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箭被打磨的鋥亮,反襯着月光,讓人看得發寒。樹蔭重重,月光從縫隙中透射出來,如千萬把利矛刺在綠洲裡。
蟲鳴,風聲,水聲,呼吸聲都隨着這幾隻箭的射入,變得安靜了起來。
江川等人躲在樹後屏住了呼吸,等待了十多分鐘之後,周圍似乎恢復了之前的祥和。
江川慢慢將頭探了出去,瞄了眼鐵箭射過來的方向。
“嗖”
又是一根利箭穿過了樹葉,朝他射來。江川將頭往後猛地一縮,箭擦臉而過。
“好險!”江川心有餘悸地轉頭,衝着藏在他左邊樹後的胖子,小聲喊道,“他們躲在哪。”
“定然在咱們前方的某個地方!”蘇語晴躲在江川右邊樹後,“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歸海少康躲在江川前面的樹後,“遲早會找我們的。”
“那我們也不能在這坐以待斃啊。”江川小聲說道。
“我先試試。”歸海少康說完凝神,在前面空地上迅速凝成一塊冰人,但鐵箭卻並未如期射來。
“難道他們用了紅外線探測器。”江川朝歸海少康小聲喊着。
“也許真有這個可能。”歸海少康咂了下嘴,“幻術沒有溫度,他們肯定知道這只是我們的障眼法。”
胖子在一旁也咂了咂嘴,“這樣的話,幻象是鐵定不行了。”
正在他們糾結之際,胖子後腦勺突然傳來一股涼意,他下意識將脖子一縮。一把刀砍到了他眼前的樹上,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刀給嚇得不輕。
但還未看清楚是什麼人,江川已經從旁邊跳了過去,一拳將胖子身後的人撂倒在地。
同時蘇語晴那邊也被人突襲,胳膊被劃出了一道小口子。但蘇語晴很快反應了過來,往旁邊樹後一閃,與之拉開了距離。
而江川剛把偷襲者撂倒在地,三把利箭瞬間從樹林深處射了過來。
也許是因爲大血統的緣故,江川五感明顯超出以往數十倍,尤其當他處於專注狀態時更甚。
他明顯可以聽見鐵箭刺破空氣時的聲音,並且可以清楚地看見鐵箭射過來時,箭尾後扭曲的空氣軌跡。
就在那幾只箭頭貼到眼前時,江川下意識拿手一抓,輕鬆的握住了箭桿,然後用力往下一甩,改變了箭的衝刺力,箭頭往下刺去。
“噗嗤。”
鮮血濺到了半空,珠珠點點,宛如珍珠。
倒在地上的那人被江川用箭刺穿了心臟。江川蹲在地上,大口呼吸,冷汗直冒,他怎麼做到的這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胖子在旁邊看到江川如此連貫的動作,也被震驚到了,“老···老弟,你這身功夫···是從哪裡學的。”
他話剛說完,又是一聲“噗嗤”,糾纏蘇語晴的那個人,被射過來的箭不幸刺穿了身體。
蘇語晴看着眼前的人直挺挺倒下,心中也是一驚,“難道不是一撥人?”
歸海少康小心翼翼退到了一塊岩石後,“都到這裡來躲躲。”
幾人見狀,也都小心翼翼躲了過去。
“看來我們不只被一撥人暗算。”歸海少康環顧了四周,凝神聚氣,將他們周圍升起了濃霧。
“太蹊蹺了。”江川說道,“我們什麼時候被人跟蹤的?”
蘇語晴則在旁邊搖了搖頭,“恐怕我們不是被跟蹤了。”
“難不成他們早料到我們要來這裡,所以纔在此守株待兔?”
“可是,這裡不是張老叫我們來的嗎···”胖子有些迷糊了,“難不成我們被耍了?”
“那倒不至於,麥子信任的人,應該不會有問題。”江川否決了胖子的猜測,指着地上被刺死的人道,“估計這裡早就埋伏下了圈套。”
蘇語晴看了江川一眼,“你確定聽到了張老叫我們來這裡了?”
江川回想了片刻,不確定地搖了搖頭,“我的確是聽到他說狼咽谷口這個地方。但是風大,後半句話我沒聽清楚。”
歸海少康神情凝重地看着岩石外,“也許他是警告我們不要來這裡。”
江川若有所思了一會兒,“也有這種可能。”
“不管是怎麼樣,我們都想辦法離開這裡再說。”江川接着補充道。
蘇語晴點了點頭,“剛纔河裡的屍體和這幾起事件都分明指向同一個可能性。”她的語氣轉而變得深沉,“這裡早已經發生了惡戰。”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許這場戰爭已經轉變了僵持戰,所以纔會造成偷襲者被另外一撥偷襲者所殺的狀況。”歸海少康指着旁邊地上的屍體道。
胖子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那我們豈不是羊入虎口?”
