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卿擡眸,眼裡帶了點譏諷的笑:“看來鄭大人是真聽不懂本相的話。”
鄭大人的表情漲成了豬肝色,伸手拿袖子擦了擦額頭,趕緊岔開話題:“左相大人可是渴了,還要用些茶水嗎?來呀,給左相大人添茶水!”
上茶的還是剛剛那個貌美如花的小丫頭,走路的儀態都是風情萬種,可惜左相大人對於這些沒有半分動容之色。
鄭大人急忙端起手裡的茶,乾笑道:“左相大人喝茶,喝茶!”
相卿慢條斯理的端杯喝了一口,突然笑着說了句:“鄭大人家這杯茶水的味道最爲特別。”
鄭大人表情一僵,隨即道:“想必是煮的時候火候正好,泡出滋味來了。既然左相大人喜歡,那就多喝兩杯。”
再之後,鄭大人總算沒再跟相卿說什麼“家有兩女尚未婚配”的話,倒是一個勁的讓人給相卿添茶。
喝了兩杯茶以後,鄭大人突然站起來對相卿告罪:“左相大人稍作片刻,下官突然覺得肚子有些不適,去去就來,左相大人恕罪。”
說着,不等相卿開口說話,鄭大人便捂着肚子趕緊留的沒了影。
相卿扭頭,看了眼身側的杯子,伸手端了起來,輕輕晃着杯子,仰頭喝了下去。
這會鄭大人不在,一直倒水的小丫頭不知哪裡來的眼睛,捧着茶壺婷婷嬈嬈的走了出來,聲音柔的都能掐出水來,一雙勾魂的大眼睨了相卿一下:“左相大人,請用茶……”
說着,伸手倒水,那飄着香的身體就跟突然斷了線似得,朝着左相大人的身上靠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門外一道人影“咻”一下衝了進來,跟着一個人影狀的東西一擡手,一拳把那剛纔還花枝招展的丫頭打的飛出門外,“啪”一聲摔在門口的地上。
那丫頭趴在地上,“哇”的吐了一口血,半死不活的站都站不起來。
趴在簾子後面的另一個女人一看,頓時驚的差點叫出聲來。
打人的那個小童已經跳到了那還在哇哇吐血的丫頭面前,怒氣衝衝道:“你哪裡來的沒規矩的東西?相爺最爲厭惡俗間女子身上的味道,你身上那股臭味,竟然還敢往相爺身上湊?!”
丫頭還在吐血:“哇——嚶嚶嚶……奴婢不是故意的……哇——”
鄭大人急急忙忙跑過來,“啊?怎麼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左相大人?”
相卿還在慢條斯理的吹着茶水上的茶葉,慢悠悠道:“鄭大人,府上丫頭行事真正叫人不敢恭維,倒個茶水都能往本相的身上跌倒,本相家的家奴伺候本相這麼多年,也沒跌過一回,想必是大人府上的侍女都該換一換了,免得叫這些嬌滴滴的女子平白受了委屈。”
鄭大人一窒,半天沒說出話來,看了眼還趴在門口哇哇吐血的二女兒,心疼的跟什麼似得,可惜眼前左相大人還在,他什麼都不能做,只得道:“還不叫人把這賤婢拖下去?難道還要讓左相大人看到她?”
很快出來幾個丫頭,七手八腳的把人擡了下去。
鄭大人這才過了跟相卿告罪:“左相大人息怒,都是府上丫頭不懂事,回頭下官一定好好整頓家風,再不敢讓這誤會發生。望左相大人莫要記在心上,下官惶恐。”
相卿淡淡一笑,“大人說笑了。侍女之心鄭大人哪裡知道,本相自不會計較。鄭大人不必憂心。倒是本相的隨伺小童多有得罪,鄭大人若是覺得不解氣,大可打傷一頓。”
“不敢不敢,”鄭大人急忙道:“左相大人的家奴一心爲主,定是左相大人管教有方,下官佩服。”
無關緊要的話說了幾個來回,相卿便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門外候着的小童應道:“回相爺,相爺該回驛館了。下午約了和大人對弈,相爺可是忘了?”
