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琉璃?那不是玻璃人麼,朱駿百思不得其解。小蝶伸手進去,將那女屍的衣物自腰間緩緩撥開幾處,朱駿急忙去攔她,口中說道:“姐姐,死者爲大,你不得褻瀆她。”
小蝶使了個障眼法躲過朱駿的攔阻,實際上此時的朱駿體內真氣全無,哪裡能攔得住小蝶,小蝶回頭微微笑道:“你看。”
朱駿定眼看去,只見那露出來的幾處肌膚晶瑩如玉,猶如活體。朱駿下意識地伸手上去撫摸一番,才發覺那肌膚十分堅硬,冰寒如玉,一種莫名的詭異感覺隨着手指傳入腦海。這女屍就如深埋地底千年以後纔出土的化石一般,卻又不是簡單的化石,就如一具渾然一體的玉石塑成的雕像。
一個令人瘋狂的念頭無聲無息的浮上心頭,朱駿忍不住心底的激動,失聲驚叫:“硅人!”
“硅人?”小蝶疑惑地看着朱駿,:“硅人是什麼人?”
朱駿激動道:“就是他們的身體與我麼不一樣,我們的身體是由碳類有機物構成的,而他們的身體是由有機硅構成,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他們死去後屍體千年不腐,他們爲什麼可以不需要呼吸,不需要進食。”
小蝶滿臉疑惑:“有機物?有機硅,這是什麼東西?”
朱駿頓時愣住,啞口無言,眼前這個女子又不是與我一般的穿越來客,自然不會知道什麼有機物,有機硅的,還是玉軒好,我一定要找到玉軒。
朱氏、戴氏與彭氏爲了這個硅人女子不惜與天下爲敵,想來裡面一定有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這段故事就如一個巨大的謎團一直縈繞在朱駿的腦海中,可是父輩們對此事秘而不宣,只是一再的談起誓言爲此女報仇雪恨。這幾日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幾乎讓朱駿透不過氣來。今日得以見到這傳說中離兒的真面目,朱駿感覺自己已經漸漸的靠近這段隱秘的真相,但是線索太過繁雜,還有許多想也不敢想的東西。此時的朱駿更加感覺到白玉軒的重要性,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白玉軒的身邊。
朱駿抓起小蝶的手,急急道:“這些我說了你也不懂,我總不能把元素週期表也一樣一樣講給你聽吧。如今我們最重要的就是逃出王府,尋到玉軒,或許她可以爲你解惑。”
朱駿雖然隱隱約約感覺小蝶此次進王府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催靖隆王發兵,而是要查找關於這離兒的線索,不過此時朱駿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尋找白玉軒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兩人循着那小小布片上的地圖繼續尋覓出路。朱駿心中裝滿事情,再沒了和小蝶調笑的心思,這一陣兩人默默無言又穿過幾道石室,足足在地道中磨蹭了兩個時辰,這才找到了另外一處出口,一路上也算是有驚無險。看來這靈堂中的密道是王府用來應不時之需建造的,在地道中佈置的機關並不多,也不算險惡。
城外的出口開在一處石橋的橋洞下,洞口以下就是波濤洶涌的河水,已經入冬,這河中的河水冰寒刺骨,朱駿吶吶道:“姐姐,這下要看你的了,我不想下去冬泳。姐姐你會不會一葦渡江?要能載人的。”
小蝶微微一笑,也不答話,挽住朱駿的腰間,朱駿只覺得一陣香風襲來,渾身裹在一團柔軟裡,腳下一輕,已經飛出了洞口。小蝶攜着朱駿落在水面上,腳下一點又騰空而起,卻是連鞋也沒有弄溼,果然是踏水無痕。
兩人在河面上如輕燕一般掠過,朱駿正欲感嘆一番小蝶的輕身功夫,感覺肘下一團柔軟沁人心脾,他下意識的拿手肘蹭了蹭,猛然聽得小蝶口中一聲輕喝,懷中柔軟頓失,卻是小蝶一把將自己往對岸扔了過去。耳邊風聲呼呼,朱駿驚訝出聲,只覺得背上一陣劇痛,差點摔得背過氣去,剛要開口罵人,河面上傳來一陣落水聲,卻是小蝶真力不濟,將朱駿扔上岸的同時,自己掉進了河水之中。
朱駿心頭一絲複雜的情緒涌起,揮手想要呼喊,卻是喉中像被卡住一般,怎麼也喊不出來。
片刻之後,只見水面上波鱗再起,小蝶猶如一隻破水而出的劍魚一般躍出水面,在半空一陣滑翔,落在朱駿身邊,身上的衣服已經溼了個透。小蝶見朱駿面色怪異,盯着自己雙眼發直,展顏笑道:“怎麼,你不是不想冬泳麼,你敢半路吃我豆腐,這一下還算是摔得輕的,要不是姐姐心軟,也讓你做一回落湯雞纔是。”
朱駿如鯁在喉,小蝶一把抓起朱駿的手將他提將起來,又是一陣飛奔,鑽進了河岸的樹林之中。此時天已經矇矇亮,初冬之際,早晨的氣溫最是清冷,朱駿穿了厚厚幾層衣服也冷得直髮抖,小蝶卻是渾身溼透,山林間的寒風吹過,她臉色蒼白,卻並不出聲,只是默默提着朱駿往森林深處奔去。
朱駿輕身道:“姐姐,停下休息一會吧,我被你勒得快喘不過氣了。”
小蝶不答話,只是將朱駿抱入懷中,又是竭力一陣飛奔,這才停下,口中微微氣喘道:“好了,這下已經出了東京地界,你家中那些老頭子只怕想追也追不到了。”
朱駿從小蝶懷中掙扎出來,感覺渾身的衣物以及被濡溼了不少,冷風吹過,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朱駿攏起雙手道:“姐姐,這是在哪,我們這是往南還是往北?”
