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爲這個?”玄日看着面前這個情緒沒有半點波瀾的昔日之友,諷刺地說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心比冰還冷,簡直與妖魔沒有區別。”妖魔尚有一顆熾熱之心,然而面前這個男人,他還有心嗎?
重殤仙君沒有因爲他的話而有半分的動搖,只是靜靜地看了玄日一會兒,說道:“區別?你若是來找我討論妖魔與神仙的區別的話,我便不奉陪了。”他閉關修煉修到一半,玄日半路殺了出來,擾亂了他的心神。
玄日冷哼了一聲,道:“少給我擺仙君的架子。”他抱着昏睡過去的白明溪向前走了幾步,讓重殤能夠清楚清晰地看見,“我也不想跟你浪費時間,你將白丫頭體內的水玉取出,我立刻就走。”
重殤的視線劃過白明溪那慘白的臉,脣微抿着,眼底似有起伏,然而深邃的黑色讓人看不見底。
他道:“你可知道若將水玉取出,她的命便不保?”
玄日可不聽他的藉口,揮袖道:“少廢話,你如今的修爲,還不能保一個凡人少女的命?現今水玉神兵的力量已經不是這個少女的軀體所能裝容的,在如此下去她便會死。你當時如何將水玉種植下去,現在就給我取出來,而且要保證她安然無事!”
“恕我無能。”重殤仙君沒有任何思考地立刻回絕。
“你!”玄日指着他氣結。
此刻白明溪微微甦醒過來,胸口的餘痛尚未散去,她緊緊地捂住胸口,掙扎了一下差些從玄日的懷抱着翻了下來,好在玄日抱得沉穩。
她剛剛甦醒便感到了凝重的氣氛,撫住額,打量了四周,“這裡是……”當看見重殤仙君那冰冷無情的表情又看見一臉擔憂的玄日時,她頓時明白了過來。
玄日問道:“丫頭,你可好些了?”
白明溪點點頭,輕微一動,還是覺得身體十分的難受,到處痠痛不已。
“你別動!”玄日讓她雙腳落地,仍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如今你體內的水玉力量盛大,凡人的肉體已經無法將它束縛,此刻你體內的五行修爲混亂不堪,連靈息都被打亂。你再亂動,擾亂了靈息之後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白明溪靜心運氣,果然如同玄日所說,自行斟酌了之後,乖乖地靠着玄日一動也不敢再動,而是將目光望向那目光冰冷的重殤仙君。
在劍神領域中,她遇見那個與仙君有着同樣模樣的劍靈靈重,他的溫和與無限溫柔簡直與眼前這個人是一個天一個地。只是白明溪覺得疑惑,這世上怎會有完全相似的兩個物件,只是仙君的修爲高過她太多,她想從他身上探查一二也不能。
只聽見玄日對重殤說道:“白丫頭好歹也是你親生骨肉,你作爲父親何嘗盡過爲父之責?你如今就要如此眼睜睜地看着她死?你當初傷透霓裳的心,如今還要將自己女兒的性命來成就你的修爲不成?”
重殤仙君聽着玄日質問,起初爲先回答,想了許久他才冷言道:“一個渺小凡人的賤命,如何能成就我千年修爲?可笑。”
如今的重殤沒有半分的人情可言,白明溪聽見如此一句話,心中彷彿被刺進一把利劍,傷心而氣憤之下喚出水劍便向重殤仙君刺去,只是劍鋒尚未能觸及到他,白明溪眼前閃過一道光芒,白明溪就被彈了出去。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白明溪看清了那是一把劍。
“白丫頭!”玄日衝出去接住那個莽撞的少女,只是那反彈的力量十分猛烈,足足將他們與重殤拉開了很長的距離。
玄日抱着女孩子跌落到地上,弄了一身的灰,只是他也顧不得自己,慌忙地伸手在白明溪的額頭上一探,好在重殤的一擊沒有再次激發水玉的力量,玄日這才呼出一口氣,責怪道:“怎地如此胡來,雖說他是你不成器的父親,可他也是仙君,身份有別。凡人若是粗怒了仙神,可不是死那麼簡單。”
白明溪伏在地上大口地喘氣,玄日說的話她一句都未聽進去。腦海中都是那剎那間的畫面。
方纔她看到的就是重殤的佩劍,那耀眼的虹紅劍身與劍神領域中靜靜矗立的那一把劍分明一模一樣。劍與劍靈是不可分開的,如果劍神領域中的那與重殤仙君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真的是重殤仙君的劍靈,那剛纔她看見的那一把劍又是什麼?
她下意識地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她又不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對。
白明溪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塊黑色的璞玉忽然從她的胸口中掉了出來,掉落在了地面上,在空蕩蕩的大殿中發出碰撞的聲響,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那塊跌出來的璞玉上。
玄日看見那黑色的璞玉頓時失了臉色,問道:“這塊玉你是從何處得到的?”
“啊?”白明溪不知道玄日怎麼會忽然對這璞玉有興趣,愣了半晌才答道,“當日在青嶼幻宮時,浣紗宮主給我的,怎麼了?”
玄日想了想,將激動的情緒迴歸平靜,他道:“沒什麼。”他的手掌慢慢地握成了拳頭,面容上平靜,內心中卻不是平靜的。
浣紗那個小鬼……
重殤仙君看到黑色璞玉的一剎那,平靜的眸子中終於起了波瀾。他感到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被深深地戳了一下,他能感到千里之外的另一個自己被深深地震撼到了。他忘了即使將自己的另一部分抽離了出去,就算如此那另一部分始終是與本體相連的。
他從未想過那個與她有關的東西,還會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好。”一直不曾答應玄日要求的重殤仙君不知爲何忽然鬆口,“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將水玉取出來,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重殤忽然停頓看着白明溪。
玄日說道:“有話就說,何必吞吞吐吐。”
重殤對着白明溪繼續道:“從此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多謝仙君。”一聲道謝,表明白明溪已經答應,兩人之間再無父女的關係。然而親人的關係他們何曾有過?
他從沒有想過要與白明溪相認,一朝成仙,從此與凡界劃清界限。
而她也從未想過與仙君相認。
即便是至親之血,他們從來也只是陌生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