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讓仙尊這樣出衆的世外高人留在宮裡,榮承帝心裡多少有些擔心,畢竟後宮算得上男人的只有榮承帝一個,那些花一樣的嬪妃一個賽一個的美,榮承帝的容貌自然比不上仙尊,誰知道那些年紀輕輕的小嬪妃們會不會對年紀俊美的仙尊抱有別樣情愫?
特別是年間這時,若是留仙尊用家宴,勢必會讓他見到那些美人兒,若是不留仙尊家宴,他一人在宮中孤苦又說不過去,榮承帝正愁如何打發仙尊呢,沒想到騰王家的小姑娘替他解了圍。不但準了,還順帶賜了不少過東西。
榮承帝心裡,最放心的自然就是騰王,如今得知騰王家裡沒有世子,那自然威脅的層面更少。若是換個人請仙尊,只怕榮承帝那多孔的心又要胡亂猜忌了。
外頭的雪下了一天一夜,倒是積了厚厚的一層,魏丁着人傳來昨晚上的記錄,太子雖去的晚,但他還是去找長音了。
長音是個孤女,無處可去,自然是要留在京裡過冬的,太子是巴不得她哪裡都不去,方便他時時過去相會,又怕她餓着又怕她委屈,每次去了都要帶些好東西討她歡心。
她拿着手裡的玉鐲子,羞怯怯的看了太子一眼,道:“殿下回回都送長音這些貴重禮物,長音哪裡受得起這些?殿下以後人來便好,這些物件便不要帶了。”
太子拉她坐在自己腿上,嘴裡說道:“本就虧欠了你,若是不帶,本宮心裡便會愈發過意不去,送你便留着,與本宮客氣什麼?”
“那長音便謝過殿下。”長音一直小手繞着自己的髮絲,低頭小聲問:“不知殿下年間有何打算?長音要趁着年前給外祖母上香,怕是要在外頭住幾日,殿下那幾日便莫要過來了。”
太子皺眉,“上個香要住幾日?實在費時了些,本宮實在脫不開身,若不是定會陪着你一起去。”
長音低頭羞道:“殿下切莫說笑,這種事如何使得?長音自己一個人便好,殿下有這份心思,長音便感激不盡了。”
這般善解人意的美人,太子想不喜歡都沒法,人家是爭風吃醋,爲一點小恩賜斗的你死我活,長音這般卻是處處爲他着想,太子心裡喜歡,伸手掰她身子跟自己面對面坐了,摸進她衣裳裡,長音死死抓着衣衫不敢撒手,羞的滿臉通紅,“殿下,要去榻上……”
在她胸前的肌膚上親了一口,太子笑着伸手抱她走到榻上,邊脫衣邊道:“本宮對長音就是疼愛不夠,每日都想念的緊。真想時時與長音這般歡好……”
隔壁宅子裡守着的人時刻關注這邊東西,見到長音房內熄了明燈,便知太子和長音正是極致的時候,過些時辰又亮了燈,那自然就是事成後,太子要離開。
由着記下的時辰來看,長音留住太子的時間越發的長,熄燈的時間自然也更長。
長音年前去替外祖母上香,跟太子知會時間,這段時間太子自然是不會出宮的,因着擔心長音的安全,太子還特地留着兩個護衛在長音身邊,怕她被人欺負。
魏西溏得知以後,不由冷笑:“想不到太子對長音這般有心。”她扭頭看了眼魏丁,吩咐道:“今晚上讓長音去景園的宅子見本公主。”
魏丁急忙應道:“奴才遵命!”
景園是魏西溏替她買的宅子取的名,位於尋常百姓的民居房子內,因着位子較好,有些百姓爲了生計,也會把自己的宅子改成臨時客棧,時間一久倒是形成了一個地下市場,大多人都知道這片的民居房子比外頭那些要便宜,這邊暗娼也多,是以每日來往的人頗多,也經常有些外地的生面孔過來投宿。
景園在這些三教九流的人眼中,便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魏西溏過去只帶了無鳴,無鳴是個存在感極低的人,任何時候他都不會引起人注意。魏西溏的打扮倒是低調的多,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街頭巷尾的屁孩滿地都是,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進了景園,看門的是個眼花看不清物的老頭,他眯着眼問:“您找哪位啊?”
