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子被體育老師這幾拳搗得一直往後退,和他來的那些外校的都看傻了,沒有一個敢說話的。
奎子所說的這個大東子,在這裡說下,他是我們市八十年代混跡在街頭的流氓團伙成員,當時這個團伙叫“龍蛇隊”,團伙成員大都以龍和蛇紋身,聽說金寶早先也是這個團伙裡的成員,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而退出來了,團伙成員上街出入皆帶着刀子,一旦和人動手就必亮兇器。嚴打那年團伙成員大都被抓進去判了。而那個大東子後來因爲犯癲癇病,被保外就醫。
言歸正傳。
“陳老師,他們幾個鼻子都流血了。”
這時候,三班的一名個子很高的女生指着幾名學生,對體育老師說。
體育老師看了看,那幾個學生,就說:“李家萱,你先帶他們幾個去醫務室。”
那名被老師叫做李家萱的就帶着幾個被打的比較重的學生去了醫務室,當然去的這幾個不光是三班的,還有崔福生他們帶來的人。
崔福生也要跟着他們一起走,老師朝他喊了句:“你別走!”
崔福生一聽就站住了腳,捂着鼻子對老師說:“陳老師,我鼻子也流血了。徐亮打的。”
“我沒問你誰打的,我讓你走了嗎!”老師瞪着眼喊。
崔福生也沒敢再吭聲,就低着頭嘴裡嘀咕了幾句,看樣子是不服氣。
老師用手朝我們指了一圈,說:“剛纔打架的,都站到這邊來,沒打架的站那邊兒。”
一聽到這句,那些怕事的學生就一股腦都涌到了老師指的沒打架的那一邊,我還看到剛纔也上手的三班的幾個同學也站到了那邊。
我看到有幾個人站着沒走,楊明還衝他們挑眼色,意思是讓他們站到沒打架的那邊去。
這個細節不但我看見了,崔福生也看見了。
“老師,剛纔打架的沒這麼少,他,還有他,剛纔都上手了。”崔福生指着站到一邊隊伍的幾個人說道。
“操你媽,你說嘛!”楊明一指崔福生就罵。
體育老師這時候就對崔福生厲害的說:“我問你了嗎?管好你自個兒!”
崔福生一看這樣,就喘着粗氣,氣哼哼的站在那兒。他自己恐怕也明白,他帶來的人全都不是在這上體育課的,肯定是一個都跑不了了。況且這個陳老師是楊明班的老師,不是他們班的,不向着他也是情理當中的。
楊明、毛毛、楊發等幾個人也跑不了,就他們這樣的活躍分子,說打架沒他們的事兒,誰也不會信。而我們幾個和徐亮他們班的肯定也跑不了了,楊明班有的學生其實挺老實的,不招事惹事,要不是崔福生他們打到門口了,他們也不會打架的。仗着人多,就讓楊明班的能少一個跟着牽連的就少一個吧。本來這次打架就是崔福生他們挑起來的。
崔福生顯然是不服氣,這時候就又指着一個同學,對老師說:“你看他身上還有腳印了,還沒打架嗎!”
“你媽,人家沒動手,那是讓你們踹的!”
“你哪那麼多屁話!”
……
這時候,楊明、毛毛他們幾個一同指向崔福生大喊。
我們一班和徐亮他們班的也加入了聲討崔福生他們的行列。崔福生這邊人不比我們少,我們雙方就對噴起來。
體育老師喝止了我們雙方的對罵。
“李偉,你組織大家自由活動,你們剩下的都跟我走。”體育老師吩咐了下三班的體育委員後,就對我們說道。
我們這一大幫四十來人,就都跟在體育老師的屁股後面走。
毛毛走了幾步,還趁崔福生不注意,走着走着,就湊到了他旁邊,突然,照着他的胯部就是一個側腳。
崔福生這時候還捂着鼻子了,被踹這一腳,就往側面搗了兩步,站住了,指着毛毛就罵。
一見崔福生被踹,他們班的人立刻就毛了,也都紛紛要上前打毛毛。
我們這些人就一下子都擋在了毛毛的前面,跟他們班的指着對罵。
體育老師還在前面走着,一聽到我們這又罵起來了,就對我們大喊:“還打是嗎。給你們一個個的都記上處分,讓你們還打!”接着,又指着奎子他們喊:“還有你們,一會兒知道你們是哪校的,一塊兒再辦你們!”
