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九點之後,我便開着肖艾的那輛奔馳車以鬱金香路爲,一路向揚州的東關街駛去,而在我開始工作後的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開啓過一場目的地如此明確的旅行。
當車子駛出了南京的地界,我那壓抑的心情好似在一瞬間被釋放,我將車子開得極快,而那代表着南京的收費站很快便被我遠遠甩在了身後,我的眼前是開闊的三車道高速路,陽光更是將眼前的一切照射的清晰可見,一眼便可以看到幾公里之外遠的地方我這才更加深刻的體會到自己在南京的生活有多壓抑,這樣的釋放又有多難得似乎這些年是我的不願意改變纔將自己的人生格局弄得這麼狹小。
揚州距離南京很近,一路伴隨着公路電臺,我僅僅只用了一個半小時便到達了揚州境內,我將車子停在了東關街附近的一間酒店後,便徒步向揚州最有名的東關街走去。
我並沒有即刻進入街的裡面,而是在街對面的一條環城河畔旁停下了腳步,然後趴在護欄上眺望着
此刻正是中午,因爲陽光太好,秋末的氣溫竟然又攀升到了20度向上,於是身邊的人都脫下了厚重的衣服變得輕快了起來,而身下的河水也以時而相遠、時而相近的姿態輕柔的托起了造型古樸的小船,讓我在這醉人的暖風中產生了一種看錯風景的幻覺,爲什麼秋末的城市還能這麼美呢
想來這就是古城揚州的魅力吧,雖然已經不在煙花最美的三月,但仍沒有給人以浪得虛名的感覺,也或者我挑了正好的時間,要是陰雨綿綿的前幾日,想必也不會給人以這麼舒暢的感覺。
盯着河面看了一會兒之後,我便轉身靠在護欄上,視線看到的已經是對面的東關街,而伴隨東關街一起出現的便是傳說中的揚州女人們了
我不敢說她們美的如何、如何,但是那普遍修長的身材和細膩的皮膚,總是讓人看起來很舒服,僅僅片刻,我的身邊已經走過好幾對讓人一時半會兒不會忘記她們容貌的美麗姑娘。我想:這樣靚麗的風景線也是旅行路上一種少了會非常遺憾的享受
溫暖的微風中,點着煙的我終於忘掉了之前的壞心情;可卻仍忘不掉,直到此時陳藝依舊沒有給我一個電話,甚至一條短信。
我漸漸意識到:我們可能真的陷入到情侶之間會有的冷戰中了
就在我準備去往東關街的時候,手機忽然在口袋裡響了起來,我的心跳立即開始增速,趕忙從口袋裡拿出,結果卻讓我大失所望,給我打來電話的並不是陳藝,而是最近一直給我製造着麻煩的金秋。
我深吸了一口煙,等控制住心中失落的情緒後才接通了這個電話,我儘量用平靜的語調向電話那頭的她問道:“有事嗎”
金秋依舊不廢話,不寒暄,她直切主題的說道:“肖總和李子珊的婚禮還有幾天就要舉行了,肖艾那邊的事情你能和我做一個確認嗎”
“她說要去大理,這會兒她應該已經到機場了。”
金秋已經在我說話的細節中察覺出端倪,她在一陣沉默之後向我問道:“她是自己一個人去的,對嗎”
“嗯,我現在人在揚州。”
“江橋,我不太放心,我怕婚禮上會出紕漏。這個丫頭精明的很,她是不是真的去了昆明,我是持懷疑態度的。”
金秋的生性多疑讓我覺得很反感,便語氣不耐煩的回道:“我親眼看到她將飛大理的機票拿出來的,這難道還有假嗎我覺得她不會在肖總的婚禮上惹出什麼麻煩的。”
“江橋,你是做策劃的,你應該知道我們在執行活動時,是一定要做風險預案的。現在肖艾就是這場婚禮最大的風險,我謹慎一點並沒有錯,我知道自己不該過多的要求你,可是也希望你能體諒我的難處我覺得去昆明很可能是這丫頭的緩兵之計,目的就是爲了讓我們放鬆警惕,然後她纔有機會搞砸婚禮”
“你們是在做婚禮,面對的可不是什麼地下組織,你有必要把事情想的這麼複雜嗎”停了停我又冷言說道:“金秋,我現在心情很不好,這事兒我沒法幫你管,你要有什麼不放心的話,你就找人和她乘同一個航班飛大理好了。”
“她的航班是幾點這事兒我會找人去做的。”
我一愣,再次被金秋身上這股不怕麻煩的狠勁兒給震驚到了,半晌纔回道:“我和你說的就是一句氣話,人家本來是去大理散心的,你這麼像特務似的盯着人家合適嗎”
“我也不想這麼做,你現在已經離開公司了,那麼我必須要對這場婚禮負責,我絕對不允許出現一點點意外”
想起這場婚禮原本一直是我負責的,如果不是金秋這麼快讓我完成工作交接,我依然是這場婚禮的主要負責人,所以也不能完全說離開公司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了,再加上老金這麼多年的栽培之恩,於情於理我也應該在這件事情上幫金秋分擔一些,我終於忍耐着心中的一些情緒,回道:“我會盡快搞清楚她到底有沒有去大理,然後第一時間和你聯繫。”
