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十一來了,炸彈飛了。

十一是“紅色炸彈”滿天飛的季節,因爲選擇在十一結婚的人實在太多太多,那一個個衝你奸笑的大紅喜帖大有不把你的錢炸完不死心的架勢。只要收到喜帖,不管交情深淺,份子錢一般都是跑不了的,不少交際廣人緣好的夥計能在十一迎接三四個炸彈,收到炸彈就得掏份子,所以很多人對十一既愛又恨——愛十一的假期恨十一的炸彈,真真兒是愛恨交加,淚流滿面。

老八屆和劉紅的婚期到了,戚小沐傅卉舒徐則林杜鬆等一行好友前去酒店喝喜酒。前來道賀的衆多客人當中,份子錢能掏三千以上的極少,就連曹沛如周靖涵這種大財主也不過掏了兩千八百八,因此戚小沐常娥和徐則林那豪壯的份子錢,震驚了一批人,把老八屆和劉紅都震的一時沒能回過神來,不負衆望的成了佼佼者。份子錢太過脫離大衆,傅卉舒和史詩冷不丁的就有了一種丟人現眼的感覺,抑鬱的直想往戚小沐和常娥的喉嚨裡灌辣椒水。

戚小沐和常娥揣着份子錢死活不願往外拿,倆人摸着紅包都跟摸親生兒子似的,慈愛的不像話。徐則林跟她們一樣,揣着紅包也有點不捨,當初席夢思一聽他要給老八屆六千八的份子,立刻暴怒,罵了徐則林一個狗血淋頭,她不能不罵,去年她說“鐵的一萬不鐵的八千”純粹是開玩笑,她怎麼可能真給朋友要這麼多錢?在徐則林戚小沐和常娥三個人當中,掏份子這事誰都能做主就是徐則林不能做主,戚小沐和常娥沒法結婚,她們的錢是往無底洞裡扔的,徐則林可是要結婚的,他來主張掏多少份子算怎麼回事?這不是明擺着訛朋友的錢麼?再說給老八屆六千八意味着到時老八屆得給自己回六千八甚至更多,也意味着戚小沐和常娥到時也得給自己掏六千八,都不是大富翁,誰捨得一下掏好幾千?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朋友之間感情再好一旦跟錢扯上關係也容易讓感情降溫,錢花完了能掙,感情一旦完了怎麼再去修補?就算戚小沐和常娥不計較那些錢,傅卉舒和史詩呢?份子比人家工資都多人家能不計較?人家兩口子近還是跟你這個朋友近?席夢思罵徐則林不通世故,氣極了還差點把他揍成肉餅,直把徐則林嚇得屁滾尿流的往外逃。徐則林前後想想掏六千八的份子的確有點不合適,又不好意思再反悔,只能抽抽兒着心臟上交份子錢。戚小沐常娥和徐則林摸紅包的表情都可憐兮兮的,傅卉舒和史詩一看他們這模樣都樂了,催着他們趕快把錢送過去,然後又跟席夢思杜鬆他們一起入了席。

一對新人打扮的很喜氣,老八屆穿着一身嶄新的深灰色新郎西裝精神十足,英俊的國字臉上一直帶着既滿足又有點傻呼呼的笑;劉紅穿着一件合身的紅色旗袍也是滿臉喜氣洋洋,一般女人結婚化的妝都挺濃重,但是劉紅沒有化那麼濃的妝,她只是把頭髮盤起來,淡淡的上了一層妝,看去自然大方而親切,跟老八屆站在一起當真是良才女貌。

歲月的流逝讓劉紅愈加動人。溫婉的性格,內在的修養和平和的氣質造就了她不平凡的美麗,結婚的喜悅又爲她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風情,在這一天,許多人見了她都有驚豔之感,是的,這一天她是最美的女人,也是找到了愛,擁有了愛,守護着愛的最美的新娘。

戚小沐傅卉舒徐則林席夢思杜鬆周靖涵和曹家姐妹在一個酒席上坐,互相調笑一會兒後,徐則林說:“等大哥結完婚就該我啦,我跟將軍明年五一結,在座的諸位到時也得給我捧場去。”

剛掏了六千八的份子,戚小沐和常娥現在最怕的就是聽到哪個朋友結婚,倆人哼了一聲,都沒言語。曹子怡倒是挺興奮的吼了一嗓子:“結婚好結婚好!我姐跟杜鬆也快啦!”

曹子怡這一嗓子差點把戚小沐和常娥給炸趴下——又是六千八!

