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墨贇見大夫面色沉重,他擔憂地開腔問道:“大夫,情況如何?”
那大夫輕搖着頭,一副爲難的樣子,閻墨贇再次開腔道:“大夫,有什麼話請直說,閻某能承受得了的。”
得到閻墨贇這句保證,大夫深吸一口氣道:“老夫只能開幾貼藥方讓夫人好好養身子,但夫人腹中胎兒,恕老夫無能爲力。”
相思在聽到大夫的話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起波瀾,痛哭之後,她已流不出多少眼淚了,她呆愣地看着閻墨贇,許久沒說半句。
站在閻墨贇身後的危天臨見狀將大夫請到桌邊,讓大夫寫藥方,他派人去抓藥。
閻墨贇緊緊地將相思擁入懷中,他的大手輕撫着相思的背,低聲安撫道:“夫人莫傷心,這個孩子沒了。以後我們還能再生,你想要幾個都沒問題。”
相思沒有迴應,她只是安靜地在閻墨贇懷中無聲哭泣着。
閻墨贇安撫相思睡下後,他和危天臨陪同大夫離開客房,當那大夫踏出房門時,閻墨贇突然說了句,“上回也是勞煩您,沒想到再次見面卻是這個樣子。”
那大夫眼瞼微微一顫,捋鬍子的手遲疑了,不一會兒,他神色恢復,安撫閻墨贇道:“閻老爺對不起,老夫真的已經盡力了。”
閻墨贇將大夫的反應盡收眼底,他調侃地說道:“這個孩子大概跟我們夫妻無緣吧。”
大夫只是笑了笑,沒有應答,在危天臨的陪同下離開了。
閻墨贇在走廊裡停留良久纔回客房,相思已經安靜睡下了,他坐下牀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相思溼潤的眼角,對着相思的睡容,他呢喃道:“愛妃,是朕對不起你。”
他在相思身邊待了許久,直到危天臨回來,他才離去。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相思從牀上坐起,她用手背擦拭眼角,就在這時,窗戶被推開,白夜悄無聲息地來到牀邊,他看到相思蒼白的臉色立即跪下,“主人,屬下來遲了。”
相思輕輕擺着手,說:“告訴我,你的人在李飛的宅子外面看到了什麼?”
白夜聞言,裝傻道:“主人不是讓屬下去地牢嗎?”
相思微微眯着眼看着白夜,“白夜,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人對我撒謊。”
白夜知道瞞不住了,他低下頭應道:“屬下領命去地牢的時候,確實讓人跟着主人。”
“那麼他們在李飛的宅子看到了什麼?”
相思說話的語氣冰寒刺骨,白夜的心不禁一顫,“他們早主人一步到李飛大宅,正好看到渭琅太子跟琰帝進了宅子。”
相思冷笑道:“那渭琅太子是何時離開的?”
“先主人和琰帝一步。”白夜應道。
得到想要的回答,相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白夜,這回你做得很好。”
看着相思眼中殺意,白夜佯裝不解,“主人爲何這樣說?”
“大夫的事,你處理得很好,派人跟蹤我的事,也做得很好。”相思仿
佛無事地從牀上下來,她背對白夜,繼續說道,“看來是我錯了,是我小看他們了。”
白夜擡頭看着相思的後背,他用堅定的語氣說道:“屬下不覺得主人做錯了什麼。”
相思冷笑着回頭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白夜,“首先,我錯在以爲閻墨贇和歸仲珩的聯盟崩盤,其次,我太看得起賀蘭萱了,其實賀蘭萱在他們心中就是一個利用殆盡,直至被棄的棋子。江山美人,換做是我也選擇江山。”
“在帝王眼中,情愛是世上最可笑的東西,只有愚蠢的女人將其視做珍寶。而曾經我就是那樣的傻女人。”說着,相思語氣一轉,對白夜說道:“你讓尤燁小心點,閻墨贇懷疑他了。”
“是,主人。”白夜立即應下。
相思過去將白夜扶起,而白夜趁勢抓住相思的手腕,爲相思號脈,慢慢地凝重的神色在酷臉上散盡,他擡眼跟相思對視,相思輕笑地問道:“白夜,你怎麼了?”
白夜立即放開相思的手腕,往後退一步,恭敬地說道:“屬下剛剛逾矩了,請主人責罰。”
相思看着白夜,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你是想說爲何尤燁會在閻墨贇的眼皮底下撒謊嗎?”
白夜低垂着頭沒有迴應,相思走近一步,她勾起白夜的下巴,讓白夜擡頭看她,“我暗中威脅的尤燁,你知道我這個人的脾氣,我要做的事沒有人能違背。”
白夜看着相思面上殺氣,“屬下明白。”
聞言,相思放開白夜,卻搖頭說:“你不明白,這世間無人明白,有時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爲什麼這樣做。”
“放着好日子不過,跑出來受苦。”慢慢地,相思笑容黯淡了,“也許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就能明白吧。”
白夜看着相思,他很想將相思擁入懷中好好安撫,但他知道他不能那樣做,也沒有權利那樣做。從頭到尾,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相思獨自承受痛苦。
相思突然從悲痛中醒悟,她猛地擡頭看着白夜,白夜的視線躲閃不及被相思撞個正着,“你也覺得我很可悲嗎?”
