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厭死了!”背後傳來江川的四個字,如同一股強大的電流擊穿了蘇語晴的心臟,停止跳動了片刻之後她笑道,“不可能,這可是洪荒靈獸啊!怎麼能說死就死了呢!我去找老爺子。”她反而加快了步伐往樓下跑去。
“死了就是死了,想活的反而不如死了的乾脆,哎!”老頭突然從黑暗處走了出來擋住了蘇語晴的路,“跟你說過的,要活下來就必須得有犧牲。”
“老爺子,你肯定有辦法能救它的!”蘇語晴停下腳步一把拽住老頭的手想往後跑,老頭卻是紋絲不動。
“我也沒有辦法。”老頭遺憾道,“朱厭性格強,要想它以後不追纏你,必須要它敗得心服口服,我本以爲這算是給你們的挑戰,卻哪裡曉得你們卻誤打誤撞殺了它。哎,天命不可違啊,你們和朱厭命中必有這一劫啊!”
蘇語晴一聽,手無力的鬆開了,垂頭喪氣的坐到了地上。
老頭徑直走向江川這裡,看着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的朱厭,從容的將它身上的毛髮摸順,卻也難掩惋惜之情,“這被遺忘的地底石塔裡,它有使命守護這裡,我有信念留在這裡,倒也相互作伴相識也有二十餘年,我本以爲會死在它前頭,卻哪裡曉得看來我最終還是要落得個孤獨終老啊!”
雖然之前對這朱厭是深惡痛絕,但如今卻是個這般情景,江川也萬萬沒猜到。心裡竟然也有某種情緒被觸動了。
要說蘇語晴對於朱厭的同情是源自她那不甘的倔強,不願自己同父親因貪生怕死,害得老爺子兩兄弟全困於此地,落下個後嗣無人。可又偏偏誤打誤撞殺了朱厭,也許將這一種族的最後一脈害死在自己手裡了而產生的內疚。
那自己呢?這般同情心又是從何而來?
十年前,自己的父親拋家棄子,賣掉當時龐大的傳媒集團在人間蒸發,留下的大筆財產又不幸被家族成員暗鬥爭奪,真正分到母親手裡的儼然所剩無幾,卻也足以平淡的過後半輩子。可是貴族一夜落寞的那種世態炎涼,突如其來要叫人全盤吞沒,又是如何消化得下?這如今,家族落寞,而自己也可能像這朱厭一般,就算當時氣焰如何囂張,最後還是要悄無聲息的長眠在地底,這又如何不叫自己心有慼慼然?
石室裡,原本感覺如此溫暖的橘黃燭光,現在看來卻又是顯得如此悲傷。
他們也似乎忘記了原本要尋找出路的目的,沉浸在各自的憂傷之中。
就這樣安靜了一會兒,胖子突然發現什麼一樣喊道。
“嗯?你們看•••”胖子站在蘇語晴旁邊,敏銳的看見了梯道口那片壁虎蛋發出的藍光漸漸的弱了下去。
蘇語晴擡起頭來,無神的看着那一幕奇怪的現象。江川和老頭也聽到了胖子那邊傳過來的聲音,側頭看着身旁的蛋羣,果真發覺光芒已經漸漸黯淡了下去。江川轉頭看着老頭,只聽得他道:“這壁虎蛋本來就是在無光的環境下才能孵化,如今這層燈亮,卻又沒有其他壁虎守護,怕都要胎死了。”
“什麼•••那,爲什麼還要在把卵產在這裡?”江川問到。
“剛纔你們和朱厭那一戰,將這幾層的燈火都吹滅了,發光壁虎只產卵於黑暗中,塔外的空地又常有魚怪獵捕,它們只得是來這裡產卵了。這一層本不是它們的繁殖地,剛纔的燈滅之時,怕是這些都無意中被拋棄到了這一層孵化來了。”
剛說罷,蘇語晴和胖子就走了過來,江川慶幸到這番話沒叫蘇語晴聽了過去,不然以她現在的狀態怕又得增加自己的內疚感了。老頭也明白這一點,對這現象也並未詳說,所幸她也並沒追問下去。
“朱厭如今也死了,你們該去找出路就去吧,別把時間浪費在這些雞毛蒜皮的情感傷神中了。”老頭一把將朱厭抗在身上,轉身便朝樓下走去,“這如今又得做副石棺。”
“老爺子,有句話我也不妨直說了。”年青人突然從樓梯口出現,站在一片碎蛋中,“既然這朱厭也與您相交二十三年,它從哪裡出來又從哪裡出去,想必您也是最清楚不過了。不妨給我們也指條明道。”
老頭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道:“我本意便沒離開這裡的打算,又怎麼可能知道出路呢?”