“這眼下都只是猜測。”蘇語晴看了看身後的樹林,“這片綠洲處於一片小盆地之中,除了谷口之外,要想逃出去,只能翻山。”
“我們先往後面找找通往山腳的出路。”歸海少康說罷,立刻凝神在他們四人周圍凝結出了一面冰牆,以備偷襲。
他們開始藉着樹的掩護,漸漸往後退去。
綠洲裡的寧靜變得有些沉重,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就連那涓涓流水聲也變得聒噪不已。
在臥狼山山脈最高處,月光都似乎格外清冷。七個黑衣駱駝騎兵的身體輪廓,被月光勾勒出一道銀邊,使他們顯得更加陰冷了。
“今日十四,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領頭的黑衣人冷冷說道,言語中充滿了蔑視。
“我們也該行動了吧。” 在他右側的黑衣人說道。
黑衣人領頭看了眼懸在頭頂的月亮,“是該下去整頓下這些沒規矩的人了。”說完,他往坐下駱駝的屁股一拍,駱駝立刻衝了下去。
白色月光下,七個黑衣人如鬼魅般奔向了綠洲,一路揚起的灰塵遮蔽了殘月星辰。
綠洲裡,四人走着走着,愈發覺得不太對勁。等再次看到地上的屍體時,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又走回到了原地。
“莫非是中了‘回道陣’?”蘇語晴驚呼。
胖子搖了搖頭,“這裡沒有任何幻術施放的痕跡,不太可能是‘回道陣’。”
歸海少康也在旁邊點了點頭,肯定了胖子的觀點。
“這裡不是原來的地方。”江川指着屍體道,“周圍沒有任何濺起的血漬。”
其他人定睛一眼,果然如此。再仔細觀察周圍,也的確能看出許多破綻出來。可屍體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奶奶滴,難不成屍體還不會自己跑?”胖子環視了下週圍,皺着眉頭,“這也不是幻象,究竟是爲什麼?”
正在他們糾結片刻之中,旁邊的樹上已經悄無聲息地繞滿了綠色蔓藤。
江川聽到了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轉頭一看,卻赫然看見背後結成了一張巨大的蔓藤網。
其他人也感覺到了背後的異變,轉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形勢不太妙。”歸海少康趕忙示意他們往後撤。
但在他們轉頭關注那些蔓藤的時候,周圍的蔓藤也交織成了半球形,悄悄將他們包裹在了裡面。正當他們進退維谷時,四面蔓藤網瞬間朝他們蓋了過去,交織成了一個圓形的球狀蔓藤將他們徹底困在了裡面。
胖子二話沒說,拔出苗刀橫向一切,蔓藤立刻被斬斷了,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些蔓藤已經層層疊疊包裹了好幾層。
“胖子閃開!”蘇語晴一聲喝下,揚起一片火焰,朝周圍蔓藤燒了過去。
然而這些蔓藤似乎並不畏懼火焰,每每當被燒斷裂之後,蔓藤裡面都會涌出大量的汁液將火被澆滅,連續下來,火勢也不能得到擴散。
“嗖嗖。”
又是幾隻鐵箭從樹林深處刺穿了出來,蘇語晴往後一翻身,連續躲開了好幾只。
反而是火刺激到了蔓藤,促使它加快蠕動收縮蔓藤球。
江川見周圍的蔓藤窸窸窣窣,收縮他們的活動範圍,情急下,赤手空拳抓住它們便往後一扯,根莖一斷,汁液立刻如泉涌般噴了一身。
然而幾人所做的都無濟於事,蔓藤依舊如同一個正在坍塌的恆星,從內而外開始收縮。但這唯一的好處,是外面的鐵箭不能貫穿射入,倒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很快幾人便被周圍快速生長的蔓藤纏捲住了手腳,行動也受到了限制。
緊接着,蔓藤被人拉動了,他們一沒站穩,就在裡面搖晃得東倒西歪。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一會兒,江川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了,“你們是哪個法師會的?”
四人還沒從七葷八素中回過神來,那人又自言自語道:“莫非是國外的法師會。”
聽這口吻似乎並不是對他們在講。看來,在外面拖他們的人,遇到了什麼人。
江川想要開口說話,但嘴脣似乎被打了麻藥,竟開不了口。而其他人也都是不同程度地癱瘓在地。
這是什麼情況?
藉着蔓藤鏤空處照射進來的月光,江川看到剛纔扯斷的蔓藤口中,依舊在滴滴拉拉地滴着汁液,他突然恍然大悟,汁液有毒!
“你們再不說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外面說話人的耐也似乎到了極限,他咂了一聲,狠狠便說道:“受死吧!”
江川剛聽到他要啓動法術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鮮血潑到了蔓藤上,然後他感應不到了外面那個人的精神場。
“外面···那人已經···死了。”江川結結巴巴地勉強能說上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