無鳴開口道:“這位是我家主人。”
這話一說,老頭就知道說的是誰,急忙跪在地上請他們進去。
一進門,屋裡那些得到消息得知小主人要過來的姑娘們一起行禮:“恭迎殿下。”
魏西溏伸手解開伸手的黑色的棉披風,自有人替她拿了下去,“殿下,外頭風大,先喝點薑湯暖暖身子,奴婢和其他姐姐一起備下晚膳,請殿下稍作休息。”
長音坐在後頭,嬌嬌弱弱花一樣的嬌嫩,魏西溏喝完薑湯,放下湯盅,伸手敲了敲桌面,道:“除了長音,其他人先退下。”
那幫熱熱鬧鬧姑娘紛紛施禮離開,長音走到前頭,在魏西溏面前跪了下來,“長音聽憑殿下吩咐。”
魏西溏起身,伸手扶她:“長音不必緊張,倒也沒有大事,不過問問你與太子之事。”她看長音一眼,問:“長音覺得太子如何?”
長音站在她面前,低着頭,輕聲說:“長音與太子相處這些日子以來發現,太子謹慎,不論多晚,他一定都要回宮,不論長音如何,太子都不會留宿……”
魏西溏點點頭,打斷:“長音覺得,太子對長音如何?”
“回殿下,”長音走到她面前,直接跪下,“長音不敢妄言,只是……”她猶豫了一下才道:“只是,長音覺得太子對長音似乎動有真情。”
聞言,魏西溏倒是笑道:“如此說來,長音確有過人之處。太子對長音動情那是好事。不過,長音對太子呢?”
長音對着她磕頭:“殿下,長音若不是殿下,早已被人變賣爲奴爲婢,生死不知,殿下大恩絕不敢忘,長音忠心從不敢變。請殿下明鑑!”
“起,”魏西溏再次伸手扶她,笑容和煦:“長音這般說,本公主便放心。本公主敢用人,就不怕此人掀起風浪。”她看了眼桌上的湯盅,伸手拿在手裡把玩。
魏西溏手裡拿着那湯盅,笑道:“這湯盅花紋別緻樣式新穎,本公主初見便十分喜愛。”
長音不明所以,只應道:“殿下眼光自然不同尋常。”
魏西溏笑笑,道:“本公主想用它時,它便是湯盅,本殿下不小心手滑,”她鬆開手,那隻湯盅直接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它便只能是一堆廢棄之物。”
長音臉色發白站在原地,半響才道:“長音明白殿下之意。”
魏西溏擡眸看向長音,重新坐了下來,隨意道:“太子是多情之人,否則也不會太子妃還未過門,太子府初成府裡便早已妾室成羣。你若追享榮華,隨太子入府本公主自然不會攔你,不過,容本公主提醒你一句,一旦你入了府,便也意味着你離死也不遠。”
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女,又是入府最晚的,任太子妃的一箇中等丫鬟就能把害死。
長音搖頭,她看向魏西溏的眼,道:“殿下,長音生死皆是殿下的奴婢,長音對太子絕無非分之想,皇家多薄情,長音從來都知這個道理,若長音隨了殿下,長音便可錦衣玉食活到死,長音一旦離了殿下,便只能淪爲他人的玩物……”
“如此,便好。”魏西溏扭頭,吩咐候在門口的人,“吩咐傳膳,免得幾位小姐餓了。”
晚膳後魏西溏回王府,老遠就看到魏丁候在門口,“殿下!”
