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錢財,與人消災。”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連晚餐也沒有。收禮是要替人辦事的。那些一兩千的,只不過是慣例,不必記在心上;那些送一萬兩萬的,沈曉梅以市長夫人的名義給相關部門打個招呼事情就給辦了,而送十萬八萬的,就需要我這個市長大人親自接見了。
看着名單上一連串的名字,“商務局趙副局長送至尊卡十張,十萬元。”我眼前一亮。
不是因爲趙副局長有多麼玉樹臨風、才華橫溢,而是因爲趙副局長有一個漂亮的“小”老婆,甄如花。那次在我就任代市長的酒席上,正要與這個女妖精漸入佳境,被沈曉梅撞破好事,讓我遺憾了好幾陣子。後來又打莫小美的主意,就給忘到腦後了。莫小美溜光水滑而又俏皮可愛,讓我不忍心下手,這個甄如花正好填補這個空虛了。
想到這裡,我對沈曉梅道:“你通知這個趙副局長,明晚在沙城賓館接見吧。”
沈曉梅驚訝道:“怎麼是這個趙副局長?沙西的李副鄉長送了十五萬呢?……哦,我明白了……”沈曉梅忽然變了臉色,“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惦記趙副局長的漂亮老婆吧?我可告訴你,這個女人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下得去手,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被沈曉梅戳破心事,讓我尷尬不已,故作惱羞成怒道:“收錢的是你,給人辦事的是我。要害死也是你把我給害死的!”
我說完摔門而去,留下沈曉梅一個人目瞪口呆。
下午下班的時候,沈曉梅還是給我打了電話,說姓趙的晚上七點鐘在沙城賓館等我。
今天有一些緊急事物要處理,老老實實的呆到了下班時間。和莫小美一起吃了晚飯,有說有笑的,挺開心。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了,不是那種喜歡。沒有了那種念頭,和她在一起,猶如寒冬裡忽然見到了陽光,覺得生活有了別樣樂趣,是燈紅酒綠中體會不到的。
送莫小美回宿舍,我開車去沙城賓館。一路上我思謀着,這個趙副局長到底要求什麼事?怎麼才能把甄如花弄到手?等我心中有了方案,這才上了八樓,我的市長專室
。
這種見面,不適合在單位,也不適合在家裡。在單位無法講私情,在家裡回見下屬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鬧不好就被仇家盯上了。而沙城賓館的市長專室,半私半公,正適合做這樣的事。
到了八樓,趙副局長已經在門口望眼欲穿的等着了。趙副局長西裝革履,打扮的衣帽整齊,頭上已經沒有幾根毛了,卻梳一絲不苟。一見到我,連忙弓身施禮,點頭哈腰道:“沙市長好,沙市長辛苦!”
我裝逼的擺擺手,道:“趙兄,對不住啊!實在是脫不開身,讓趙兄久等了,慚愧,慚愧!”
趙副局長連忙滿臉堆笑道:“沙市長日理萬機,能撥冗接見,趙某已經感激不盡了,沙市長如此虛懷若谷,趙某就更誠惶誠恐了。”
開門進了會客室,我在主位沙發上大模大樣的坐下,趙副局長在對面弓腰欠着身子,只坐了半個屁股。
我剛摸出一隻大中華叼在嘴上,趙副局長連忙弓着身子過來打着火給我點燃了,又退回去,坐了半個屁股,侷促不安的搓着手,像是要搓出一根繩子。
我用眼角掃視着趙副局長,仰着頭噴雲吐霧,故意不說話,趙副局長侷促不安,幾次欲言又止。
一支菸抽完,趙副局長終於下定決心開了口:“沙、沙市長,我送的……夫人都……”
我乜斜了他一眼,拽着官腔道:“趙副局長送我什麼了?市黨委、政府接連開了幾個專題會議,三令五申,嚴打收禮送禮的歪風邪氣,你們李局長沒有給你們局傳達嗎?你這樣做是要陷害我沙某人,還是要頂風違紀自掘墳墓?”
趙副局長頓時額頭就冒汗了,渾身哆嗦着,語無倫次道:“沙、沙市長教訓的是,……市黨委、政府的會議精神李局長,都傳達了,我們也深刻學習了……只是、只是……”
趙副局長進退維谷,承認送了禮,害怕我翻臉不認人,拿他是問;不承認送了禮,又害怕十幾萬打了水漂,糾結着不知該如何表達,汗水的熱氣已經在他“聰明絕頂”的腦袋上蒸騰了。
我見火候差不多了,放緩了語氣道:“趙兄也是黨和政府考驗多年的老同志
了,黨和政府還是信任你的。如果真有一念之差,我讓賤內推給你,就全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你還是黨的好同志嘛。”
趙副局長福至心靈,連忙就坡下驢,道:“沒、沒有沒有,沙市長一身正氣、清明廉潔,就是借趙某十個膽子也不敢餡沙市長於不義啊!小的只是仰慕沙市長,渴望親耳聆聽沙市長教誨,所以才讓夫人給您捎了一個口信。”
“口信嘛,賤內的確是捎到了。教誨沙某不敢當。趙兄是老同志、老前輩,還要趙兄多多指引。此處沒有外人,就不必市長市長的叫了,顯得多生分?除去公事,你我就是兄弟嘛!”我堆起一臉虛浮的笑。
趙副局長受寵若驚:“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趙某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我看看錶,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我急於見到甄如花,見火候也差不多了,和顏悅色道:“不必客氣,四海之內皆兄弟嘛,我沙某是真心認趙兄這個兄弟的。趙兄貴庚啊?”
“是是是,沙市長如此高擡在下,趙某感動的很。趙某虛度四十五歲,唉,到如今才只是一個副局長,再轉不了正,我這輩子就算完了。李局長明年就要退二線了,這局長的位子……”
“哦,這個問題嘛,黨委、政府會有會有通盤考慮的,政府不是我沙市長一個人的,民主集中嘛!”我又打起了官腔。
“那我——”趙副局長又不淡定了。
“不過嘛,這也取決於你的努力,你的表現和你對領導的忠心!”
“沙市長,我對天發誓……”
發誓這東西我最討厭了,我自己發了多少誓,我自己都數不清了,可是我連一次也沒有兌現過。
我連忙打斷了他的扯淡,道:“發誓道不必了,沙某人還是信得過趙兄的。哦,對了,嫂夫人芳華絕代,是趙兄的賢內助啊。趙兄怎麼不帶來也好讓沙某拜見拜見。你我已是兄弟,趙兄不會見外吧?”
“這,這個……這……”趙副局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張口結舌。
我微笑着欣賞着趙副局長的表演,心裡一點也不着急。獵物總歸是獵物,遲早是逃不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