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雪溪所說的內情,嚴闊海心裡頗爲驚訝!因爲知道那些事的人,還活着的已經屈指可數,而且其中根本不可能有一個人會告訴他。所以就算他並沒有實證,可卻能知道了那些,也足以說明自己的所作所爲恐怕仍存漏洞。而今天無論結果如何,事後也必定要徹底消滅一切可能存在的破綻。
雖然心裡驚訝,可嚴闊海自思不可能存在對自己不利的實證,因此仍舊頗爲安然!
而雪溪突然當着衆人的面一指萬鬆門掌門古松風喝問:“古松風,你因何背叛師門,殘殺同道?”
衆人驚詫中,古松風臉色慘白:“我……我沒有……”
他話還沒說完,只覺背後突然被人踹了一腳,整個人一下趴在了雪溪面前。
萬鬆門弟子正準備去搶救掌門,突然面前閃出兩人擋住了去路。而這兩人只有邵秋風三人認識,乃是天山上的隱世高手。
嚴闊海大爲錯愕,心裡暗揣雪溪難道因爲找不到證據,就打算狗急跳牆,要硬來逼供不成?而這古松風雖說並不知悉內情,可只要他說出和自己的秘密,也足夠令人懷疑了!
“雪兒,你這是做什麼?古掌門好歹也是……”
微微擺手攔住他,雪溪向人羣中叫道:“萬鬆三老三位!今天貴派內務,還當由三位在場纔好……”
說着,人羣中緩步走出三個皆年過古稀的青衫老者,在場多數人都認識,他們就是萬鬆門上代掌門同輩的萬鬆四老中的三人!
走到雪溪面前,三老中爲首的古向遠禮貌拱手道:“雪公子仗義援手,挽救本派百年聲譽,老朽等感激不盡!”
“古老言重了!今日有三位在此,想必也不至有人認爲我雪溪信口雌黃,栽贓嫁禍了!”
點點頭,古向遠走向仍舊趴在地上的古松風喝問:“古松風,事已至此你還不如實招來?”
古松風掙扎的跪起來,滿臉委屈哭訴:“師叔!即便小侄有所得罪,但咱們畢竟乃是同門,可不能中了外人挑撥離間的詭計啊!”
“呸!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當日你行使詭計篡奪掌門之位,爲你出手爭位的根本不是本門弟子。你究竟如何與奸人勾結,意圖顛覆本門,說……”
其實九大門派中除了少林、武當和華山三派之外,其他門派,以及另外因戰失蹤了掌門的門派,幫會,絕大多數新主接任都經過了門內的比武決勝。可仍不乏萬鬆門這樣,古松風並未真正出手便已奪得了掌門的,而之前代替他取勝的卻並非其本門中人。
本來這種顯而易見的疑團不可能沒人發現,可一來事情純熟人家家務,二來當時也沒有一個可以令所有人信服的人主持大局,所以那些失敗的人也只能有苦難言。不過也有人對那些新任掌門心存疑惑,感到恐怕是有什麼陰謀在暗中操控。
此時嚴闊海心裡頗感驚懼,他設想過很多可能性,卻惟獨沒料到,或者說根本不認爲雪溪會走這最簡單,可根本不該走的一步。
古松風此時根本是無言以對,雪溪冷冷道:“當日古掌門僅憑手下弟子便掌聲了三位師叔,那本人的武學修爲想必定是極高的。不過既然如今三位對當日之事存有質疑,我想不如今天就請古掌門當着衆多同道的面顯示幾手功夫,好讓大家心悅誠服。畢竟若是毫無交代,恐怕這掌門之位閣下是難再坐的安穩了!”
嚴闊海聽得心下大驚!他所暗中扶植的各派掌門,都是自問可以輕易控制的角色,除了衝動愚昧,便武功泛泛。而其中,尤其這古松風算是最沒用的一個。就算是萬鬆門中其他同輩的人物,勝過他的也不乏其人。
雪溪一上來就抓住這個大漏洞,足以說明他暗中計劃已經絕非一日。而且他這番計較也確實狠辣,看起來對當初一戰他果然是查到了什麼,只是因爲苦無證據,所以才突然來了這麼一手。只要把自己暗中扶植的那些掌門,首領一一揭穿,就會令人相信自己有意暗中操控武林大局。只憑這一點,正邪之戰到底有沒有什麼隱情已經根本不再重要了!
想通這節,嚴闊海心裡大爲着急!他當然是千萬個不願意古松風出手,但此時卻又如何才能阻止?
古松風當然也知道自己斤兩,根本不可能敢接招。可眼下的情形,他又勢必沒有選擇。
古向遠不斷催促他動手,衆人也開始紛紛起鬨,嚴闊海滿心着急,其他心腹也都不由得個個自危!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古松風身上,卻只有雪溪此時半點都沒把他放在眼裡。因爲天心教的前車之鑑,他絕對不會允許再次發生。
當他果然聽到一陣微弱但急促的勁風,當即果斷出手,凌空抓住了設想古松風的一枚箭簇。可卻突然聽到聲慘叫,原來是古向遠已經倒在了血泊中。而人羣中一條人影迅速遠去,已經根本不可能追上了。
一切都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就算在場衆多高手,也沒有一個能反應過來。
倏地,嚴闊海似無限悲憫的嘆了口氣:“雪兒啊!我根本不會真的爲什麼一年之約害你,你又何必爲了點小事搞出這麼多名堂?這麼白白犧牲了無辜性命,讓我如何維護你啊?”