他這一說處分,還真管用,立刻我們這兩撥人就都老實了。
我們這麼多人從後操場出來,還引得在中操場上體育課的學生都往我們這邊觀瞧。
我這下算是心裡哇涼哇涼的了,這一被體育老師帶走,班裡的課上不了,班主任肯定得找,這一來,我感覺,弄個最輕的也得是請家長啊。我姐那可是剛立完保證書的啊。這不是要我命嗎!
意外的是,我們並沒有被帶到教導處,而是被老師帶到了位於中操場鍋爐房後身衚衕盡頭的器材室。
這裡既是器材室,也是體育老師的辦公室。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以前就是到器材室的倉庫拿個籃球、鉛球什麼的。
這個辦公室很小,也就十多平米的樣子,裡面直對門口的牆根就放着一張行軍牀,牀前是一個簡陋的木辦公桌,說是辦公桌,其實就是以前校舍替換下來的舊書桌。我們學生都不用這樣的了,沒想到,我們這個老師還在用着它。
這間屋子實在是空間狹小,進來都招不開我們這麼多人,索性,就是幾個領頭的進來了,我當然算是領頭之一了,所以我也跟進來了,其他的人就在門口守着,“聽候發落”了。
體育老師一屁股坐在行軍牀上,翹着腿,點起了一根菸後,問我們:“現在說說吧,誰挑的頭,怎麼回事,告訴你們,都說實話啊,我這是第一關,要不,一個個的都給你們送教導處去。”
楊明先說的,他這一說不要緊,我一聽,原來這裡面還就有我的事兒。當然,楊明是沒有說出我來了。
“我們班這節課不就是體育嘛,課間就都沒回班,都在後操場那待着,麻痹的,崔福生帶着幫人上來就指着我……”
楊明還沒說完,體育老師就把他攔下了:“聽,打住,說就說事兒,別帶罵街。”
老師說完這句,我們幾個也都在底下忍不住的笑了。
楊明就繼續說:“崔福生上來就指着我罵街。”
“老師,不是這麼回事兒。”崔福生打斷了楊明的話,說道。
“你讓他先說完行麼?”老師不耐煩的對崔福生說,然後接着對楊明說:“你,接着說。”
楊明說:“老師,我說完了。”
他這句話說完,我們又都是一陣竊笑。
“完了?”老師問。
“嗯,他罵我,我一還嘴,就打起來了。”楊明說。
接着,老師就對崔福生說:“你說吧。”
崔福生說:“他昨天帶着人在學校外面堵我,我今天過來問他是怎麼回事,他還罵街,我才和他打起來的。”說着話,還用手指着剛用衛生紙塞上的鼻孔:“你看他們給我打的。”
事情的經過也不詳敘了,反正就是雙方各執一詞,各自有各自的理。
最後,體育老師也被他們給說得都沒法跟我們裁判了。
體育老師聽得不耐煩了,就朝我們這幫人一擺手,說:“行了,都別說了,今個兒,你們就都在我這記個過,你們誰參與了打架,我也都記住了。告訴你們,沒有下一次了,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們在學校打架,把你們都給送教導處去。”
我們剛要高興,尤其是我,這個時候,剛期中考試考完,我算是剛獲得自由身啊,這要是請了家長,那我真的就沒好日子過了。
我們剛要謝老師,老師就對我們說:“誰先打了誰,光聽你們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們是誰都有理,就我沒理,對吧。楊明、毛振博,你倆一會兒就去圍着後操場跑圈,不打下課鈴就別停。楊發、申超、孫建……還有,你們都去圍着後操場跑十圈。”
我當時聽完這個,真的就懵了,這比請家長也不好過啊。我們那後操場一圈差不多有五百米了。十圈就是五千米啊!跑完了,別人不知道,就我這體質,還不得吐血啊!像楊發、朱繼東那樣的就更別提了。跑不跑得下來還另說了。
奎子這時還問了一句:“我們也跑嗎?”
體育老師說:“哦,你們不光跑,跑完還得做一百個俯臥撐。”
當時,老師說完這句,我就在心裡叫了聲“好!”讓你問的,活該。你以爲你不是這個學校的就能免予跑圈麼?這回就讓你知道知道到我們學校來鬧事的後果,我們學校不但學生能辦你,就連我們老師也真心是整人的好手了。這回你們幾個做完俯臥撐還不得累死在那啊。
反正,連我們帶崔福生這幫人,這節課是都別想再上了,體育老師算是用體罰的方式整了我們,可是,等回到教室等待我們的又會是什麼樣的懲罰呢……
五千米跑圈,班主任請家長,哪一個對我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