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 在ZERO呆久了,都會變得瘋狂。
因爲ZERO就是一個無序的星球,在這裡每個人都被瀰漫在其中的香水深深影響着。
無法掙脫, 無法自拔, 被香水詛咒了的星球。
“你憎恨這裡麼?”
他問她, 換來她的搖頭。
“不, 我熱愛ZERO。”她愛ZERO的無序, 愛ZERO的瘋狂,可除此之外,她明白ZERO應該改變了。
“ZERO不能再這麼混亂下去。”
“你是女神, 你希望ZERO是什麼樣,ZERO就會是什麼樣。”
他雖然沒有譏諷之意, 但他說她是女神的時候, 依舊讓她感覺到他藏在心底對神族的恨意。
恨, 不是那麼容易磨滅的情感。
“布萊恩。”她轉過身,喊出他的名字, “我是女神,可我在你面前只是女人。”
她的話讓他冷硬的心微微一動,伸出手,他將她拉入懷中。
“那就一直做我的女人,別再回神族了。”他摟緊她, 低頭貼近她的耳畔, “留在我身邊。”
“如果我留下來, 神族一定會派星艦過來攻打ZERO。”
她埋進他的臂彎, 悶悶地說。
“我會阻止他們。”
他還沒說完, 就被她激動地打斷。
“我不要你死,布萊恩,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可布萊恩還是死了。
她本以爲自己和他一起死了,但她卻在神族的母艦上甦醒了過來。
“女神是不死的。”
就算她的身體毀了,她的精神數據也會被重新下載至母艦的新身軀上。
“這樣的永生是詛咒呢,薇薇安。”她望向來到自己面前的女子,淡弱一笑,“我寧願那時候與布萊恩一起死了。”
“可女神大人還活着。”薇薇安朝她單膝跪下,“我希望你能帶領神族人族還有暗族走向共存之路。”
“薇薇安,太難了。”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三族之間的仇恨太難彌合。
“女神大人,薇薇安以個人身份請求女神大人。”薇薇安朝她低下頭,“我現在只能懇求女神大人……”
“薇薇安,我知道你和尤金的事。”她扶起薇薇安,“他也問過我,有沒有共存之道。”
“我的本尊殺害了他的父母。”薇薇安流下了淚,“我一開始並不記得那些事,但來到神族核心以後,我想起來了,我曾經……”
“不,是瑟薇兒做的,不是你。”她糾正了薇薇安,“而且當時瑟薇兒被控制了心智,她並不想那麼做,她是被迫的。”
罪魁禍首是神族的神使,不是瑟薇兒,更不是她面前的薇薇安。
“你是無辜的。”
她也是這麼告訴尤金。
“而神使是爲女神爲神族,所以他應該恨我而不是恨你。”
“女神大人……”
“薇薇安,別重複我和布萊恩的悲劇。”她真的不想再看見任何人心碎。
因爲那種痛,她嘗過,她明白。
燃燒着大火的戰艦,布萊恩將她和布萊恩的孩子託付給了莉莉絲。
只有那個孩子,她今生同樣無法再見面的孩子,她希望他能夠在ZERO自由地活下去,不要再揹負神族、人族和暗族之間的仇恨。
“你回ZERO去吧。”她看着薇薇安,“我會帶領神族遠離這個星系,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雖然她不能保證神族有一天會不會回來,但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我不想離開神族。”薇薇安說,“我想陪伴在女神大人左右,做新的神使。”
薇薇安的目光很堅定。
“……”
“如果我是新的神使,我或許可以幫助女神大人改變神族。”
薇薇安找到了屬於她自己目標,這一次她不再是被命令着去做什麼,而是自己決定去做什麼。
“你確定嗎,薇薇安?”
