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藝與我一起趴在護欄上向平靜的河面看去,一個瞬間我衝動到想跳進河裡去撈出那枚從自己手中滑落的戒指,可理智又告訴我這是徒勞的。此刻,那深不見底的水就像一個巨大的漏斗在不動聲色中便吞噬了我們之間因爲一枚戒指帶來的溫情。
我終於對陳藝說道:“戒指掉河裡了。”
陳藝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河面,許久纔回道:“掉就掉了吧,你也不是有意的。”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語,心中卻仍在懊悔着,因爲戒指這個東西不比其他,它的象徵意義是大於實際意義的,一旦丟了便沒有替代品。
陳藝的手上還有另外一枚戒指,她將其放在了自己的手提包裡,也沒有再提要去刻上名字的事情,實際上也沒有必要再刻了,這僅剩的一枚戒指只能當作紀念品留着……
這時,陳藝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秦苗給她打來的電話,她約我們去瘦西湖景點附近的一個酒樓吃中飯。我們這纔沒有將注意力再放在戒指丟失這個事件上,一路上都在聊着其他事情,但心中的遺憾卻仍在……至少我懊悔到想吐血,我真的很希望能親手爲陳藝戴上那枚戒指,雖然不是婚戒,但卻是我們之間一個關於愛情的契約。
……
來到秦苗說的那個酒樓,意外發現門口停着一輛南京牌照的寶馬x6,我停下腳步打量了一陣之後,向身邊的陳藝問道:“這不是喬野的車嘛,他也來了?”
“嗯,本來是準備一起的,後來他賓館裡來了幾個檢查消防安全的人,他應付了一下就落在我們後面了。”
我點了點頭,笑道:“看樣子他和秦苗真的和好了,要是放在以前他躲秦苗還來不及呢!”
對此,陳藝並沒有表示太多,只是示意我快點上樓,秦苗和喬野已經等了我們好一會兒了,而我在上去之前又下意識的將餘婭寄來的那份轉讓協議往口袋深處塞了塞。此刻,這份並不複雜卻有着蘇菡名字的協議書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天知道要是被喬野發現後,他會不會還能以現在的心情去面對秦苗這個名副其實的老婆。
進了酒樓的包廂之後,我和喬野坐在了一起,陳藝和秦苗則坐在靠窗戶的位置,那裡的視野最好,幾乎可以看見瘦西湖的全景,甚至我所在的位置都能看到“五亭橋”和白塔,它們在湖水的點綴下便成了眼下最美的風景,而這就是有錢人的特權,我相信這一頓飯吃下來不會低於3000塊錢,因爲酒樓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太好了。
我看了看陳藝和秦苗,兩人正商量着抽時間去國外旅行,我插不上話,便向身邊的喬野問道:“聽說你弄了一批自行車和電動車免費給住客用?”
喬野很是得意的回道:“怎麼樣,這個創意不錯吧?”
“創意不好說,聽說第一天就丟了一輛電動車,得賠出血了吧?”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一對學生情侶,經濟又不獨立,我能讓人賠麼!”
我又問道:“你買這批車也沒少花錢吧?”
“電動車3000塊,自行車1000塊一輛的標準,我要讓住客們感受到我們賓館的誠意,希望他們在南京玩的開心。”
我嘆息:“完了,這投資下去的錢沒個半年也賺不回來吧。”想了想,我又補充道:“肯定賺不回來,差點忘了你那賓館還處在虧本階段……”
喬野被我說到痛處,但又無法反駁,最後在憋屈中罵了我一句“孫子”,實際上他自己已經被殘酷的現實揍成了孫子。
我笑了笑,然後正色對他說道:“你那些車都是免費提供給住客用的,我覺得應該發揮它的最大效用。你看,能不能把這些車的車身上都印上我們咖啡店的logo,這樣住客在南京城裡面騎來騎去,也算是一個流動宣傳的廣告了。”
喬野看着我,然後一拍桌子說道:“我怎麼沒想到!我要是將賓館的logo和聯繫方式弄個牌子連在車身上,不就等於一個流動的宣傳廣告嘛,而且這些車肯定會被遊客騎到人流量大的景點兒去的,針對性強,廣告效果一定很好!”
“爺,有點道德好嗎?我說的是咖啡店,這才一句話的工夫你就把我的創意剽竊到你的賓館上了!”
“別鬧,你那咖啡店還在賺着錢,我那賓館都快虧出血了,好的創意肯定得先緊着我的賓館用。”
實際上,當然是喬野的賓館比我更需要這個創意,我也只是抱着提點他的目的說出來的,喬野做生意最大的缺點便是會將框架弄得很大,細節上卻做的很差,以至於該用上的資源被他浪費了,不該用資源的又亂上了一大堆,所以他是個十足的理想主義創業者。
之前,我因爲將注意力放在婚禮策劃師的工作上,拒絕了他要合作的想法。現在我也身不由己的投身到了創業的浪潮中,是不是該找機會尋找合作的可能呢?一來可以用自己的經驗幫喬野避免一部分不必要的浪費,二來也減輕一些自己在資金上的壓力,只要喬野不回去接他爸的班,秦苗便會一直爲他的理想主義買單。
我終於往喬野的身邊靠了靠,說道:“你之前不是說要把愛情作爲一個主題去發展相關項目的嘛,我現在有一個想法,你看咱們是不是有合作的可能性。”
因爲之前被拒絕了很多次,所以當我突然說起合作的事情,喬野的表情顯得很意外,他問道:“什麼想法?”
