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豫的使臣在天禹的將士嚴守之下,把一箱箱聘禮擡了上來。
與之前四國相比,大豫果然是個富有的強國,擡上來的聘禮在數目上是其他幾國加起來的數量,大豫這般大手筆,想必這是勢在必行了。
魏西溏嘴角噙着笑,看着那擺滿了整個朝堂四人大箱,她忽然站了起來,然後擡腳緩緩走了下來。
紅黃相間的女帝朝服隨着她下行的身姿尤爲醒目,她一步步走下來,視線落在那些箱子上。
這是她魏氏國庫的寶物,這是她的大豫錢財,東方長青卻用拿來找女人。
“打開!”魏西溏開口。
大豫使者一愣,這還是頭一回見到被求娶一方當場要求開箱驗貨的,“陛下的意思是……?”
魏西溏嗤笑,“怎麼,聽不懂朕的話?開箱!”
付錚已經上前一步,半個身體擋在她身前,“陛下?”
魏西溏看他一眼,好歹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這個眼神讓付錚因大豫使者到來的不安心情頓時得到紓解,他小聲提醒:“陛下,小心有詐。”
“無妨。”魏西溏道:“朕信大豫帝君這等人品還是有的。”
使者無奈,只得親自伸手,掀開箱子。
第一箱,裡頭擺放着兩世間名琴,名爲留仙,一雌一雄,乃夫妻琴。傳聞夫妻合奏,琴聲可留仙人入凡。
魏西溏冷笑一聲,走向第二個箱子,不等使者開箱,她已親自伸手,一把掀開。
偌大的箱中,擺放着一個穩妥的底座,座上豎立一個水晶臺,臺上擺放着一副石子棋,黑白兩子,各置一邊,雙色棋子每一粒皆雕有精緻花紋,世間難得。
付錚見她還走向第三個箱子,便快她一步,伸手掀開那個箱子,箱子裡堆滿了卷軸,她伸手拿出其中一跟,打開便是出自先人名家手筆。
魏西溏伸手把畫丟了進去,口中道:“想必這是個箱子,是些畫作了。”
使者急忙點頭:“陛下聖明,所有東西皆是我王親自挑選……”
魏西溏立刻箱子,緩緩走向臺階,買上高堂,她笑:“貴國帝君有心。只可惜,朕對治國略有小解,卻不精通琴棋書畫,恐是辜負了貴國帝君的一番美意。”
使者應道:“陛下勞謙虛己,臣惶恐。”
魏西溏入座,看着使者道:“貴國帝君心誠意足,朕已然有悟。諸位使臣辛苦,請至館舍休息,至於議親一事,朕自會給諸位答覆。”
禮部的官員急忙出來,請這幫突然冒出來的使者去館舍。
今日這位使者是來的最晚,其實館舍裡已經住了其他四位使者,真等着陛下給答覆呢。
聽說大豫使者帶的聘禮最多,這會真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好奇大豫的皇帝是不是能一舉拿下天禹女帝了。
待那大豫使者離開以後,魏西溏看着朝下大臣,道:“不知諸位愛卿有何感想?”
其實朝裡的大臣想到了會有他國想要聯姻,只是沒想到女帝聲名在外,竟然吸引來這麼多人想要求娶。如今女帝問起來,一個個也不知道怎麼說。
天禹和大豫有世仇,就算有人心儀大豫,也不敢提出來,女帝要是一生氣,怕是直接定位叛國了。再者,誰不知道陛下和上將軍自幼就有娃娃親,上將軍迄今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不就是等的陛下?要是誰敢說讓讓陛下另擇他人,只怕上將軍現在就能把這人的腦袋給擰下來了。
這下這幫一直蹦躂的老臣有些萎了,不敢冒然發話。
最後說話的還是相卿,他擡頭看着魏西溏,問:“臣不知陛下如何作想,是要那大豫的帝君,還是要哪傢什麼皇子?”