相卿笑:“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鄭大人急忙站起來:“哎……左相大人!”
相卿慢吞吞的回頭,“怎麼?鄭大人還有事?”
鄭大人語塞,只是小心打量他的臉色,問:“左相大人確實要回去?這時辰,若是能留下小憩,想必是更妥當些。”
相卿依舊淡笑:“鄭大人有心,不過既然本相約了和大人,便不好失約,告辭。”
說着,理也不理鄭大人,施施然走了。
鄭大人趕緊送他到門口,等人徹底走了才停住腳回來。
“月兒的傷可有大礙?”鄭大人急忙跑了過來,“好好的,怎會讓那小童動起手來?”
被人扶着躺在牀上的月兒一邊咳嗽一邊艱難的說:“那小童……原本是站在外頭的,女兒求替那左相倒水,女兒有意試探,便朝假意朝他身上跌過去……哪隻……那小童突然就衝了進來,直接就把女兒打出去了……”
“對啊爹,那小童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衝了進來,”鄭大人的長女也插嘴:“女兒親眼看到那小童打了妹妹。”
鄭大人回頭看着她問:“瑩兒,你不是說,那藥倒在了茶水裡嗎?不是還說,任由什麼冷血心腸的男子,服了那藥也會化身繞指柔?你看看月兒被打的!”
鄭瑩兒跺腳,“女兒也不知爲何,那藥是女兒親自調配,絕對不會有錯。”猶豫了一下,鄭瑩兒突然道:“莫非那左相根本就沒有喝水?”
“不可能,”鄭大人搖頭:“那茶是我親眼看着他喝下去的,否則我也不會給你們製造時機。定是你那藥有問題!”看了鄭瑩兒和牀上躺着的鄭月兒,鄭大人氣道:“你說你還能做什麼?若是你跟月兒不管誰能嫁給左相,那以後我們鄭傢什麼都不怕了,你看看你乾的好事!這麼好的機會讓你給折騰的沒了!”
鄭瑩兒抿嘴,狠狠一跺腳,“女兒的藥,絕對不會有問題!”
從鄭府離開以後,四個小童擡着轎子,徑直回了驛館。
剛進房門,相卿便伸手脫下身上的外袍,道:“更衣,扔了。”
幾個小童急忙進來,有取新衣裳的,有扔舊衣裳的。
仙尊大人若是不高興,後果很嚴重,所以幾個小童說什麼也要儘快讓仙尊滿意。
鄭府那女人壓根沒機會碰到相卿,可他嫌髒,那就一定要扔,反正,仙尊的大人也不缺新衣裳穿。
這西洲的破事着實有些多。
今日是鄭大人,昨日是劉大人,下午還有個和大人,左相大人就是要在這些人中間周旋。
唯一值得幾個小童欣慰的時候,左相大人來了這些日子以後,在接連拉攏了一批人後,借對方之手也扳倒了一些人,離間剩下的人後,再從中用一些人對付另一些人。
反正,對於左相大人來說,有些小把戲,用起來還是很有意思的。
這一陣,左相大人跟和大人、嶽侯爺的關係要好些。
“仙尊,巫陰已經從招搖山出山了,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會到達西洲。”
相卿點頭:“別讓他來西洲,本尊瞧見他眼疼,讓他去找巫隱回來。”
“是仙尊。不過,仙尊,少尊現在好在北貢,聽說跟流民擠在一起,只怕少尊要吃些苦頭了……”
相卿不以爲意:“他能吃的什麼苦?別讓人吃苦就不錯了,本尊倒是覺得,他若是死在外頭纔好。”
小童不敢應道,想想少尊也是的,原本仙尊叫他回金州,結果他自己偷偷摸摸往北貢跑,偏不回來,仙尊就事論事,讓他在北貢做點事,結果,少尊就顧着玩了,如今跟北貢沙喵鎮的流民混一塊了,多可憐。
這會可憐的少尊正逍遙自在的躺在馬車裡,破舊馬車的外表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眼,不過內裡卻是別有洞天,要不然巫隱也不會心甘情願安穩的躺着不動。
高湛正坐着大腿,冷不丁馬車裡的小少爺用腳踹他屁股,喊:“零嘴!”