“有事?”魏西溏進門,見他跟了過來,便道:“說。”
“季籌今日讓人傳話,說上個月的賬本好了,盡盈利五百里銀子,比第一個月多了七十兩。”魏丁伸手就要往懷裡摸,魏西溏看他一眼,魏丁急忙把手縮了回來,“奴才給殿下送到房裡。”
魏西溏看了眼無鳴,無鳴就跟知道她是怎麼想似得,動作快的驚人,直接從魏丁懷裡拿走了賬本,魏丁就覺得被人拍了胸前,然後懷裡的賬本就沒了。
王府的管家跑過來:“殿下,王爺到處找您殿下。”
“什麼事?”魏西溏不明所以。
管家跑的氣喘吁吁:“王爺說今日仙尊初次入府,殿下是現在弟子,自然要一起用膳的。”
魏西溏抽了抽眼角,早知在景園那邊就不吃了。
急匆匆過去一瞧,果然看到騰王和仙尊正在酒席桌上,好在騰王不敢喝酒,騰王妃不喜酒味,會把他關在門外,仙尊這位世外高人似乎也不沾酒水,魏西溏過去以後施禮:“見過父王,弟子見過仙尊。”
騰王對她招手:“去哪了?到處找都找不到你。跑去調皮了?”
“哪裡?”魏西溏讓他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還是乾淨的,自然沒有調皮。”
相卿伸手遞過來一雙潔白的玉筷,“殿下可有用過晚膳?”
魏西溏只好拿在手裡,嘴裡道:“在外頭用了一些,其實也不餓。”
再不餓也要陪着用上幾口意思意思,哪能一口不吃就走。反正飯桌上的騰王和仙尊都是打着呵呵,每一句真心話,本來留仙尊過年這事就不是騰王提的,他是絕對絕對不歡迎這妖道留下來的。
誰讓騰王爺的心尖尖人兒騰王妃一直對仙尊十分崇敬呢?
一頓晚膳下來,魏西溏着實無語,騰王爺和那位仙尊小心眼和厚臉皮的程度實在不分上下。
騰王說人多太吵不適合仙人居住,爲了仙尊好還是另找別地過年吧,仙尊說王府寬敞人多熱鬧。
騰王說紅靈小丫頭調皮搗蛋臉蛋不出衆,沒什麼值得仙尊喜歡的,仙尊說小殿下活潑可愛一身貴氣是天上地下難找的富貴人。
騰王說騰王府小,放不下仙尊這尊大佛,仙尊說統共就這麼大,佔不到多少地兒,實在不行小殿下的閨房牀底下他也能將就過個年。
說到後來都不像話了。
騰王拍桌,說男女八歲不同席,池兒都快十歲了,仙尊這是褻瀆皇家公主,該當死罪,斬斬斬!
仙尊淺笑,說小殿下是至尊福童,靠近之人若有褻瀆之心,自有天譴。
魏西溏伸手撐着頭,直嘆氣,半響扔下筷子站起來,“父王,仙尊,我先告退了。”
腦仁好疼。
騰王急忙站起來追出去,壓低聲音道:“池兒,怎麼了?父王替你出氣呢!”
魏西溏瞪着騰王:“父王,皇伯父都下了旨,還出什麼氣啊?仙尊留都留下了,再得罪人不值。”
騰王一臉惆悵,出力不討好啊。罷了,小閨女都不高興,“留就留,池兒別跟你母妃講起,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魏西溏回房,走到半路便看到相卿等在前方,府里門廊都掛着喜慶的燈籠,那人一身白色長袍,在紅彤彤的夜燈下,着實顯眼的緊。
“殿下。”相卿對着她微微躬身,面色從容態度恭敬,實在讓人堆他擺不出臉色。
“仙尊不必多禮,弟子該對仙尊行禮纔是。”她在相卿面前站定,身上那件黑色的披風把她遮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乾淨的小臉,口中熱氣時不時呼出,讓她被凍的紅彤彤的鼻子顯得格外水靈。
距離相卿不遠的地方,分別站了兩個同樣面容的小童,相卿微微回頭,其中一個小童便上前,把手裡捧着的一個大包裹呈了過來:“仙尊。”
相卿伸手解開那包括的活結,打開以後魏西溏才發現是一件紅狐皮毛縫製的披風。相卿捧着那紅狐披風上前,伸手展開,真正無雙的紅狐皮毛,也不知道哪裡能找到幾隻一模一樣的紅狐,才能製出這樣一件披風。
魏西溏見他朝自己走來,不由後退幾步,相卿笑:“殿下不必驚慌,在下不過送殿下新年賀禮。”
然後他到她面前,把那件紅狐披風蓋在她的黑色披風上以後,才接了黑色披風的活釦,順勢扣上新衣。
魏西溏走了兩步,直覺黑披風解下後身上便輕了很多,那皮毛披風極輕,輕且暖,她竟也不覺得冷。
相卿笑道:“殿下感覺如何?”
