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初找路花去了一些時間,到場有點晚,此時所有桌子都坐滿了。
負責迎接的那個人把司鴻初帶到正對着郭正毅的一張桌旁,把一張椅子向後一拉,很恭敬的道:“這是給您預留的。”
“謝謝。”司鴻初點點頭,目光四下逡巡,觀察起在場的人。
這些人的長相打扮倒是什麼樣子都有,有的非常前衛,還帶着一股濃郁的鄉土氣息,就像是城鄉結合部的洗剪吹。還有的卻是西裝筆挺,舉手投足非常沉穩大氣,像是成功的商人。
他們的共同點是,身上都帶着強烈的江湖氣,不過比起曹珮如那樣的人,似乎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司鴻初長嘆了一口氣,暗道:“郭正毅,你果然還活着……”
司鴻初旁邊坐着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掛着拇指粗的金項鍊,摘下來完全可以鎖狗。
他打量了一眼司鴻初,表情有點不屑的問:“你是混哪的?”
“菁華附近。”
“老大是誰?”
“我就是老大。”
“你?”對方有點難以置信:“你什麼幫派呀?”
“桃花幫!”
“桃花幫?沒聽說過!”對方輕哧一聲,似笑非笑的問:“你平常都走些什麼貨?”
司鴻初愣了一下:“貨?你的意思是毒品吧?”
這一句話,顯出了司鴻初是個外行,對方不再理會司鴻初,轉而對別人道:“郭老大什麼意思?怎麼什麼人都請過來?”
“喂!你別看不起人!”司鴻初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我們什麼貨都賣的,什麼***呀、***呀、**呀……”
對方不耐煩的喝了一聲:“你別碰我!”
“我不是想碰你,是不想讓你看不起桃花幫!”
對方有點火了:“你有病吧!”
司鴻初很認真的反問了一句:“你有藥嗎?”
對方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小子,今天要不是郭老大擺宴,我一定立馬廢了你!”
司鴻初覺得自己有點失敗,桃花幫成立兩三個月了,卻依然籍籍無名。菁華師生倒是知道有這麼個幫派,然而這些江湖大佬卻都沒聽說過。
這次江湖宴是個機會,司鴻初決定把桃花幫的名氣打響,不過不是出手打架,而是打算用異能折騰一下眼前這頭肥豬。
對方顯然越來越惱火,還沒等發作,場上突然傳來一個陰厲的聲音:“大家都靜一靜!”
本來這些江湖大佬都在聊着各自的話題,聽到這個聲音,馬上全都安靜下來,一起把目光投向郭正毅。
“各位……”郭正毅緩緩站起神,衝着在座所有人拱手一圈,隨後緩緩說道:“大家已經知道,我郭正毅回來了,今天擺這酒席有兩個目的,一是跟老兄弟老哥們聚一下,畢竟好幾年沒見過面;二是我離開幾年,積壓了不少事情,一併處理。”
司鴻初本來很奇怪王一刀爲什麼沒來,就在這個時候,王一刀出現了。他穿着一身黑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出來,快步來到郭正毅面前,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郭正毅只是望了一眼王一刀,臉上沒帶出任何表情,接着剛纔的話題說道:“幹我們這一樣的,都是缺了大德,早晚有果報。不是報在自己身上,就是報在子女身上,我郭正毅希望報在自己身上,早就做好了蹲苦窯的準備。結果呢,我還真就被判了刑,幸運的是不但沒判幾年,還被減刑提前釋放,說起來要感謝**呀……”
郭正毅的這幾句話,說的既有點搞笑,同時又很狂妄。被判了刑卻還感謝**,他擺明了就是一副能耐我何的架勢。
那個黃頭髮馬上說了一句:“郭老大福大命大造化大,平安從苦窯回來,今後必有大福!”
“謝謝黃毛你這麼說。”郭正毅哈哈一笑,又道:“也正因爲我料到自己難免牢獄之災,所以早就做了一些安排,按照我的這些安排,我們的生意完全可以正常進行下去,甚至我們組織繼續擴大也不是問題。但是……”
郭正毅把話頓住,緩緩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也就在與此同時,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壓。片刻之後,郭正毅再次開口了:“別以爲這幾年我在大西北修理地球,就與世隔絕了,在座諸位幹了什麼,我非常清楚。還沒等我人被押到大西北,你們內部就開始火拼,互相之間搶地盤生意,甚至私吞組織財產……”
郭正毅說到這裡,擡起手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他手勁非常大,只聽“啪”的一聲,實木桌面竟然出現了幾道裂紋:“更有甚者,有人認爲我鐵定死在大西北,打算取我而代之,全面搶班奪權。現在我郭正毅回來了,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郭正毅的氣場壓得喘不過來氣,司鴻初更加體會到了爲什麼曹珮如會對郭正毅有所畏懼。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開口了,膽戰心驚的說了一句:“老大,這幾年,弟兄們確實做了些不好的事情。現在你已經回來了,就按家法處置,這麼多年的兄弟了,老大你只要畫個道,弟兄們就接了!”