然後伸出個空小碟來。
高湛嘆口氣,覺得自己養了個兒子,然後他從懷裡掏出個紙包,小心的倒了一點在小碟裡,“吃吧。”
小碟縮了回去,馬車裡又傳來格嘰格嘰吃東西的聲音。
四個小童很欣慰,因爲有姓高在,公子就不會賴着他們折騰了,姓高很知道怎麼才能讓公子消停下來。
高湛低頭又把紙包包好,一根都不敢偷吃,他怕他多吃一根,到時候會被馬車裡的多折騰一個時辰,所以,能省就省下來,他們啃窩頭就行了。
跟周圍的流民比,他們這條條件真是好太多了,周圍的流民都是走路的,好歹他們還有馬車呢。
零嘴吃膩了,巫隱又踹高湛:“渴了。”
高湛看了小童一眼,小童趕緊把水袋送進去:“公子喝水。”
吃飽了喝足了,巫隱又無聊了,又踹高湛:“進來跟本公子說個段子,就將昨日那個。”
高湛彎腰,掀開簾子爬進去,“公子,昨日那段子講過了,還要聽?”
巫隱點頭:“要聽。”
高湛便開始講了:“一日,有位素來作惡之人趕一馬車在山路行駛,路過山路旁的一座寺廟時,忽擡頭看到一小和尚站在寺廟門前,手中高舉一塊木板,上書‘回頭是岸’四字,並對這惡人大喊:施主看這裡!那惡人對小和尚惡狠狠罵道:禿驢,滾犢子!然後一甩馬鞭,狠狠抽了下馬,那馬吃痛,頓時飛奔起來,朝着前方狂奔二球,不多時,前方便聽來慘叫墜落之聲。當晚的禪房內,小和尚對住持說:師父,是不是還是直接寫‘前方橋樑已斷’好一些?”
巫隱小公子笑點極低,聽了兩次還回回都笑,趴在馬車上笑的擡不起頭。
高湛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等小公子笑完了,高湛又道:“要不然公子,還是給您出個題吧。”
“什麼題?”巫隱問。
高湛道:“假如公子與禽獸搏鬥,公子希望自己是輸?是贏?還是平局?”
巫隱抓頭:“那個禽獸打得過本公子?”
高湛點頭,對巫隱豎起大拇指:“公子厲害,真正比禽獸還禽獸!”
巫隱擡頭挺胸,“那是……”說完了,他又覺得這話聽着有點彆扭,什麼什麼叫比禽獸還禽獸?立馬改口:“罷了,還是認輸吧,免得叫人以爲本公子欺負禽獸。”
高湛搖頭:“啊?公子原來連禽獸都不如啊?”
巫隱傻眼,又改口:“平局!”
高湛嘆氣:“那豈不是和禽獸沒甚兩樣?”
然後高湛被小公子打了一頓,“滾出去,你當本公子傻是不是?”
高湛往外爬,巫隱又把他喊住:“算了算了,不跟你生氣。”又問:“什麼時候才能回山寨?”
高湛看他一眼,道:“公子啊,那山寨肯定是回不去了,已結叫人給滅了,誰上去人家肯定就會去抓下來。您想想,你功夫再好,那也打不過一個軍隊是不是?這個您就別想了。”
巫隱抱着胳膊,一臉的不高興:“這天禹的皇帝真討厭!”
聽了他這話,高湛瞅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才說:“其實天禹的陛下是個很好的人,公子是不瞭解她,等你瞭解了,你就會知道這世上,陛下是真的很好的人。雖然有時候,她很沒有安全感……”
最後一句,聲音說的很小,不過巫隱聽到了,他忽一下湊到高湛面前,“說,你是不是跟那個女皇帝有什麼瓜葛?我說是你老相好的,你還說不是,肯定是的!”
