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肖媽媽,有些不可置信。
“什麼時候的事兒?”
“也就在前不久。”
肖媽媽聽得出鄔八月話語中的怒氣,雖然這怒氣並不是朝着她發的,但是她還是感覺到膽寒。
鄔八月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伸手“啪”一聲拍了桌子。
“侯爺還真是……興致好啊!”
蘭陵侯爺子嗣不豐的確不假,高安榮要納妾生子,鄔八月也沒法置喙。
可在這樣的時候,高安榮這般做,可真是……
高彤絲身亡纔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鄔八月之前見高彤絲死後,高安榮神情憔悴,的確是傷心難過的模樣,她對高安榮的氣還消了些。
哪知道這才過了多久,高安榮當真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罵得髒一些,鄔八月都想說他狗改不了吃屎了!
“侯爺夫人就沒阻着?”
雖然沒有父母給兒女守孝的道理,但高彤絲喪期不過一月,高安榮要收房納妾,蘭陵侯夫人還是該提醒他兩句,這樣做並不妥當纔對。
肖媽媽低聲道:“侯爺夫人有沒有從旁勸說,老奴就不知道了。”
鄔八月做了個深呼吸,方纔將因這件事而起的憋悶心情給壓了下去。
“算了。”鄔八月擺擺手,道:“現如今我們也不在侯府裡,即便我們在府裡,這些事兒也輪不着我們來管。”
鄔八月讓肖媽媽多添了點炭火,讓肖媽媽下去了。
“姑娘。”暮靄上前接過肖媽媽的活兒,讓晴夏給鄔八月端了杯養身茶來,心直口快地道:“侯爺這般做,等姑爺回來,恐怕會對他更加厭惡。”
“暮靄。”鄔八月低聲提醒她道:“這話可別到處說。侯爺豈是你能這般議論的。”
“奴婢就是覺得侯爺太過分了。”
暮靄不忿道:“侯爺對姑娘這個兒媳一點兒都沒有維護之心,如今女兒離世一個月都不到就另寵新歡,換做是誰都會說侯爺這般做太寡廉鮮恥了。”
的確如此。這也就是高安榮收果兒進房的事兒沒有傳出去。要是傳出去了,沽名釣譽的京中皇親貴戚。恐怕都會對高安榮這樣的做法嗤之以鼻。
不過想一想,鄔八月倒也能明白高安榮緣何這般迫切。
他本身就比較花心濫情,這是其一。
其二,恐怕高安榮也惶恐自己膝下荒涼,今後無人對他盡孝吧。
高彤絲當日挾持着喬姨娘時對高安榮語出威脅的話,還是被高安榮聽進了耳裡的。
高辰復與他已至決裂的邊緣;
高辰書又執意要出家,佛門弟子自然是不會娶親生子;
喬姨娘所生的兒子還那麼小,能否平安長大還未可知。即便平安長大了,誰又知道他會是怎麼樣性子的一個人呢?
兒子總是不嫌多的,高安榮現在就想努力再多生幾個兒子。
總有一個兒子會孝順他。
“姑娘……”
“好了。”
鄔八月輕嘆一聲,伸手敲了下暮靄的頭:“什麼時候你能學得像朝霞一半穩重些?人活潑不是壞事兒,話多可就要小心言多必失了。在我跟前由着你說,到了外面……”
“到了外面奴婢自然會把嘴閉得緊緊的。”暮靄嘿嘿笑道:“姑娘瞧奴婢幾時因爲嘴碎給姑娘惹過麻煩?”
這倒也是,暮靄雖然話多了些,但也還是有分寸的。
鄔八月好笑道:“就你道理多。”
頓了頓,鄔八月道:“行了,侯府裡的事兒你也別再多說了。我不想聽,你一說,我腦子裡想的全是這些糟心事兒。”
暮靄吐了吐舌。告了個罪。
“這幾日朝霞姐不在,奴婢有些事情處理得不好,真是越發想念朝霞姐了。”
暮靄給鄔八月揉着腿,一邊問鄔八月:“姑娘想朝霞姐嗎?”
“怎麼不想?”鄔八月好笑道:“她一走,可沒人管得了你了。”
暮靄嘿嘿笑。
在賀修齊和陽秋長公主大婚之前,朝霞就和周武完婚了。
成親禮是在莊上舉辦的,也算是鄔八月操持的第一樁下人的婚事。
朝霞是她的貼身丫鬟,鄔八月給朝霞的嫁妝自然豐厚。
小丫鬟們都十分眼氣。
朝霞藉此機會對小丫鬟們說:“好好伺候大奶奶,將來你們出嫁的時候。大奶奶也虧待不了你們。”
這是朝霞在給鄔八月拉攏人心。
朝霞本打算成了親後就回來伺候鄔八月的,但鄔八月想着她身邊也沒什麼事兒。讓朝霞回來也不過是白白守着她罷了。
與其這樣,倒還不如放朝霞和周武幾日婚假。讓他們好好去相處相處。
這兩人雖然也已認識有兩年時間了,周武早在漠北時就對朝霞心有好感,但二人獨處的時間卻並不多。
新婚燕爾,自然是如膠似漆。鄔八月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放了他們八日婚假,周武帶着朝霞去“度蜜月”。回來的日子大概是在賀修齊和陽秋長公主大婚後第三日,也就是明日。
“朝霞姐要回來了,奴婢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暮靄道:“那些小丫鬟們不怕我,倒是怕朝霞姐。”
“朝霞身上有威嚴,小丫鬟們敬畏她也是正常。”
鄔八月輕輕收回腿,道:“行了,不用捶了。”
暮靄站起身候在一起,遲疑了下,有些期期艾艾地問鄔八月道:“姑娘會不會覺得奴婢比朝霞姐差了很多……”
鄔八月笑道:“朝霞有朝霞的長處,你也有你的長處,我缺了你們誰都不行。”
鄔八月說到這兒,卻說正色道:“暮靄,你可是聽到下人們嚼舌根子了?”
