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歡與雅若的事就這麼淡了下去,慶豐帝一句話,他已經派人前往突厥,將白音失蹤,雅若出事之事告知突厥汗王,一切需等突厥那兒回信之後纔可再做打算。衆人聽聞後,都不敢再多說其他,就連孟獲爲首的突厥使團,也只能關上門安靜等待。
顧知晥曾經嘗試從穆皇后那兒打聽,但穆皇后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慶豐帝的意思是什麼,他只是告訴自己的妻子,讓她不用擔心,也不用想太多,還是依舊過她從前的小日子便好,一切都有他。
但如今的穆皇后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更何況祝歡與雅若之事自己也曾有份參與,但顧知晥交代過暫時不能將此時讓慶豐帝知道,以免慶豐帝責怪,穆皇后只好替女兒瞞下這個消息。
顧知晥又想問問宋昭,顧知行如今如何打算的?派出去的人跟上白音沒有?孟獲等人爲何要殺雅若?
但來喜去尋宋昭留下宮裡人後卻帶回來另外一個消息,宋昭近段時間都無法入宮了。
等顧知晥得知消息的時候,宋昭怕是早已經在國子監呆了半日了,顧知晥也別無他法,更不敢直接去問顧知行,深怕他因爲擔心自己的安慰,而下令讓所有人將她看關起來,不能再碰前朝之事,那可就糟糕了,所以顧知晥雖然有些着急,但也只能等待一個月後宋昭出來,她相信宋昭不會再沒有安排的情況下就離開,他一定是部署好了一切纔敢放心參加武舉。
至於武舉……前世裡沒有宋昭參加武舉一說,顧知晥自然也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宋昭到底能不能一舉奪冠,只能在心中默默爲他祈禱,畢竟宋昭若是沒成功,那他的身份就會變得非常尷尬,既會失去繼承蔭封的機會,也會淪爲其他世家子弟的笑柄。就算三年後能夠捲土重來又如何?人能有幾個三年?何況三年……看似短短,但誰又能知道在這三年間會有多少變故產生?
皇甫氏是在慶曆十五年的時候起兵的,距離現在還有好幾年的時間,但顧知晥也不會因爲這樣而覺得可以從長計議,她要抓住每一分每一刻的時間,這樣纔有機會重挫皇甫氏,讓他們再也爬不起來,保住顧氏皇朝。
所以宋昭在這一次武舉能否奪得狀元就十分重要,若他直接有了官身,入朝爲官,更可以作爲武將的身份直接封到五品將軍,而且是名正言順的將軍,不再是上一世裡臨危受命的‘玉面殺將’。只要他成了將軍,就有機會去到西山大營,幫助顧知行掌握西山大營的軍隊,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由他親自操練,爲的就是將那一盤散沙重新組合起來,成爲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用來抵抗皇甫邵的陰謀。
想到這裡,顧知晥還是讓春蟬點了幾句話給晏真,讓他在太醫院的時候多幫忙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收到消息,這一次武舉的主考官是哪一位。自己則是讓來喜多注意鴻臚寺行宮那裡的動靜,畢竟孟獲等人會出手殺了雅若一定是得到了白音或者誰的授意。然而白音如今躲藏在外,這必定是他已經與宮裡的某人有了聯繫,這才能夠將此安排傳遞進來———誰與鴻臚寺來往過密,便最有嫌疑是那個替白音傳遞消息之人。
但顧知晥心中,卻早已有了懷疑的對象。
琦妃的兒子,三皇子顧千洲。
前世的他與顧佩清兩人可是皇室裡獨一份最快倒戈的,一個是被皇甫邵納入了後宮,一個則是如同今世一樣,追隨了皇甫澤,由高貴的皇子之身,淪爲像狗一樣的奴才,跟在皇甫澤身邊,爲的就是捨不得那一點榮華富貴。
而如今的顧佩清,在她的干涉下,已經廢了,她是再無機會往上爬了,現在的她,就算皇甫氏逆反成功,他們也一定看不上這樣的顧佩清,現在皇室裡,還剩下一個顧千洲。
在此之前,顧千洲就與白音走的非常近,雖然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顧千洲已經淪爲了皇甫氏的走狗?