高湛坐正身體,看了巫隱一眼,認真的說:“老相好什麼的,那肯定不是。陛下是付大哥,誰敢跟付大哥搶,我都就對誰不客氣。但是陛下真的是很好的人……”說着,高湛把他懷裡藏着的文書掏了出來:“這個就是陛下可憐我,賜給我的。要是沒有這個,我現在也走不到這麼遠。”
巫隱斜眼看他:“稀罕!”
氣鼓鼓的翻個身,給高湛留了個背。
高湛覺得小公子就是嫉妒的,正要把文書往懷裡揣,冷不丁小公子又翻過身來,伸手就去搶,“給我!你把那玩意給我!”
高湛死死護着,不敢撒手,“這是我的!公子你不能這樣搶人家東西!”
“就搶!”巫隱說着,直接爬起來就搶。
高湛拼死相護,“公子,這麼做事不地道!現在咱們是一夥的,這玩意給你還是給我,有什麼區別?只要我拿着,您跟着我一起,到哪都成啊!再說了,如今北貢和天禹開戰,這東西現在拿着也沒什麼用,不定什麼時候,這北貢就成了天禹的附屬國呢!那這玩意的價值也就到頭了不是?”
巫隱的手都抓到文書一角,眼看着就要扯壞了,聽了高湛的話,他突然鬆手:“沒用啦?早說嘛。”
高湛鬆了口氣,慶幸自己沒跟他說這玩意哪裡都管用,要不然鐵定被搶走了。
大意大意,一得意就失算了。
趕緊塞到懷裡,又掏出來往貼身衣服裡又塞了塞,這次放心。
巫隱又開始吃零嘴,斜眼看着他:“都沒用了,你還當寶貝幹什麼?”
“好歹是陛下賜的,權當紀念留着。”高湛應道,然後趕緊岔開話題:“公子,這好好的,你怎麼就是對人家兩國打仗有興趣啊?”
巫隱擡眸,細眼長眉,看人的時候就跟勾人似得,只是這份叫人心動的美好只維持了眨眼的功夫,他對嘴高湛“呸”了一口,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公子對人家兩國打仗有興趣了?”
“啊!”高湛傻眼:“難道不是?公子不是一直嚷嚷着讓兩國開戰?”
“那是本公子我希望的嗎?”巫隱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怒道:“本公子當寨主的時候多逍遙自在,要什麼有什麼,看看打仗以後,本公子還剩什麼?什麼都沒了!腦子壞了喜歡打仗?還不是金州那個王八羔子想要打仗!”
“你怎麼能罵陛下是王八羔子呢?”高湛有點生氣。
巫隱大怒:“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公子罵你老相好的了?本公子明明是說另一個王八羔子!”
高湛繃着臉:“公子!”
趕馬車的小童翻白眼,只好提醒:“公子,不能說另一個王八羔子,若是叫仙尊知道,怕是又要罰你了。”
因着這一通折騰下來,高湛的作用不可替代,雖說四個小童十分能幹,可這畢竟是在俗世,以致高湛混的更加得心應手。雖然他不會伺候人,但是,事情的安排確實井井有條,而四個小童的執行能力則是無可挑剔,如今這也一配合,讓巫隱十分滿意,對高湛也愈發熟絡起來,自然而然的把他加入到他們一夥裡去了。
以致說話也不會再避諱他。
主要是巫隱的態度,他對高湛好了,幾個小童對他自然就好。
高湛一聽到仙尊二字,就不由自主的愣了下,不過也就拿幾秒,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拿着剛剛巫隱看的話本子在看。
“別給老子替他!”巫隱不耐煩的說,“就知道折磨老子!”掉頭就跟高湛訴苦,“就是你的老相好的,也不知道哪裡好了,仙尊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她做事,說什麼陛下讓幹什麼他就幹什麼,陛下不讓幹什麼,只要能讓陛下開心,他也會幹什麼,這就是有病!女人那麼多,隨便抓一個,好看的多着呢!姓高,你說是不是?”
高湛點頭:“當然是啊,確實是這樣的。這世人女人多着呢!”
巫隱冷哼:“可仙尊眼裡,女人就一個,就是你那個老相好的!”
