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歡半晌說不出話來,顧知晥心中愛慕皇甫澤之事只有自己知道,她原本打定主意想利用今日之事扣一頂癡戀男子,私下偷看卻落水的帽子在她頭上,讓顧知晥顏面大失,卻不想被她捷足先登。
“母后,兒臣如何會拿自己性命胡說?”顧知晥道:“兒臣在掙扎中手腳都劃破了,但幸得祖宗保佑,在水裡找到一塊浮木,從旁上了岸,卻也不敢出聲,只能躲在草叢裡,後面……後面母后就找來了!”
穆皇后心疼的攬過女兒,看向喜兒的眼神更加仇恨,連帶着對祝貴妃姑侄二人都有些反感,她揮一揮手,交代芳若:“將喜兒與小祿子二人壓到慎刑司去,好好審問,祝貴妃與祝歡二人自今日起禁足,直至本宮將此事徹查清楚爲止。”
祝歡聽罷還想說什麼,卻被祝貴妃一把按住,顧知晥擡眸望去,見祝貴妃低眉順目,起身行禮:“謹遵皇后娘娘旨意,等娘娘查清此事,若真是喜兒所爲,臣妾與歡兒願負管教不嚴同責。”
穆皇后今日沒有心思在多做審問,揮揮手讓她們離開,這才牽着顧知晥的手往後殿走,小心翼翼地問:“今日便在母后宮裡歇息?我已派人通知你大哥,只不過他人剛去西山大營,應該沒那麼快能趕回來——”
顧知晥在之前,十分任性嬌縱,加上祝貴妃姑侄二人經常有意無意的挑撥,讓她對穆皇后心生不滿。但此時的顧知晥內裡早不再是那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她任由穆皇后牽着,只覺得母親的手特別溫暖,又想到上一世裡,穆皇后隨着慶陽帝一起被斬於保和殿前,眼前便浮起一片氤氳,她閉了閉眼,按照年份,顧知行當是剛入西山大營。
西山大營紮營於朔京西郊,顧知行今年年初受冕,夏日便被指派到西山大營熟悉軍隊了。
西山大營可以說是皇家近衛隊,屬顧氏嫡系,直接聽令於皇帝與太子,是皇家最後一道守衛,營內士兵大多都是子承父輩,爲的就是營內士兵的忠誠。皇甫氏乃是外姓,本沒有資格加入,但拗不過顧知晥以死相逼,最終皇甫澤破例進入西山大營。
可他這位妹夫加入後,暗自收集很多不利於顧氏的消息,更是不知和誰裡應外合,利用顧知晥,煽動營內對顧知行的不滿,最終使得這一隻鐵騎分崩離析,再也不是以一敵十的精銳部隊,猶如一招廢棋。
由此見來,這西山大營也不完全忠心,她得找機會提醒大哥,將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揪出來!
“綰綰?”
顧知晥回過神來,見穆皇后擔心的眼神,忙裝作累的失神而已。
穆皇后帶着她坐下,宮女魚貫而入,將晚膳擺了一桌,顧知晥主動佈菜,讓穆皇后感動不已,吃了幾口,又想起今日之事,不禁更加憤恨:“都怪本宮一時興起,聽了貴妃的話,想着從世家女子中給你挑選女伴,卻不想外頭的這些奴才,竟如此狠毒!”
顧知晥藉機問:“母后打算如何處置?”
“先交給慎刑司審查吧——”穆皇后乃是家中獨女,從小未曾經歷過後宅之事,單純善良,嫁給慶陽帝爲後,也極少管理後宮之事,平日裡都是由祝貴妃代爲協理。
她當下十分氣憤,纔會說出讓祝家姑侄禁足的話,現在過了一會,一時間也沒有主意,此事更是涉及顧知晥清譽,若是大張旗鼓審查,傳了出去,對顧知晥到底不好。
“不如母后交給女兒去查吧。”顧知晥舀了一碗湯給穆皇后,說:“喜兒雖只是婢女,但她是祝家的婢女,後宮前朝牽扯甚多,若處理不當,恐起紛爭。女兒去查,那便不一樣,他們害的女兒受此一難,女兒追究下去,理所當然。”
穆皇后還有些迷糊,倒是芳若反應過來,此事蹊蹺,喜兒雖是祝歡婢女,但如果喜兒最終一口咬定只是自己行爲,身爲後宮主位的皇后自然不能遷怒於其他人。但顧知晥不同,一個驕縱公主,想要追查下去自然容易的多。
祝貴妃協理六宮多年,似乎早就覺得自己與穆皇后平起平坐了,穆皇后倒是無所謂,但她膝下還有一子一女,芳若心有不甘,卻因爲主子性格,無能爲力。
“娘娘,公主所言極是,更何況公主不差幾年,也要開牙建府出宮去了,雖說是尋駙馬,但也需懂得管家,此次不正是個好機會,讓公主鍛鍊鍛鍊?”
穆皇后一貫信任芳若,只是還有猶豫:“綰綰,你從未經歷此事,你會不會害怕?”
顧知晥掛起一抹冷笑:“怕?怎麼會怕?要怕也該是那些想要害女兒的人怕纔對。”
這天夜裡,顧知晥歇在椒房殿,她以爲自己該是無法入睡,卻沒想到再睜眼時已是天明。
洗漱完畢,今日祝貴妃被禁足,後宮之事須由穆皇后自己處理,顧知晥溫柔地讓芳若轉告穆皇后,自己先回鳳陽宮了,實際前腳剛出大門,後腳便轉了個方向走,春蟬瞧出是往慎刑司的方向,忙快步跟上。
慎刑司在永巷西側,常年不見陽光,墨綠色磚塊印着的不知是污糟還是血跡,顯得這裡更加陰森。
領頭的黃嬤嬤早是得了風,知道顧知晥這位祖宗前來所爲何事,殷勤道:“玉真公主,人,老奴給您照看的好好的,您看,是老奴將那賤婢提溜過來還是您移步到刑房去?”
顧知晥並未搭理她,自顧自地在關押喜兒的刑房前踱步,就在黃嬤嬤以爲顧知晥不會開口的時候,她卻回過頭來,朝着自己招手,“嬤嬤在這多少年了?”
“回公主的話,老奴在慎刑司已有二十幾年了。”
“宮裡的人老了都喜歡到幾位太妃處伺候,黃嬤嬤如此資歷,怎會一直留在此處?”
黃嬤嬤撇撇嘴,誰不喜歡到清閒的地方,只是她年輕時與人鬥法輸了,最後只能淪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