小蝶也偎了偎身子,吸氣道:“你不是要去尋你那駢頭麼,不是向南,難道你那駢頭是往北走的?”
朱駿訕笑道:“姐姐不要亂說,我與玉軒乃是真心相愛,到如今我們也是清清白白,說那什麼駢頭愣是也傷感情嘛。”
小蝶笑得花枝亂顫,輕輕捂臉道:“真心相愛,看來你也很是滑頭嘛,剛纔吃我豆腐的又是誰來着?”
朱駿老臉微紅道:“還不是姐姐長得太過誘人,小弟我也是經不住誘惑,玉軒不會怪罪我的。”
朱駿與她調笑幾句,頓覺身子也熱起來,看她渾身溼透,心中暗覺慚愧,兀自從幾處樹下拾了些柴火,從懷中掏出火摺子生起火來。小蝶卻是一把打掉火摺子,道:“此時哪裡還能顧得這許多,我們得趕緊穿過滄州,趕到德州,那裡有我的手下在那等着,現在寧河聚兵數十萬,你一身武功全失,想要渡河難如登天。白姑娘卻是與你不同,你當真不急麼?”
朱駿疑惑道:“你不會是想將我誘去你的軍營當軍妓吧,那我可是誓死不從的。”
小蝶一臉黯然,道:“若是能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你的心都在白姑娘那,我想搶也搶不到呢。”
這句話說的語氣幽幽,朱駿聽得一時冷汗直流,這任姐姐也不知是個什麼性子,剛纔好調戲少爺我,這下怎麼又跟一深宮怨婦似地。
朱駿不敢接話,生火取暖的事情也耽擱下來。只見小蝶落落寡歡的在地上開始打坐,不多時已經用真氣將衣物烤乾了,朱駿看得嘖嘖直贊,諂笑道:“要不姐姐幫我也烤烤吧,真個冷死人了。”
小蝶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活該,誰叫你剛纔不老實吃姐姐豆腐的?”
朱駿暗道我還用得着吃你豆腐?要說吃豆腐那晚上我們**着身子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要不是你那晚打擾,少爺我連玉軒也早就搞定了,用得着現在來這裡陪你喝這冷風?不過朱駿臉皮再厚也是不敢將這些說出口的。
兩人默默無言摸出林子,前面露出一處村莊來。朱駿心中頓喜,此時正是太陽微升之時。
遠遠看去那莊子被罩上一層晨曦,金燦燦的何其漂亮。朱駿幾乎已經看到了熱氣騰騰的肉包,乾淨暖和的衣服,不由得腳下加速,卻聽小蝶低聲道:“你慢點,我們這副樣子冒然進莊定然會引起莊子裡的人的注意。這一帶是鎮東王府的核心地盤,王府裡的暗探數不勝數,你要是不想被抓回去關起來的話,最好也學姐姐我喬裝打扮一番。”
朱駿回頭看着小蝶,只見她不知從哪裡摸出來幾件邋遢的衣物,卻是平民百姓家穿的粗布衣服。這招以前他在陽澤時爲了遮掩白玉軒的美貌也用過,立馬就會意過來。兩人忙手忙腳的穿換了衣物,看起來就像兩個山裡出來的老土冒。
朱駿穿的一身短袖的打扮,頭髮用布巾裹將起來,兩隻手攏進袖子抱在胸前,小蝶展顏笑道:“好一個翹阿哥,卻是頗有些俊哥兒的味道了。”
朱駿見小蝶將頭上的髮髻弄亂了,一股腦兒塞進頭巾裡,身上穿一件粗棉的襖子,臉上故意抹了些泥塵,儼然一個黃臉婆子,忍不住撲哧笑道:“姐姐,我本來就是俊哥兒,只是你這打扮卻是略微有些顯老了,別人瞧見還以爲你是我媽呢。”
小蝶揚手便打:“打你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子。你媽還在王府裡呆着呢,我有那麼老麼?”
朱駿閃過,乾笑道:“姐姐,不是我說你。你究竟多大年紀了,我怎麼每次見你都感覺你不一樣。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穿着那大紅袍子站在馬車上,覺得你是個二十歲左右的辣妹,第二次見你是在王府的宴席上,又覺得你像個飽經世事的女強人,剛纔在林子裡的時候覺得你又變成了一個久困深宮的少婦,這下你怎麼將自己整成這副摸樣。整就一個百變妖女嘛。姐姐,你這樣刻意的遮去自己的美貌,卻更容易引起的別人的注意的。別動,我幫你擦擦。”
小蝶臉色微微變化,突然指着朱駿臉上道:“你額上的印記呢?我記得你眉心一直有一個紫色的印記,怎麼這下不見了?”
朱駿苦笑道:“可能是因爲我真氣盡失的原因,這是個秘密,能不能讓我保留一點隱私。你看你的不也不見了麼?”
“什麼,我的也不見了?”小蝶臉色頓變,原本還有些微紅的臉蛋瞬間變得蒼白,她小手急急摸向自己雙眉之間的印堂穴,口中喃喃道:“怎麼辦?怎麼辦?”
朱駿聽得迷糊,疑惑道:“姐姐你怎麼了,什麼怎麼辦?”
小蝶回過神來,悵然一嘆道:“沒什麼,沒了也好,省的這一路還要花大力氣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