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寒的頭髮太長了,從後面看分不出是男是女。
突然有人在身後拍羅玉寒的肩膀,羅玉寒以爲是安梅,頭也不回就冒了一句:“安梅啊,大丈夫一言九鼎,扶危救困是本少爺的不可推卸的神聖使命,等我去除了我的三千根煩惱絲,一定履行承諾,請你耐心等待。”
背後的人不說話,再次拍了羅玉寒的肩膀。
一股清香撲進了羅玉寒的鼻子,羅玉寒判斷肯定是個女人,所以羅玉寒再次認定,拍他的人就是安梅。
羅玉寒回頭,先看到一張嫵媚嬌豔的臉盤。嫩白的皮膚,筆直的鼻樑,翹起的鼻尖,有棱有角大小適中的嘴脣,彎彎的柳葉眉。
這是哪位?羅玉寒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女的臉盤上,一時竟然沒認出眼前的就是沙如雪。
“美男就是美男,魅力無窮,隨便哪個地方都有人來搭訕。”羅玉寒臭美道。
可當羅玉寒看到柳葉眉下的一雙充滿詭異和嬌蠻的大眼睛時,突然改口道:“原來是你啊,恕我眼拙,把你當成了美女,不過半日不見,什麼妖法把你變成了半個美人。”
“野小子說話前後不一,又開始胡言亂語,剛纔還誇我是美女,轉眼就又減了一半。”沙如雪自豪地笑笑,眨巴着一雙杏眼。
寸餘長的假睫毛上下閃動,把一雙杏眼襯托得十分妖冶。
沙如雪看到羅玉寒眼裡的疑惑,笑笑說:“我就知道你認不出我來,怎麼樣,美容店的手段高明吧。”
羅玉寒此時不但認出了沙如雪身上新買的裙子,更是聽出了沙如雪的聲音,不禁搖搖頭說:“高明?我可不這樣認爲。”
“連你都差點沒認出我來,還不高明呀。”沙如雪撅嘴說。
“要是能你化裝成男人,那纔算真正的高手。”
“油嘴滑舌,賊性不改,你怎麼不化妝成女人呢。”
“把我變成女人就好了,”羅玉寒調笑道,“果真如此,你我就能同牀共枕,再也不用避諱,像我這般靈性,你一定把我當成閨蜜,替我搓澡按摩,鋪牀疊被。”
沙如雪聽到羅玉寒語言如此不堪,也不顧四周人多,突然漲紅了臉,勃然大怒道:“小賤男,你個變態狂,你總是想佔我便宜,想和我成爲閨蜜,簡直是癡人說夢,我就是和豬閨蜜,也不會和你閨蜜。”
沙如雪本來是痛罵羅玉寒的,想說羅玉寒連豬都不如,情急之下,又把自己裝了進去,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捂住了嘴巴,可已經晚了,周圍傳出一陣鬨笑聲。
老闆黃哥先聽到吵鬧聲,又聽到笑聲,他以爲有人又在鬧事,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
頂上功夫因爲收費和服務問題,顧客經常和服務員發生爭執,有時雙方甚至還大打出手。
“如雪啊,以後可別隨便打比喻,你即使不好意思把自己比成四大美人,但至少也可以把自己說成普通的美女,要和豬做閨蜜,別把豬也給侮辱了。”羅玉寒故意借題發揮,趁着機會寒磣沙如雪。
沙如雪囧得滿臉彩霞,要不是當着衆人的面,一定會破口大罵。
黃哥走到羅玉寒身邊,繃着臉說:“小夥子,你女朋友那麼漂亮,你當着衆人的面如此開她的玩笑,回家當心跪搓板。”
“聽老闆的意思,你大概經常享受這種待遇。”羅玉寒哂笑一聲說。
老闆本來想和羅玉寒開個玩笑,沒想到碰到了一鼻子灰,只能搭訕着離開。
輪到羅玉寒理髮。
羅玉寒坐在椅子上,一張大布飄忽着蓋在身上。理髮師拿起剪刀才問道:“請問兄弟要什麼髮型。”
“師傅是理髮行家,我這高貴的頭顱任由你來處理,你最好因地制宜,別浪費了資源。”羅玉寒說。
“看你臉型略長,頭腦後面垂立,像懸崖峭壁,兩邊剃光,中間留髮,一定瀟灑飄逸。”理髮師說。
“我聽師傅安排。”
剪刀下去,嚓嚓兩聲,羅玉寒左邊的頭髮已經掉了兩縷。就在理髮師剪第三剪刀時,羅玉寒突然輕微咳嗽一聲,藉故晃了一下腦袋,剪刀尖從羅玉寒的腦袋肉皮上輕微劃過,在頭皮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哎喲,疼死我了,你這是理髮的還是要砍頭殺人。”羅玉寒大叫道。
理髮師不由一愣。
