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冷宮,何蓮一臉掩不住的興奮勁兒,可當她看到若有所思的相思時便悄然地收起臉上的笑,恭敬地問候道:“娘娘,您不高興嗎?”
相思緩過神看着何蓮,反問道:“爲何這樣說?”
何蓮低垂着頭,低聲說道:“對不起,奴婢又逾矩了。”
相思瞥了何蓮一眼轉身走向花圃,“我想一個人靜靜,何蓮你先進去吧。”
“是,娘娘。”何蓮立即應道,臨走前何蓮又看了相思一眼,才收了心進屋,她看不出相思對接風宴上閻墨贇的決意有何想法,但回冷宮時相思不經意地露出悲傷的神情,她想相思可能並不想做這個皇后吧,雖然她覺得相思當了皇后,那麼以後宮裡就不會有人敢再欺負她了。
何蓮走後,相思緩緩地走到花圃旁,當她看到角落一株花葉子焉了,她用手掬一旁缸中的水輕輕地淋在那株花的根部,過了良久她要站起身時發現腳麻了,整個人往後倒,幸好有人從身後接住了她。
相思剛轉過頭要道謝時,這纔想起她是在冷宮,這裡鮮少有人來,結果一擡眼看到的果真是閻墨贇。
相思本能地要往後退,但閻墨贇摟住她腰的手似乎沒有放開的意思,相思微微低下頭,“陛下,請放開相思。”
近距離地看着相思,紅脣微抿,修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這樣的相思一下子失去在接風宴上的自信與淡然,變成他最熟悉的樣子,“愛妃。”
閻墨贇輕輕喚了聲便沒了下文,相思覺得奇怪,她剛擡頭要問閻墨贇想問什麼時,閻墨贇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她的心跳亂了節拍,“陛……”
剛嘴邊的話吞沒在閻墨贇口中,這樣的霸道讓相思想起了過去,那個時候他也是以如此強勢的姿態霸佔她,相思想回應,但她一想到過去,便放棄了迴應,像個笨拙的少女任由閻墨贇強取豪奪。
閻墨贇將相思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宮殿走去,他剛踏入殿內,空蕩蕩的殿堂,他看着懷中的相思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相思微微一愣,回答說:“桌椅都壞了,讓何蓮處理了。”
“壞了?”閻墨贇聞言眉頭微皺。
“具體情況,相思也不清楚。相思也纔回宮沒幾天。”相思誠實地說道。
閻墨贇冷哼一聲道:“那些飯桶!”
閻墨贇突然的生氣讓相思有些捉摸不透,她試圖地問了句,“陛下爲何生氣?”
聽到相思的問題,閻墨贇旋即一笑,他輕輕吻了下相思的額頭,“愛妃說過不想搬離冷宮,正好舊東西要淘汰了,丟了並不可惜,朕會盡快讓蕭春送上好的傢俱過來。”
說着,閻墨贇抱着相思往相思住的屋走去,進屋後閻墨贇臉色微變,卻也沒生氣,相思剛想解釋,被閻墨贇搶了白,“也好,朕本以爲愛妃會捨不得那些舊東西,現在事情好辦多了。”
再次站到地上的相思直勾勾地看着閻墨贇,從閻墨贇的反應來看,在她離宮這段時間,閻墨贇確實沒再來過冷宮,不然他不會有這
樣的反應。
想着,相思再次低下頭,柔聲說道:“陛下,不是去陪柏婕妤嗎?怎麼有空過來相思這邊?”
閻墨贇緊緊地抓着相思的手腕,然後將要作勢要逃的相思一把拽入懷中,“莫非朕不被允許到這兒了?”
相思擡頭看着閻墨贇,她立即反駁說:“相思不是這個意思。”
“那愛妃是什麼意思?”說着,一抹笑慢慢地爬上閻墨贇的嘴角,然後他語氣一轉,“吃醋了?”
閻墨贇的話讓相思連發脾氣的心情都沒了,她何時吃過他的醋?
閻墨贇見相思不迴應,他輕笑着說:“愛妃不回答,朕就當愛妃吃了柏婕妤的醋。”
“爲了不讓愛妃吃醋傷神,朕決定今天好好陪愛妃。”閻墨贇擁相思入懷,在相思耳畔低聲說道。
閻墨贇的氣息環繞着相思,相思很想就此沉淪,但閻墨贇此時來的舉動不單純,他剛剛在接風宴上宣佈要立她爲後,現在過來卻不提這件事。相思很想問一問閻墨贇,他是真心立她爲後,還是想推她出來當擋箭牌?
