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願望如此的簡單。
白明溪撿起落在地上的那本破舊的《洛書》,那頭一直呆呆傻傻的滕龜竟然慢悠悠地爬過來,蹭了蹭她的手,《洛書》神兵化成了碎片融進了白明溪的身體裡。
河圖與洛書終歸回歸爲一體,翻雲覆雨地黃河河底恢復平靜,陸地上在順應河洛神力召喚的剎那,洪水也慢慢褪去。
白明溪徹底地繼承了河洛神力,作爲河洛意志新的宿體,成爲了不老不死的人——仙。
龍馬湊過腦袋輕輕舔了舔她的主人。
白明溪感嘆一聲,道:“河洛的意志到最後可是實現了河神馮夷的願望呢……那麼它是不是也能實現我的願望?”
望着面前那兩座相擁着的神像,白明溪閉上了眼睛,靜靜地想了一會兒,最後執起法杖,看着頭頂,那眼神穿過水麪越過藍天,直逼向天宮的某個角落。
她想起前任河圖消失之前說的那番話:
我不能否定自己。否定自己便是質疑河洛神力,質疑河洛神力便是質疑這個天地、質疑創造我們的伏羲。就好比一個神祗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爲,議論對錯,這個天地就會變得混亂不堪。而我們就是天地的條理,我們不能否認自己,質疑本身……但是你不同,你可以改變一切創造新的東西出來,這就是凡人的力量……
凡人的力量,作爲神祗的重殤帝君希望白明溪去完成什麼願望?
“……父親……”白明溪在自己的腳下張開一個法陣,那是一個傳送之陣,能轉換空間隨意去留。
白明溪被法陣的白光所吞噬,再次出現時,她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被冰所封凍,到處都是極冷的千年冰雪。而冰雪上供奉着一個冰窟,那冰窟的水晶棺中靜靜躺着一個人,那是一個極美的女人,青衣長髮,閉着雙眼沉沉地睡在這個冰天雪地之中。
那是白明溪的母親。
水晶棺前坐着一個男子,他華美的長袍上落着厚厚的積雪,不知道他在這雪天中默默地做了多久。他似乎是在守護着女子,等待着她的甦醒。
那個男子便是重殤。他沒有回過頭,便知道站在他身後的是白明溪,是繼承了河洛意志的白明溪。
重殤輕輕地啓齒,“你來了。”
白明溪說道:“我來帶娘走。”她執着法杖,向重殤擲出一條水柱,那條水柱在空中繞了好幾個彎,慢慢地伸向沉睡的青霓真人,然而就在快要捲起青霓的那一刻,水柱被凍結成了冰柱。
重殤回過頭,那眼神是沒有情感的冰涼,不似劍神領域中的靈重,也不似玄天雲宮上的重殤仙君,他就像一塊好看的石像雕塑臉上的表情冰冷無情。
重殤說:“我曾經告訴過你,沒有力量就無法做任何事情。你如今明白了麼?”
“也許吧。”的確,沒有力量她不能去完成很多事情,包括救人生死,守護自己所在乎的人。
重殤說道:“那你應該明白,將你娘帶離神界便意味着會失去力量與守護,而你,作爲我的女兒也應該回到這個天宮。”
“……”白明溪看着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重殤爲了將她的母親留在自己的身邊,便將青霓真人體內的水靈息一起給冰封了吧?她頓時有些瞭解孃親當初爲什麼會選擇離開親生女兒,並且將她丟棄了。父親的愛情太可怕,神的執念也很可怕。
白明溪握緊了手中的法杖,對着那個背對她的人說道:“父……重殤,你真自私。”父親,她始終不能將那兩個字說出口。
白明溪將法杖插入冰地中,那蔓延而出的河洛圖紋迅速覆蓋了整個冰面,她輕輕一動,冰塊碎裂,甚至將寒冰融化快速地匯成水,滕龜與龍馬應承了主人的召喚,一左一右將重殤夾擊在中間。趁着這個空隙,白明溪躍到了青霓真人的身旁,捧起一掌心的清水澆在女子的雙目上,青霓真人才睜開了眼睛。
“明溪……”
兩隻神獸相當於兩個神祗的力量,重殤被逼得無法抽身。
白明溪看見母親醒過來,漸漸安心,還擔心着父親重殤是否會施展一些極端又可怕的術法,還好青霓真人只是沉睡過去。
“娘……”白明溪緊緊地抱住了她,將她從水晶棺中帶出來,“我們回洞庭湖去。”
不知爲何青霓那雙美麗的眼睛竟然落下一串晶瑩。
“霓裳跟我回天宮。”母女兩人沉浸在一瞬間的感動中,滿臉溫柔的靈重忽然站在她們的面前,而對付神獸的重殤卻變成了兩個,神分散的魂魄將要重新再次匯成一體。
重殤說道:“霓裳,我們的女兒會跟我們回到天宮去的。”
白明溪剛想要反駁,冰雪的天空上落下一條黑影,黑色的巨龍將君扶蘇帶來,而他卻站在了重殤的身邊。
擁有龍魂的人,本來就不會是凡人吧……
“明溪,我會在天宮等你。”
白明溪不可思議地看着君扶蘇,那一個瞬間她才明白,重殤帝君爲了讓青霓真人回到天宮,將她的女兒設成了圈套,從一開始,她就是一個被擺設的棋子。
君扶蘇說:“我本是仙界的司龍仙君,因觸犯天規被帝君之命廢去一身修爲,貶回凡界。”
“所以,你聽命重殤帝君的話,纔對我……”白明溪握着法杖的手漸漸泛白,然而很快地又放開,罷了罷了,她這短短的十七歲光景,那些她所期待地與期盼地從來是泡影。
知道真相的那一剎那,白明溪丟開法杖,召喚出河洛的實體,讓滕龜與龍馬將它們再次封印。
她因爲力量的大失而虛弱地倒在了地上,她對重殤帝君說:“誰說力量能改變一切的?作爲一個凡人,我覺得就很好。”
青霓真人攬住自己的女兒,緊緊地抱住,“傻孩子……”爲了成全她的願望,白明溪想要將自己的幸福給放棄麼?
然而,白明溪只是靜靜地看着母親那美麗的臉龐,最終只說了一句話:“娘,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