羅玉寒掀開大布,突然站起,轉身面對理髮師,怒目圓睜,繼續怒斥道:“就這手藝,也敢出來掙錢,趕緊回家洗尿片去。”一邊說一邊捂着剪刀劃破的部位,呲牙咧嘴。
理髮師李小槓三十來歲,十六歲跟着名師學徒,十八歲開始主刀,從事頂上功夫七八年,從沒遇到這種事,於是就陪着笑解釋說:“客人息怒,你剛纔咳嗽沒打招呼,所以造成如此結果,這點大家可以作證…”
羅玉寒冷笑一聲,把聲音擡高到八度,指着理髮師的鼻子說“明明是自己學藝不精,卻把責任推到顧客身上,我咳嗽是事實,可咳嗽連我都不能控制,難道要提前給你打招呼。”
“可畢竟是由於你的原因造成的啊,我看傷口也無大礙,不如這樣,我免費給你理髮,此事就此了結,你看如何。”理髮師儘量陪着笑,想息事寧人。
羅玉寒呲牙咧嘴,捂着頭直哼哼,一邊哼哼一邊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用來做交易,何況我又不是消費不起,三年來我和我女朋友一直在這裡消費,每次都超過一千,光今天就消費了大幾千,你們如此對待客人,實乃天理不容,去,把你們老闆喊來,我要討個說法。”
吵鬧聲早已驚動了老闆黃哥,不等理髮師出聲,黃哥早已從隔壁走出來,來到羅玉寒身邊。
黃哥早已聽到兩人爭吵的理由。
這種事以前也曾經發生過,老闆本着和氣生財的原則,一般都能擺平,但今天不同,羅玉寒在按摩房先和安梅吵架,現在又藉故被理髮師刮破了頭皮大吵大鬧,因此認定羅玉寒是個刺頭,是故意來找茬的,目的是爲了免單。
免去一個理髮的小單子,美容店倒不損失什麼,但羅玉寒帶女朋友又是美髮又是按摩,少說已經消費了三千多塊錢,如果免單,美髮店的損失就大了。
這還在其次,這種被訛詐之事如果被傳揚出去,必定會被一些潑皮無賴效仿,美容店以後的生意還如何做下去。
黃哥帶着對羅玉寒極度不滿的情緒走到羅玉寒身邊,圍着羅玉寒走了一圈,順便把羅玉寒從上到下冷眼打量一遍,然後又回到羅玉寒前面,嘿嘿冷笑一聲,慢吞吞地說:“這位顧客,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是誰的過錯,畢竟你的頭皮被蹭破了,我看不如這樣,讓我的師傅給你把頭免費理了,其他的項目再給你打個九折,這事就算過去了,你看如何呀。”
“不行,本少爺是來享受服務的,不是被人來砍頭的。”
“我看你不是來理髮的,是來操蛋的。”黃哥也被羅玉寒囂張的氣焰激怒了,髒話不由脫口而出。
黃哥在這條街道上開了十幾年美髮美容店,雖然也有人找過茬,但還沒遇到過像羅玉寒如此囂張的。
再說了,黃哥的家就在隔壁,平時也籠絡了一幫兄弟,誰敢和黃哥過不去,就是和他的一幫子兄弟過不去,那等於是找死。
而這幫兄弟也不好惹,都是龍幫的成員,得罪了黃哥就等於得罪了龍幫。
面對黃哥的辱罵,羅玉寒並沒有馬上還嘴,他有更高明的招數。
他環顧四周,看着滿屋子的男男女女,朗聲一笑,說:“大家聽到沒有,老闆說咱們來這裡不是理髮的,是來操蛋的,”說着瞥了黃哥一眼,繼續說:“你罵我也就罷了,不能一竿子打倒一船人,怎麼能把客人的頭當做褲襠裡的小蛋蛋,再說,你罵男同胞也就罷了,可你竟然把女同胞也囊括進去,這哪像一個老闆的做派。”
幾個年輕的女人聽到羅玉寒如此一說,斜眼瞅了黃哥一眼,紛紛站起離開。這種污言穢語,聽着都噁心。
黃哥沒想到羅玉寒會來移花接木這一招,心想這小混混果然是來砸場子的,不由動怒,擡手就去抓羅玉寒的頭髮。羅玉寒往旁邊一躲,一揚手,抓住了黃哥的手腕。黃哥想掙脫,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把手掙脫出來。
“小爺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不想打架,只想討個公道說法,就你頂上功夫的理髮水品,我實在看不上眼,閉着眼睛都比你們高明。”
羅玉寒的手力道無窮,像鐵鉗一般卡着黃哥的手,黃哥暗暗吃驚,沒想到這貨色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力氣,也不敢和羅玉寒較勁,藉着羅玉寒的話想給自己找個下臺階,讓他先放了自己再說,於是便反問道:“你果真能閉上眼睛理髮?”
