頭學習,見到湖邊一處淺坑裡的魚游來游去,極其興奮,跑過來拉着喬北,又一手挽了凌姍的手臂,將兩人都拉的往淺坑邊去看魚。
喬北覺得自己是在強顏歡笑,跟古代的窯姐似的,被人叫出來踏青,還要時不時的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
當然,他已經忘記這是自己死纏着鄺文斌,點名要凌姍出來保護自己,當時那是一口一個只要霸王花,其他人統統不要。
“小北舅舅,我能不能下水去捉魚?”劉宇流露着渴望的眼神,他太想下水玩了,但一路上喬北反覆交代,沒經過自己同意,不準下水。
太危險了。
喬北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惦記着身邊人的安危,而且還在不經意間。他只是想讓自己身邊的人都平平安安,尤其是非常懂事的劉宇,他不希望劉宇遭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危險。
自己犯險的時候,沒有親人來保護自己,但現在,自己一定要保護好身邊的親人。
“你別動,我來。”喬北從車子後尾箱裡拿出一付漁網,那是他本來想在凌姍面前露一手捕魚絕技的,只不過,現在他心裡已然極其不樂意了。
小爺越是有才,這死條子越是死盯着自己不放。
低調,必須的!
只是劉宇一叫,喬北裝逼的本性自然顯露。捋好漁網,將兩隻鞋踢了,靠近一處淺窩處,扭頭衝劉宇笑道:“小宇,別眨眼,小北舅舅給你表演一個絕技,傳男不傳女的。”
喬北不自覺的給凌姍給拋了一個媚眼,提醒她注意看着,卻被凌姍翻了一個白眼過來,臉上浮出一絲不屑一顧的表情。
“真的?”劉宇大喜。
“當然,看好了,走你!”
喬北左手抓住尾線,右手託着漁網往空中一灑,漁網在空中形成一個標準的橢圓,往淺窩中罩下,慢慢沉入水裡。
“怎麼樣?動作牛逼不?”喬北扭頭衝劉宇揚了揚下巴,又衝凌姍叫道:“死條子,這絕技,你見過麼?”
“有人來了。”凌姍原本看着顯擺的喬北的眼神,已然轉而盯着遠處慢慢過來的兩輛麪包車,眼裡不禁閃過一絲冷意。
她沒有忘記,自己今天是爲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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