高湛抓狂:“都是陛下不是我老相好的!陛下那是一國之君,若是聽到公子這樣說,只怕公子的腦袋就搬家了。”
“她敢!”巫隱哼哼:“她要是敢砍本公子的腦袋,本公子就讓放蛇咬她!”
高湛還真擔心起了,難不成他真會放蛇咬陛下?
外面隨車的小童提醒:“公子,蛇不要那位陛下的。”
“爲什麼?”
小童應道:“公子您是不是忘了?仙尊搶了蛇女的女王蛇,做成蛇鐲送給那位陛下了。”
巫隱一聽,頓時氣的直接錘馬車壁:“老子當要搶女王蛇,仙尊要扒老子的皮,憑什麼他搶了蛇女的女王蛇,還做成手鐲送給別的女人,都不給老子?老子不服氣,一定要弄死蛇女!”
高湛目瞪口呆:“陛下,您要弄死什麼蛇女做什麼?”雖然聽着一頭霧水,不知道蛇女是什麼東西,不過,這事聽着怎麼着跟蛇女也沒關係呀,蛇女分明就是被人搶了東西的受害人嘛,多可憐啊。
巫隱怒氣衝衝的問:“難不成你讓本公子弄死你那老相好的,要不然弄死仙尊?”
“論理上,應當是這樣的。”高湛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巫隱大怒:“老子要是弄死那女皇帝,仙尊就要弄死老子,你當老子傻啊?仙尊纔不管蛇女幹什麼呢,老子弄死了翼山的人也不敢怎麼着。”
高湛低頭不說話。
巫隱突然覺得他坐在馬車裡的時間有點長,拿腳踹他:“出去出去,滾出去,難怪老子覺得這馬車裡一股怪味,原來是你坐在的原因。”
高湛翻個白眼,爬了出來:“公子您躺着,我出去了。”
高湛剛從馬車裡爬出來,就看到路邊站了一個花花綠綠的女人,女人眼淚汪汪的表情,正使勁推着旁邊衣着樸素的男人,這女人打扮的像個花蝴蝶,以致高湛一眼就看到了她。
高湛抓頭,不由自主的伸出胳膊抵抵旁邊的小童:“唉唉,你看那女人,要是公子看到了,會不會覺得是絕世美人?”
小童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先是愣了下,然後突然回頭對着馬車裡的巫隱說:“少尊,小人好像看到翼山蛇女了!”
巫隱忽一下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哪呢哪呢?要是看錯了,本公子就挖了你的眼!”
然後一眼認出來了,立馬喊道:“停車!”
高湛回頭:“咦?認識?”
巫隱一下子跳了出來,幾步躥了過去:“花!”
蛇女正跟游龍撒嬌,“嚶嚶嚶,奴家長的這麼美麗,你就忍心叫奴家餓着肚子,嚶嚶嚶,她要吃,奴家也要吃……嚶嚶嚶,奴家不想活了,奴家要離家出走!”
“花!”巫隱伸手去抓蛇女,蛇女脖子下的小蛇忽一下探頭,一口咬在巫隱的手背上,巫隱怒道:“想死!”
小蛇一下子把腦袋縮了回去。
蛇女回過頭,看到巫隱,頓時張開雙臂朝着巫隱撲過去:“少尊!奴家好想你!”
巫隱一把把她推開,道:“你身上怎麼有股臭味?”
蛇女咬着帕子,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奴家沒有……”
蛇女腳底下站了個模樣跟她十分相似的小姑娘,矮墩墩胖乎乎的,也穿着五彩的花衣裳,脖子下也繞了一條小蛇,正緊緊的拉着蛇女的裙子,仰着小臉看過來。
巫隱低頭看到那小姑娘,看看小的,又看看大的,指着小的問:“這個是哪裡來的?”