魏西溏踮踮腳尖,道:“太輕。”
相卿笑意淺淺道:“殿下說的是。西海招搖山的紅狐只有平常紅狐的一半大小,動作極靈敏,全身無雜色,殿下這件披風,是有九十九隻紅狐腹部皮毛精緻而成。殿下感覺不到重量也正常。”
魏西溏捧起那紅狐皮毛看了看,比一般的動物皮草更軟些,且雪花落在上面,只遠遠的落於皮毛的尖端,只需輕輕一抖,便能盡數抖落。
相卿見她動作,笑道:“紅狐不懼火,即便是皮毛也有防火之效……”
話沒說完,魏西溏驚道:“果真?”
相卿笑:“如何敢騙殿下?”
她斜了眼相卿一眼,對身後奴僕吩咐:“拿火。”
拿了一隻蠟燭,真的就往那紅狐披風上點了去,結果點了幾次,在觸到了皮草之後都自動熄滅,相卿依舊笑道:“殿下這下信了?”
魏西溏問:“現在這件衣裳是送本公主的?”
“那是自然。”
魏西溏伸手扔到身後丫頭的手裡,道:“既如此,那本公主便謝過仙尊。”
相卿應道:“殿下不嫌棄,是在下之幸。”
辭過仙尊回房,魏西溏看着丫頭舉着的那紅狐披風,點點頭:“拿起來吧。”
翻了一會賬本,對於酒店的進賬她倒是很滿意,想起這些日子賺了點銀子,也沒打算收回來,而是讓人帶話給季籌,還需研究新菜品,畢竟是個新店,若不能站穩腳跟自然是不行的。
次日一早,魏西溏正在練劍,便看到守門的下人急匆匆過來稟報:“殿下!付公子來訪!”
這一大早的,訪的實在早了些,魏西溏吐出口氣,點頭道:“請他進來。”
付錚看到無鳴,倒是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魏西溏,道:“我有話要單獨問殿下。”
看看他臉色不善也知有話要說,對無鳴點了下頭,無鳴對她施了個禮,轉身便走,她回視付錚,問:“什麼事?”
付錚看看左右,伸手拉着她道:“尋個方便說話的地方。”
“那便去我房裡。”魏西溏直接帶着付錚回房。
屋裡放了兩隻火盆在烤,魏西溏往火盆邊一坐,付錚伸手左右看看,招了個下人守在臺階下,吩咐:“沒有殿下傳喚,任何人不得靠近。”
魏西溏看他一眼,懶洋洋的道:“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說吧?”
付錚看她,壓低聲音問:“你可知太子這兩個月迷上了一個女子?”
掀了掀眼皮子,魏西溏從鼻孔眼裡“嗯”了一聲,果然,付錚下句話便問道:“殿下爲何指派那女子接近太子?”
魏西溏烤着火,垂眸看着那火盆沒說話,付錚伸手把她拉了起來:“池兒,你說話!”
瞅了瞅他,魏西溏把自己的手拽回來,重新蹲下來烤火,嘴裡道:“一時興起罷了,沒什麼好說的。”
“魏池!”付錚惱的直接喊她名字,“你有事瞞我!”
“沒有。”說的一點都不堅定。
付錚被她氣個半死,一腳把火盆踢到一邊,在她面前蹲下,然後拉着她的手暖着,“池兒,你跟我說,不管你想幹什麼,我自然會幫你。你什麼都不說話,我如何幫你,你說是不是?乖,你跟我說,你哪裡來的女子?她是否可靠?你讓她接近太子有何目的?”
魏西溏沒答,反倒好奇問:“你如何知道?”然後想起什麼似得,罵道:“魏丁那張臭嘴,我非割了他的舌頭不可!”
