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溯聽聞正要發作,卻被龍族族長制止,他道:“你帶他們前來,自有因由,且聽完這小姑娘的話,在定論不遲。”
白明溪將湘君異動、湘君尋藥喚醒妻子一事訴說了一遍。龍族族長聽後沉思了良久,纔對他們說道:“湘君是個癡情的人,當年他與河神大人一戰,湘夫人的確是被宓妃大神所傷,至今未醒。湘君大神也因此來尋過我們多次,只是當年宓妃大人便是駕奴着神龍大人傷及了湘夫人,並且命我族人不得出手相助湘君,此乃天命不敢違抗。”
白明溪不想此處還有這層關係在,也不知道宓妃與湘君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只是神的意志凡人如何能揣測得到,但是白明溪他們要平息湘君異動,便唯有取得龍脈,才能尋找鎮水神針。
玄日忽然說道:“那萬年前兩神交戰,湘君將鎮水神針遺落此處,莫不是……”
龍溯驟然打斷他,厲喝道:“玄日你住口,身爲仙身竟然插手凡人之事,也不怕觸犯天條例法!我若知道你帶着他們是來尋找龍脈,我定不會將你們帶來此處。”
玄日看着驀然發怒的朋友,急忙止住小聲嘀咕道:“天條中哪有規定不能插手凡界之事?”
白明溪將目光落在君扶蘇的身上,想問他是否有其他的辦法。只見他輕輕搖搖頭,說道:“若是龍脈無法取得,那我們只好再想其他的辦法。”
白明溪低頭想了又想,清明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光芒,擡起頭說:“既然老先生不能幫助湘君,只是宓妃大神沒有說不能幫助我們吧?若是我能將這幻海荒州恢復從前的碧綠不至於如此枯竭乾涸,族長老先生能否將龍脈贈予我們一些?”
龍溯長臂一甩不屑道:“看你一介凡人,修爲不過爾爾,也敢說出這樣的大話,當真可笑。”
白明溪聽了有些窘迫,卻並未不好意思,她道:“我是有辦法,只是沒有多大的把握,你們大可先讓我試一試。”
龍族族長聽後與身後的長老商議了一番,最後轉過身來同意道:“若姑娘能恢復荒州的片刻綠意,我們同意將龍脈贈予姑娘。”
“族長!”龍溯聽後異常吃驚,龍脈是他們守護了千萬年的聖物,怎麼能如此輕易的送人!
龍族族長安撫他道:“龍溯你不必多說什麼,龍脈是我族聖物,我們守護着它是因爲它是整個荒州的生命之泉。可是千萬年來,龍脈三番兩次遭到凡人的窺伺,凡人肆擾我們這清靜的聖土,令荒州不復以往的美麗。常年的乾涸與枯竭,令我們失去了多少的族人。若是這般下去,我們龍族一脈定將會在這世界上消失。”
聽了龍族族長的話,龍溯沉了眸子輕聲道:“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娃兒,又能如何?”
白明溪微微一笑,對他道:“我爹還在世時,常對我說一句話:即使行到了窮途末路,也不該失去希望。這句話很適合龍溯先生呢。”
龍溯忽然擡起頭,看見的卻是白明溪明媚的笑容。她翻身躍上了長劍,說道:“姑且讓我一試吧,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怎麼會說與你們聽,用你們族人生死大計開玩笑?”
龍溯怔怔地看着白明溪御劍化成了一道光衝上了玄天上的黑雲中,口裡喃喃自語:“真像……真像……”
玄日問道:“像誰?”
他說:“……重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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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溪聳入雲端之後,果然如她所想看見一座灰黑色的高峰矗立在遠處,她運氣御劍飛快地往那處前去。飛到高峰山腳,那裡山霧濃密,白明溪只能卸去御劍徒步而上。
“龍馬。”她輕輕喚了一聲,龍馬便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她摸摸它的鬃毛,問道,“河圖以十數合五方的天地之象,獨具二十八宿舍劃分,與五行運行的五緯木歲、火熒惑、土鎮、金太白、水辰中的天一生水的水辰對應的就是此處吧?否則我的修爲也不會在短時間內突破了陰陽第一段次。”
龍馬呼着氣點頭,咬着她的袖袍,然後向前走了幾步,示意是讓她跟着它。
白明溪會意地淡淡一笑,運氣跟上它的腳步。
這座高峰甚爲陡峭,龍馬在巖壁間一蹦一跳,一躍便是數十米。好在白明溪吐納運氣下步伐也不慢,不一會兒達到一個山腰的斷崖。此處已經是最頂峰,再往上便是平面斷壁,再也沒有攀爬而上的路了。
白明溪將雙上放在斷壁上,靜心運氣感應。那灰黑色的巖壁中果然有沉沉的水聲,只是那股水靈力非常的微弱,彷彿被什麼東西壓制住了。
白明溪對龍馬說:“看來這個就是鎮水神針了。”
她擡頭仰望,這座山峰巨大無比,雲端間它的山身忽隱忽現,竟不知它到底有多高。
方纔受玄日的提點,白明溪纔想到了鎮水神針的去處。
萬年前兩神大戰,湘夫人沉睡,湘君遺落了鎮水神針在此處。神祗的愛妻沉睡萬年,他卻降罪於這些龍族,將鎮水神針落在此處鎮住了深海龍淵的水靈,因此萬年來這個地方纔乾涸不堪。
而且河圖中指示,這裡是凡界中至陰*水靈最爲鼎盛的地方,白明溪踏入此處時也感到極強的水靈之力。水靈之力沒有枯竭,那深海龍淵爲何會變成荒原呢?