魏西溏撐着頭,道:“朕一個都不想要,不過,朕倒是想要他們的誠意。”
底下老臣一片沉默,把無賴的話說的這樣理直氣壯的,怕是也只有陛下一人了。
相卿應道:“這還不簡單?他們不都是來求娶的?既然如此,那就是給他們帶回些人便是。”
付錚看了相卿一眼,這倒是個主意,只是這話不知道該如何跟人家說了。
魏西溏看着相卿道:“哦?左相這般說,想必是有應付之法了?”
結果相卿開了個頭,頓時給了其他老臣一些想法,立馬有人出來應道:“既然對方求娶,便是意圖聯姻,既然如此,陛下何必用其他人女子來聯姻?”
魏西溏腦子立馬就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姐姐,看,這就是沒法的地方,叫她讓兩位皇姐去聯姻,她哪裡捨得?撐着頭道:“這可如何是好?朕的兩位皇姐都是許配了人家。”
有些話臣子可以說,但是爲人國君便要避嫌,比如這聯姻的女子哪裡來找?
很快便有臣子出言,婉言道:“陛下,皇家公主可不止後宮那兩位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的子民,可都是陛下的。”
魏西溏挑眉瞅了那臣子一眼,道:“言之有理,朕倒是沒想到。不知愛卿可有異議?”
如今看起來,這還算是有點道理的法子,最起碼,這招應付比幾個小國沒甚問題,而大豫那邊,則要應付一下才行。
季籌那邊還養着不少年輕貌美有被專門教習過的美人兒,當天晚上就有七個人被接到了宮裡,一夜之間草雞變鳳凰,有了公主的封號和身份,分別入座各個宮殿,每人皆按照公主的規格分配伺候的人,真正當個公主養了起了。
只是這些人跟魏紅衣和魏靜思比起來,那是不能隨便出入,吃穿住行皆有專人照看。
黑麪兒聽說宮裡一下子來了很多漂亮的美人,小臉都歪了,跑去跟皇太后告狀:“太后奶奶,他們說宮裡來的公主都好看!”
皇太后從來不管朝堂的事,就附和黑麪兒的話:“是呀,面兒也覺得好看呀?”
其實黑麪兒是指望太后奶奶說不好看的,結果太后奶奶說好看了,有點委屈的撇了撇嘴,說:“太后奶奶,你覺得是她們好看,還是面兒好看?”
皇太后:“……”
這個完全沒有可比性啊,她看着黑麪兒仰着小腦袋,一臉期待的看着她,只好說:“當然是我們面兒長的好看了。”
黑麪兒頓時高興了,顛顛的跑去找魏靜思:“三公主殿下,你說錯了,剛剛太后奶奶說了,還是我長的比她們好看。”
魏靜思瞪眼,“哄你呢,你也信。”
黑麪兒努嘴,“太后奶奶的話,就是真的呀!太后奶奶是宮裡最大的人,她從來不騙人的。”
魏靜思懶的跟她吵,“走走,我昨天在樹上發現了跟鳥窩,掏鳥蛋去!”
於是黑麪兒興高采烈的跟魏靜思掏鳥蛋去了,她到底有沒有那些新年的公主姐姐好看這事,她一下子就忘到了後腦勺。
不過,因爲突然來到金州的使臣,原本定於節後的婚禮自然就延後了。
禮部收集的未來王夫的名單也被呈上,魏西溏跟付錚兩個人在下朝以後,一起去看爲夫的畫像。
看那些人把自己畫的天神下凡似得,付錚臉都氣歪了,“這些人,真是不知廉恥,顏陰是長這樣的?顏陰的臉分明十分猥瑣,看看這畫的,也好意思把自己畫的一身正氣!”
魏西溏看他一眼,然後把顏陰的畫像扔到一邊,“那不要。”
付錚又指着另一人的畫像怒道:“週二也好意思把自己畫成這樣?那日在擂臺賽上,臣分明看到裴宸是跟一隻豬在對擂,他也有臉把自己畫的這般玉樹臨風?”