付錚一把按住要蹦起來的魏西溏,道:“怨不得他,是我瞧見他這兩日不伺候你盡在街上逛來逛去,順便逮住了教訓一通,他才招了。”
魏西溏拉着小臉,瞪他,“你老盯着我做什麼?就是一時興起,不定哪日我也會給你送給美人呢。”
“你敢?”付錚黑着臉,拉着她坐到椅子上,還把火盆端到了她腳邊,自己又把凳子拉過去靠着她坐,又開始哄道:“池兒,你小不點的時候我便陪着你玩,從小到大我對你最好,你還不信我?”
魏西溏繼續烤火,小臉被火盆印的紅彤彤的,鼻尖上還冒出了汗珠,乾巴巴道:“信。”
“既然信我,爲何不跟我說實話?”
“不過就是好玩的事,沒甚說的必要。”魏西溏搓搓手,道:“別老說這個行嗎?”
“池兒!”付錚有些急,若是換了別人他還能當是惡作劇,可那是太子,太子原本對她就不喜歡,否則當初也不會設計她跌下馬。他開始是想着她是不是記着以前的仇,想報復人家的,後來想想這麼大的事根本不值。
太子在外頭養了個平民女子,若是這消息被其他皇子知道,弄不好就成了他們拉太子下馬的把柄。太子落馬,意味着儲君換人,事關江山社稷,怎麼能不上心?
“池兒,你可知你這一個玩鬧,有可能會拉下騰王府?你就不怕王府出事?”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不怕。誰都知騰王府是太子一脈的人,否則父王母妃也不會應了高家的親事,大姐只要和高澤的親事在,就不會有人懷疑到騰王府。”
“池兒!”付錚急道,“你這是拿了你大姐的婚事當擋箭的盾牌,若是她知道你爲了一時玩樂利用她,她定會傷心。”
“不讓知道便是。”魏西溏站起身,對着火盆搓搓手,道:“別再說這些無用的東西。今日你怎有空?不是說付家這些日子在準備祭祖?”
盯着她看了幾眼,付錚倒也沒再纏着那個話題不妨,只是心事重重的點點頭,應了一聲:“在忙,也就今日得空了些。”
“忘了跟你說,”魏西溏突然道:“仙尊在王府過年,你可知道了?”
說到這個,付錚狠狠瞪了她一眼,“這麼大的事,如何不知?”
魏西溏驚奇,“今日怎不和我鬧了?換以前你都鬧騰起來了。”
付錚只道:“陛下下的旨,再鬧又如何?也就你這小傻子才容易被人家哄住。”
對於這次發現的事,付錚明知魏西溏瞞他,可她硬是不說,他便什麼辦法都沒有,而魏丁只是個按吩咐做事的,根本不知道爲什麼,就算問了也問不出爲什麼。
付錚回去以後,直接派人查了最近小殿下的行動走向,早前騰王府世子一直都是滿大街小巷跑的小紈絝,如今在看到同一張臉出現在任何地方,認識的人也沒幾個奇怪的,再者不過就是個還沒長齊全的小孩,又能做什麼事?
可不查不知道,一查付錚便嚇了一跳。
當初他幫着她跑前跑後買的那座兩進院的大宅子裡,竟然被養了十幾個天仙似得美人,雖說美的風格和類型不同,可那是真的美,每個美人都配了四個丫頭,衣食住行完全就是大富人家的小姐標準。
美人住的閨房雖說不大,可裡面的擺設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似乎是有意把那些美貌姑娘養的千嬌百媚一般。最關鍵的是,定期會有早前宮裡出來的嬤嬤過來教導這些姑娘貴族小姐的禮儀,以致這羣美人舉手投足之間自有貴人氣質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哪家出遊的千金小姐。
養這樣一羣美人每個月份花費的銀兩自然是筆大的開銷,查到的結果竟然是那家酒樓賺的銀子有一大部分都砸到了這些姑娘身上。
也就是說,除了前期魏西溏拿出的那些私房錢外,她在短短半年時間建成了讓她有限的銀兩在不停的循環生錢,然後又把這些銀子砸到了她養的美人身上。
付錚茫茫然看着街道,她愛銀子要賺錢他能理解,但是她養那麼多美人做什麼?