蛇女彎腰,扯着小姑娘的小辮子,把她拽到前面來,“奴家下出來的蛋,孵出來就成了這樣了。”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銀色的眼眸帶着朦朧的光,讓人覺得這個孩子漂亮的不可思議。
孩子顯然還小,剛剛會走的樣子,一隻手緊緊拽着蛇女的衣裳,另一隻小手裡抓着一快被摸的軟綿綿的糕點,就一動不動的擡頭看着,小身體還搖搖晃晃,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跌倒一樣。
游龍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來的這個人動作太快,他都沒注意,等反應過來以後,纔看清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少年有一雙漂亮的眼,而且,看似跟蛇女十分熟識。
“不知道這位公子尊姓大名,可是好賤內是舊識?”游龍對着巫隱抱拳施禮。
拽着蛇女的小姑娘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哭也不鬧,還是游龍心疼女兒,趕緊過去把她抱到了懷裡,“小蘑菇疼嗎?爹爹吹吹就不疼了。”
小姑娘小手一摟,乖乖趴在爹爹的懷裡,慢慢的吃糕點。
巫隱當沒看到游龍,也聽不懂他說是麼,蛇女是個笨蛋,肯定是要帶回去的,“你跟誰交配生了這個蛋?”
蛇女伸手一指游龍,說:“他!”
巫隱看了游龍一眼,“你傻啊?這一看就不是好東西,你亂折騰個什麼勁?走,跟老子走!”
游龍原本還詫異這少年怎這樣沒禮貌,後來一想,才發現,蛇女是翼山來的,少年跟她這樣熟識,想必也不是這俗世之人,這番無禮之舉倒是讓他理解。
“花花,你不要小蘑菇了?她可是喚你孃親的,你不是很喜歡她嗎?”游龍問。
蛇女一手被巫隱拉着,一邊爲難的看着小蘑菇,然後她扭頭跟巫隱說:“奴家這麼美麗,奴家想跟小蘑菇一起。”
巫隱大怒:“回去以後老子跟你交配,你下一窩蛋,孵一窩小孩出來。”
交配還不容易?不就是兩條蛇卷一塊扭啊扭,他瞧見過,簡單着呢,扭了幾天幾夜,以後就能下一窩蛇膽,然後孵出小蛇,哦,不對,是孵出小孩。
高湛在旁邊聽的目瞪口呆,第一次聽人說,把男女極樂之事形容成交配的,第一次聽到人講生孩子,是說下蛋的,第一次把孩子生出來以後,說是孵出來的。
游龍在旁邊撐着頭,像撞牆的心都有了,他怕蛇女真的離開,拉着她的手不放:“花花。”
巫隱咬牙切齒:“你身上帶的蛇是死物是不是?這個東西碰你,都不知道護主咬死他?”
巫隱哪裡知道,這麼長時間過來,蛇女身上的蛇早已認得游龍了。
游龍可是遊醫,從第一次被咬之後,就常備了藥,待蛇女對他沒了戒心,願意在一塊以後,那女王蛇對游龍也就不再敵視了,這會自然不會咬游龍的。
蛇女扭捏着往游龍身上靠:“不要不要,奴家要跟奴家的親親在一起,不要回去。”然後她眼淚汪汪的看着巫隱,“奴家長的這麼美麗,你不要欺負奴家。”
巫隱直接道:“你少來,仙尊上次還問了你在哪,這回就讓老子捉到了,一定捉回去跟仙尊邀功,他就不打老子了!”
蛇女又看向游龍:“親親,奴家不想走!”
游龍伸手,把她往自己身後拉:“這位公子,花花不想走,任何人不得強求。”
巫隱擡眸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去死!”
高湛在旁邊,趕緊過來:“哎哎哎,公子,這是怎麼回事啊?公子原來你也認識北貢的人啊,真是稀奇!”然後高湛又跟游龍作揖:“在下姓高,不知這位俠士尊姓大名?相逢便是緣,難得在這兵荒馬亂之地遇到熟人。”
游龍見終於來了個能好好說人話的,便回了禮:“在下游龍,見過高公子。”
巫隱在旁邊冷笑:“蠢貨,人家叫姓高,你還高公子!沒見識!”
游龍詫異的看了巫隱一眼,姓高是名字?這分明是說他是姓高的吧?