傅卉舒瞟她倆一眼,暗地裡罵一聲“活該!”又問杜鬆:“你嘛時候跟曹姐求婚了?你也太不夠朋友了,都求婚了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

杜鬆羞澀的撓撓臉:“我前幾天才求婚的,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曹沛如接過話來:“我跟杜松本來打算今天趁着着大家都在親口跟你們說的,沒想到子怡嘴快,她先幫我們說了。”

“祝福祝福!”席夢思拱起胖手作個揖,打趣:“男怕嫁錯郎,女怕上錯牀,杜鬆你個大閨女終於快嫁出去啦!真不容易!你們打算嘛時候結婚?”

杜鬆說:“日子還沒訂好,可能明年十一吧,我媽想讓我們明年十一結婚。”

常娥詭秘地笑兩聲:“聽說杜鬆他媽挺厲害,曹姐,婆婆你還應付的來吧?”

“好應付,”曹沛如端起茶壺來倒點水,說:“我比杜鬆大幾歲,他媽一開始有點意見,但是自從見了我一面之後好像也沒什麼意見了,難道是我氣場比較強的緣故?”

“姐你可真自戀,杜鬆他老母能接受你全是杜鬆梗着腦袋發誓非你不嫁的緣故,”曹子怡損姐姐一句,又黑着臉警告杜鬆:“杜鬆!你媽以後要欺負我姐我可饒不了你!”

杜鬆吭吭哧哧地說:“我媽沒那麼壞,真的,她可知道疼兒媳婦了……”

大家大笑。史詩笑着瞧瞧周靖涵和曹子怡,意味深長地說:“子怡你少說別人,咱們這一桌子人都成雙成對的,你是不是也該定下來了?”

“我是定下來了,她還沒定下來,”曹子怡怨念十足的指指周靖涵的鼻子:“都跟我滾牀單了還說什麼‘咱倆只是朋友’,我還是頭回碰見這麼彆扭的人!”

“曹子怡你個大混蛋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周靖涵直想找個洞鑽進去,“你動不動就三分鐘熱度的我怎麼跟你交往?不是我彆扭,是你這人靠不住,我不能不小心點,懂不懂?”

“呀呀呀!都滾牀單了呀!”戚小沐來精神了:“子怡子怡,你們倆誰先折騰的誰?”

曹子怡高傲的一昂脖兒:“她先折騰的我!”

周靖涵又想找個洞鑽進去。

“之後呢?”傅卉舒緊着問:“之後你折騰她了沒有?”

“之後我睡着了——”

大家同時發出一聲失落的嘆息。

“——隔天一早又醒了,晨運那點事,我不說你們也都懂!”

大家又同時發出一聲歡呼。

“沒皮沒臉沒羞沒臊!曹子怡你懂不懂什麼叫羞恥?”周靖涵的臉燒得簡直能煮熟雞蛋。

“我懂得很!”曹子怡帶着隱忍而得意的神氣,傲氣沖天的說:“我嘛性子我有數,以前我談戀愛從沒超過三個月的,我喜歡誰也沒超過三個月的,我喜歡你可是遠遠超過三個月了!我是有什麼說什麼想幹嘛就幹嘛的脾氣,這一桌子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我也沒什麼好遮掩的,這麼跟你直說了吧,明年十一我姐結婚,我姐結婚那天你要還不跟我搞對象,我就拿起□□打到你臺灣老家去!”

“好好好!”常娥鼓掌:“子怡加油!我支持你!”

戚小沐也爭先恐後的說:“我也支持!子怡子怡,快把你們滾牀單的前因後果講給我們聽聽。”

一桌子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也沒什麼好掩飾的,曹子怡就把她跟周靖涵的感情路線大概說了說。

無論是不是冤家,兩個人相處久了自然就會有感情,曹子怡從認識周靖涵那天起就纏着人家陪她玩,人家不陪她玩她就耍賴,賴在周靖涵家裡不走,弄的周靖涵一看見她就頭疼腦熱的。要是周靖涵十分討厭她也行,要是十分討厭的話倆人就不可能來電,偏偏周靖涵一點都不討厭她,一不討厭就壞了,因爲“不討厭”正是培養奸/情的溫牀。

周靖涵單身慣了,有時難免有孤獨感,傷春悲秋是常有的事,恰巧曹子怡夠鬧騰,有她鬧着,周靖涵少了許多長吁短嘆,在無形中她對曹子怡就產生了依賴感,進而產生了好感,好感一來,在九月初的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喝了點紅酒的周靖涵和曹子怡就這麼滾了牀單。

