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雪溪把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對全武林正道揭穿嚴闊海的陰謀,讓所有事大白天下。可他仍舊還是百密一疏!
這倒也不是他計劃本身的漏洞,而是他沒想到世間除了師父之外,竟然真的還有人能打擊自己!那個突然出現的蒙面人,不僅救走了嚴闊海,而且還憑真功夫勝了雪溪一招,讓他身受內傷。別人頂多只是驚訝,但乃師東海三仙卻是更加驚駭無比!
對她們來說,心裡自然明白愛徒雖還年輕,可武學修爲其實早已超過自己,就算是古慧神如今恐怕也未必真能輕易贏他。但那蒙面人的武功路數,不僅奇妙之極,更加害死自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愛徒所面對的敵人竟然那麼厲害,天下間還有何人能夠力挽狂瀾呢?
雪溪的內傷原本並非很重,但對手對他的根底似乎很清楚!雪溪師承“冰心咒”乃是武學中一門極其精妙,但卻大反武學常理的武功。將內力倒行至陰至寒,輔以天山絕頂寒池修煉,不僅可以將潛能發揮極致,更可有效將修煉內功最容易意外損傷的心脈以寒氣維護,可以無所顧忌的將本身功力發揮到最大限度!
不過這門內功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即陰陽互補生克!
雪溪本爲男子,體質陽剛,修煉至陰內功並且要以玄陰功力使心臟增加耐力,這樣所要消耗的體能是成倍增長的。而一旦練成,雖說威力無比,可萬一真的遇到強過自己,而且身具純陽功力的對手,受到的打擊也會加倍。而且對手似乎對他的內功也很瞭解,最後那一掌故意以純陽功力直擊他心房要害。
如此一來,雪溪不得不以極大的功力抵消滲入體內的陽氣。可事情卻又並非僅次簡單,因爲對手的功力遠超雪溪所想象。就算東海三仙合力爲他運功療傷,也根本只是杯水車薪。況且其功力中另有玄機,自己一時還難以參透。
所幸雪溪功力深厚,一時還不至於有何危險!不過他心裡卻不得不擔心,因爲事情還沒完。
在少林、武當、華山以及東海門下,霸刀門刀神林振東等人合力下,以前被嚴闊海控制的武林正道大多暫時重回正軌。如萬鬆門,千刀門等則有內部去清理門戶。
沒幾天,因爲事態漸趨平穩,禍首嚴闊海已被清除,邪派先前還持觀望態度的也都紛紛重歸天心教麾下。有雪溪這層關係加上童錦燕公開表示希望與正道和睦相處,少林等各門派此時此刻自然也都欣然接受。
而這些天理,雪溪自己則專心療傷。並且也漸漸發現了那純陽真氣的真面目,原來其中還含有一種奇異的熱毒。這種毒性他根本毫無所知,只似乎是與當初在峨眉派中嚴闊海打自己的那一掌毒性相似,但卻更加厲害得多!
甚至於雪溪自問根本無力驅除毒性,如果長此下去,就算不至於危及性命,自己一身武功恐怕也將遲早殆盡。
此時的義俠山莊裡,各門派掌門匯聚一堂。霍應清受命請雪溪來到近前,見到他衆人立刻起身拱手。
雪溪心中似有所悟,但他並不打算先自說破。
衆人面面相覷,苦誨方丈當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雪公子!武林浩劫方過,元氣大損,幸有公子仗義援手,避免我萬衆同道覆滅之危。如今衆位掌門多日思慮,深感我武林現今有三件當務之急!”
雪溪靜靜聽着,仍舊不置一詞。
半晌,苦誨見他無意搭話,只好徑自接着說:“其一、經昔日一戰直到如今,我武林各派損失慘重,實在難再經得起任何摧殘。幸而天心教童教主深明大義,從此武林一家守望相助,彼此永不背盟!”