白夜想反駁,卻不知如何開口,他從來都不覺得相思可悲,他只是有些時候無法理解相思爲何執意往死路上走,明明可以有另一種解決方式的。
“你放心,既然我已經決定抽身,那麼我是不會食言。白夜,只要你幫我做完全部的事,最後我會讓你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相思看着白夜承諾道。
她很少給人這樣的承諾,也很少如此堅定地給人承諾,她本不想跟歸仲珩計較太多,是歸仲珩逼着她做出這個決定的。既然對方無情,那就不要怪她無義。
她不在乎這天下最終入誰手,她只會讓過去欠她的人將所有還回來。
想着,相思輕撫着腹部,她留住這個孩子,不是因爲這是她跟閻墨贇的孩子,而是她不想離去後過得太寂寞,她想爲自己留點什麼。
白夜要開口時,屋外傳來閻墨贇和危天臨說話的聲音,相思給了白夜一個眼神,白夜立即從窗戶飛出,窗戶關上瞬間,相思躺回牀上,閉眼假寐。
閻墨贇端
着藥推門而入,他來到牀邊看到相思還在睡,他輕喚道:“夫人,藥煎好了。”
閻墨贇連喚幾聲,相思都不爲所動,他也沒再繼續,而是將藥放桌上離開。
閻墨贇剛踏出客房,只見一人莽撞地往他這兒跑來,他將客房門關上,對那人訓斥道:“何人在過道喧譁?”
那人看到閻墨贇立即跪下,“閻老爺,小的是張大人派來的。”
閻墨贇輕點着頭,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張大人要小的過來告訴閻老爺,李師爺死了。”跪在地上的人回道。
閻墨贇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這是怎麼回事?”
“申時一刻,張大人像往常一樣到江州府衙同李師爺商議堤壩一事,結果在府衙未見到李師爺,他便派人去李師爺府上找人,結果發現李師爺死在書房,據說李師爺死樣子跟黃知府是一模一樣。”
說着,那人面色一變,身體不禁顫抖,“閻老爺,您說這不會又是惡鬼索命吧?”
閻墨贇瞥了地上的人一眼,“這世上有沒有鬼另說,但你說的這事不過是猜測,是謠言。”
“可是官府內部連出幾條人命,老百姓都在說是官府的人作惡多端,龍王顯靈嚴懲貪官。”那人說得有板有眼,煞有其事。
閻墨贇沒有潑冷水,“你回去告訴張大人,李師爺的事,閻某已知曉,讓他不用擔心。”
“是閻老爺,小的這就回去稟報。”
那人麻利地離開後,閻墨贇站在原地思考良久,他剛又讓危天臨出去查歸仲珩的行蹤,如果他沒猜錯,李飛之死與歸仲珩脫不了干係,但黃知府就不一定了,而黃知府的夫人一定不是歸仲珩下的手。
閻墨贇獨自離開客棧,準備去李飛的宅子一探究竟,結果他剛走出客棧迎面碰上一裝扮妖冶的女子,他有意避讓,對方卻直直往他懷裡撞。
“你這人怎麼不長眼?”那女子故意撞了閻墨贇,卻反過來誣陷閻墨贇撞她。
閻墨贇剛想開腔反駁時,那女子擡頭直勾勾地看着閻墨贇,閻墨贇眼神微變,“姑娘安好?”
她看着閻墨贇的眼神赤裸裸,幾乎要將閻墨贇吞入腹中,慢慢地,一抹笑在妖豔的紅脣邊盪開,“奴家若受了傷,公子願不願意陪奴家去看大夫?”
閻墨贇冷着臉看着面前的女人,“姑娘若無事,在下還有其他事,便不奉陪了。”
說着,閻墨贇越過她就要走,她自然不會讓閻墨贇離開,在跟閻墨贇錯身瞬間,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在閻墨贇背後控訴道:“大家快給奴家評評理,這位公子撞傷了奴家,就把奴家丟這兒不理?公子良心何在?”
原本不明事理的路人聽到她的控訴,紛紛聚了過來,閻墨贇見狀轉身對坐在地上的女人,說道:“你想怎麼樣?”
她伸手抓住閻墨贇的手,笑盈盈地說道:“奴家不想怎麼樣,只是奴家受了傷,想讓公子陪奴家去大夫。”
“好,我陪你去。”閻墨贇冷着臉,應道。
聞言,她眼中笑意加深,妖豔紅脣輕吐道:“多謝公子相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