高湛暗自翻了個白眼,到底誰沒見識啊?是人的聽到他這樣說,都會知道他是姓高,就這位大爺愣是把他的名字改成了姓高,如今還光明正大十分高傲的鄙視人家正確的人,服了。
高湛跟游龍套近乎:“這位花花姑娘和我家公子是舊識,請問遊少俠,您和花花姑娘的關係是……”
那蛇女掛在游龍的胳膊,讓蛇一樣有氣無力軟綿綿的掛着,說:“奴家是他親親,他也是奴家的親親。”
游龍也不管她,只是跟高湛說:“她是我娘子,這是小女遊蘑菇。”
蛇女突然在旁邊說:“親親,奴家又想吃蘑菇了。”
“晚些時候給你做,現在有客人。”游龍柔聲安慰,旁邊樹上拴着一頭小毛驢,小毛驢的身上還帶了很多東西,一看就是全部家當。
巫隱還在生氣呢,“花,還不走?”
蛇女扭着身子哼唧:“奴家不要走!”
高湛心裡有愧,覺得就是自己一時好奇才讓小公子發現了熟人,若不是他多嘴嘀咕一句,說不定什麼事都沒了。
看看人家這一家三口,怎麼看都是男有情女有意,就是小公子在旁邊嗷嗷叫,而那腦子不大正常的女子,偏對小公子還有些懼怕之意。
高湛湊到巫隱耳邊:“公子,這兵荒馬亂人力財力食物都緊張的緊要關頭,你確定要多帶一口人?”
巫隱咔吧眼:“什麼意思?”
高湛繼續小聲說:“公子發現沒,今天給你的零嘴少了?物資緊張呀,現在可是有錢買都買不到,你看看他們小毛驢身上的東西,一看都是草藥,不當飯吃,你若是帶着這個貪吃的女人,到時候你的那些零嘴,可都會被她搶了去,你沒聽到她剛剛還要蘑菇吃?咱們可沒有蘑菇給她吃……”
巫隱擡頭看天,突然覺得姓高的十分有道理,如今吃的緊張啊,這麼多人都是逃荒的,前面還有沒有吃的都不知道呢,要是帶着蛇女上路,豈不是跟他搶吃的了?
偏巧高湛說話的時候,游龍也在旁邊聽到了,立刻提高聲音跟蛇女說:“花花,除了蘑菇,還要吃什麼?我們東西不多了,可要省着點,小蘑菇也要吃東西的。”
蛇女晃着游龍的胳膊:“要吃蘑菇,要吃肉,還要吃果子……”
“只有幾顆蘑菇了!”
巫隱一聽,伸手一拉高湛:“快走!”
蛇女聽說沒肉也沒果子,趕緊過來追巫隱:“少尊,奴家好餓,你給奴家一點吃的……”
“快跑快跑!”巫隱爬到車上,也不等高湛爬上來,就催着小童趕緊出發,不要讓蛇女追上。
等馬車動身之後,巫隱從馬車探頭對眼淚汪汪沒等到吃的的蛇女說:“花,你等着,下次記得跟回去!”
蛇女還要追,被游龍給拉了回去。
剛剛那姓高的公子分明就是在幫他,要不然,花花肯定會被帶走。
相比其他人,游龍對翼山附近的島嶼還有些瞭解,否則他也不會知道蛇女一事。
若是剛剛那少年硬搶花花走,別說他抱着閨女,就算是他一個人,也決然搶不過的。
高湛被巫隱丟在下面,站在原地掐腰嘆氣。
游龍抱着孩子上前,小聲說了句:“多謝高公子剛剛巧言相助,否則我一家只怕要分離了。此大恩大德,游龍不敢忘。”
高湛擺擺手:“也是我多嘴,才叫公子發現了。若是不想被發現,還是找個隱秘點的地方住下來,這樣更妥當些。”
高湛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大體也猜了個*不離十。
游龍略一思索,突然脖子下掛着一個玉扯了下來,“在下從中海國來,家中世代行醫,此番出行也是因着家中不和出來遊蕩,後來偶遇賤內,高公子此番相助,在下銘記於心,若是哪日高公子有事,便託人送此物去中海,只需打聽遊家,便能找到在下。若是在下幫得上忙的地方,定讓竭力相助以報此恩。”
高湛乾笑兩聲,若是個美人送的禮物,他還能當定情禮物,可惜這是個男人送的,他還真不想要,不過,看在人家這麼熱情的份上,他到底還是把玉接了下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遊公子,後會有期!”