諸人聽着此時臉上都露出欣然之色,童錦燕拱手道:“按說小女份屬晚輩,德淺言微,實不足與衆位前輩同席。但如能爲武林同道稍效微勞,亦深感榮幸!”
衆人聞言紛紛客套幾句,苦誨才又道:“這第二件大事,正所謂痛定思痛,防微杜漸!武林目前雖已暫時平靜,但嚴闊海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其後陰謀顯然更加猖獗!如今他僥倖逃生未死,恐日後必然更生禍患。因此我等應儘快尋找此奸賊,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衆人聞言紛紛慷慨附和,而從始至終,雪溪別提開口說話,就是臉上表情絲毫都沒變化過,以至於苦誨看着他竟猶豫着說不出來了!
好半天,諸人頻頻交換眼色,苦誨無奈只好鼓足勇氣:“這最後一件大事,正所謂:蛇無頭不行!想過去三十年武林興旺和睦,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等有一位俠義公正的武林盟主!可惜天妒英才,劉大俠遭奸人陷害,我武林也差點因此覆亡。而今我等即需儘快恢復元氣,又得防備再有奸人暗算。所以急需一位人品、武功乃至才智皆可服衆的盟主帶領。以老衲愚見,雪公子師承武聖與東海三仙四位前輩名宿,人品、武功皆無可挑剔。於才智一節由此番拯救武林危難,也已可見一斑。因此這新任武林盟主一職,應非雪公子莫屬了!”
他話音一落,在座諸人立刻歡呼雀躍!
雪溪很明白,他們早就已經事先商量好了。並且以目前情形來看,苦誨說的字字句句也的確都能算是當務之急!
默然半晌,雪溪環視在座,淡淡一笑:“方丈大師謬讚,在下愧不敢當!至於這武林盟主一職實在干係重大,在下年輕識淺,恐怕難以擔當啊!”
他才說完,武當掌門清靈子當即接口:“雪公子何必過謙!貧道以爲,方丈大師所言句句在理。縱觀武林,論武功,雪公子除了令師古老前輩已經無人可及。論才智,更是大夥有目共睹。說到人品,貧道慚愧!先前還曾對公子有過些許誤解,在此向公子賠罪,還望公子原諒!”
“道長言重了,在下豈敢!”
“公子乃是古老前輩與三仙前輩精心養育成人,並且還是溪仲卿溪大俠之子。江湖中誰人不知,溪大俠爲人一向最是公正不阿,俠義爲懷,乃是我武林同道表率。且再加上公子與我武林同道恩同再造,這盟主人選舍你其誰呢?”
雪溪聞言微一沉吟,看向童錦燕和霍應清等也都滿臉期盼,連三位師父也都神色嘉許!
“衆位!並非雪溪輕慢,只是衆位也該有所瞭解,我爲人一向有些固執,而且行事一向也是獨斷專行。若真做了武林盟主,恐怕日後難免對各位多有得罪,所以……”
聞言,童錦燕急忙接口:“兄弟!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自古以來大凡智勇過人之人,哪個不是與衆不同?即便你先前諸般所作所爲何嘗不也頗多令人費解?可最後,又豈非證明了你纔是對的?相信經此一事,以後大家對你必然是信服的,絕對不會有何質疑。今天我童錦燕在此立誓,今後天心教自我以下唯盟主之命是從,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童姐姐也不必如此,我只是覺得武林各派大多建派久遠,習性迥異。而我自幼長於深山,對世事瞭解極爲有限,恐怕很難應對衆多的差異!”
華山掌門於少峰早已思量多時,此時輕捻白鬚微笑道:“雪公子足智多謀,洞若觀火,這點微末小節何足道哉?如此諸多推諉,莫不是嫌我等能微識淺,不屑爲伍?”
他這話雖說是爲了開玩笑緩和氣氛,但其實卻也真說中了雪溪的心意!