她確認似的問她。
“我確定。”薇薇安應該知道她如果選擇和她走,那就是真的離開ZERO,或許有生之年她無法再回到ZERO,更無法再見到尤金。
“薇薇安,看見你的決心讓我受益匪淺。”她露出一絲微笑,“我們也許能找到一個新的未來。”
ZERO
“尤金大人,薇薇安給我發了信息。”咪咪說,“她說她在潘多拉咖啡館等你,她做一些話想和你說。”
“……”尤金沒有說話地站在露臺的圍欄前,洛站在他的身邊,目光復雜地凝視着尤金的側顏。
“去見見她吧。”儘管不喜歡薇薇安,洛還是提議尤金去見一見薇薇安。
因爲洛有一種感覺,若尤金不去見薇薇安,他一定會後悔。
“不了,我知道她的選擇。”
尤金微微搖頭。
“她說過,她要成爲新的神使。”
她這次打算和那位神族女神一起帶着神族離開ZERO在的星系。他明白她作出這樣的選擇,一方面是她希望改變現狀,一方面她在贖罪,替瑟薇兒向他贖罪。
“尤金……”洛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見尤金的表情,他便將餘下的話忍了回去。
“我去休息了,你替我告訴薇薇安。”尤金轉向咪咪,“我不會去赴約的。”
“尤金大人……”
目送尤金走回屋裡,咪咪與洛面面相覷。
午夜。
輾轉難眠的尤金忽然嗅到空氣裡飄來熟悉的香味。
他睜開眼就對上薇薇安的容顏。
“你怎麼在這……”
“不是你讓咪咪告訴我,你在這兒等我嗎?”
聽到薇薇安說的話,尤金立刻明白了是咪咪和洛乾的好事兒。
“我沒有喊你來,是洛他們自作主張……”
“我猜也是。”她挨着他的牀榻邊緣坐下,“你肯定會說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
她模仿着他的語氣。
“你倒是瞭解我。”他目光幽暗地盯住月光下的她,“那你覺得你來,我會把你怎麼樣?”
“再一次把我拉進夢境中,困住我麼?”
她笑了笑。
“夢境困不住你了。”他伸手撫上她的髮絲,“但我想困住你。”
他不見她,是怕忍不住,怕控制不住自己,因爲見到她,他很可能就不讓她走了。
“拿什麼困住我?”她按着他的手,似挑釁又似撒嬌地說,“你以爲我還是那個被你俘虜的神族小兵?我現在可是新任的神使大人了!”
“真了不起呢。”他不冷不熱地說,接着扣住她後腦勺,將她按向自己,“你答應過我,會找到那條共存之道,我想知道你到底要花多久?”
“你沒有耐心等嗎?”她坐在牀榻上,偏仰着頭望向他,“你放心,在你閤眼前肯定能找到。”
“你知道我們暗族的壽命很長吧?”他貼着她的耳朵問。
“知道呀,我們神族壽命也不短。”只不過她之前是戰士,因爲經常要打戰或者執行危險的任務,所以傷亡率很高,可以視作神族的消耗品。
“若你不告訴我一個可以令我信服的答案,我不會放你走的。”
他想留下她,他恨她,所以他不想讓她輕易逃離,他纔不信她能找到什麼共存之道,連那位神族女神都找不到的東西,他纔不信她能找到。
算了,他不演了,他不想再假裝自己能夠放她走。
留下她,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她若是不願意,他就……
“尤金。”
她驀地喊了他的名字,拉回他沉甸甸的思緒。
“我不會留下的,我必須做一些什麼事。”雖然女神和她說,她不是瑟薇兒,可她依然擁有着瑟薇兒的部分記憶。
瑟薇兒想做卻沒做成的事,瑟薇兒沒有彌補的錯,她都想替瑟薇兒去做、去彌補。
“尤金,ZERO不能重複過去的戰爭、悲劇,我希望ZERO有一個美好的明天。”
縱使這個明天裡沒有她。
“你以爲你這麼做會得到誰的感激嗎?”ZERO上全是一些三教九流的渣滓,那些渣滓不會感激她,而他……
“我不會感激你。”
“我纔不是爲了要你感激或者原諒就去做這些事的人。”他也太小瞧了她的覺悟。
“我和女神大人一樣。”她擡眸仰視着天空中的紅月,“我不想再有人像我,不,是像瑟薇兒那麼悲傷……”
瑟薇兒親手殺了她最愛的人,那種痛,她感同身受。
“蠢女人。”
他仍是那麼不客氣地評價她。
“那你要不要和我這個蠢女人走?”她朝他微微一笑,這纔是她今晚來的目的。
她想帶他一起離開ZERO星系,可因爲是和神族一塊兒走,她怕他內心有牴觸,所以她纔過來當面問一問他的意思。
雖然她可以強行綁走他,但她果然還是要他心甘情願。
“我想搞清楚你的心意。”
她環抱住他,手臂圈住他的肩頸。
“尤金,你愛我嗎?”
