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夜幕已降,韓子舟才歸來。說是在北方三裡外的山間峽谷中找到了諸派駐紮之地,他率領着衆人前往天色徹底暗沉了下來,從上空俯視,山間星點光火閃耀便是人羣聚集之地。他們御劍而下,剛剛到底便成了矚目的焦點。
“洞庭水宮也來趟了這渾水。”
“傳聞掌門青木真人的門徒嚴峰修爲高深,竟然不在此中?”
“韓子舟?聽聞他醫術高超,不知蘇譽‘神醫’是否也來了。”
“靈墟派平日作惡多端早成了衆矢之的,如今連一直避世的洞庭水宮也被逼得出山了。”
洞庭水宮的弟子剛來便有幾個人蓬萊仙宮的弟子前來招呼,白明溪細細看了下並不是相識的君扶蘇與雲天落,反而是幾個不認識的男弟子。他們與韓子舟說了幾句話便將他們帶去了落腳的地方,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及其簡陋,落腳歇息的地方就是幾個山中的洞窟。而且洞窟中潮溼而壓抑,不少弟子剛剛進去便受不了。
霜寒與白明溪是此隊中唯一的兩個女弟子,便被分在了隔壁的小洞裡。那個小洞更是壓抑難耐,霜寒坐了一會兒便耐不住,想喚了白明溪出去走走,卻見她閉目調息此刻已經靜下心來運功。因此只好不打擾她,獨自一人出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都不見霜寒回來,睜開眼睛便看見韓子舟身邊的那隻肥狐狸此刻正蹭在她懷裡忸怩。
“師兄呢?你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白明溪輕輕一笑,抓着它亂揮的爪子,順了順它身上的白毛,那水銀狐卻格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正在此刻,幻雨驀然出現,抓住了水銀狐的尾巴。
蹲在白明溪懷中的狐狸打了個激靈地睜開眼睛,看見是那小童一樣的蛟龍,嚇得跳了起來,直接竄了出去。
“哎!”白明溪驚叫了一聲,只見水銀狐動作極快,瞬間中便沒了影子。白明溪有些無奈地看着幻雨,幻雨卻抱着肚子咯咯咯咯地笑,緊跟着追了出去。
這裡是衆派弟子聚集的地方,那肥狐狸若是亂跑被修仙的弟子察覺到必定出事,白明溪心中擔憂,只能前去將其抓回來。
出了洞窟,她才仔細注意到了這山間奇怪的地勢地貌。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百丈山崖下的山中之谷,而山壁間卻又不少大小不一的洞穴。如今此地被各方修仙弟子駐紮才顯得格外的熱鬧,若是平日定是十分荒涼。
白明溪方離開洞窟,便招來不少弟子的注意,他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有審視的問道,只是那眼神讓白明溪說不出地不自在,因此也未在原地久留,直接順着水銀狐的氣息尋去。
在這個山谷中少說也有千人,各路門派皆有。可白明溪平日少在修仙界中走到,那些門派的道袍與道紋,她皆是不識,自然與別人也說不上幾句話。但靈墟派在修仙界中散播的言論,讓她不得不引人注目一些,雖說大家對此都懷着將信將疑的態度,可是也覺得傳言並非都是空穴來風。洞庭水宮一向避世於深湖之下,對世外的流言蠻語至今還並不知曉。若是讓她的同門知道,不知會不會又掀起一次大波。不過眼下他們已經離開水宮,此事傳入他們的耳中想必是遲早的事情。
白明溪不知道靈墟派到底有何預謀,現在只能靜觀其變爲先。
她追着水銀狐與幻雨的氣息一直進了山谷,這山谷也格外的奇怪,此處並不像萬洞彙集的地方那般荒涼,竟還從地表的縫隙中長出不少茂盛的樹木,但這裡因樹木蔥鬱而瀰漫着霧氣。暗夜之中,甚至有野獸在低吼。
白明溪才前進兩步,便發覺身後有人,回過頭去那人已經抓住她的手臂,一把長劍抵住她的咽喉。
好快的速度,白明溪尚未來得及反應,便已經被人束縛。
白明溪深吸一口氣,便知道這個人的修爲在她之上,“你是什麼人?”
抓住她的人始終低着頭,白明溪僅知道是個力氣很大的男子,卻不知道是什麼模樣,他身上穿的道服也是從未見過的。
那男子輕輕一笑,擡起頭來,嚇得白明溪臉色煞白。這個男人的臉一邊純白一邊純黑,模樣極其的怪異,他倒是很是欣賞白明溪臉上的表情,湊近聞了聞少女身上的清香,說道:“洞庭水宮什麼時候藏有你這般絕色的美人,竟然連我都不知道?”