她養的其中一個美人還到了太子身邊,成了太子時時掛念的人,她把人送給太子了,然後呢?
付錚想不出來,又或者說,他不敢想。難不成殿下只是爲了讓太子身邊多一個內應?可這內應的身份實在微不足道,或許還未來得及進太子妃,就被爭風吃醋的女人害死。
那殿下的目的是什麼?
付錚在查她,魏西溏自然知道,她本就是放開了讓他查,查的越詳細越好,越清楚越好,她就是要讓他知道。
新年的氛圍在金州城內十分濃郁,王府內外都張燈結綵十分喜氣,魏西溏陪着騰王妃和三個姐姐一起在後院的看雪景,母女五人一路說着話。
魏靜思撇嘴,“母妃,爲何池兒可以穿男兒裝,我就不可以?我也想跟她一樣……”
騰王妃瞪她一眼,“你又開始鬧了,是不是待會告訴你父王你才老實?”
“你偏心……”
騰王妃氣呼呼道:“怎麼偏心?爲何你大姐二姐老實,就你事多?”
魏靜思偷偷掐魏西溏的胳膊,“我就是妒忌池兒!”
魏西溏趕緊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來,“你找父王母妃去,找我算什麼本事!”
兩個小的頓時鬧着一團,騰王妃和兩個大姐姐在旁邊手忙腳亂的拉:“你們別鬧啦!”
魏西溏跑的快,很快把魏靜思落在後頭,魏靜思跑的氣喘吁吁,“死小子你給我等着!等我捉到你了,非打你一頓不可!”
魏西溏倒退着走,笑着看她,見她又追過來,轉身便往前跑,結果一頭撞在一叢松樹上,松樹上積滿的雪,頓時落了她一頭一臉。
魏靜思停下腳步,在那頭掐着腰,仰頭大笑:“活該,讓你跑的快!哈哈哈……”
身體陷在雪裡,魏西溏手忙腳亂就要爬起來,伺候的丫頭傭人被拉在後頭,想扶也得跑過去才行。
魏西溏爬起來的時候手抹在雪地裡,下面埋着的枯枝刺到了她的手,她吃痛,乾脆坐在雪地上先看手。
松樹叢後慢悠悠閃出一個白色的身影,那身雪一樣白的長袍在雪地裡幾乎順了色。
相卿彎腰,看着她一直舉着的手,道:“殿下受傷了?”
魏西溏自己要用手把樹枝的刺,嘴裡道:“被紮了一下,不礙事。”
“殿下莫輕視小傷,因小失大的事常有發生,”他蹲下來,伸手掐在她的腋下,仗着身高把他抱了起來放在地上,伸手輕輕拍打她身上的雪,“相卿帶殿下去清洗,殿下稍安勿躁。”
他們說話的時候,騰王妃和三個姐姐已經趕了過來,騰王妃拿過魏西溏的手,急道:“你們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去請大夫?池兒,你怎這樣不小心?”回頭又教訓魏靜思,“你好好的追她做什麼?你看池兒是不是傷了手?”
魏靜思鼓嘴:“人家哪裡知道她這麼嬌氣?跑兩步摔跤還把手弄傷了。”
魏西溏擡腳對着魏靜思想踢她,魏靜思急忙跑開,繼續掐腰嘲笑:“你踢啊?你踢啊?你踢不到!”
騰王妃氣死了,“靜思!池兒都傷了你還欺負她。”
“娘娘勿急,在下替殿下清理傷處,定會保殿下週全。”相卿拉着魏西溏的手腕回了他暫居的偏遠。這是真正的偏院,騰王爺親自選的,隔了他四個閨女和王妃娘娘老遠,中間硬生生隔了曲形的水塘和巍峨的假山,說白了就是王府後花園的後面。
不過人家仙尊大度,有地方住自然高興,再者他身後那麼孿生童子,不過一個下午時間就把那偏院收拾的井井有條,佈置了不少仙尊常用的物品,就連屋子前頭的地也被翻了翻,栽種了不少稀奇的樹叢。
走到院子裡,魏西溏好奇道:“這些是什麼草?”