難怪湘君說若找到了龍脈,他們便也能找到鎮水神針了。
白明溪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這神靈的旨意當真是難以理解。
但這麼大的神兵,他們要如何帶走?
白明溪喚出《河圖》翻了又翻,裡頭沒記載如何帶走神兵的方法。
但龍馬舔舔她的身背,示意她在巖壁上畫咒符陣型。白明溪也不再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先解開鎮水神針的封印將深海龍淵的水靈喚出。
白明溪照着《河圖》咬破手指畫了幾個形狀不一的圖象符號,口中唸唸有詞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以一爲水之生數,二爲火之生數,三爲木之生數,四爲金之生數,五爲土之生數。六爲水之成數,七爲火之成數,八爲木之成數,九爲金之成數,十爲土之成數。萬物有生數,當生之時方能生;萬物有成數,能成之時方能成。以此萬物生存皆有其數也。”
咒語念畢,咒文閃出萬丈金光,接着灰黑色的巖壁上出現了萬條裂痕,白明溪退後了幾步,山腳下那股強大的水流震動力量將堅固的巖壁衝破,巖壁化成了碎石粉末混在水流之中衝上了天際。
白明溪未料到石壁會塌陷下去,她站在斷壁上隨着碎石跌落進了乍然出現的天坑。
一道青光劃過,白明溪被一個結實的懷抱接住。她擡起眸子迎上那雙英氣浩然的眼眸,君扶蘇一貫緊蹙着他的雙眉說道:“白姑娘當真胡來,我若不跟在你後面,你必然傷及自己。”
他們穩穩地在另一處山壁上下落,遙望着從山腳下直噴如天際的清水。
君扶蘇看着這一番奇景奇怪地問道:“白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這……”白明溪剛開口想要說話,她胸口驀然感到一陣劇烈的絞痛,她覺得她體內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她望着遠處那沖天的水靈,就此暈厥過去。
“白姑娘!”君扶蘇接住她倒下去的身體,不知道她怎麼如此,伸手在她的脈中一踏感到她體內的靈氣大亂,她體內有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攪亂了她所有靈息。
君扶蘇讓她平躺,以自己的修爲平復那股絮亂的力量。
因深海龍淵的水靈力釋放,被封印萬年的水靈大動。水靈衝入雲端凝聚起大量的雲氣。大風呼起,雷聲陣陣過後立刻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大雨傾斜而下,君扶蘇在白明溪身上有看到了那奇怪的現象。那些雨滴打落在白明溪的身上激起水波漣漪之後便融進了她的身體中,他奇怪地握起她的手,只覺得她的雙手比常人的冰涼許多,宛如一泉清水。
君扶蘇將手中的靈氣轉爲暖靈,運功讓暖意流入白明溪的四肢。不過片刻,昏迷過去的白明溪便也慢慢甦醒過來。
她乾咳了幾聲睜開了雙眼,從地上坐了起來。
迎上君扶蘇那雙充滿疑問的眼睛,白明溪看着自己的雙手,那雨水從天上落下便融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她怔怔地望着雙手,對自己無可奈何道:“自我懂事開始,身體便是這幅妖異模樣。見過的人都說我與妖魔無異,他們都恨不得將我燒死。爲了隱藏這幅模樣,我踏上了修仙之道。雖然我與君公子相識不久,但能看出你是一個疾妖魔如仇的人……”
君扶蘇打斷她道:“你又不是妖魔,怎知我就疾你如仇?”白明溪驀然擡頭看到君扶蘇一雙沉靜如水的眸子,他道,“既然爲妖魔,身上應該有妖氣邪氣。不說白姑娘身上沒有半分妖氣,而且品性善良。雖然白姑娘身上有許多疑點有待探究,但你不必將此掛在身上。我既然知道了你的秘密,便會爲你保守秘密,不會告訴他人。”
白明溪心中流出一股暖意,低下頭略微露出一個笑容,小聲地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