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也察覺到相思情緒不對,他時不時地瞄了相思幾眼,在確定相思沒有生氣後,繼續往下說道:“主人上回說到的那個怪異女子,屬下派人在越歌城四處找尋,但並未見到相關體貌特徵的女人。不過官府那邊傳來新進展,他們在城外一座破廟裡找到了兩具孩童的屍體,經辨認是失蹤的孩童。”
相思瞥了白夜一眼,“繼續說。”
“查案的捕快說那兩具屍體的心臟被掏空,死狀十分悽慘。屬下的人已經潛入官府,如果有事會及時通知的。”
說完,白夜擡眼偷偷地看了相思一眼,結果他視線躲閃不及,被相思逮個正着,相思看着白夜,她輕輕嘆了口氣說:“小原的事就拜託你了。對了,原婆婆她們情況如何?”
白夜回答說:“她們的情緒已經漸漸平復了,除了原婆婆還留着,其他人都回去了,她們離開時說她們留着枯等也不是辦法,而且家裡的男人也還需要她們幫忙。”
相思輕輕點着頭說:“那你替我好好照顧原婆婆。”
“請主人放心,屬下的人會照顧好原婆婆的。”白夜應道。
然後相思擡頭看着白夜,“前兩日那位公子跟他孃親見面的情形如何?他們都談了些什麼?”
白夜聽到相思的問話,他立即跪在相思面前,“屬下該死。”
“你何罪之有?”相思直勾勾地盯着白夜,問道。
白夜低垂着頭說:“這事屬下本應儘早跟主人稟報的,結果給耽擱了,請主人恕罪。”
相思嘆了口氣說:“你起來吧,我不怪你。”
“多謝主人。”白夜應了聲,站起身來,當他對上相思的美眸時,他再次低下了頭,“主人,那日那位公子見到的並非夫人,而是小姐。原本公子打算讓小姐到他住的院子,但那位小姐堅持去望鄉樓,屬下的人跟着去了望鄉樓。他們在望鄉樓待的時間不算太長,聊的事卻很有趣。”
“如何有趣?”相思嘴角微微上揚,問道。
之前在小慈恩寺,閻皓月說她偶爾會到越歌城逛,雖然閻皓月說是在危天臨的陪同下離開小慈恩寺的,但當時她就想沈漣漪能讓閻皓月以吃膩齋菜的理由走出小慈恩寺自然有她的道理,沒想到真讓她猜中了。
這回閻睿暘見的人確實不是沈漣漪,而是閻皓月。
白夜繼續往下說道:“一開始他們只是簡單地互相問候,在講屬下的人支開後,望鄉樓的老闆進了他們的雅間,直到那位小姐離開,望鄉樓的老闆才離去。”
“然後呢?”她跟閻皓月去過一回望鄉樓,當時閻皓月的說辭是望鄉樓的廚子以前是宮中御廚,她很喜歡那位廚師的手藝纔會到望鄉樓吃飯。也許事情並不像閻皓月說的那麼簡單?
在相思猜測時,白夜對相思說道:“小姐跟公子表明了她的立場,她是站在夫人那邊的,只要夫人還是支持公子,那麼她也會支持公子。但她希望公子成功後,不要禍害蒼生,爲君者要爲黎明百姓考慮。”公子激動地說他才皇位正統繼承人
,當今聖上是走了邪門歪道當上皇帝的,跟他不能比,他若是做了皇帝,肯定是個明君,讓夫人小姐放心。
“小姐雖然不太相信公子的話,卻還是將公子提出的條件記下,說她會回去跟夫人商量的。”
聽到這裡,相思眉頭微皺,“他提了什麼條件?”
白夜沉默了會兒,說:“公子說夫人若真心支持他,那就不應該繼續待在如同監獄一般的小慈恩寺,而是搬回宮中。這樣一來便能裡應外合,對他更有利。”
白夜的話讓相思的眉頭皺得更深,難怪她會在馨媛殿見到沈漣漪,看來沈漣漪選擇的還是自己的兒子。
“公子還跟小姐說他現在有一批支持他撥亂反正的人在,讓夫人小姐放心,他已今非昔比,奪位之事定能成功。”說着白夜微微低下頭。
相思聞言,輕笑地問道:“哦,公子說的支持他的人莫非是咱們?”