相卿着人取了器具備下熱水,讓她坐在門口看那些草,他則蹲在她面前,替她清理手上傷處,“殿下可還記得上次在宮裡和國子監喝過的茶水?”
魏西溏瞭然:“酸焉。”
“殿下好記性,正是。”替她挑了刺,又放入水中清洗,相卿問:“殿下可覺得還有刺?”
魏西溏握了握手,然後搖搖頭:“沒,只有些不舒服。”
相卿嘆道:“有一處被扎破,自然不舒服。過兩日便好,殿下切莫再調皮。”
魏西溏道:“本公主素來未曾調皮,不過不小心摔了一跤罷了。沒甚大事。”她縮回手吹了吹,有些好奇的到屋裡看了一眼,不由咂舌道:“仙尊慣會享受,屋子這樣一收拾,想必舒服了許多。”
相卿淡笑:“殿下可是想小住幾日?”
魏西溏呵呵乾笑:“君子不奪別人所好,免了。”
“殿下既已來了,不如喝杯清茶再回。相卿一人多少有些無聊。”相卿在小桌旁坐下,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水:“殿下仔細燙嘴。”
其中一個小童在魏西溏前後左右各圍了火盆,放的距離剛剛好不會薰她的眼,卻又能讓她覺得暖和。
她捧了杯子放在手裡暖着,感慨道:“冬日裡這般,倒是也自在。”
“殿下言之有理,只是要看與何人這般品茶才行,若是碰上厭煩之人,想必也不會覺得自在何處了。”相卿端了茶水,輕抿一口,道:“酸焉冬日飲鮮葉,夏日飲幹葉,口味最佳。”
魏西溏試探喝了一口,果然覺得比之以前喝的那兩次味道更好,“好喝。”
聽她贊好,相卿淺笑:“殿下喜歡便好。”
伸手執壺,在魏西溏放下的杯子添水,道:“聽聞殿下身邊最近有些趣事,殿下可願說來聽聽?”
對面的小人兒正要端水的手一頓,然後她擡頭看向相卿,一臉茫然道:“不知仙尊所說何事?可否說清楚些?”
相卿眉眼兒未擡,淡笑說:“相卿聽聞凡間世人有句老話,叫着‘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來是和這句話有些關係吧。”
喝了杯裡的水,魏西溏伸手放下杯盞,道:“本公主倒不知仙尊還在意這些俗事。”
“事關殿下,相卿自然在意。”相卿伸手拍了拍手,便有小童端了糕點上來,“殿下嚐嚐這些糕點,想必會合殿下的口味。”說着,他拿了一塊白色的帕子包了其中一塊遞了過去:“殿下請。”
魏西溏拿在手裡捏了捏,問:“你是不是在裡面下了毒什麼的?”
“殿下真會說笑,”相卿依舊淺笑:“相卿若有害殿下之心,哪裡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相卿若想,單憑‘西溏’二字,殿下便再無生機。”
手裡捏着糕點送到嘴邊,魏西溏張嘴咬了一口,點頭道:“所言極是。不過,本公主有事不明,望仙尊解惑。”
“殿下儘管發問,相卿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三兩口咬了糕點,嘴裡都是食物,塞的臉頰兩邊都鼓了起來,相卿伸手端杯遞過去,“殿下莫貪口,快些喝水。”
把水喝下她便問:“本公主想問,相卿如何知道‘西溏’二字?”
相卿淺笑道:“殿下想必也知大豫女帝的字便是‘西溏’,天下無人不知,相卿知道也不例外。”
魏西溏又問:“本公主可有龍相?”
“龍相天成。”
“既然如此,爲何你初見本公主卻要斷本公主龍脈?”
“那時殿下以世子自稱,相卿所看到的龍相乃天命真女,若是遇到男子龍相,相卿自然要斷男子龍脈保殿下龍脈。”相卿笑道:“莫非殿下還在記恨相卿當初失禮之處?”
