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虞美人回了宮後當下便交代心腹將方纔打探的消息傳了出去,不過想當然,虞美人做的這一件事,自然是沒逃過冷影的探查,他在確認虞美人傳信後便將消息送回了鳳陽宮,讓顧知晥知曉。
顧知晥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以皇甫澤與皇甫邵謹慎的性格,他們是否會輕易相信,不過隨便一試,對她而言,除了心理上的反感噁心以外,也並無多少實質性的傷害。虞美人如此聰明,加上皇甫澤之前才因爲私下攔住自己而被輿論譴責,料想他們未得到顧知晥明確答覆以前,也不敢再輕易放出風聲,胡亂傳播顧知晥心繫皇甫澤一事。
不過她自己反而有些期待他們會這麼做,畢竟這消息越是傳的撲朔迷離,自己日後跳出來,打臉也會令他們越疼。
只不過皇甫父子確實比較狡猾,消息傳回去後一直都未有動靜,虞美人也不知該如何做下一步,只能隔三差五找了藉口過來陪着顧知晥聊聊天。
顧知晥心情好的時候便會見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晾在一旁。
聽聞顧知行已經過了山東,往徽州行進,因爲走得遠了,消息傳回來並沒有那麼及時了,有的時候要等個兩三天,纔會有新的消息傳來,往往是顧知晥他們收到消息的時候,顧知行他們早是已經啓程前往下一站了。
不過從以往信件來看,顧知行一行還算順利,一路也能夠妥善安置從徽州逃難而來的流民,因爲太子親臨的關係,沿途的府尹各個嚴陣以待,不敢偷懶,處理事情也比尋常來說更加賣力,賑災初見成效。
慶豐帝在看到消息後連連誇了三個好,羣臣也都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第二批的糧食也在戶部的整理下準備啓程南下,一路快馬加鞭前往徽州與顧知行的先行軍會合。
朝廷與民間一起努力,所有人都相信這次的災情將會迅速得到控制。
就連顧知晥也稍稍鬆了口氣,也許顧知行這一南下就與前世皇甫澤一樣,控制災情,賺個好名聲。穆皇后高興的拉着顧知晥準備着一些換洗的衣物,打算讓人趁着第二批糧食南下的時候一起給顧知行帶去,兩母女正在椒房殿裡有說有笑的時候,芳若臉色慘白的闖了進來。
芳若從來不是這樣沒有規矩的人,顧知晥心頭的歡喜還沒散盡,但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穆皇后還發懵,芳若已經急急稟報:“娘娘,公主,皇上那兒收到八百里加急,說是太子出事了!太子殿下一行在到達徽州與山東邊界的時候遇到一羣山寇,不知道怎麼回事,等後頭的人趕來時,發現前面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太子殿下乘坐的馬車被發現斷成兩節,一半跌倒崖底,殿下與蕭三公子也不知蹤跡!”
穆皇后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嗡嗡的迴盪着芳若最後的聲音:“娘娘,娘娘!”隨後重重栽在地上。
顧知晥丟下手中的衣物就跑了過去,卻還是沒能接的住她,心疼地望着穆皇后因爲摔倒而撞青的額頭,一邊讓芳若趕緊找人來,一邊輕柔地喊着她:“母后!”
穆皇后勉強睜開雙眼,淚眼婆娑地望着顧知晥,嘴角微顫,可就是說不出話來。顧知晥知道她的意思,給了她安定的眼神,沉着冷靜的吩咐下人過來幫扶,先將穆皇后扶回寢室,等華永來了後仔細交代了方纔她摔倒了,一直到華永確認穆皇后病無大礙才鬆了口氣,又讓他開了方子,晏真跟在身後,見狀忙接過藥方,與顧知晥請道:“公主,奴才前去煎藥吧,讓師傅留在此處照看皇后娘娘?”
顧知晥點點頭,晏真看藥她自然放心,此時她雖然擔心穆皇后,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確認,不可能留在此處,見穆皇后想要張口說什麼卻止不住流眼淚的模樣,心中更是泛起酸意,忙別過頭去與華永說:“華太醫,你先幫皇后娘娘施針吧, 我怕她心頭堵着一口瘀氣。”
華永忙點頭應好,回身擡起藥箱準備。
顧知晥坐到牀邊拉起穆皇后的手,溫柔卻有力的說:“母后不用擔心,事情還沒問清楚,你好好歇息,女兒先去父皇那兒打聽一下情況。”她疼惜般地摸了摸穆皇后散開的額發,自己母親這副慌亂狼狽的模樣,她在前世也曾見過,那是再得知皇甫澤帶着被毒打過一遍的她出現在已被叛軍重重保衛的保和殿前,穆皇后看着滿身是傷的女兒,撕心裂肺的大喊。
前世與今生的情況在她眼前不斷來回重複疊放,這讓顧知晥一時間竟分不清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幻的。
好在華永這個時候走來提醒一句:“公主,臣可以爲娘娘施針了。”
顧知晥及時從回憶裡抽身,穆皇后方纔見她臉上不斷閃過驚恐的表情,心中更是害怕,好不容易纔從喉頭冒了音:“綰綰……”聲音啞的令人害怕。
“母后不怕,綰綰去去就回,大哥一定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到底有過兩世的經歷,顧知晥的內心早已不是那個被皇甫澤關押起來便只會哭泣的廢物,她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她不相信顧知行會就此出事,即便他這次出行並沒有帶太多人馬,但是也都是挑選出來的高手,再加上此行還有燕北的蕭承靖一同跟隨……
她心亂如麻,但面上卻能夠鎮定的與穆皇后說:“母后,你先在此休息,女兒去去就回,你一定要聽話,好好吃藥,能睡就睡一下。”
穆皇后不願意鬆開自己女兒的手,顧知晥咬咬牙從她手心裡將自己的手抽回來,說:“母后放心,女兒一定會回來的,女兒答應你!”
穆皇后此時已經沒有主心骨,見女兒如此冷靜,竟也忘了她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反而十分相信她,望着顧知晥離開的背影,默默地流眼淚——老天,請一定要保佑本宮的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