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破堅冰
小滿回三中把辦公室電腦裡的資料拷在U盤裡，回宿舍把自己鍋碗瓢勺、衣服被褥全部收拾好用車拉回家，在大家的一片祝福聲中揮手告別，沿途拋灑了一路的淚水——別了，三中；別了，曉雪和穀雨；別了，我的美好青春！
來到江北中學，小滿先把被褥放到宿舍（江北中學在城東，小滿家在城西，開車要半個小時。孩子中午在幼兒園吃飯不在家，小滿中午打算在學校休息，不回家了）。來到辦公室，大家繼續個人忙個人的，除了王組長，仍然沒有人理她。小滿把高一的語文課本拿出來，安靜地備課。過了一會兒，級部主任過來找她，安排她教高一（9）（10）班，明天就正式去上課。
下午放學的時候，小滿看到前面一個老師很眼熟，走近一看，原來是前幾年從三中調到江北中學的生物老師董琳琳，忙和她打招呼：“董老師，你好啊。”董琳琳看到她很驚訝，說：“你怎麼在這兒？”“我剛調過來。”“哦，怎麼樣，還適應嗎？”小滿搖搖頭說：“感覺很不好，辦公室的人都不搭理我。”董琳琳嘆了一口氣說：“我剛來時也是這樣。這個學校太看重成績了，老師們明爭暗鬥。你調到這兒，大家都把你當敵人、當對手，爭相排擠你。”“啊！這樣我怎麼在辦公室呆啊？早知道學校這種氛圍我就不來了。”小滿有些懊惱地說。董琳琳轉頭看着她說：“你不是自己找關係調來的嗎？”“真不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被調來。”“哦，我聽說開學前有三四個語文老師一起休產假，學校缺語文老師，把兩個前兩年調到學校圖書館的四十多歲的語文老師又調回來教課，校長到教體局去要語文老師，教體局說你們學校的語文老師足夠用，不給。校長又接二連三地跑局長辦公室要人，局長不堪其煩，讓人事部調給江北中學一個語文老師，原來就是你啊！”“那爲什麼人事部調的是我？”“那我也不知道了。”董琳琳笑道，“來了就安心好好幹吧。可能一開始有點難，適應了就好了。我走了，趕班車。”說完，董琳琳匆匆忙忙趕往校門外。
這天上午，小滿有點忐忑地走進高一（9）班，簡單地做了下自我介紹，就開始講課。重點高中的學生確實比普通高中的學生學習能力強，課程進行地比普通高中要快得多。講完課後，小滿讓學生背課文，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在認真學習。小滿感嘆：“這樣的學生還用老師逼着學習嗎？”
中午，小滿吃完飯後回宿舍休息，宿舍裡還有三個語文老師，都是懷孕八九個月的孕婦，已經不教課了，給各個辦公室發發報紙，再過一兩個月就請產假回去生孩子了。這幾個老師都很年輕，又沒有什麼教學任務，一回到宿舍就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地說。小滿通過他們瞭解了江北中學的許多事情——實際上，江北中學哪科老師都不缺，相反，還多。學校領導把大量教學成績不好的老師調到了前後勤。整個學校除了司機和門衛、餐廳人員，其它雜務工作全部由老師承擔。物理老師管維修，語文老師管理圖書館……許多老師因爲成績不好被剝奪了教課的資格。這種有辱老師尊嚴的做法一方面迫使其他老師努力提高自己的教學成績，一方面節省了學校本身的開銷。
三個女老師聊得最多的就是孩子，早已結婚生子的小滿作爲過來人，時不時主動插嘴解決她們的疑難問題。慢慢地，小滿成了她們關於孩子問題的諮詢專家；爲了儘快地適應新環境，小滿也向她們打聽江北中學教學方面的一些事情，她們也樂於成爲她的老師。——小滿很快就融入了這個宿舍。
辦公室的堅冰也逐漸被打破。一段時間的相處，辦公室的老師發現小滿並不是那種幹練、犀利、有鐵腕手段的女強人，而是對誰都和婉客氣。年輕老師慢慢地開始向她請教問題，其它老師不忙的時候也和她聊聊天。小滿慢慢從他們嘴裡知道了自己神話一樣的來歷——藍校長親自跑教體局去要語文老師，指名點姓要夏小滿。夏小滿重點師範大學畢業後一直教高中，是三中的語文組長，常年教高三，常年帶三中的重點班。……小滿聽了自己都有點懵，他們說的這是誰啊？除了一直教高中和自己相吻合，其它的全是胡說啊！流言到底有多荒謬，把一隻松鼠說成老虎。所以高一語文老師都知道，江北中學調來了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女老師。本來把圖書館的兩個語文老師調回來教課後，高一的語文老師一個人教兩個班，正好。現在又把夏小滿調來，勢必有一個老師不教課或者有兩個老師每人只教一個班。確實，小滿教的兩個班，是從其它語文老師手裡移交過來的。——原來如此，怨不得一個個都把她當敵人看。
小滿有些失望——原來江北中學並不是真的需要她，他們只是需要一個工具，一個能威脅到其他老師從而迫使其他老師拼命幹活要成績的工具。小滿向來不喜歡爾虞我詐，也向來不喜歡踩着別人去爭名奪利，不希望自己的到來損害其他老師的利益，更不希望自己成爲別人手中的棋子。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小滿開始不喜歡這所學校，也開始萌發退意——江宸市老師的調動第一年都是借調，不是正式的調動。第二年正式調動時需要老師辦理各種手續，簽名同意調動。所以，如果小滿明年不同意調動，她就可以回三中繼續教書。