“但是。”老頭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既然這發光壁虎能來這裡產卵,那就肯定有出入這裡的路。”說完老頭扛起比他自身體格還要大上好幾倍的朱厭離開了。
年青人一時語塞也並未追問。
“晴晴,如今我們只能往上走了,反正這些蛋都胎死了。”胖子指着樓梯口處那一片失去光芒的蛋說道。
蘇語晴的臉色依舊難掩悲傷神色,默默的點了點頭。便由胖子牽着走入那片死掉的蛋羣裡。
階梯上,這些小蛋密密麻麻的如同疙瘩一樣,遍佈石階。但年青人已經在這片蛋羣裡踩出了一條空路來,在拐了一個彎上去之後,四人被這一層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
這一層相較下一層又寬敞了許多,藍色的小蛋從他們腳下的石階處密密麻麻的往石室的深處鋪了過去,宛如在這地上鑲嵌了無數枚藍寶石。牆壁上也熙熙攘攘的爬滿着藍色的發光蜥蜴,更是將這一層佈置得頗爲壯觀。放眼望去,仿若讓人站在了一片藍色的星河之中。
然而唯一讓人覺得不舒坦的便是這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焦碳的味道,隱隱得讓人覺得不自在。
“這發光壁虎又是從上面那一層涌出來的,怕還是得要再上一層才行。”年青人道。
“難道就這樣踩過去?”江川問到。
“沒有其他辦法了。”說完,年青人便跨出去了一步。
而這個時候的蘇語晴卻儼然已經處於失神的狀態了,對年青人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藍色的海洋中,突然亮起了一片黃色的火光,卻又立即熄滅了。這細微的動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全都不約而同的往那邊那個方向看去。
左側的牆壁上,幾個發光壁虎不停的擁擠着,似乎在爭奪什麼。
“在搶奪交配對象麼。”胖子笑呵呵的說笑道,本以爲能調節下蘇語晴的心情,卻發現她完全不理會他。
“恐怕不是這樣。”年青人說道,“按照其他樓層的格局,那個地方應該是盞油燈纔對。”
他一說完,那個地方又閃了一下黃色的光火。這下看清楚了——發光蜥蜴爲了製造一個無光的環境讓蛋孵化,竟然爭先恐後的用自己的身體去蓋住那永不熄滅的火焰,每當前面的壁虎燒焦死掉之後,後面的又快速的彌補了上來。在牆壁上還有石室頂上,只要有燭火的地方,都擠滿着這些弱小的生物。
四人被這些弱小的生命震撼到了,半響沒有任何動作。年青人縮回自己的步子,竟也不再向前走。
“難道要等這蛋都孵化完?”胖子道。
“現在看來也沒有其他辦法。”江川說道。
胖子嘆了一口,顯然並不甘心。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裡了,卻還是無功而返,難免有所失落。
無奈之下,四人又只好返回老頭的住處,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四人回來之後便沉默不語,老頭也並不多問,只是從石室的角落裡搬出了幾塊巨石,獨自開始給朱厭做起石棺來。他既無錘子,也無刻刀,只見他手按在一塊較大的石塊上,全神貫注的閉眼冥思了一會之後,那石頭竟然開始自己變形,拉長。另外幾塊石頭也被老頭這樣一弄成了一個標準的長方體,然後相互一拼,成了一個簡易的石棺。
胖子在旁邊看得竟然是目瞪口呆,支支吾吾道:“老傢伙竟然會幻化術!”
江川看到這一幕也不再驚訝,就算他們這幾個人再有什麼變態的本事,也習以爲常了,便不再追問胖子何爲幻化術。
“這壁虎蛋大約半個月就能孵化出來。”老頭見他們幾個如此死氣沉沉,開口打破了這種沉默。
“半個月•••我怕回去之後黃花菜都涼了。”胖子泄氣的軟下肚子,靠着石牆躺臥下來。
“其實,這日子也快了。”老頭擡起頭停下手中的活若有所思的說,“這潭水每年退一次全潮,在頻臨退潮前半個月時,這些壁虎會來這裡產下卵等着孵化,退潮前的幾個小時之內,魚怪和壁虎之間會有一場大規模的捕食,都爲剛好爲各自將要孵出的幼仔準備充足的食物。你們從底下上來到現在也有一段時間了,估計要不了多久,那些蛋就都該孵化出來了吧。”
聽到了這裡,胖子立馬打了雞血似的站起來道:“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得趕緊上去守着了。”
“不對!”江川突然想到了什麼,這麼一喊,讓胖子愣了下。
“老弟,怎麼?”
“如果出口在更上面一層的話,那朱厭又是怎麼穿過那一層的呢?”江川疑惑的看着胖子。
被他這麼一問,胖子也及時冷靜了下來,“這麼一說,剛纔在那裡的確是沒有看見有被踩壞的痕跡!”
“難道說出口其實就是在上一層?”年青人也疑惑起來,“可在上面確確實實沒有發現有什麼出口啊。”
老頭也並不摻和他們的對話,不停的在給那口石棺修修邊角。
這時在一旁一直沉默的蘇語晴倒是開口說話了。“老爺子,其實你是知道這有出口的吧!”
老頭擡起頭笑道:“女娃兒,這事我和你們說過很多遍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出口在哪。”
蘇語晴坐在一旁,鐵青着臉說道:“你說當年靠吃壁虎蛋爲生撐了一段日子,既然這壁虎一年只產卵一次,當年你們遇到退全潮時被困十多天,上來之後那些蛋估計早已經孵化完了,哪裡又會有留着給你食用?而且這塔下唯一的通道也是常年處於淹沒狀態,這期間你又是去哪裡弄來那麼多的食物資源?!”
老頭被蘇語晴這麼一對質竟然是啞口無言。
其他人也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在那下兩層塔中的蜥蜴和魚怪的斷肢殘骸。
在雙方都沉默片刻之後,老頭說道:“真的不能不服老了。圓不了謊了,哈哈。”
老頭態度的突然轉變,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眼前的情況越發覺得混亂,這老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