顧知晥又搖搖頭,現在的皇甫氏怕是還沒有這個膽子敢將野心徹底暴露,相信以皇甫邵的性格,也不會那麼容易就相信同樣身爲顧氏子弟的顧千洲的。而且此時東顧面上看起來一片平和,任誰也想不到內裡如此不堪一擊,就連當年的自己,都以爲這個皇朝可以庇佑她一生一世。以顧千洲的爲人,他也絕對捨不得身爲皇子帶來的潑天富貴,那麼如果是顧千洲替白音或者皇甫邵傳遞消息,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他太蠢了!蠢到被人利用,用來傳遞消息都不知道。
這樣的人,不能放縱他繼續發展下去,要如同顧佩清一樣,在他還不成氣候的時候,就要折斷他的手臂。
但自己該怎麼做呢?
顧知晥皺起眉頭,腦中卻不自覺想到,若是宋昭在,或許可以想到法子?
這個念頭一出,就連她自己也愣住了,爲何會想到宋昭?
難不成沒有了宋昭,自己就想不出辦法來了嗎?
顧知晥趕緊甩開這個可怕的念頭,但始終無法再集中精神,最終只能訕訕作罷,起身喚春蟬往椒房殿去。
自己纔剛走到椒房殿門口,就聽見有抽氣聲從裡面傳來,不用想,肯定又是祝貴妃所爲。
自打祝歡死後,就連祝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新的侍妾有了身孕的緣故,還是因爲慶豐帝的命令,對於祝歡的死也不再計較,更是不理會皇甫邵私下的命令,每日也就是按時上朝,下了朝便回家到美人懷裡瀟灑,過得也算神仙日子。唯有金氏與宮裡的祝貴妃,還在爲祝歡的死耿耿於懷,祝貴妃更是三天兩頭就到椒房殿裡哭一哭,像是希望穆皇后可以替她做主一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祝貴妃的用意狠毒,她心裡怨穆皇后將祝歡關押起來,所以纔會導致祝歡在慎刑司被人毒殺,可笑的是慎刑司裡的嬤嬤宮女,在她協理六宮的時候,全都換成了她的人,可爲何從喜兒出事以來,慎刑司裡的消息她是一點也收不到?
祝貴妃對穆皇后的懷疑越來越深,可是以她對穆皇后十多年的瞭解,她並沒有如此深的心計,可爲什麼從慎刑司開始,到六宮各處,她以前留下的人,漸漸的似乎都沒有了消息?甚至於她深埋在椒房殿裡的內應,也已經好久沒有動靜了。
祝貴妃心裡一邊是對祝歡的可惜,一邊也是想借由這個機會,多往椒房殿跑,看看這當中究竟有什麼情況。
祝貴妃的哭功十分了解,她可以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卻不損害她精緻的妝容,就連頭髮絲兒都沒有亂一根。顧知晥一腳踏入大門口,就看見祝貴妃半跪着,裙襬雖然掩蓋了,但隱約還能瞧見她腳下的蒲團,身旁又有宮女在替她擋風,看來準備倒是很奇怪。
祝貴妃的聲音非常好看,即便是哭聲,也能哭出鸝音的感覺,顧知晥勾起一抹冷笑,她倒是戲演的十足,想讓宮裡的衆人對穆皇后的印象變差,演出一個活脫脫苦情姑母的形象,來襯托穆皇后的冷血無情。
看來祝歡的死沒有給她這位姑母帶來太大的震撼,讓她照舊以爲自己依然是高高在上,六宮之權在握的貴妃娘娘。
侄女都死了,倒也不差再收拾一個姑母了。
顧知晥理了理一路走來被風吹亂的鬢髮,對跪在一旁的祝貴妃視而不見的直直往前走。
祝貴妃擰着眉,若是平日裡,她一定不會受她的挑釁,但經過祝歡的事,她再見顧知晥一副高傲的模樣,心裡就不舒服,開口喊住她:“玉真公主瞧見本宮,也不打一聲招呼嗎?”
顧知晥停下了腳步,微風將她垂在腦後的秀髮悄悄吹起,她轉過身,逆着光對着祝貴妃,神情淡漠的彷彿不像是祝貴妃所認識的玉真公主。
“貴妃娘娘莫忘了,就算身在皇家,你也只是一個妾,而本宮,乃是中宮所出的嫡公主,何時輪得到你教本宮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