“本小爺從來不誇海口,待會兒我給你露兩手,讓你開開眼界。”
羅玉寒說着,放開了黃哥。
“誰願意當試驗品?”黃哥本想學羅玉寒也來個移花接木,看着坐在長椅上的幾個客人。
衆人紛紛搖頭拒絕。閉眼眼睛讓人理髮,這簡直就是笑話,搞不好把頭剌個口子,弄個頭破血流的,人疼不說,連相也給破了。
黃哥見無人敢試,就想來個就坡下驢,說:“沒人當你的試驗品,我看你還是免費理髮,其他的費用給你打個八折,你看如何。”
羅玉寒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摞錢朝黃哥晃晃,說:“你別看本少爺穿着一般,那是本少爺不想顯擺,這錢足夠買單,我今天就是想讓你見識一下我這個非專業理髮師的水品。”
“可無人敢試呀。”
羅玉寒微微一笑,說:“那我就把自己當試驗品。”
黃哥睜大了眼睛,顧客們也都紛紛睜大了眼睛。這些人活了幾十年,還沒見到過自己給自己剃頭的,都想先睹爲快 一飽眼福。
“好呀,這位小哥快動手,讓我們開開眼界。”
“就是,我從孃胎裡出來,還沒見識過這等功夫。”
“小子要麼是吹牛,要麼是腦子進水了。”
“沒進水,進了水銀了。”
“你們都說錯了,什麼都沒進,被驢踢了。”
“被驢踢了多難聽,被門擠了。”
大家議論紛紛,褒貶不一,羅玉寒充耳不聞。
沙如雪朝羅玉寒喂了一聲,說:“羅玉寒,別丟人現眼了,不理髮趕緊走人。”
羅玉寒沒搭理沙如雪,看着黃哥說:“看來小爺不露兩手,你是不會相信小爺了。”
“沒錯,黃哥我這輩子沒服過誰,如果你今天能把自己的頭髮給理了,我就把頭當腳,在這條街上來回走三趟。”
“此話當真?”
“當真。”
“可我還有一個條件,如果我做到了,今天我和女朋友的費用全部免單。”羅玉寒趁機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黃哥面露難色,沉默不語。
“答應他,他辦不到的,自己給自己理髮,千古奇聞。”
“沒錯,這小子一定是吹牛大王,想嚇唬你呢。”
“老闆,給他免單,如果他真做到了,我們以後只在你這兒理髮,不再到別的地方。”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用各種語言激將黃哥。
黃哥被架在了火上,不想被烤都難,於是咬咬牙,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崩出一句話:“好,我就和你賭一次,如果你輸了,別怪黃哥我不客氣,單子一分錢不免。”
“一言爲定,騰開場地,表演開始。”羅玉寒喊道。
顧客們紛紛動手,把椅子什麼的都挪開,給羅玉寒騰出了場地。
剛纔給羅玉寒理髮的那位師傅早已把一把剃刀遞給羅玉寒,說:“小師傅,今天你要能把自己的頭髮理了,你就是我師傅。”
“只怕你不夠資格,再說,我從不鼓動人背叛師門,拿剃刀來。”
羅玉寒接過剃刀,突然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