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羣士兵分列兩行,恭敬而嚴肅地等候一個男人自行中凌冽地走過。寧月仔細看過去,那人背光而行,步伐穩健,頎長的身軀充滿力量,他一身錦衣,看不清容顏,但那灼人的氣勢彷彿要將這寒冷的衡山給燃燒起來。
果真如太陽一般的存在!
寧月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心中隱隱帶着一絲敬意。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傳聞中的犟小子,怎麼給他的感覺那麼像律袖?
當他走到面前時,寧月纔看清他的容貌,非常俊朗英氣的男人!尖削的下巴,形狀優美的薄脣緊抿成一條線,鼻樑挺直完美,最吸引人的是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堅定沉穩,寧月猜,他肯定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不,他不像律袖,一點也不像。
律袖就像一輪高貴不可侵犯的明月,散發着柔和潔白的光,他的氣質是收斂的,端莊的,即便是作爲帝王,律袖傾向於陰柔型,不動聲色處理一切的那種人。
而眼前這個人,名副其實的太陽,渾身散發着灼人而不可忽視的氣勢,是個不容忽視的存在,不論他多收斂,不論他多低調,他都具有強烈的存在感,令人甘心情願臣服於他,聽命於他!
“雲霈?”北商冉看見如意的一瞬間便認出了他就是當年朝暮樓裡愛慕葉未央,甘心爲他躲在角落裡彈琴的小倌兒。
“小冉哥哥——哦,不,應該是北商皇子,好久不見啊。”如意又恢復了那乖巧可人的模樣,他對着北商冉微微一笑。
北商冉沒興趣與他敘舊,他是來找那個該死的女人的!
“未央在哪?我要見她。”他淡漠的聲音裡是不容拒絕的命令。這些年身處高位,修習帝王之術,他已不復從前,再也不是什麼也不懂,只能躲在後面等人來保護的男孩了。爲了能夠成爲頂天立地的男人,爲了成爲能夠保護她的男人,他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如今,他有能力了,他不會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如意臉色微沉,臉上的笑容也慢慢隱去:“北商皇子,你帶着兵馬在我泰華境內大搖大擺,真當我們拿你沒辦法嗎?”
“她在哪裡?!”北商冉根本不跟他羅嗦,泰華國力日漸微弱,去年更是更換太女,朝中勢力經歷一場大洗牌,混亂的國內局勢根本不能與已經平復安定的日向相抗衡。如今的日向帝王雖還是從前的老皇帝,但誰都知道,真正把持朝政的,是這個曾經流亡在外的長皇子!依照此時此刻的北商冉,自然懶得搭理人,更何況是跟他搶女人的人!
如意扭頭,不予理會。論武功,他自小修習,近日更得葉未央指點《無爲經》和《太虛步》;論地勢,這天一宮是他的地盤,就算他帶着兵馬,又不是行軍作戰,他還需怕這外來之人?!
北商冉臉色一沉,驟然出手。一股灼熱壓迫的氣流直逼如意,如意猛然驚覺,足下輕點,挪動太虛步法,他習練不久,尚未精通,而北商冉的武功精純竟遠在他之上。
如意非常吃驚,沒想到當年一點武功根基都沒有的人,今天居然讓他難以招架!他沒想到的是,葉未央很早就把《無爲經》交給了小冉,而他回到日向後,又經由高人指點,再加上他本人的天賦與勤奮,如今自然不同往日。
寧月見兩人打了起來,心裡很着急,奈何他半點武功不會,衝上去只是個死,情急之下,他竟將大殿一旁的椅子全扔了出去,擋在他倆中間。
如意和北商冉一開始也不以爲意,專心於對方,然而他們很快發現,自己無論怎麼走,都無法靠近對方。他們這時才發現,那些看似雜亂無章,被寧月亂扔出來的椅子,竟排成了一個陣勢,堅不可摧地阻擋了他們。
“五行八卦之術?!”奇門遁甲之術實際是是帝王之術,但卻不是每個希望成爲帝王的人都能學會,這需要天賦和際遇。北商冉這時才真正將注意力放在寧月身上,“你是誰,你怎麼會五行八卦術?”
寧月一時不知怎麼介紹自己,難道要他說“你好,我和你一樣是未央的男人”嗎?
“我……”
“小冉公子,他跟我們一樣,都是未央的夫郎。”如意站在遙遙的一邊嘲笑道。
北商冉不易覺察地皺眉,心裡暗罵:該死的花心女人,居然又找了個男人!在他不在身邊的這段日子裡,她究竟又找了多少個男人?!
“未央在哪兒?!”北商冉再度問道。
“你先回答我,爲什麼你懂得無爲經裡的功夫?!”如意不答反問。
“哼,雲霈,我不知你爲什麼又成了天一宮的人,但我和未央在一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我習得無爲經裡的功夫很奇怪嗎?”
“你!”
“哎呀你們不要吵了!既然你也是未央的夫郎,我們也是未央的夫郎,爲什麼要吵吵鬧鬧的,就不能和平相處嗎?如意,難道你忘了未央說過,不許傷害和背叛自家人嗎?”
“哼,我怎麼不知道他是我的家人?!”
“我再問一次,未央在哪裡?!”
“找到了!找到了!”一個教衆從殿外十萬火急地跑進來,還被大門檻絆了一下,踉踉蹌蹌好不容易穩住腳步,他匍匐在地,“宮主,找到夫人了!”
“她在哪兒?”如意和寧月同時開口,北商冉疑惑地皺眉。
“夫人她……她爬上絕峰崖了!”
絕峰崖乃衡山之巔,山頂的一邊是上山的通道,另一邊是懸崖峭壁。衡山號稱泰華第一高山,絕峰崖就等於是全泰華最高的地方。崖頂雲霧繚繞,氣溫極低,空氣稀薄,普通人待在那兒不到一刻鐘就呼吸困難,全身會被凍得僵硬。
當如意等人找到葉未央時,她正坐在衡山山頂的懸崖邊上,背對着他們,面向雲霧繚繞的山前。等他們走到了山頂,才發現,她的懷裡,靠着一個面目全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