她問得十分直接。
“什麼是愛?”他這樣問她,接着自言自語般地說,“從我有記憶開始滿腦子想的都是報復你們神族。”
沒人教過他怎麼去愛,他只會傷害、折磨她。
“瑟薇兒的愛是喜歡他,不敢靠近他,願意爲了他犧牲自己。”她捧着他的臉,細細地打量着他那張陰柔中帶着些許冷峻的容顏,“不過我的愛,和她不大一樣。”
他覺察出她眼睛裡的光,嗓音不自覺地變啞:“哪裡不一樣?”
“我想要你愛我,我不允許你喜歡上別的女人,像那種和別人結婚的事,我都不允許!”她絕對不要她喜歡的人和別人糾纏不清,“我原本是打算和神族的母艦走了,可我後來想了想,爲什麼我只能一個人離開,是,我們是神族,但只要你爲我忍耐一下……”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過度自信。”
她剛想反駁他,卻被他低頭封住了雙脣……
算了。她閉上眼,就當他是答應了。
***
咖啡館。
“所以暗族的繼承人和那位新神使走了?”
聽到這個故事的歐蘿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講故事的霍克,銀狼的核心成員之一。
“你不是在騙我吧?暗族與神族可是世仇呢!”當然神族與人族也有仇,只是正如霍克講的故事,神族已經跳躍到了另一個星系。
誰也不清楚神族會不會再回來,也許會,也許永遠不會。
“我沒必要欺騙歐蘿小姐。”霍克禮貌地微笑着,“雖然這些事都是我耳聞的,但告訴我這些故事的就是暗族的人。”
“沒想到霍克你還認識暗族的人。”歐蘿嘖嘖稱奇,銀狼還真是臥虎藏龍的組織。
“那留下來的暗族人都去了哪裡?”歐蘿好奇地問。
“改名換姓隱藏下來了吧。”霍克喝着咖啡,慢悠悠地說。
“下次我就寫一首關於暗族的歌吧。”她早就對這一神秘的暗族充滿興趣,“千年的糾葛,誰撩撥了誰……”
“若歐蘿小姐有這個興致,到時候務必讓我聽聽你的歌。”
“好呀。”歐蘿擡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時間,“糟了,我和希斯約好了三點去福利院唱歌。”
現在都下午兩點半了。
“我先走了,改天再聊,霍克先生。”歐蘿朝霍克揮了揮手,匆匆離開了咖啡館。
“真是充滿元氣的小姐。”站在霍克身側的女服務生如此評價着歐蘿,“你說是吧,洛大人?”
“比起你年輕的時候差遠了。”化名霍克的洛,笑着看向那名女服務生,喊出了她的名字,“咪咪。”
“洛大人還要繼續待在銀狼嗎?”咪咪問道。
“我很喜歡銀狼,尤金不在,我總得代替他吧。”
“代替尤金大人嗎?”
“嗯,代替他看一看他和薇薇安選擇的這個明天。”
他的話音未落,門口就傳來了吵鬧聲。
原來走得太急的歐蘿,一出咖啡館就撞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綁過歐蘿的狄倫。
互相認出對方的歐蘿與狄倫指着彼此大聲道:“是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