她們倆並沒醉,意識都非常清醒,周靖涵肯跟曹子怡滾牀單的原因不過是有那方便的需求,這麼多日子沒吃過肉了,正好看着曹子怡還順眼,自然而然的就滾了。曹子怡可不一樣,她自打跟喝涼水似的對周靖涵說出“你單着也是單着,不如跟我搞搞對象”以後就把周靖涵放到了心尖上,這些日子她們的接觸頻率很高,高頻率的接觸讓她對周靖涵的認識程度愈加深刻,隨之她也就越來越喜歡周靖涵身上的那股穩重和踏實。周靖涵多好呀!工作起來心無旁騖,說起話來柔和可親,發起怒來還帶着笑,這樣的極品往哪兒找去?曹子怡是外貌協會的忠實會員,看人先看模樣,可是隨着對周靖涵的瞭解,她覺着哪怕周靖涵是個醜八怪她也會喜歡人家。所以她肯跟周靖涵滾牀單除了有需求一說外,還有一層愛意覆在上頭。

周靖涵不是會隨便跟人上牀的人,曹子怡性子雖野,也還沒野到能隨便跟人上牀的地步,兩個不隨便的人幹了一件看似很隨便的事,對此的反應,倆人截然不同——曹子怡心花怒放,她覺着拿下週靖涵指日可待;周靖涵嘆氣連連,她還沒有十足十的喜歡上的曹子怡,這一滾牀單,想甩掉曹子怡那塊狗皮膏藥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等平靜下來,周靖涵又問自己,真的想甩掉曹子怡那塊狗皮膏藥麼?答案是不想。可她對曹子怡的野性子實在一點都不看好,於是當曹子怡再次提出“咱們搞對象吧”時,她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咱倆只是朋友。”朋友不朋友的吧,曹子怡不在乎,她認定周靖涵心裡有她,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女人的身子和愛情通常是連在一起的,把身子交付給誰,通常就會對誰有愛意。自打滾了那次牀單以後,曹子怡在周靖涵心裡的份量越來越重了,倆人滾牀單的次數也由此飆升,就是周靖涵的嘴巴還不放鬆,動不動就說什麼“咱倆只是朋友”,搞的曹子怡一個頭倆大。

等曹子怡說完,戚小沐哈哈笑:“子怡子怡你莫灰心,牀單都滾這麼多回了,靖涵心裡一準兒把你當對象來看啦!對不對靖涵?”

“對你個頭!”周靖涵惱羞成怒,摸起兩顆喜糖來朝着戚小沐扔了過去,又在桌子底下跺了曹子怡一腳——讓你不嫌害臊的嘛都往外說!

周靖涵穿的是高跟鞋,跺的那一下子不輕,曹子怡抱着腳嗷嗷叫:“疼死我了!周靖涵你聽好嘍,我今天就對着大家夥兒宣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甭想甩我!”

大家紛紛叫好。周靖涵的臉蛋火燒火燎的紅透了,映的髮梢都透着紅。

曹沛如拍拍周靖涵的手,說:“子怡那性子是夠野的,沒幾個人能管得住,可是這種性子一旦定下來就是一輩子。靖涵,你能讓子怡跟在你屁股後頭走,能管住她,這是別人做不到的,子怡的未來我可全指望你了。”

周靖涵笑而不語,曹子怡往她身上蹭蹭,掛着獻媚的笑容,撒嬌似的說:“你看我姐都把我許配給你了,人家都爲你改了那麼多啦,你就別鬧氣了,趕快納了我吧!”

大家又是一陣鬨笑。

曹子怡說的沒錯,她跟周靖涵在一塊兒以後確實收斂了很多性子改了不少脾氣,對此,周靖涵心中有數。比如以前曹子怡很囂張,眼珠子毫不避諱的往帥哥美女身上飛,自從賴到她頭上以後,曹子怡都視那些美女帥哥如糞土了。比如以前曹子怡只要玩興一起,不管她是否在忙工作都會纏着她出去玩,現在曹子怡一般不會再纏她了,而是坐在一邊安靜的陪她工作,等她工作完了再拉着她出去玩。再比如以前曹子怡是個吃貨,只會吃不會做,如今爲了贏得她的芳心都去學做飯了。

周靖涵從沒要求過曹子怡去改變什麼,曹子怡自個兒倒是主動改變了不少,這些改變周靖涵都看到了眼裡,加上曹子怡本身也有自己的發光點,像是活的坦然笑的爽朗,工作起來很認真,並且心慈手軟,經常向慈善機構捐點二三十的小款,等等。相處了這麼久,要說周靖涵對她一點都不心動是不可能的,只是曹子怡的性子還需要磨,她們要真想長久的在一起生活更需要磨,用時間去磨出默契,磨出非你不可的感情,以及磨出白頭到老的承諾。

想要幸福麼?自然是想。那麼,就從珍惜眼前人做起,就從這一刻開始馴獸吧。周靖涵碰碰曹子怡的胳膊肘,板着臉說:“晚上回家先做飯再洗衣服,早上跟我一起晨跑,不跑步就別想跟我在一塊兒。”