“不送!”游龍點頭,身後的蛇女已經軟綿綿的趴到了小毛驢身上正有氣無力的嚷嚷:“吃肉吃肉……奴家要吃肉……”
高湛趕緊朝着馬車追去,游龍回頭一看自己娘子的模樣,再看看懷裡趴着的這一個,不由自主嘆了口氣,真是大的小的都是一樣啊:“來了!給你做蘑菇!”
蛇女立馬跳了起來:“蘑菇蘑菇!親親你最好!”
高湛朝前趕去,還算那幾個人有點良心,好歹在前面等着了。
就算不等其實高湛也不怕,因爲他身上有銀子,不過,爲了保險起見,自然還是跟着小公子一起更爲妥當,畢竟人多力量大,小公子身邊那四個小童個個都是能人。
他若是一個人,就怕會被人搶了銀子,不划算,所以跟着他們還是更好些。
高湛爬到馬車上,一個小童問:“你怎麼的這麼慢?”
“你說呢?”高湛說:“把我拉着不讓我走,讓我給點他們銀子,我傻嗎?我們這麼多人,他們才三個人,真給了,我們就的餓着,特別公子的零嘴就更少了,自然是不能給。”
巫隱誇獎他:“說的好,不給!”
付錚對於高湛的處境還算放心,好歹有吃有喝,他還聰明,腦子夠靈活,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倒是讓付錚不再分心。
兩國在戰事正式開始。
北貢的那隻老狐狸無緣無故對外宣稱天禹女帝欺人太甚之類的話,倒是顯得欲蓋彌彰,天禹分明未曾發動一兵一卒,怎就被他灌上了發兵在先的罪名?
其實老狐狸很無辜,等他聽到消息,說沙喵駐軍未曾發過戰事起的急報後,老狐狸纔開始疑惑,可等他開始疑惑的時候,兩國已經開戰半個多月了。
毫無疑問的是,天禹明顯有備而來,人力物力一批接着一批運送到了邊城,沙場戰地從最初的兩地邊境之處,一一點點的朝着北貢的境內轉移。
看似雙方一再平局,可天禹的軍隊已然入了北貢的國界,以蠶噬的姿態一點點侵佔北貢的土地,所到之處便宣佈爲天禹領地。
此種戰法倒是首次出現。
按照以前,兩國交戰,輸便是輸贏便是贏,完了便會退居營地,而輸方怕對方偷襲,則會後退多少裡以防保護自身安危。
可如今,北貢退多少,天禹便進多少,最終,北貢在半月之戰中,不但失了沙喵鎮,還接連失了兩個城。
北貢朝廷一片震驚。
這是什麼戰法?難不成,這天禹的主將還打算跟北貢長耗不成?
誰都知道那領兵的付錚大將軍是個雷厲風行果斷絕辣之人,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採取這樣看似十分小氣,實則卻底氣十足的戰法。
這就猶如博弈雙方,原本該是你來我往,結果其中一方突然改了戰書,不再在看似你來我往之中,逐漸包圍侵佔了對方的領地。
兵者,詭道也。
沙場紙上,勝者爲上,誰都規定了兩國交戰該是如何的打法?
付錚這一出亂棋,打的北貢措手不及。
老狐狸突然明白過來,天禹的目的似乎並非單純爲了兩國交戰,而是侵佔北貢土地,又或者,其實那天禹女帝是爲了滅北貢之國。
否則,那付錚怎會不斷調兵,補充原本消耗的戰力?
據探子來報,就在不久前,天禹那邊又調了將近三千匹精壯戰馬過來,用以補充連續兩場征戰時消耗的兵力,不但如此,糧草供給也是不斷,這分明就是做好了長期征戰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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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個神馬節,胖妞妞們節快樂。花花鑽鑽一卡車,大渣爺表示心情很美麗,(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