“今天去,明天也可以回來的。”
“她要是在婚禮之前回來,我立即回南京想辦法幫你搞定這個事情行了吧”
金秋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回道:“好吧,但願事情不要往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上發展。”
我和金秋這番帶着情緒的對話在這裡便終止了,我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之後纔給肖艾發了一條微信:“到了大理之後給我打個電話。”
將電話放回到口袋裡,我隨着人羣走進了非常具有歷史感的東關街,然後跟在一個旅遊團的後面,聽着導遊繪聲繪色的講着這條百年老街的歷史,我也終於看到了傳說中建於1830年的謝馥春香粉店和建於1940年的四流春茶社、而這些老店的存在更加爲這條老街潤了色。
可以想象:等黃昏來臨前時,夕陽落在這些古色古香的建築物上會是怎樣一副美輪美奐的景象,難怪人們說起揚州時總會想起慢這個字,因爲城區裡隨處可見的老式建築真的會讓你產生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恨不能伏在那些老舊的八仙桌上給自己寫一封信,告訴自己:曾經就像一隻流浪貓在這裡忘記了無糧可吃的煩惱,而記住的是這裡的一磚一瓦和雕刻着圖案的門簾
我隨着旅遊團將這條街走了一遍,然後買了一杯甘蔗汁坐在街尾的一張石凳上喝了起來,我努力的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漂亮姑娘們,然後逼自己忘記陳藝遲遲不聯繫的憂傷。
可是,總會有那麼一個間隙,我會設想:如果此刻有陳藝陪伴着會多麼的美好,當我們牽手走在這條老街裡,恐怕真的可以過濾掉愛情裡的一些雜質,讓我們的相處變得純粹,變得遠離世俗的打擾
但這終究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理智又告訴我:很可能我在這裡待兩天便會孤獨兩天,待三天便孤獨三天,她不可能來找我的,因爲且不說我們之間的冷戰,她那繁忙的工作也不會允許。
不知道空乏的坐了多久,黃昏終於以輕柔的姿態降臨了,於是整條東關街變得更加熱鬧了起來,隨處可見摟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情侶,這讓我這個略顯孤獨的人好像不配待在這裡,而我也真的淹沒在這些情侶們產生的甜蜜風暴中感到一陣陣窒息。
原來黃昏時的東關街是真的可以“殺死”單身漢的
我的手機又一次在口袋裡響了起來,我的意識裡已經不相信是陳藝打來找我的,所以我像例行公事般的從口袋裡拿出,而事實上也確實不是陳藝,是已經去了大理的肖艾。
她向我問道:“我已經到大理了,你讓我打電話給你幹嘛”
我回道:“我們各自出來找安慰,作爲同病相憐的戰友,我當然關心你的安全和行程啊”
她笑着:“呵呵,是麼”
“嗯,記得和我分享一些旅遊的照片啊,尤其是洱海。”
“好的呀,出來玩肯定會拍很多照片的對了,陳藝給你打電話了嗎”
我的心情瞬間就低落了下去,但又不願意讓自己表現得太慘,便硬着頭皮回道:“還沒有,她白天工作忙,晚上一定會給我打的。”
“那祝你好運咯”
“嗯,也希望你旅途愉快。”
“謝謝,沒其他事的話,我就掛電話啦,我得在天黑前找到一間自己喜歡的客棧。”
“等等,你先別掛,我問你個事情。”
“嗯”
我猶豫了一下,才問道:“準備在大理玩多久”
肖艾似乎沒有多心,她回道:“這裡風景這麼好,至少得玩一個星期吧。”
我算了一下日子,她這麼玩下去,肖總和李子珊的婚禮早就舉行完了,隨即也寬心了些,她又轉而向我問道:“你去我朋友的咖啡店了嗎”
“還沒有,正在街尾坐着呢。”
“你在那兒坐着別動,我打電話讓朋友去接你,你隨便找本書捧在手上,方便他認出你。”
我應了一聲,肖艾隨即便掛掉了電話,而我又不禁擡頭向已經昏暗的天空看了看,想必陳藝不會給我電話了,更不敢奢望她會來找我,我們確實因爲邱子安的隨便一個舉動而陷入到了讓人恐慌的冷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