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王妃頓時愣住。
“侍疾?”軒王妃有些不安:“可……怎麼會輪到王爺您……”
軒王心中也是疑慮重重。
“太后突然中風病倒,事情也很突然。許是最近出了鄔家之事,父皇要顧着朝中大臣,免得朝堂之上再生風波,所以讓我攜你前去給太后侍疾。”
軒王頓了頓道:“父皇至孝,原本這侍疾之事,父皇是要親力親爲的。”
軒王妃若有所思道:“王爺您乃是皇上長子,幾位兄弟之中,您年歲最長,也只有您娶了妻。皇上讓我們前去給太后侍疾,倒也說得過去。不過……”
軒王妃爲難道:“皇上即便不能親自侍疾太后,也可以點幾位娘娘在慈寧宮伺候着。讓我們去,總覺得有些微妙。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時候。”
軒王妃頓了頓,直言道:“恕妾身多想,皇上這有些把您摒除在臣子之外。”
“兒臣兒臣,先是兒,再是臣。”
軒王爺靜了片刻後道:“父皇怎麼想的,我們不要加以揣測。按照父皇所說的去做就行了。”
軒王妃低應了一聲。
“你去收拾東西吧,明日我們就進宮。”
軒王爺吩咐了一句,軒王妃問道:“孩子怎麼辦……”
“我知道你捨不得他。”軒王爺笑了笑:“也一同帶進宮去,讓母妃幫忙照看着,她一定樂意。”
軒王妃點了點頭,面上卻是有些勉強。
軒王爺頓了頓,輕輕攬住她道:“也不是不能讓岳母幫忙照看,但傳出去,恐怕又會多生口舌是非。再者。母妃那兒恐怕也不會高興。”
“妾身明白。”軒王妃輕輕低首,道:“妾身一切都聽王爺的安排。”
“委屈你了。”
軒王爺輕拍了拍她的肩,沉默片刻道:“瞧着高夫人的面色倒還不算太糟糕,鄔家出了事,表兄能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回到京中,對高夫人來說是一件十足的好事。”
軒王妃便看向他。
軒王爺道:“鄔家的事。如果能幫得上忙,我會幫的。你——”
軒王妃便笑道:“王爺憂慮什麼,不論王爺做什麼,妾身也會支持王爺的。妾身也會同父親寫信,讓他能替鄔家說說話,替高夫人略盡綿薄之力。”
“不用了,不要將岳父牽扯進來。”
軒王道:“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感激了。”
軒王將軒王妃擁入了懷裡。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的感情甚至遠比大婚之初還要甜蜜炙熱。
許靜珊篤定。她選的路,對了。
軒王的性子極冷,近乎有些清心寡慾,他心中對鄔八月由愧疚而生憐惜,見到鄔八月受累,他會自責從而心痛。或許連軒王他自己都鬧不清楚對鄔八月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但是許靜珊覺得,那不是純粹的男女之情。他們之間認識之初,就並不是那麼純粹。
這份愧疚會隨他一生。她,也會是他一生的妻。
同樣是一生。與其花一輩子的時間來和一個永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女人相鬥,倒不如順應了他的心思。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憂而憂,因他的歉疚而歉疚。
她比他大,便做他的知心姐姐。
這樣,或許她還能更加貼近他的心。
事實證明。她走對了路。
也許他們永遠能成爲不了世人眼中的恩愛夫妻,也許將來軒王府還會有其他的女人進來,還會有其他的女人給軒王生兒育女。
但許靜珊想,從軒王對她坦誠他和鄔八月之間的舊事時,她這個軒王妃對軒王而言。就已經是不同的存在了。
她有自信,永遠不會被外來的別的女人所擊倒。
她不稀罕男人所給予的愛,有信任和尊重便足以。
軒王妃伸手環住了軒王的腰,輕聲道:“王爺的事,便是妾身的事。爲王爺,妾身什麼都願意做。”
擁入的力道頓時又大了兩分。
回到蘭陵侯府的高辰覆被高安榮請了去,鄔八月回了一水居,周武仍舊盡職盡責地守在一水居外面。
朝霞經過他時他想對朝霞笑一笑,朝霞瞪了他一眼,不准他笑。
鄔家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這個時候笑,不是找死嗎?
周武只能端肅着臉。
鄔八月臉上沒了笑,一水居里伺候的人都不敢露笑,整個院落之中的氛圍變得十分緊張。
小兒不知母家變故,見到鄔八月還樂呵呵的。
鄔八月抱了欣瑤在懷,見自己的大姑娘笑嘻嘻的小模樣,卻也是笑不出來。
伸了手指給欣瑤抓着,鄔八月問留在一水居里的肖媽媽:“二爺那邊兒如何了?”