但相思只是想一下,在閻墨贇不開口提立後之事前,她是不會說到相關話題的。她不是祝雨濛,不會因爲閻墨贇決定立她爲後而得意忘形。
“愛妃還記得那曲長相思嗎?朕想再聽聽。”閻墨贇在相思耳畔問道。
溫熱的氣息讓相思脆弱的耳朵更加敏感了,她微微低下頭應道:“那請陛下移駕琴房。”
“好。”閻墨贇低聲應道。
閻墨贇走在前面,相思尾隨而至,當他們即將到琴房,閻墨贇停下腳步,他回頭看了相思一眼,相思瞥了閻墨贇一眼,然後她越過閻墨贇過去推門,閻墨贇看到琴房有桌有椅,雖不知之前的模樣,但已算不錯,至少有個坐的地方。
閻墨贇進了琴房後,相思解釋道:“這裡的東西也壞了,我讓何蓮撿了幾件沒壞的放這兒,望陛下莫嫌。”
閻墨贇輕輕點着頭,然後看向相思的琴,“愛妃的琴沒事?”
“幸好沒事,不然相思百年後不知如何跟黃泉下的母親交代。”相思低聲應道。
當相思的指尖輕輕放在琴絃上時,閻墨贇開腔問道:“聽想愛卿說你愛妃的母親是位了不起的琴師,這把琴是她留給愛妃的吧?所以愛妃如此珍惜。”
相思看着新續的琴絃,她嘴角微微上揚,“是的,雖然孃親在相思很小的時候過世了,但這把琴卻一直陪在相思身邊。”
“所以愛妃入宮沒有帶其他東西就帶了這把琴?”閻墨贇看着相思的側臉,問道。
“嗯。”相思輕點着頭應道,“這琴是孃親留給相思的,相思自然會好好珍惜,不管去哪兒,相思都會帶着這琴的。”說着,相思轉頭看着閻墨贇,“陛下有像相思這般珍重的事物嗎?”
相思的問題把閻墨贇問住了,他想了良久,最後能想到他最珍貴的,不是事物而是人,一個名叫賀蘭萱的女人。
相思見閻墨贇不迴應,她撇了撇嘴說:“
相思問錯話了,望陛下莫生氣。”
閻墨贇卻搖頭說:“愛妃這個問題問得很好,朕有時也在想,除了這江山,朕身邊還有什麼人或物。但每每想起,除了心中已逝故人,卻想不起到底還有什麼值得朕去珍重的。”
閻墨贇說這話的瞬間,相思覺得他很可憐,他得到了人人渴求的江山,卻失去了最愛的人,直至今日他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坦,朝中權臣互相勾結妄想左右、掌控他,跟他一起打江山的將軍卻漸漸同他漸行漸遠,而他暗中培養的臣子卻還在萌芽狀態,若是哪一天朝中權臣跟失勢的前太子勾結一同反他,到時就不知站在他身邊的能有幾人?
閻墨贇見相思走了神,他來到相思面前勾起相思的下巴,讓相思看着他,“愛妃在想什麼?”
相思輕搖着頭應道:“沒什麼。”
聞言,閻墨贇盯着相思看了好一會兒,纔開腔問道:“愛妃對今日朕的決意有何看法?是不是同那些大臣一般覺得朕的決意很草率?”
相思終於聽到閻墨贇提立後之事了,她看着閻墨贇那深邃的黑眸,她說過他的眼神很好看,會勾人,當時他反過來笑她的眼睛才真正會勾人。
而此時,這雙深邃的黑眸卻染上一層冰霜,隔着冰霜,她窺探不到他的內心。
“相思有反對這個選項可選嗎?如果沒有,相思說任何話都是無用。對陛下而言,陛下要立誰爲後便立誰爲後,只不過現在陛下選擇的是相思。”
她很少在閻墨贇面前用如此堅定的語氣說這麼果決的話,但這個時候不說,往後她可能就沒機會說了。
閻墨贇緊緊地捏着相思的下巴,相思喊都沒喊一聲疼,當他的手放開時清楚地看到相思下巴出現一個紅印子,過了一會兒,閻墨贇笑了,“朕果然沒選錯人。”
“愛妃確實很適合皇后這個位置。”閻墨贇補充道。
相思看着閻墨贇嘴邊的笑,這種皮笑肉不笑是閻墨贇在面對敵人時會露出的表情,她知道閻墨贇不信任她,他將相符從邊關召回越歌,一方面是想用相符牽制她,另一方面想用相符震懾那些反對他的人。
“相思只是實話實說,選擇權從來不在相思手中。”相思再次表明立場,她向來是中立,這回逼她做出選擇的人是他,就不知道之後她不會像背叛之前的主人一般背叛閻墨贇,雖然這個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
閻墨贇看着相思,笑着說道:“愛妃,朕的後宮以後要愛妃多操心了。”
“陛下不要太看得起相思,相思從未管教過人,到時相思可能會無爲而治。”
三年了,她第一次跟閻墨贇說這麼多真心話,她不知道閻墨贇能聽懂多少,但說出口後她心裡好受多了。
閻墨贇聞言,伸手輕撫着相思白皙的臉頰,“愛妃記得朕是來聽琴的嗎?”
“記得。”相思應了聲。
相思想彈琴,但閻墨贇不放開她,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直到閻墨贇讓了步,相思纔開始爲閻墨贇彈那曲長相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