郭正毅哈哈一笑:“說得好,不過說得晚了。”
中年男人嚇了一跳:“老大的意思是……”
郭正毅拍了一下手,馬上走上來一個手下,把一摞厚厚的材料放到桌子上。郭正毅用手指點着這些材料,緩緩說道:“我今天擺了這桌宴,你纔想起來說這句話,在你之前,很多人想要見我,我知道,肯定是揭發誰都幹了些什麼壞事。對不起,我一個都沒見,於是他們就動筆,給我寫來了這麼多的揭發信。”
司鴻初聽到這裡,儘管事情跟自己沒關係,額頭卻也有些冒汗了,因爲郭正毅這一招實在太高明瞭。
可以想見,郭正毅既然已經回來,一些無甚大錯的手下爲免被追究,肯定要對郭正毅表忠心。而表忠心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別人當投名狀、
然而,郭正毅卻一個都不見,也什麼都不說,這樣一方面避免了讓警方懷疑,另一方面卻也是給這些人施壓。郭正毅越是不見他們,他們越急,因爲不知道郭正毅到底有什麼打算,於是他們最後乾脆寫檢舉信。
可以想見的是,這兩天郭正毅這裡成了地下紀檢,估計郭正毅是覺得時機成熟了,這才把所有人都請過來。
司鴻初毫不懷疑,如果這些材料落到警方手裡,只怕在座所有人都要被槍斃。
問題的關鍵在於,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內容,在沒有旁證的情況下,如果當事一方不承認,這次談話就等於沒發生過。但事情落到了紙上,卻是另一個層面的問題,這些材料不僅對被舉報者是威脅,對舉報者本身也是一種威脅。
司鴻初仔細觀察了在座的人,發現多數人的表情都很緊張,目光一直落在那堆舉報信上。這樣看來,郭正毅並非虛張聲勢,在座的江湖大佬們多數都寫過舉報信,很有可能還是互相揭發。
沒有人敢說話,郭正毅似乎非常滿意,又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家賺點錢也不容易,所以有些事情大不見小不見的,我也就不追究了,權當沒發生過。舉報信我一封都沒看,這一頁就此翻過去,只希望大家以後能忠心組織就好。”
郭正毅說着,招了一下手,馬上有兩個手下過來,把這些信拿到場地正中央點火焚燒。
場上馬上響起一陣掌聲,熱烈且由衷,甚至有人還喊道:“郭老大大人大量,以後我們跟定你了!”
好一招邀買人心,只不過,沒有人能肯定郭正毅到底有沒有看過那些舉報信,或者被燒掉的舉報信是否另抄的。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在座所有這些老大都有了把柄在郭正毅手裡,只怕今後再不敢對郭正毅有二心。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郭正毅如果覺得張三不夠聽話,那麼就告訴李四說,張三當初舉報李四侵吞組織公款。這樣一來,李四肯定不會放過張三,郭正毅只要坐山觀虎鬥就可以了。
如此看來,郭正毅深諳權術,懂得如何挑撥手下內鬥以穩固自己的地位。他領導販毒集團有些屈才,完全應該去當官。
黃毛這時霍然站起,略有些激動的道:“老大,你雖然大人有大量,不跟弟兄們計較。但有些人的事情,卻還是非追究不可。”
郭正毅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誰呀?”
“陳老六!”頓了頓,黃毛氣鼓鼓的說道:“你剛進苦窯的時候,有批貨從雲南那邊過來,全被陳老六在半路上劫走!接着,陳老六吞掉了兩三個兄弟的地盤,還對其他兄弟頤指氣使,簡直把自己當成了老大!當然,這些都可以不計較,可是老大你剛從苦窯回來,他就把你辦公室給炸了,這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沒錯!”王一刀馬上說了一句:“老大,就算你想原諒陳老六,兄弟們也不答應!”
這話一出口,場上立即吵嚷起來,在座的人一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馬上找到陳老六抽筋扒皮。
“算了,算了。”郭正毅輕描淡寫的擺擺手:“陳老六犯了法,自然由警方懲治,我們何必多此一舉!”
郭正毅說的一點都沒錯,陳老六這一次不僅死定了,而且所有手下和編織起的關係網絡都會被警方徹底剷除。
由此看來,郭正毅早知道陳老六要做什麼,故意讓陳老六把樓炸掉,然後藉助警方之手收拾陳老六。
“好一招借刀殺人呀……”司鴻初長呼了一口氣,卻還是不太明白,郭正毅當時是怎麼離開大廈的。
“不過……”郭正毅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一字一頓的道:“對不起我郭正毅,我可以原諒,對不起我女兒,我卻不能輕饒!”
шшш⊕ttκΛ n⊕¢ O
“沒錯。”王一刀一挑眉頭,對着在座的人高聲說道:“郭老大就一個女兒, 跟組織的事情半點關係都沒有,誰特麼敢對郭老大的女兒下手,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郭正毅立即喊了一聲:“沈志海沈老五出來!”
剛纔跟司鴻初作對的那個胖子,立即打了一個哆嗦,像球一樣丟溜溜滾到郭正毅腳下,撲通一聲跪了下的來:“老大我可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呀!”
郭正毅躬下身看着沈老五:“真的沒有?”
沈老五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真的沒有,絕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