魏西溏又伸手扔了週二的畫像,“不要。”
付錚又道:“此人臣認得,本尊長的尖嘴猴腮,無半點過人之色,畫像上倒是把自己繪的相貌堂堂,真是豈有此理!”
魏西溏安撫:“誰人畫像不願把自己畫的更好看些?你也不必太過介意……”
“臣如何不介意?”他突然嚷嚷道:“陛下真拉着臣在這裡替陛下選王夫,難不成還叫臣舉手贊同?”
魏西溏瞅着他怒火騰昇,只得道:“不看了,不看總行了吧?朕不過是想看看我天禹的男兒可是有些容貌果然的,如此朕宮裡那些個公主豈不是有盼頭了?你想,朕宮裡只有兩位皇姐,能拉攏的臣子實在有限,如今趁着這個勢頭多冊封幾位公主下嫁,豈不是讓臣子滿意,也讓這些姑娘有些盼頭?”
付錚的臉色又緩了緩,他在魏西溏面前,從來都是息怒有臉,不玩半分虛情假意,倒是叫魏西溏在他面前得意放鬆,他生氣或者喜悅,她皆看得清,不用猜他心思,自然就不覺得累心。
付錚在那對畫像裡翻,最後直接拽着一個紅繩抽了出來,然後把畫像往她面前一放,“陛下何不看看這副?”
魏西溏疑惑,他會好心把別人的畫像拿給她看?展開一看,不由笑出聲,原來是他自己的。
魏西溏指着畫像道:“你還說旁人,你也不是叫人把你畫的很好看?你的眼睛哪裡有這麼大?”
付錚立馬把自己的臉湊過去跟畫對比:“臣本就長的這樣,哪裡是畫的好看?臣分明是本來就長的好看!”
魏西溏大笑:“虧你說的出口,也不覺得害臊。”
兩人倒是圍着畫像說了一會,魏西溏看了眼那堆畫像,突然看到個卷軸與衆不同的,在那堆光滑的卷軸裡,拿衣服卷軸上則是雕了花紋的,那捲軸還是極爲稍少的綠玉精雕而成。
她伸手抽了出來,好奇道:“這是誰家的?這畫軸如此精緻,還是名貴的玉柱雕琢而成,倒是讓朕刮目相看。”
付錚冷哧道:“一個臣子用這般名貴之物,那家裡還了得?”
他倒是好奇,伸手幫着她打開,道:“看看這是誰家公子。”
從中間打開,往兩邊放鬆,便見到一個白衣騰仙的身形露了出來。
等畫完全展開,兩人對視一眼,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生氣,那畫上畫的人,赫然就是左相大人。
魏西溏伸手撐頭,“這人一把年紀了,來湊什麼熱鬧?他可在適齡範圍之內?這可是禮部的失責?”
付錚冷笑:“臣知這人臉皮素來厚的很,就算禮部不願,只怕他也會出言要挾,把畫丟進來,想必是件容易的事了。”
魏西溏看了眼畫中人,道:“這作畫之人倒是畫的一手好畫,竟是栩栩如生。”
付錚酸溜溜的瞅她:“陛下何意?”
“朕是在說作畫之人畫的好,並非說畫中人好,可明白?”魏西溏伸手扔到那一堆畫裡,道:“好了,朕今日選了朕的王夫了,就是他了。”說着把付錚的畫像往臺上一放,道:“上將軍可滿意?”
付錚伸手摟她過來,抵着她的額頭低聲道:“自然滿意,臣謝主隆恩。”
魏西溏垂着眼簾,道:“你別急着謝恩,朕不知日後會如何,但望你不後悔纔好。”
付錚道:“若是爲陛下,臣甘之若飴。”
魏西溏看他一眼,伸手摟住他的腰,靠在他肩上,道:“朕其實有些心事,只是不便與你說,朕只盼你以後有一日能知曉,不要怪朕纔好。”
付錚道:“不會,臣心中,早已爲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能的陛下心意,臣心滿意足。”
三日後,魏西溏頒佈旨意,表明自幼與上將軍付錚有先帝定下的婚約,雖然天禹優秀的男兒衆多,只是要遵先帝的旨意,是以不敢捨棄先帝定下的婚約,得皇太后首肯,定下了上將軍付錚。
欽天監擇下良辰吉日後,便會完婚。
其實在一部分臣子眼裡,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只是還是有人抱着僥倖心裡,萬一陛下就是相中了其他人也說不準,如今事已成定局,他人都不做再想了。
再一個,他們也不丟人,不是還有他國國君求娶嘛?陛下都沒應那些當皇帝的,何況是他們這幫人呢?