“還在鬧着呢。”
肖媽媽回道:“二爺要落髮,侯爺夫人攔着,不允許二爺亂來。侯爺發了脾氣讓二爺去出家,這也不過是氣話。現在見二爺真的要落髮爲僧,也是捨不得的。”
鄔八月嘆了一聲道:“二爺也着實有些衝動了。”
“可不是麼。聽說大爺回來,二爺便這般作爲……侯爺夫人還不定怎麼怨恨大爺,責怪大爺回來呢。”
鄔八月擺了擺手:“這都不是問題。”
她看向肖媽媽:“二爺怎麼就一定要出家呢?要說是看破紅塵……二爺不過是經受了一次退婚。他現在行動雖然不便,卻也已經習慣了,日常的事情,並不算爲難。往後娶房妻,人再樂觀些,也不會過不了好日子。”
肖媽媽低聲道:“這老奴就不清楚了,不過自從二爺想要出家的事情傳出來之後,府裡下人們之間私底下有傳,說二爺當時傷了腿的時候,指不定也傷了根。”
鄔八月一愣。
肖媽媽繼續輕聲說道:“就是因爲上了根,所以以後多半無子。要是娶了妻,多年無子,那豈不是很容易就能被人知道二爺已經不行了……藉着出家這事兒,好歹還能遮掩住。出家人哪能娶妻生子。”
鄔八月皺了皺眉頭:“府裡有這樣的傳言?”
“也不算傳言,就是私底下會說叨兩句。”肖媽媽道:“畢竟這府裡還是侯爺夫人做着內院的主,要是讓侯爺夫人聽見了,事兒可就大了。”
鄔八月警告肖媽媽道:“讓一水居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別胡說。”
肖媽媽道:“大奶奶放心,老奴叮囑了他們的。也就是老奴在大奶奶面前說這麼一嘴兒。”
鄔八月點點頭:“肖媽媽處事有分寸,我是放心的。”
頓了頓,鄔八月道:“侯爺叫了爺過去,多半是想讓爺勸一勸二爺吧。”
“誰說不是呢。”
肖媽媽嘆道:“大爺和二爺雖不是同母兄弟,但大爺對二爺也是極好了。”
一水居中肖媽媽正在和鄔八月感慨高辰復對高辰書的兄弟之情,高辰書的院子裡,高安榮、淳于氏和高辰復皆在。
高辰復勸了兩句,高辰書卻仍舊當耳旁風。
淳于氏拿他沒轍,這會兒坐在椅子上拭淚,眼睛都已經哭腫了。
高辰復心裡也多少有些煩躁。
“辰書,你也不是小孩了,不要做這樣幼稚的行爲。”
高辰復冷言道:“父母雙親健在,說什麼落髮爲僧的胡話?”
“不還有大哥和三弟麼。”
高辰書笑了一聲,張了張口道:“不對,是四弟。”
淳于氏胸口疼得很。
高辰復知道喬姨娘生的那個男孩兒並不是高安榮的骨肉,高安榮只有他和高辰書兩個兒子。目前他身上的事情夠多了,也不打算現在就揭開此事,讓蘭陵侯府也陷入不好的境地之中。
所以針對高辰書這話,高辰復並沒有出言反駁。
除了他之外,始作俑者淳于氏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但是她也沒有說任何話。
“話雖如此,但你作爲兒子的責任也是不可推卸。”
高辰復冷聲說道:“你讓自己的父母雙親如何自處?”
高辰書便又是一笑:“大哥,你也說我不是小孩了。我在做什麼,我很清楚。”
高辰書微微偏了偏頭:“大哥你……難道不該是支持我的麼?”
“孽子!”
高安榮怒喝一聲:“你做出這等醜事來,還讓你大哥支持你?你當你大哥同你一樣,腦子壞掉了?!”
高辰書微微一笑,轉過頭去便不再言語。
接下來任憑大家說什麼,他都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高安榮怒而甩袖離開,臨走前讓人將淳于氏也給拉走。
淳于氏只能央求高辰復:“復兒,你勸勸你弟弟……”
高辰復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淳于氏心裡“咯噔”一下,不敢再多話,默默地離開了高辰書的院子。
高辰復拎了條凳子坐了下來,揮手讓房中的人都退了出去。
“辰書。”他看向高辰書,問道:“你究竟爲什麼想要出家?”
高辰書笑道:“大哥,想要出家也需要一個理由?”
“當然需要。”
高辰複道:“無緣無故的,爲何要出家?你還要我支持你,不知道一個前因後果,我如何支持你?”
高辰書便笑了兩聲,半晌後嘆道:“身上罪孽多,想出家唸經誦佛贖罪,換得老天爺給多幾年壽命。這個答案,大哥可能接受?”
高辰復面上一頓:“這算什麼答案?”
高辰書便又笑道:“可這就是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