魏西溏怒道:“什麼失禮?分明就是打算取本公主性命!”
“這樣……”相卿又道:“殿下若覺得不解氣,也可直接取相卿性命一次,這樣殿下可會覺得日後不再舊話重提?”
魏西溏操着手道:“仙尊多心,本公主豈是那樣小心眼的人?傷人性命的事如何能做?”
“如此,相卿便放心了。”相卿說着又拍了手,小童又端了些零嘴出來,“殿下可覺得無聊?這些東西皆乃招搖山所帶,相卿此番出山只爲留給殿下享用,不知道殿下是否習慣……”
“停!”魏西溏大喊一聲,她一邊摸着胳膊一邊道:“這些聽起來讓人麻酥酥的話不要講。你我二人不過幾月前纔在金州遇見,你出招搖山的時候怎麼會帶給本公主享用?這等話仙尊也說得出口?”
“殿下若不愛聽,相卿不講便是,”相卿淡笑,把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殿下嚐嚐。”
魏西溏拿筷子夾了一粒看起來像豆子的東西放到嘴裡,看着是顆豆,可吃到嘴裡竟有了肉的味道,她不由奇道:“這時肉丸?”
相卿解惑:“招搖山腳下有條天河,河裡盛產荊棘魚,此物是荊棘魚的眼珠水煮晾乾而成。”
魏西溏嫌棄的看了眼相卿,忍不住道:“仙尊怎這般惡趣味?魚眼珠子也當零嘴……”
相卿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荊棘魚全身上下除了內臟邊是骨頭,就連魚皮都是可透一層,唯有眼珠可食用,招搖山的居民皆食之,又怎麼會是相卿的所願?”
聽了他一番話,魏西溏倒是不找茬了,只是伸手戳了戳另一個小碟裡的條狀物:“這是什麼?”她夾了一根吃下,看着不起眼的東西,吃起來竟是脆能清甜,“味道倒是別緻。”
相卿道:“此物名叫地根鬚,山土之物,有調養生息之效,宜女子食用,殿下可多食。”
他拿出來的每樣東西都有功效,到底是否真有功效魏西溏自然不知,不過都是他那樣說罷了。
把那些小碟裡的東西都問完了,魏西溏才繼續食用,聽相卿說都是少見的,她是第一個吃的人,自然要多嘗幾塊。
不妨相卿突然又開口:“殿下可是不信相卿,所以是以不對相卿坦誠相待?”
魏西溏不由擡頭:“敢問仙尊對本公主可有坦誠相待?”
相卿點頭:“句句屬實。”
“胡說!”
“殿下想聽什麼?相卿說與殿下聽便是。”相卿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帶着一抹淺淺的笑,“敢問殿下,想聽相卿說些什麼?”
魏西溏道:“你的目的,別裝神弄鬼故弄玄虛,說實話。”
“回殿下,相卿來天禹只有一個目的,找到殿下。助殿下登基稱帝……”
“胡說八道!”
相卿一臉無奈:“殿下,相卿所說句句屬實。”
“你大逆不道,該當死罪!”
“殿下若要相卿死罪,唯有登基稱帝以後纔可實現。”
魏西溏氣的站起來,指着他道:“你可知你剛剛所說,足以讓皇伯父平了你那什麼招搖山?”
相卿依舊淡笑:“相卿只敢說與殿下聽。猶如殿下說了一個秘密於相卿聽一樣。”
魏西溏:“……”
相卿回視她,“殿下?”
眼睛閃了兩下,魏西溏重新坐了下來,“假若如仙尊所預言,本公主若是登基稱帝以後,仙尊又當如何?回招搖山繼續的當神仙?”
相卿看她,道:“相卿願傾盡全力助殿下登基,但相卿亦不是無所求。”
魏西溏問:“仙尊所求何事?”
相卿淺笑,他偏了頭,看着她低聲道:“不求榮華,不貪富貴,爲臣爲奴一世仰望相卿皆不以爲意。上天入地南征北戰,相卿只求此生永伴殿下左右,望殿下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