白夜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良久,“可能並不只是金夜門,還有越歌城的幾個世家。”
“比如薛家。”這話相思用的是肯定語氣,之前她讓白夜調查了薛家跟閻睿暘,甚至沈漣漪的關係,發現這個薛家果然不一般。
薛家祖母兩年前過世,如今是薛慧婭執掌薛家大局,而五年前薛家爲爭權將女兒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閻睿暘,本意是想等閻睿暘當了皇帝,自家的女兒能成爲皇后,卻不想後面是那樣的發展,薛家的女兒三年前慘死在發了瘋的閻睿暘手上。
也因當初薛家選擇支持閻睿暘,對其他皇子不屑一顧,導致閻墨贇對越歌首富薛家無任何好感。即便後來閻墨贇登基,一開始薛家積極響應朝廷號召,爲黎明百姓捐獻不少銀兩,卻也沒能拉到閻墨贇的好感。
直至後來薛慧婭以薛家家主的身份拉攏宰相祝封陽,併成功說服祝封陽將女兒祝雨濛嫁給閻墨贇,薛家同朝廷的關係才稍微緩和。祝雨濛感激薛慧婭,所以現在對薛慧婭關係特親。
但薛慧婭的目標不只是跟朝廷關係好,她希望能得到閻墨贇的全力支持,讓薛家成爲郅寧國首富,而不只是越歌首富。她本意想借助祝雨濛爲踏板,等祝雨濛當上皇后,冉祝雨濛在閻墨贇耳邊幫薛家說好話,進而離她的目的更進一步。
只要祝雨濛當上皇后,那麼薛慧婭設想的一切皆有實現可能。可惜閻墨贇終於想立後了,但皇后卻不是祝雨濛,這讓薛家對閻墨贇更加痛恨。
但薛家人不笨,在得知閻睿暘回越歌后,立即派人跟閻睿暘接觸。雖然閻睿暘殺死薛家女兒,但閻睿暘需要薛家讓他東山再起。
如今,薛家內部分了兩派,一派以薛慧婭爲首的提議繼續想法設法跟閻墨贇改善關係的,另一派則支持閻睿暘奪回皇位。
相思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很有趣,每個人都爲自己的利益拼命算計,不論是誰都躲不掉,包括她。
白夜看着相思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忍不住開腔道:“主人,薛家那邊需要屬下加派人手嗎?”
相思輕輕搖着頭說:“
暫時不用。倒是小慈恩寺那邊需要多放點人。”
白夜盯着相思看了一會兒,他回答道:“屬下明白了。”
相思卻搖頭說:“你不明白。多派些人去小慈恩寺不是爲了監視夫人和小姐的一言一行,而是潛伏在小慈恩寺附近,前些日子聽說有人闖小慈恩寺被危天臨的人攔下。”
白夜聽到相思的話,他冷峻的面容微變,“主人的意思是公子會在背後使詐?”
相思輕輕點着頭說:“狡猾的狐狸不會只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的。我們只看得到他表面上跟夫人接觸多少,卻看不到他背地裡做了什麼。”
“公子確實狡猾,但那位夫人比公子更狡猾。”白夜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哦?”相思聞言表示好奇,“此話怎講?”
白夜瞄了相思一眼說:“從公子跟小姐的接觸來看,公子並不是第一次跟夫人聯繫,而是第一次讓我們知道他要聯繫夫人。這也是這回公子跟小姐接觸後屬下無意間發現的,本來屬下想等確定以後再告知主人,不想主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公子的伎倆。屬下很是佩服。”
白夜的馬屁沒讓相思多高興,她的眉頭反而皺得更深,“這樣也好。他以爲他的計謀天衣無縫,那咱就順着他的意,讓他天衣無縫一回。”
“主人的意思是?”白夜佯裝不懂地問道。
相思冷冷一笑說:“自然是陪他演一場好戲。”
白夜看着相思面露陰厲之色,他眸光微斂,低垂着頭應道:“屬下定不會讓主人失望。”
相思緩緩地走到白夜面前,她伸手撫摸白夜的臉頰,“這話我愛聽。”
白夜看了相思一眼,很快地將視線撇開,“主人,時候不早了,屬下先行告退。”
說着,白夜往後退了一步,相思的手停在半空,良久,相思收回自己的手,叮囑白夜道:“回去小心。”
“多謝主人關心,屬下會小心的。”
白夜離開後,相思的身體不由得微微顫抖,她強忍着不適躺回牀上,當蓋上被子,剛閉上眼,敏銳的耳朵便聽到推開的門,一個沉穩的腳步來到她牀上。
很長一段時間,來者沒有任何舉動。
當相思要起身跟來者對峙時,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傳入她耳中,語言間滿是自責,“聽蕭春說,你回去時哭了?今日朕的行爲一定嚇壞你了。”
“你即將成爲朕的皇后,朕不想對你有所隱藏纔跟你說萱兒的事。朕本以爲你能接受,現在看來是朕天真了。任何一個女人在得知自己男人心中住着另一個女人,都不會開心的。是朕把你想得太完美,是朕錯了。”
最後一句,閻墨贇說得很輕很輕,但這句錯了聽進相思耳中,比之前任何語言都來得震撼,那個高高在上的閻墨贇竟跟相思承認錯誤?而不是賀蘭萱?
在閻墨贇悄然離去後,相思內心的震撼依然未能消散,她緩緩地坐起身對着緊閉的門發起了呆,今夜太不真實。不是她聽錯了,就是閻墨贇吃錯了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