輸給青梅竹馬的上將軍,倒是也情理之中,更是由此可以證明陛下並非膚淺之人,而是重情之人。
魏西溏宴請那幾國使臣,直接說明了王夫的人選。
他們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皇帝又親自出來說明理由,倒也是顯示了誠意,就算拒絕也是情理之中,更何況,天禹多年閉塞,如今女帝執政初通關有商往,讓人一下子接受聯姻確實有些強求。
宴席之間,自然會有歌舞作陪,魏西溏看着那幾位使臣道:“朕平日國事繁忙,但望那朕的禮官並非怠慢諸位貴客,今日朕得閒,便來些歌舞助興,諸位使臣千萬盡興纔是。”
樂聲起,那進場又歌又舞的也不知哪裡找來的美人,爲首的領舞美人傾國傾城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不知爲甚,那些伴舞的姑娘竟然也個個貌美如花,隨便拉出一個都有閉月羞花之貌,莫不是這天禹盡出美人?
魏西溏掃了眼那些人,不說這五位使臣,就連禮部作陪的這些下官都看直了眼。
一曲舞畢,待那些姿色過人的舞女退下之後,這些好色的男兒還久久未曾回神。
魏西溏看着他們,道:“天禹的舞自成一派,以舞姿柔美流暢爲主,和諸位使臣之國的舞自有不同,不知諸位觀後有何感想?”
其中一個使臣不由自主的接話,嘆道:“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魏西溏一笑,道:“不知使臣說的是人美,還是舞美?”
那使臣頓時滿臉通紅,回過神來:“舞美,人更美。”
魏西溏勾了勾脣角,道:“不知使臣指的是哪位美人。”
那使臣低聲道:“就是剛剛那位穿粉衣的美人。”
魏西溏挑了下眉,立刻有人從殿裡走了出去。使臣立刻心神領會,那美人自然是送到他榻下了。
一見這個得了好處,其他幾人山高皇帝遠,自然有福就會享受,紛紛表露心思,魏西溏並不答話,只是微笑:“諸位使臣都是朕的貴客,自然要讓諸位盡心而歸。我天禹的美人可不只這些,朕宮裡的公主纔是真正的貌若天仙。可惜好男兒男得,朕倒是愁如何將那些個公主挑到適合的人家,若是胡亂下嫁,又委屈了她們,若是不嫁,可惜又到了適婚之齡,這美人多了,朕也甚是憂慮呀。”
這些話一說,使臣個個都是才思敏捷之人,自然心思百回千轉,各有思量。
求娶陛下似乎沒有戲說,只是若是改而求娶公主,似乎也是條路子,再一個,求娶陛下那是讓家裡的殿下入贅之意,而求娶公主,則是公主出嫁,目的達到了,人還帶走一個,自然這點更加會讓國君滿意。只是他們可提議,具體還要國君定奪,後路自然是要留的。
魏西溏自不會跟這些使臣多接觸,看了一支舞后,言語點到爲止,便從宴席離開,留下的都是臣子,少了帝威再上,再幹些什麼都輕鬆許多,臣子都是聽帝君之命的,這些大臣看似親近,實則哪個都是奉旨行事,再如何放鬆,那也得向着天禹說話。
公主是如何的美豔,性格又是如何的賢惠,話都是他們說出來的,更別說什麼真公主假公主了,只要是從皇宮裡走出去的,皇帝說那是公主,那自然就是公主,誰說不是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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