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訂婚的事情,金秋又在我的身邊站了一會兒,不過我卻沒能在這段時間裡做成一筆生意。也難怪強叔會覺得壓力大,因爲用擺地攤這種方式來養家餬口,確實是挺難的。可是,這對大部分沒有一技之長的人而言,又何嘗不是一份希望。特別是前幾年,媒體過分渲染這種創業方式,塑造了很多所謂地攤式的創業奇蹟,從而誘導了不少人投身其中。雖然奇蹟固然是存在的,可極大部分人做不到的,才能叫做奇蹟。
這不能說媒體無良,但我覺得:創業這件關乎生存的事情,還是理性引導比較好。
片刻後,金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對我說道:“明天要趕早回上海,就先不陪你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有事咱們電話聯繫。”
“嗯,你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這些後,金秋便上了自己的車子,我一直目送她離開了這條因爲夜晚到來,而漸漸冷清的街道。不過,這裡和鬱金香路很像,等夏天來臨時,夜晚卻是最熱鬧的。
這一刻,我遙望着立在遠處的路燈,好像看到了四季的輪迴。我很想知道,這個夏季,會以怎樣的狀態生活着。
我也不敢忘記,自己早已經到了爲人父的年紀。如今,一切物質條件都已經富足了,我真的沒有理由再去迴避傳宗接代這件神聖的事情。
也許,這個夏天就是最好的播種季節。而我,是該戒菸了!
這麼一想,我便將手中沒有抽完的香菸給弄滅了,我的世界也隨之清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強叔來到了我這邊,他看着金秋離去的方位,向我問道:“小江,剛剛那個來給你送飯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是未婚妻。”
強叔瞪大了眼睛,然後用乾裂的手,從軟包裝的香菸盒裡抽出了一隻老紅梅點上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後,纔對我說道:“那你真是好福氣了,這姑娘一看就是富貴相,要說身上那氣場,可真不是蓋的!”
我笑了笑,回道:“倆人在一起是不是福氣,光有一個富貴相是不夠的。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在一起的感覺。”
強叔卻不願意認可我這套理論,他說道:“話是這麼說,可這貧賤夫妻百事哀,倆人在一起過日子,還是富貴點好!”
“那你和嬸子在一起,難道過得不順心嗎?”
強叔嘆息回道:“雖然她倒沒什麼怨言,可是看着她跟我受苦了半輩子,我這心就夠難受的了,還談什麼順心順意喲!”
看着他苦悶的樣子,我安慰道:“強叔,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
這句話算不上承諾,最多是鼓勵,但強叔卻像是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他很有信心的看了我一眼之後,笑着點了點頭。
我略微沉默了片刻,又對他說道:“強叔,我打算在南京的郊外承包一塊土地,咱們先挑幾種銷路不錯的花種植,然後分工合作。你就負責花圃的日常管理,我負責打開銷路,你看怎樣?”
“你真的有路子麼?”
我很認真的回道:“強叔,我不喜歡把話說死,但這件事情我肯定會盡最大努力去做。同時,我保證不讓你承擔一點風險,你出個人力就行了……我這麼說,你能信的過我麼?”
強叔連連回道“信的過、信的過。我這活了大半輩子的,就這次最有創業的感覺了!”
……
大約九點鐘的時候,我收攤回了家,然後給許久不聯繫的喬野打了一個電話。我告訴他,家裡備着好酒好肉,讓他有時間就趕緊過來。
喬野這個人最不缺的好像就是時間,所以片刻之後,他便來到了我在二四巷的住處。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次他是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過來的。
一進門,他便感嘆着對我說道:“江橋,你要是今天不約我,我也打算明天約你出來喝幾杯,咱這叫什麼來着?”
“狐朋狗友,喜相逢?”
“對,就是狐朋狗友,喜相逢!”說着,他笑了笑,又對我說道:“也就是來你這兒,還能想起來自己以前是什麼德行……這兩年真的挺累的!”
說完後,他點上了一支菸,心事有點沉重的吸了起來。
我從桌子底下拉出一張椅子,示意他先坐下來喝幾杯。
一杯白酒喝下去,他又對我說道:“江橋,有件只能你幫忙的事情在我心裡憋很久了……其實今晚來找你,就是爲了這事兒……我是真的想有路(喬野和蘇菡所生的孩子,喬野取名爲喬有路)了,你能不能和蘇菡聯繫一下,讓她帶着有路回國讓我們父子團圓一次。”
我當即便質疑道:“爲什麼是她回國,不是你去美國找她?說真的,我覺得你這人有時候做事挺沒誠意,也挺欠考慮的……憑什麼你說想孩子,她就一定得回來啊?”