眼見不少人看向自己都有了疑惑之色,雪溪心知此時衆人多數已經毫無章法,只要稍加挑動,就會忍不住衝動,到時候局面必定難以挽回。
“哼!好辣的手段!好快的反應!不過,不嫌欲蓋彌彰嗎?”
崆峒掌門石開山聽了他的話當即反譏道:“雪公子所言極是!古掌門當初技壓同門得到了掌門之位,就算再打一次結果也不會有什麼不同。而雪公子這番虛實妙計,利用萬鬆三老做戲,卻突施殺手,不知又準備要嫁禍何人呢?”
本來古向遠的死是要說明有人爲古松風殺人滅口,可石開山一句話卻反而把疑點拋回給了雪溪,反應也真是夠敏捷的了!
不過說到底他和其他人也沒太多不同,說對嚴闊海忠心並不見得。只是他們和古松風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古松風的事一旦敗露,下一個遭殃的誰也說不準就是自己。所以現在無論嚴闊海心裡怎麼想的,他們對雪溪必定都是同仇敵愾的!
心念連轉,雪溪看向萬鬆三老另外兩人都是滿臉恐懼,顯然都在害怕會步古向遠後塵。而此時此刻,自己無論再找任何人出來,肯定也都不敢再捨生忘死了!
剛纔這一箭是出自山莊後方,出手的人勁力極強。而且與之配合殺人的,也非泛泛之輩。看來嚴闊海並非無隙可趁,但他背後的人卻是設想極其周到的。
這時候如果自己繼續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恐怕還沒讓嚴闊海露出尾巴,已經先令武林衆人難耐!那自己苦心部署了好久的計劃,必然要功虧一簣的!
一念及此,雪溪輕輕冷笑,四下掃視一番:“我今天敢站在這,敢把事情說出來,就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至於大家,也都應該知道想得到什麼就必須承擔風險!那麼想知道真相,就必須做好被滅口的準備。”
這話一說,萬鬆二老立刻退回了人羣中,而其他本來今天準備出來借雪溪在場奪回掌門的各派中人,也都沒了先前的鬥志!
對他們來說,事情如何尚難明辨。可如果雪溪真的只是在利用自己,他能否成功自己都未必能得到什麼好處。而加入一切真如他所言,古向遠的死就說明了他出頭也並不能保證自己沒有危險。掌門之位雖然誘人,可終究不如性命重要!
洞悉人心,雪溪臉色漸漸淡漠下來。邵秋風看着心裡大爲着急,她看得出來,愛徒此時已經是動了真怒,接下來行事必定會不計後果了。那今天無論結果如何,一定都會令人難以輕鬆快慰的。
“雪兒!我看今天不如先到這,反正……”
不等師父說完,雪溪冷冷截口:“大師父,今天一定要有個了結,既然非得逼人太甚,就別怪我雪溪心狠手辣了!”
說完,雪溪森然看向嚴闊海:“嚴闊海!我知道,現在我抓出一個,就會死一個。那麼我倒要看看,如果我直接拿你開刀,又會怎麼樣?”
嚴闊海聽了心頭一震,不由倒退兩步:“雪……,你這又何必呢?大家本可相安無事,你又何必非要……要……”
“要怎樣?你勾結天心教青龍長老連清孺,暗中向兩派的人下毒。連清孺雖然早就死了,可你覺得這件事就能輕易了結了嗎?”
“你……我不知道你在所什麼。”
“哦?那你是想我說的更明白了?”
嚴闊海被他看得心跳大亂,此時雪溪臉上明顯已露殺機,如果他真不顧一切,自己今天勢必性命難保。本來如果到了一年頭上,嚴闊海是必定會防備雪溪破釜沉舟的。可他沒想到雪溪提早行動,打了自己個措手不及。
石開山的話雖然引起了人們的疑惑,但並不能完全讓人信任自己。所以萬一雪溪真的現在下手殺了自己,也不會有人爲了疑惑去責難他。就像自己能當上武林盟主一樣,活着的人因爲怕死,勢必會懾服於威壓之下!
就在氣氛凝重異常的時候,人羣后方緩緩趕來一乘小轎,而當先開道的,正是溪雲和溪雨兩兄弟!
嚴闊海見了心裡更加疑惑,而來人已到眼前。
溪雲走到前方,面向衆人拱手道:“衆位!想必大家都已知道,雪溪真正的身份,正是舍弟,家父溪仲卿的親生之子!而他所以執着徹查正邪之戰隱情,和在場大多數人一樣,都是要報仇!今天我溪雲在這並不是要爲舍弟說什麼好話,只是想對大家說明一點,就是舍弟雪溪的所作所爲,絕無半點要損害武林同道之意!”
嚴闊海心下輾轉,但仍舊急忙接口:“沒錯!這一點我也相信,其實……”
恨恨看了他一眼,溪雲、溪雨走到小轎兩側,從中緩緩走出一位中年美婦,在場不少人認識,正是溪仲卿的原配夫人!
嚴闊海此時又驚又奇!雪溪冷笑聲看着他:“嚴闊海,你自以爲行事滴水不漏,可想不到終究是百密一疏吧?”
嚴闊海緊盯着溪夫人,彷彿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而溪夫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徑自走到少林方丈苦誨面前,微微行禮,雙手捧出一封信函!
苦誨禮貌接過信來,武當掌門清靈子和華山掌門於少峰兩側靠近。展信一看,三人都不禁滿面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