曹子怡愣了愣,接着春風得意了——她終於對自己有要求了。

老八屆和劉紅挨桌敬酒,輪到戚小沐這桌時,老八屆先嘆一句:“一桌子人就倆男的,這一席陰盛陽衰呀!”接着端起酒杯,說:“小沐常娥,我老八屆能娶到劉紅你們倆功不可沒,要沒你們我跟劉紅也壓根認識不了。咱們這一桌子人都不是外人,我跟劉紅能結識你們這羣朋友是我們倆三生修來的福氣,別的席上我都是沾沾酒意思意思了事,這次我得幹嘍,劉紅,你也幹了吧。”

劉紅點點頭,說:“有些話我不大會說,但大家的情意我都記到了心裡,今天是喜慶日子,咱們不煽情,就把話全融到酒裡吧。”

席夢思說:“先別急着喝酒,紅姐你跟老八屆的事我早聽老徐說過,你能找到良人不容易,老八屆能抱得美人歸也不容易,我爲你們高興!今兒是你們大喜的日子,我代表我們幾個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白頭偕老愛河永浴!大家都端起酒來,一塊兒幹了吧!”

“好!幹!”大家都端起酒杯,一碰過後,飲下了這杯盛滿愛的喜酒。

在酒店大吃大喝了兩小時後,大家紛紛離席。吃喝了不少,肚子有點撐,戚小沐傅卉舒常娥和史詩不急着打車回家,一邊走着消化食一邊聊天。戚小沐吃的嘴上油花花的,傅卉舒拿張溼巾幫她擦了擦嘴,戚小沐歡快地在衆目睽睽之下親了傅卉舒的臉蛋一口,傅卉舒輕輕捶她一下,又牽住了她的手。兩個女孩親熱一點很常見,過往的路人似乎都習以爲常,該走路的走路該哼曲的哼曲,沒一個關注她們的。

走到酒店廣場中央的噴泉邊,常娥看着不遠處的那位像雕塑一般低頭盯着噴泉直看的男人,愣了愣神,她揉揉眼,拽拽戚小沐的衣角,小聲說:“我怎麼看着那男的像是陳航?你看他是不是陳航?”

戚小沐看看那個男人,愣了:“真是陳航!”

常娥再仔細看看:“我的媽!真是他!一點沒錯!他怎麼來了?不會鬧場吧?不行,我得過去問問。”

“你還是別過去了,”史詩拉住她:“陳航要想鬧場早鬧了,何必等到現在?”

“是啊,”傅卉舒說:“他可能就是想過來看看吧,應該不會鬧場。”

常娥她們嘁嘁喳喳的說話聲驚動了陳航,陳航擡起頭,往她們這邊看了看,一看到常娥,尷尬的咧開嘴笑了笑。他早已戒了毒,臉色和身體也都恢復了健康,只是再也沒有以前的那份陽光了。

常娥見陳航朝她笑了,她也朝陳航笑了笑,想想,還是走了過去,走到陳航身邊停下腳,輕聲問:“你都好了?”

“嗯,都好了。”

“紅姐知道你來麼?”

“不知道,我就是想過來看看她,偷偷看看。”陳航的眼角透着星點的溼潤,“她很漂亮,也很幸福,以前我就想過她穿婚紗穿旗袍的模樣,她比我想象的還漂亮還幸福。她成了新娘,新郎不是我,冥冥之中都有定數的對不對?”

“可能吧。你父母身體還好吧?”

“還好。我去戒毒那會兒是劉紅一直照顧我爸媽的,給我爸媽打電話,勸他們堅強點,我媽說天底下找不着比劉紅還好的兒媳婦了……”陳航用力閉下眼,又睜開:“我出來以後她就沒再出現過,我也沒臉見她,這麼多年了,看見她過的挺好我就知足了。”

常娥的鼻子有點酸,她揉揉鼻頭,問:“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在物流公司上班。想着下個月就回家找個工作,這個城市……我沒什麼戀頭了。”

常娥沉默,過會兒,問道:“沒再找個女朋友麼?”

“沒有,我找不到第二個劉紅了,”陳航望着酒店大門兩側的大紅喜字,勉強的一笑,說:“小蛾子,別對劉紅說我來過,咱們有緣再見吧,再見。”

陳航彎腰劃一劃池子裡的水,轉身向東走去,偏西的太陽斜射着他的脊背,照出一片遺憾和寂涼。

等戚小沐傅卉舒和史詩走過來,常娥凝望着悠遠淡漠的藍天,說:“不管男女還是男男女女,大家的感情其實都是一樣的珍貴,哪裡又分什麼高低貴賤?唉,一步錯,步步錯,回頭是岸,岸上盡是遺憾。都說要懂得重新開始,揹負着記憶回憶,重新開始何其難?”

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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