喬野一臉苦悶的回道:“我真的不方便去美國找他們娘倆,我得顧及秦苗的感受。有時候真不是我不考慮,而是考慮的太多了。”
我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確實是這個樣子的。我不禁有些唏噓,曾經我認識的那個喬野,一直渴望能遊戲人生。可遺憾的是,最後他的人生卻在這場遊戲中徹底失控了,也讓他陷入了今天這個兩難的局面中。
有時候,我也會因此想到自己,我不想將喬野的老路走一遍,我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乾淨的。最起碼不能將上一輩沒有處理好的事情,遺禍給下一代……我相信,等有路這孩子長大明事理後,肯定也會爲喬野和蘇菡這一段感情而感到失望的。
這時,喬野又對我說道:“江橋,你也是到了爲人父的年紀了,一定特能理解我的感受吧。這事兒,就算兄弟求你了,行嗎?……現在能和蘇菡說上話的,也就只剩下你了。”
我有些爲難的回道:“我倒是挺放心你的,但就是有點不太放心秦苗。我擔心她知道蘇菡帶着孩子回來後,會做出一些可能會對蘇菡產生傷害的舉動。”
喬野當即便保證道:“如果蘇菡真的願意回來,我保證這個事情,就你知、我知,蘇菡知,絕對不惹出多餘的麻煩。”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喬野這幾乎央求的樣子,我的心中充滿了同情。隨後,便點頭將這個事情給應了下來。而喬野就這麼進入到了狂喜的狀態中,他拿出手機告訴我,自己早在一個星期以前,就已經在某購物網站上給有路買了一堆玩具了。想來,這就是爲人父的心情吧,哪怕是喬野這個狂放不羈的男人,也在這種特殊的情意麪前融化了。
又是一杯白酒下了肚以後,我這才和喬野聊起了我自己的事情,我對他說道:“我從夢想樹退出來後,也已經閒了不少日子了。最近,特別想做一點花木生意,所以想和你聊一聊,不過這事兒你要是能答應的話,就純屬幫忙了。”
“你是想做我們開發項目的景觀這一塊吧?”
我點了點頭,回道:“嗯,不過我着手成立公司可能還得一段時間,你這邊有沒有還沒公開招標的項目,如果方便的話,就給我來做吧。”
喬野想了想,說道:“有倒是有,不過我們這邊的項目都比較大,對景觀這塊的要求也比較嚴格。如果你確實有這個實力能夠達到我們公司的標準,我肯定優先給你做……”
“行,你能這麼說,這事兒就好辦了,我這幾天就開始着手辦這件事情。今天咱們先通個氣兒。”
喬野很痛快的把這個事情給應了下來,而這件事情對我來說,依舊可以納入到公事公辦的範疇中去。因爲喬野的話也很明確,人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關鍵是我能不能拿出相應的實力出來,做好這個景觀項目。
對於我來說,這也不是特別嚴峻的挑戰,因爲在夢想樹的這兩年,我積累了很多做事業的信心,我知道該怎麼利用好身邊的資源,也不畏懼可能會存在的風險。
這場酒,我和喬野一直喝到深夜,他在臨走時,又是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儘快和蘇菡取得聯繫,然後把他的想法轉告給蘇菡。
……
簡單洗漱了一下,我便躺在了牀上,然後在微信好友名單裡找到了蘇菡。實際上,在給她發信息之前,我並不是很有把握能搞定這個事情。一來,我不確定蘇菡是不是還在用這個微信號。二來,這對蘇菡來說有點強人所難了。如果,她願意帶着孩子見喬野,也不會近兩年一次都沒有回過國。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編輯了一行文字,給蘇菡發了過去:“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非常掛念,如果收到信息的話,請回復。”
讓我意外的是,這個甚至沒有朋友圈動態的微信號,蘇菡竟然一直在使用。大約過了十分鐘,她便回覆了我的信息:“我在的,很久不聯繫,你也還好嗎?”
我趕忙回道:“還是過着和以前差不多的日子……對了,你現在還在美國嗎?”
蘇菡一直把我當做可以信任的朋友,她回道:“我前兩天回國了,人就在南京……你一定很意外吧?其實,這次回國,主要是爲了赴肖艾的約,她邀請我來看她在南京的這場個人演唱會。”
我心裡產生的意外,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以至於半晌纔回道:“你是怎麼和她聯繫上的?”
“可能是我們之間確實有緣分吧……她在伯克利音樂學院留學,我正好也住在波士頓,時間久了,我們就遇上了。”
我看着這條信息,有些失神。曾經,我想了很多肖艾可能會去的地方,卻唯獨沒有想到伯克利音樂學院。其實,如果不是因爲我的緣故,她在沒有開設“艾橋琴行”之前,就該接受她母親的安排去那裡留學了。
這時,蘇菡又發來了一條信息:“明天晚上,我約了肖艾一起吃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一起來吧……就當是見一個普通朋友,正好我們也很久沒有見面了。”
我沒有想到蘇菡竟然打算把我和肖艾約到一起!
我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動心,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如果,我真的可以把她當做是一個普通朋友,我一定會去赴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