白明溪第一次被人輕薄,心中大怒,運氣凝冰,在空中凝出幾道冰箭,直直朝那個男子射去。
那男子爲了躲過冰箭,纔不得已放開白明溪,一邊躲便一邊說道:“好烈的性子,這般便惱羞成怒了?美人息怒,美人息怒。”他一邊躲一邊笑,應付白明溪的冰箭根本就是遊刃有餘。
白明溪一邊應付着這個雙面人,忽感身後有一道強勁的劍風,她躍上半空中懸空一番,那道白色的劍光射到了前方的一棵大樹上。
樹林的暗處中有個女子在“咯咯”地笑,白明溪回頭看見一身紫衣的女子手裡拿着一張巨大的弓,她對白明溪讚道:“躲得不錯。”
那雙面人看了紫衣的女子,嘻嘻說道:“紫宸宮的仙女果然各個出挑。”說着又將目光移到白明溪身上,“但是洞庭水宮的這個仙子更是絕色。”
白明溪沉聲,警惕地望着他們兩人,說道:“我不是仙子,你們是誰?”
那紫衣的女子反而戲謔一笑,只向前邁了一步竟然驀然出現在了白明溪的面前,她伸出手指勾起白明溪的下巴,嘖嘖稱讚道:“美得我都快嫉妒了,難怪雙面仙看不上我。”
這些人滿嘴都是戲謔之意,白明溪得不到他們的回答,對他們更是警惕。
她揮開紫衣女子的手,便聽見那女子說道:“一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便是洞庭水宮的白明溪?生得倒是俊俏,看起來卻沒幾分本事的小丫頭。”
那雙面人忽然架開那紫衣女子,站在了白明溪的面前,對紫衣女子說道:“欣欣姑娘應該懂得個先來後到的規矩,這洞庭水宮的小仙女可是我先找到的,該歸我纔是。”
紫欣欣看了那雙面人一眼,頗爲厭惡地揮手說道:“什麼先來後到?我只需來問她幾個問題,你走開!”
那雙面人將白明溪護在身後,就是不讓紫欣欣靠近,說道:“歸了我的人,你想問她問題先需問過我纔是,你自作什麼主張?”
紫欣欣怒了,指着他道:“自作主張的是你!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那丫頭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以爲你看上人家的絕色便是人家也看上你了,回去撒泡尿自己照照鏡子,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白明溪趁着兩個人糾纏得激烈,頓時用了水隱之術匿了身形,等她潛行到了老遠兩人才發現,叫囂又對罵了一番,叫嚷着追了出去,看着他們走遠,白明溪纔好不容易呼出一口氣,又聽到頭頂上有個聲音說道:“看似不起眼的美女,倒是很有本事。”那人說話的聲音很沉,白明溪正要擡頭那個人已經飛空躍了下來,一個看似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年,說話卻極爲老成,讓人懷疑他的年歲。
白明溪問道:“你又是誰?”
那少年道:“我是誰很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對你手上的《河圖》有意思便可以了。”
白明溪面無表情道:“果然人人都爲了《河圖》。”
“若不爲了神兵,還能爲了什麼?”那少年笑了起來,“人人都想得到神兵利器,讓自己法力強盛百倍,好早日修身成仙。”
白明溪道:“聽起來有些可笑。”
那少年道:“你神兵在手當日覺得我們可笑,神兵利器天下人求而不得,卻並非覺得可笑。我知道你有《河圖》神兵在手,定然不會想讓給別人。”
白明溪問道:“你既然知道,那待如何?”
那少年從袖口中抽出兩把短刃,對她說道:“既然不給,那隻能搶了!”
這個少年看似矮小,動作卻是極爲的靈活,兩人相互交手還未鬥開,樹林中忽有一個肥圓的身影一閃,那少年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手腕上鮮血直流。他朝着那道在樹木中穿梭得飛快的身影射出幾道利劍,卻也未制住那道白影。
少年伸出手點了手臂上的幾處大穴止住了血,可發現傷口上的膿血發黑,便知道有毒,不過毒並不厲害,否則現在他也不能站在此處。
那少年抓起短劍,又要向白明溪襲去,只見那道白色的身影竄過來,好在少年早有防備,朝她揮了幾劍,那白影在空中翻了翻身,落在了白明溪的面前。
卻是那隻肥墩墩的水銀狐。
它四肢岔開,全身的絨毛豎起,齜牙咧嘴地兇惡地叫囂着。
那少年看見是一隻低靈的靈獸,罵了一句:“畜生!”正準備對它出手,水銀狐口中咕嚕咕嚕地低吼着,忽然張開了口朝那少年噴出了巨柱一般的烈焰,那焰火極爲滾燙,少年退避到十丈之外。
水銀狐縮起身體在空中一卷,白毛散開,落在地上的卻是身如猛虎的巨狐。
少年一驚道:“靈妖!?”
水銀狐撲上去又朝少年又噴了幾口火焰,返身駝起白明溪便跑。
“休想跑!”那少年倒是緊追不捨地跟上來。
忽然空中上落下幾道劍光,幻雨舉着水劍與那莫名其妙的少年過了兩招,見水銀狐馱着自己的主人跑遠,它吐着舌頭對着那少年做了個鬼臉,然後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