暮靄忙搖頭,道:“奴婢只是因爲這段時間朝霞姐不在。她手上的事兒奴婢分擔了一些去,覺得朝霞姐真是很厲害,換了奴婢去做就有些力不從心……”
鄔八月輕輕招了她過來。拉了她的手拍了拍,道:“你們各司其職。剛剛接手過來自然會有些力不從心,換做朝霞做你的活計也是如此,不用放在心上,跟無需妄自菲薄。”
暮靄趕緊搖頭,摸了摸後腦勺,道:“是奴婢想岔了,姑娘放心,奴婢以後不會了。”
鄔八月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朝霞回來之後,莊中各項事又完全回到了正軌。
梳起了婦人頭的朝霞粉面含春,瞧着一副幸福小媳婦兒模樣,剛回來就受到了肖媽媽等人的打趣。
見朝霞滿臉的紅暈,鄔八月也爲她感到高興。
“姑娘。”朝霞上前給鄔八月行了禮,鄔八月喚她起身,笑道:“這幾日玩兒得可還好?周武都帶你去了些什麼地方?”
朝霞微微抿脣,笑着回道:“也沒去什麼特別的地方,就在京郊附近賞了賞景。這會兒也是冷天兒,也沒什麼景緻可看。”
暮靄掩脣笑:“朝霞姐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即便是沒有什麼景可賞,朝霞姐不也看得十分高興嗎,臉紅撲撲的。可漂亮了。”
朝霞頓時朝暮靄伸手要撓她,暮靄趕緊躲到了一邊兒去。
屋裡人嬉鬧着,鄔八月笑着喚朝霞道:“好了,暮靄打趣你,你也越活越小了,還跟她鬧。”
朝霞這才停下手來,笑瞪了暮靄一眼。
“都各自去忙吧,把郡主和少爺抱來。”
鄔八月吩咐了一句,丫鬟僕婦們立刻散了開去。
欣瑤和初陽長得越發壯實了。欣瑤還是喜歡笑,逢人便笑。真是個天生的樂天派。
初陽這個弟弟顯得便穩重些,很少哭。卻也很少笑,大多時候都是睜着那雙與高辰復極似的眼睛,彷彿古井無波般地望着人。
兩個孩子如今也有八九個月大,放他們在牀榻上,欣瑤就喜歡在牀榻上爬來爬去,而初陽卻更喜歡坐着,看着自己的姐姐爬。
姐弟倆相處得很好,欣瑤這小女娃娃不僅樂天派,而且還很友好。給了她什麼東西,她也想着要給弟弟分一份兒。
初陽也從不與姐姐爭東西,照顧他們的僕婦都說兩個孩子很好帶。
望着一日大似一日的兩個孩子,鄔八月忍不住想,他們的父親幾時能夠回來呢……
這眼瞧着馬上就要過年了。
那時在漠北,他們還一起過過年。那會兒鄔八月帶着單氏和張碩娘包包子,雖然食材簡陋,人也少,可那個年過得卻也十分充實。
這次年節,是要天各一方過了。
鄔八月嘆息一聲,對肖媽媽道:“還有一個來月就過年了,年節需要用到的東西,讓人擬個單子給我瞧瞧。”
肖媽媽應了一聲,遲疑道:“今年年節……大奶奶是要在莊上過,還是……”
鄔八月沉默着不答。
她打從心裡不願意回蘭陵侯府,但是大年三十這樣的特殊日子,她要是不回去,也着實是說不過去。
再者,出嫁了的女兒,本就沒有大年三十回孃家過年的規矩。
便是鄔居正和賀氏不在意,旁人說起來也太難聽。
鄔八月不想讓父親母親讓人在背後議論紛紛。
“先準備着吧,要不要回侯府過年,過段日子再說。”
鄔八月道了一聲,肖媽媽心中嘆息,輕輕點了個頭。
她自去和趙媽媽商談準備年節禮的事,一會兒後趙媽媽卻到鄔八月的屋子裡來,對正在和兩個孩子玩兒的鄔八月笑道:“大奶奶,來客了。”
鄔八月疑惑地擡頭,往屋外一望,正好看到領着隋洛、站在屋外的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