“哎!於掌門這話太重了,其實……哎!衆位,實不相瞞!其實在下此番乃是奉師命下山調查正邪之戰內情,並且爲父報仇。如今總算已是功成圓滿,理應回山覆命,孝養恩師,豈敢貪圖名譽?”
武林中人向來極重尊師重道,他這麼一說還真有些讓人犯難!可山莊堂口卻突然傳來個蒼老的聲音:“如果是爲此,你倒可無憂了……”
嚴闊海算是死裡逃生,但他自己很清楚,他已經失去了一切!三十年的苦心經營,憧憬了無數次的美好未來,只因爲那麼一個早就該死無葬身之地的“孽種”就此付諸東流!憶及平生,實在讓他百感叢生!
襄陽王府密室中,嚴闊海來到這裡已經快十天了,除了給他送飯的僕人,連耗子都沒見着一隻。
雖說當天被雪溪打傷,不過調養多日也已見好轉。只是心情,勢必難以輕易好的。
聽到門響,嚴闊海只以爲又是僕人來送飯,連頭都懶得擡一下。可今天卻突然聽到了人開口說話:“心裡可平靜了點……?”
愕然擡頭,面前一箇中年男子正含笑看着他!
“哎!怎麼平靜得了?”
“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懊惱!王爺又並沒怪你的意思。他本來也想來看你的,可沒辦法,太子突然來了王府就不肯走了。救你那天,其實王爺都是冒着挺大風險呢!”
嚴闊海聽了不由蹙眉問:“我就是不明白,他爲何要救我?就算我被雪溪抓住了,也不會出賣他啊!”
四海飛龍,路平川微微一笑:“你啊!這麼多年了,還是不能釋懷!其實王爺爲人向來重情重義你是老王平生唯一的義子高徒,王爺一向也視你如手足兄弟。當年他年輕氣盛,一時冒失把你趕走,說到底也是小心眼裡嫉妒老王對你的鐘愛更甚他那親子!可一直以來,王爺心裡也時常感到後悔呢!”
“是嗎?”
“哎!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你一時未必聽得進去。可你想想,如果王爺真沒把你當回事,又何必處處留意,更加不會及時救了你啊!”
“我還奇怪呢!他怎麼能那麼恰巧的救了我?”
“其實王爺一直暗中派人監視雪溪的一舉一動,並且對各門派都暗中監視着。這次我們早就接到消息,說各門派似乎都有異動,只是沒想到是雪溪暗中計劃。後來聽說他們都是往義俠山莊趕去,而且還都刻意掩藏行跡,王爺這才醒悟急忙趕去。當然,對這次的事王爺心裡肯定也會不舒服。可想想那雪溪也實在厲害,連他自己都沒料到,也就不會再怪你了……”
沉吟半晌,嚴闊海也感這些話聽不出什麼不妥。
“那之後,王爺還有何打算?”
“此事敗露,想再控制武林勢必難上加難了。不過所幸現在的武林已經今非昔比,價值遠不如曾經了,不必太過在意。而朝中老皇上病情漸重,政局頗不穩妥。太子雖非無能之輩,可其在朝中根基還淺。王爺所擔心的,無非還是懷疑他暗中與雪溪有何勾結!”
“怎麼?王爺已經找到什麼線索了?”
“哦!那倒是沒有,只不過,當初派去刺殺太子的人至今一個都沒回來。可之後太子卻去而復返,跟着雪溪就開始向你下手。這些看似巧合,但如今細想起來,那一步步豈非千絲萬縷?”
“可即便如此,王爺在朝中根深蒂固,且手握重兵,又有何懼?”
“你想的也太簡單了!當今天下刀兵四起,即便王爺登基,也免不了還得防備內憂外患。以雪溪的武功,陰險,萬一他再暗中作梗,那肯定是防不勝防啊!”
嚴闊海聞言理解的點點頭:“的確!雪溪不除,終究是心腹大患啊!”
“你明白就最好了!行啦!王爺特地囑咐我來看你,讓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等過幾天他一有機會,就會親自來看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