這時,連一直聊天的陳藝和秦苗也停了下來,繼而將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說道:“我現在已經接手了心情咖啡店,之前的經營思路我想做一點小的改變。我打算在店裡弄一個寫有100種語言的我愛你求婚牆,將咖啡店打造成一個表白或者求婚的聖地。當然表白和求婚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每天都發生,但只要有我們就用影像記錄下來,然後利用客戶間的微信朋友圈或者微博傳播出去,一旦形成浪漫的氛圍,有了口碑,我相信我們的客戶就不僅僅是鬱金香這一條路上的了,還會包括慕名而來的,甚至是外地的遊客!”
喬野思索了一會兒,第一個響應:“喲,聽着就覺得不錯,可是咱們怎麼合作啊?”
“你先把你的蘇菡賓館給賣了,然後在弄堂裡開一個以情侶爲主題客棧。我爲什麼建議你賣掉蘇菡賓館,首先賓館四周的環境實在是太差,和你整體的商業計劃不搭;再者弄堂裡環境多好,如果我們一起以情愛爲主題去經營不同的項目,更容易形成氛圍,以後把那條巷子打造成一條特色老街也不是不可以,對吧?……不過賣掉蘇菡賓館肯定是要虧本的。”
喬野很是心血來潮的回道:“那能虧幾個錢,只要兄弟們一起做喜歡的事情就成了……秦苗,陳藝,你們給句話,支不支持我們做這件事情?”
陳藝和秦苗對視了一眼,然後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喬野,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心血來潮了。終於,秦苗回道:“你這人做事情都是心血來潮,興趣和愛好是你的主要動機。江橋正好相反,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策劃,心思細膩,小心謹慎,目標也很明確,你們一起做點事情倒真的可以互補……”
停了停,她又向陳藝問道:“小藝,你怎麼看?”
陳藝笑道:“我當然支持啊,反正風險都是你們家喬野擔,我們家江橋就是跟在後面撿便宜的。”
“是,我們家喬野就是人傻錢多,他開心就好。”
喬野倆眼珠子各瞪了秦苗和陳藝一眼,然後又對秦苗說道:“你回去和我們家老頭子說,我大學畢業後就跟在他後面做牛做馬,讓他趕緊把這麼多年的辛苦費結算給我。”
“你省省吧,爸不管你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容忍了,你還想和他要錢?”
喬野對着秦苗翻起了白眼,秦苗則在桌下給了他一腳,然後一起吃飯的氣氛便更加輕鬆了起來,好似連瘦西湖邊上那些正在飄落的秋葉都是那麼的沒有負擔,只等明年開了春後以新的姿態繼續在這裡生生不息。
此刻,我也終於有了想回到南京的*,我迫不及待的想對咖啡店進行改造,可是我還得在這裡學習做糕點的手法。因爲除了那些吸引眼球的噱頭,我更希望把咖啡店打造的很務實,爭取讓每一位顧客都能買到自己鐘意的咖啡和想吃的糕點。經歷了揚州之行,我覺得只有噱頭和務實雙向具備,纔會真正打造出一個有生命力的咖啡店。想來這便是我此次離開南京最大的收穫。
我又想起了肖艾那個丫頭,想起了她即將在今年冬天前往德國留學的事實。這是一件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可又什麼是能夠真正被意料的呢?就好比我起初只想開一家餛飩店,可是現在的想法卻越來越多,需要的投資也越來越大,所以我自己本身就已經被一隻無形的手在推着走,而在她的生活裡也一定有一隻這樣的手。
再說秦苗和喬野,何嘗沒有一隻這樣的手在推着他們走!至少現在看來,他們已經有了一點夫妻的樣子,而只要餘婭不出現,他們終究會過上平穩的生活。作爲他們共同的朋友,我當然也希望餘婭或者說蘇菡能夠不要再出現,但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準。
……
下午時分,我將陳藝、喬野以及秦苗一起帶到了季小偉的“1999”咖啡,我請他們吃了我做的糕點,大家一起渡過了一個非常愜意的下午,可是肖艾和袁真卻一直沒有再來,我不太好向季小偉打聽太多,但卻知道他們此刻一定還在一起,至於渡過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午,只能靠在頭腦裡想象了。
晚上,一起吃了個飯後,陳藝便和喬野以及餘婭一起回了南京,因爲後天就是肖總和李子珊的婚禮,所以明天她需要到現場去進行一次彩排,而我的神經也隨之緊繃了起來,我希望這場婚禮能在風平浪靜中渡過,這樣對誰都好。
就在我想着婚禮的事情時,肖艾終於推開咖啡店的門走了進來,但她的身邊已經沒有了袁真,而所面對的桌子上,也只剩下了陳藝他們剛剛吃剩下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